40.圖書館的偶遇

凡妮婭的喊聲由遠及近從窗外傳來，余音還未消散，便被一陣清脆的玻璃碎裂的聲音所打斷。而凡妮婭本人，也是直接就打破了窗戶跳了進來。

從她打破窗戶的姿勢以及之后落地的緩沖動作來看，愛莎可以肯定，這家伙是直接在遠處平地助跑起跳，以拋物線的運動軌跡到達這里的，足以見其內心的焦急之情。

“解釋！我要求解釋！”

凡妮婭連都掉頭發和衣服上的玻璃渣的閑余時間都沒有，直接上前一把拽住愛莎的衣領，頗為激動地向她責問道：“為什么你班上的那些學生現在會都在醫務處躺著啊？你不是和我保證過，不會出什么事情的嗎！”

“嗯？應該沒有人一命歸西吧？我對于度的把握還是有點自信的……”

“重傷啊！一個兩個都是傷筋動骨的重傷啊魂淡！”凡妮婭見愛莎這幅漫不經心的態度，心里不由得“咯噔”一響，“你該不會是想說，沒出人命就不算‘出事’吧？”

“難道不是這樣嗎？”

愛莎對著凡妮婭露出了一個溫和的微笑，凡妮婭雙手顫抖著，最終還是松開了手，不爽地切了一聲。

愛莎也不答話，給凡妮婭倒了一杯涼開水，凡妮婭毫不客氣地接過，一飲而盡。

“啊啊啊啊啊！本來已經夠多事的了愛莎你還要在火上澆一把油！雖然不會讓他們取得什么實質性的進展，但是你天天看著他們在我眼前上躥下跳的好煩心的！”

“又有人攻擊你了？”

“你都把學生成批送進醫務室了，就算是我被攻擊那也是有理有據了啊……說起來，你不是都說好備好了足夠的藥劑了嗎？”

“我準備的治療藥劑，那是為了能夠把課程時間最大化利用而已，讓他們不至于因為傷痛而浪費寶貴的課堂時間。至于最后為什么會進醫務處……哼，這也是提醒一下他們，我不會無止境地容忍他們的失誤——因為力所不及而受傷和因為大意輕敵而受傷，我還是能夠分得清的。”

“……服了你了。”

凡妮婭也不能說愛莎的舉措是不對的，只是這樣嚴格的方針。在學院這個環境下就顯得很異類了——說白了，大部分的學生都只是“學生”，都還沒有直面社會和現實的準備呢。被愛莎這樣來了一劑猛藥，可以想見是多么悲劇了。

“你就不擔心他們被你給嚇傻了嗎？”

“不會的，我可是已經做好了應對措施的呢。”愛莎笑了笑，向凡妮婭問了一個問題，“你知道對于這個年齡段的孩子，讓他們能夠堅持下去，最簡單有效的方法是什么嗎？”

“激發他們的斗志嗎？”

“不是哦，斗志和不屈固然是最根本也最有效的。但是這并不是所有人都具備的呢。比起它們。‘面子’更加有效哦”

愛莎打開抽屜。從中取出了一打文件材料，把它們遞給了凡妮婭——那是她班上學生的名單資料。

“本來我是不會用這個手段的，可是誰讓他們‘運氣’太好，我的學生之中。能力最強的那個反而是個女孩子呢？所以這一次，我稍稍地做了一點點手腳，最后讓那個女孩子‘險而又險’地沒有受到重傷……”

太陰險了！

凡妮婭聽到了愛莎的解釋，差點沒讓口水嗆到自己——她也是明白了愛莎所指為何了，這個年齡段的男孩子，多多少少會有些大男子主義的，人家一個女孩子撐下來了，要是他們半途而廢，那就太丟人了不是嗎？如果這種事情傳了出去。絕對會被人嘲笑的啊——盡管那些嘲笑他們的人可能更加不堪就是了……

“可是還有一個女孩子呢，這個小女孩你也舍得下手虐嗎？”

凡妮婭翻到后面兩頁，看到其中還有一名少女，而且還是個可愛系的那種，不禁感到有些擔心。怎么看。這樣的女孩子都不像是能從愛莎的鬼畜式教學中挺下來的吧？

“哦？那孩子啊？”愛莎看向凡妮婭手指指著的那張照片，忽然笑了……笑的讓凡妮婭感覺甚是陰森。

“那兩個女孩子的關系挺‘不錯’的——我偷偷和她說了，受了傷的話，就能得到某人的悉心照料了……之后她被挑飛的時候，可都是在笑著的呢。”

“你這個利用純潔少女心的惡魔啊啊啊啊啊啊！！”

值得吐槽的地方實在不少，凡妮婭覺得，自己不知不覺中已經沒有來興師問罪的心情了。比起自己，那些被愛莎坑進醫務處打點滴的可憐孩子，要悲催多了。說實在的，恐怕他們也沒有打算以后就一定要去干那些刀頭舔血的工作吧？費了這么大的力氣，甚至得拼上性命去學以后很可能根本就用不到的東西……

（遙遠的次元彼方，天朝學生發來賀電——高數是神馬我不懂啦！）

“會不會做的有些過頭了啊？他們以后可未必會去從事這類工作的啊。”

“嘛，的確是這樣的——但是我不覺得他們現在的‘遭遇’是毫無意義的。人的成長是和他們當前的所作所為密切相關的，對他們這些孩子而言，我現在丟給他們的，是過去想都不怎么敢想的挑戰……盡管現在是被我強迫著上前的，但不管出發點為何，他們畢竟是向前走了一步。重點，并不是他們在這方面取得了什么樣的成績，而是他們曾經做過這樣的事，我其實也是只希望他們能夠記住這個事實而已。”

“凡妮婭，你會因為一件沒有自己過去曾經戰勝過的挑戰困難的事情，而駐足不前嗎？反過來說，既然過去都曾經挑戰過近乎絕望的難題了，沒有理由在未來，就不能做同樣的事情吧？”

凡妮婭愣了片刻，隨即苦笑了起來。

“嘁，本來是來向你興師問罪的，結果反而被你說服了啊。不過，這么說來。其實你的這一門課程根本就是掛羊頭賣狗肉吧？”

“老師的責任本來就是三個——傳道、授業和解惑。我這么做，沒什么不對啊？”

“算是那幾個孩子運氣好吧，歪打誤撞地跑來被你調（河蟹）教——話說，我能塞兩個比較跳的混小子來你的課上嗎？”

“不接受插班生！你有想法就自己去搞定啦！”

對于愛莎這樣的態度，凡妮婭也是頗為無奈——明明真正做起事情來，愛莎一點都不懈怠，可是她本人又是這么一副能坐著就不站著的懶散姿態，想要拜托她做一些體力活真是難于登天呢。

“既然你都給了我這么有力的反擊材料，那我就不叨擾了，我這就去糊那群家伙的臉！”閉上眼整理了一下愛莎剛才所說過的話后。凡妮婭的臉上也漫上了一絲興奮。

愛莎說的她也想要這么試試了呢……只是很可惜。這么極端的方法。肯定是沒法大規模地應用的，也就愛莎那樣的小規模的選修課，加上她本人的堅決態度和實力后臺，才能保證實施下去吧？

“對了。羅羅娜她人呢？”

“老是悶在宿舍里不好，所以我讓她出去走走了，但是我想她應該還是會往圖書館跑吧？畢竟，那孩子說實在的還是有些怕生……”

羅羅娜現在正面臨著相當嚴峻的考驗。

她是一個有些靦腆的人，雖說還不至于到內向自閉的程度，但是也真的算不上開朗。嗯，盡管羅羅娜待人是很親切，可在有些弱氣的她看來，那些陌生的人……好多都有些可怕的呢！特別是那些交流方式和她習慣的風格迥然相異的類型！

比如說熱情奔放的大姐姐、豪放粗獷的大叔這些明明是抱著善意。但是因為表達方式的問題，會被羅羅娜下意識歸類到“好可怕好可怕”的隊伍之中。

而現在，她更是遇到了比以上的情況還要麻煩十倍的挑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少女你看上去和吾輩有緣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救命！這是哪里爬出來的變態啊！大白天就從書架后面跳出來了啊！

羅羅娜抱著書，依然被眼前這個身穿藏青色長袍的男子給嚇傻了——她長這么大，還真的沒有見過一個笑容就能笑出豪氣和霸氣的人。而且不知道為什么。看著這個中年人的臉，羅羅娜想到了前天在書上見過的一種叫做羊駝的生物。

“我不認識你啊！”

“哈哈哈哈哈沒關系的少女，我認識你就行了哈哈哈哈哈。”

如果這是搭訕的話，那也太過獵奇了吧？羅羅娜此刻大腦里完全是一片混亂，她并不明白，為什么會有一個她完全不認識的男人會攔著自己這么說……唔，真的是完全不認識嗎……

羅羅娜忽然想到了什么。

“啊，我想到了……你就是前些天被堵在宿舍門口被老師踹下樓去，躺尸了好久都沒有人愿意伸出援手的那個被眾人唾棄的男人呢！”

“因為這樣的理由被少女你記住……哈哈哈哈哈哈我真的是一點都高興不起來呢……”

騙鬼啊！明明臉上都已經笑得像朵老菊花了！

羅羅娜忽然明白，為什么那天愛莎連一句話都沒有說就把這個人從樓上踹下去了，又為什么他倒在地上那么久都沒有人去幫他一把——文靜如她，現在都有一種想要把手上六厘米厚的書往他臉上拍的沖動！

“嗚嗚……我為什么要這個時候來圖書館啊……”

羅羅娜慌亂地看向四周，卻根本就沒看到什么人——此刻大部分的學生都在上課呢，圖書館里的確是寂靜的可以，不然剛才那個男人的鬼畜笑聲早就引來諸多的白眼和抗議了吧？而現在，被一個陌生而可怕的男人堵在空曠無人的圖書館里，羅羅娜幾乎都要哭出來了。

羅羅娜后退了一步。

館長哈哈哈哈哈前進了一步。

然后……沒有然后了。忽然一個白色的身影從側面躥出，凌空躍起，然后重重地用腳蹬在了男人的臉上！那一腳似乎是卯足了勁，羅羅娜可是看到那個中年男人的臉龐因為巨大的沖擊力而逐漸變形……隨后就看不到了，因為他已經整個人被踢飛了出去，撞破了玻璃墜落到了窗外。

雖然這里也不過就是是三樓……可是圖書館的樓層高度，和宿舍樓可是不一樣的啊！

如果說兩者有什么差別的話。那就是體現在聲音上了吧？

之前的那一次——啪！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這一次——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啪！

“不會死了吧！誒誒誒？難道會因為我的關系而鬧出了人命嗎？不要啊……我……我還不想進監獄啊！我還想和老師在一起的說！”

“不會發生那種事情的，我還從來沒有聽說過，這種事情會從受害者身上尋找責任，要找也是找我……的……吧……咦咦咦！居然是你！？”

那個沉穩的女聲說著說著，忽然像是發現了什么，語調變得驚訝而愕然，同時似乎還有一些羞愧？總而言之，她是把注意力全都放在了羅羅娜的身上，而且聽上去，她還是認識羅羅娜的。

自己應該還是比較低調的啊。除了那次被愛莎慫恿著去課堂上挑事了以外。羅羅娜并不記得自己有做過什么奪人眼球的事情。而且。那件事情，相信也不會有人特地去大肆宣揚的吧？羅羅娜很是奇怪，怎么一個兩個，都好像認識自己的一樣？

“你是……誒誒誒誒誒！？是你！”當羅羅娜把注意力移到了這個出手幫助了自己的“好心人”身上的時候。她也是震驚了！眼前的這張有些熟悉的臉龐和裝束，讓羅羅娜想起了一些不怎么美妙的記憶，當下，她做出了本能的舉動。

“嗚啊啊啊啊！不要殺我！我不好吃！”

舉起書，遮在頭頂上，下蹲——動作一氣呵成，毫不拖沓。

“我又不是食人魔！才不會吃人的啊！”奧菲也是被羅羅娜的這句話給氣得夠嗆，她是早就做好了會被對方責備的準備，但是沒想到。這個女孩對自己的認識居然是這么讓人無語。她好歹對于自己的外表還是有些信心的！

怎么看自己都是個不多見的美少女吧？這種仿佛粗鄙的食人魔的待遇，是怎么回事啊？奧菲仔細地回想了一下當時自己的舉動……雖說的確是有些過分，但是，當時自己應該是沒有做出過食欲大增的表情吧？

（抖——）

羅羅娜依舊蹲在地上，戰戰兢兢地抖個不停。

看到她這幅樣子。奧菲也不禁對于自己之前的行為有些懊悔了——自己居然嚇到了這么小的女孩子，即使能用各種理由為自己開脫，但是事實也已經是沒法改變的了。做出了攻擊小女孩的行為的自己，還能算是淑女嗎？

呃……不對！我本來就沒打算要做淑女！啊啊啊啊啊這兩天被爺爺給洗腦了啊魂淡！果然不愧是在教育事業投入了大半生的人，居然連驅魔師都能洗腦！

“那個，我不會吃人的啊……真的，我是素食主義者。”

羅羅娜最終，小心翼翼地把書本往上挪了一點點，偷偷地看向笑的相當尷尬的奧菲。在雙方視線相觸的瞬間，羅羅娜立刻就想是一只把腦袋探出洞口的兔子，只是探了一下，馬上就慌忙地縮了回去。

“我為之前的行為道歉還不可以嗎？我承認那個時候自己是很失態啦——可是也沒辦法嘛！誰讓那個時候我以為自己沒多久可以活了，迫切的想要知道那個人的消息……啊！不對！我解釋個什么啊！”

奧菲惱怒地抓亂了自己的頭發，很是發泄了一下，隨后當著羅羅娜的面，雙膝跪地整個人伏倒在了地上。

“對不起！”

“誒？”

見到對方居然做出了這樣的行為，羅羅娜也是相當的吃驚，不禁揉了揉眼睛……然而當她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對方已經站的筆直，別過了目光整理者自己的衣服。

好快！

只不過就是跪倒了一秒鐘的時間吧？這個人還真是……

羅羅娜遮著眼睛，對于這個人的認識，稍微豐富了一些。雖然看上去是有些兇巴巴的，但是應該是個是非分明的人吧？畢竟是對方主動向自己道歉的……不過，同樣也是一個性格很高傲的人吧？

一秒下跪然后起立什么的……

“道，道也道歉了，連下跪的事情都做了，你總該不會在認為我是食人族了吧？”

原來這個人最根本的動機，是不希望自己被當成食人族嗎？羅羅娜不禁覺得這個有些兇巴巴的姐姐，又帶上了一絲可愛的感覺。要知道，自己當時不過就是條件反射隨口說道的啊，一般人也不會把這樣的話當真的吧？

這個人居然當真了……等等！莫非在她的印象中，吃人是可以被列為“常見之事”的嗎？

羅羅娜忽然想到了愛莎曾經有意無意間提及過的事……

“姐姐你是……驅魔師嗎？經常和惡魔戰斗的驅魔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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