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片段

那個時候，自己因為在一本小說里看到了一句很有趣的話，深感從中受到了哲理的熏陶，于是興致勃勃地跑去向著母親炫耀著。雖然是處在熊孩子的年齡，不過，對于自己喜歡裝作大人去看那些小說，并且經常跑到她身邊去宣中看到的很深（中）度（二）的臺詞，母親一向是很寬容的。

每次這個時候，她總是會摸著自己的腦袋，說著“哎呀哎呀，莉莉耶真了不起，又離成熟的大人更近了一步呢。”——而自己也非常享受母親的撫摸，并且理所當然地覺得母親的話，是真的承認了自己的心智在不斷地成長著。

最重要的是，當自己做這個行為的時候，母親會露出往常非常吝嗇的笑容。母親笑起來的時候，并沒有自己看過的一些騎士小說里描寫的那些美麗的公主那樣，能夠讓天上的鳥兒失神落下，花朵也羞愧地閉合的魅力，自己的母親并沒有，但是，卻讓自己感覺到像是被晨曦的陽光撒到一樣溫暖……

所以為了能多看到母親的笑容，那時候，自己每天都在嘗試著閱讀其實并不是怎么懂的書籍，為的，只是能夠找到一點能夠在母親前面顯擺的臺詞。

但是那一天，自己又想往常一樣，挺起了胸脯說著從哪里看到的很有深度的話的時候。母親并沒有像往常那樣笑出來，而是露出了一副呆滯、愕然的面孔。

“還真是不得了的臺詞呢……莉莉耶你這是在哪里看到的啊，嚇了我一跳呢……”

經歷了短暫的錯愕之后。母親的臉上又像往常一樣笑了起來，不過和平時相比，似乎多了一些其他的東西——如果要說那是什么的話……大概，就像是自己摔碎了花瓶后，去和母親認錯，母親一邊說著“真拿你沒辦法”一邊撫摸著自己頭頂的時候的表情吧？

“誒？嚇到了母親？……難道！我說錯了什么嗎？嗚……對不起……”

因為母親是自己最喜歡的人，所以不管是誰。只要傷害到了母親都不可以原諒——不管是別人，還是自己……

如果母親覺得這句話不對的話，那么自己以后就再也不看這種書了！

“我還什么都沒有說呢。你這孩子總是自己就開始責備起自己了……明明你一點錯都沒有啊。”

“可是……母親你不是說被這句話嚇到了嗎？嚇到母親的女兒就是壞人，所以莉莉耶一定是做錯了……”

額頭被輕輕地敲了一下。

“笨蛋，被嚇到，可不一定都是壞事啊。”

母親不知道為什么。用著好像很無奈的眼神看著自己——難道和自己想的不一樣。被嚇到還能是因為好的東西嗎？可自己的印象里，有被毛毛蟲嚇到過，有被掉下摔碎的花瓶嚇到過，有被板著臉的父親嚇到過……這些都不是好東西啊？

“莉莉耶你知道嗎？你剛才說的這句話啊，其實很多大人都沒有想過的哦——不，與其說沒有想過，倒是不如說是不敢去想吧？而剛才一本正經地說著這話的莉莉耶，真的很像是個非常成熟的大人哦”

“是這樣嗎？”

“真的哦。那個樣子的莉莉耶，很有魅力呢。”

沒有比被母親夸獎更讓人高興的事情了。

雖然那個時候自己也不明白。小胳膊小腿的自己，為什么能在美麗的母親嘴里得到“很有魅力”的評價……

“母親也覺得這句話是對的嗎？”

“嗯，一定是這樣沒錯的，雖然我也不清楚他人的價值觀，但是對我而言，我覺得莉莉耶你說的這句話一點違和都沒有呢。”

“原來是這樣啊……決定了！”

“誒？莉莉耶你怎么了？”

“以前我還在擔心，如果以后我要嫁人的話，誰來陪母親你呢……但是現在我覺得這都無所謂了！比起那個天知道長什么鬼樣的未來的丈夫，還是母親你更重要！我以后才不要嫁人，我要一直陪著母親到老！”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不知者無畏還是童言無忌，那樣讓人害羞的羞恥臺詞就順理成章地說出口了呢。

或許小孩子最大的特點，就是不懂如何遮掩自己的真實想法和內心吧？

“是嗎？如果可以這樣的話，那真是太好了……”

母親就這樣抱住了自己……雖然自己看不到母親的表情，不過，卻能感覺到母親身體上傳來的微微的顫抖。

“母親……你……哭了？”

“別說了，讓我抱一會而吧……就一會……”

盡管自己很擔心母親現在為什么會哭，不過既然母親是這么要求的，那么自己也沒有理由去拒絕——更何況，被母親抱在懷里的感覺，也讓自己深深地著迷呢。

因為心中的些許不安，自己也伸出手摟住了母親。雖然自己的手很小很短，但是母親也很瘦，所以自己也能輕松地環抱住母親。不知道為什么，當自己做出了這個動作后，似乎母親摟住自己的力道更大了。

簡直就像是要把自己按進懷抱中一樣。

“為什么……為什么你要出生在這種地方……”耳邊傳來了母親斷斷續續的哭聲，“如果你的母親不是我的話……你的夢想……”

“如果我的母親不是您的話，我一定不會有那樣的夢想。”

不知道是為什么，明明母親什么都沒有說，但是自己卻能清楚地明白母親隱含著的意思。

“莉莉耶，你……”

“我才不是小孩子呢！母親你就算不說。我也是知道一點東西的——一定是在想，莉莉耶生在皇宮里，婚姻什么的。沒有辦法自己做主吧？可能，以后就要被嫁去其他的國家，和一個從來沒有見過面也從來都沒有了解過更加從來沒有喜歡過的人結婚吧？……哼哼，不要小看我哦，這些東西，我早就知道了！”

雖然是從書中描繪的故事里知道的……不過，雖然是虛構的故事。但是意外的能在里面看到很多自己的影子呢。

自己可不是那些不成熟的小鬼，知道這些果然很厲害吧？

“莉莉耶……你是在那些書里的那些故事里，看到了自己嗎？”

“誒嘿瞞不過母親大人呢……但是莉莉耶可是分得清什么是故事什么是現實的哦！所以。我也知道，現實里，應該是不會有騎士來迎接莉莉耶的吧……”

感覺母親摟著自己的手，抱得更緊了。

“不會的……故事之所以是故事。就是因為取材于現實的啊——莉莉耶你以后肯定會有英俊帥氣的騎士迎接你的……”

“哼我才不稀罕那種發展呢！”

也許是自己的發言讓母親感覺到有些錯愕吧？總之。母親緊緊摟著自己的雙手有些松開了，而自己也乘機從母親的懷里掙脫了出來，在母親的面前站起身來。

“把希望寄托于從天而降的救世主來拯救自己是愚昧而無知的！既然渴求希望，就應該自己動手去爭取！對于懦弱的人，希望是渺茫而不確定的；但是對于堅強的人，在前方等待自己的不是‘希望’，而是確實的‘目標’——我在心里想著希望的時候，它已經注定會被我把握到了！只不過現在還沒有抓到而已！”

膝蓋彎曲著身體斜斜地后仰。一手遮住了半邊臉，另一只手則平舉著指向側方——自己擺出了在書里看到的超瀟灑帥氣的姿勢。因為有本書上說過，合適的姿勢能夠有效地增強自己的話語的震撼力！

而且看母親的樣子，這本書應該說的一點都不錯！

“我才不要等著哪個現在還在玩泥巴的熊孩子，以后來拯救我呢！像我這樣成熟懂事的大人，當然是要自救才不會有份！只要我變強，強大到誰都無法無視我的個人的意見的話……所以，我以后要成為一名騎士！”

“為什么是騎士？莉莉耶你可是女孩子誒，即使說要變強，但是不還是有其他更適合女孩子的選擇嗎？比如說魔法師之類的……”

“不行！必須是騎士才行！因為要帶著母親一起離開這個地方的話，我一定得是騎士才行！其他的職業統統都不可以！”

“咦……”

“母親不喜歡這里吧？而且，母親應該也不是很喜歡父親的吧——雖然我是最不喜歡他了！如果母親你說‘討厭他’的話，我會很開心的哦！”

“你這孩子……真的是只有六歲嗎？”

母親看起來有些無可奈何的樣子，不過，自己這種挑撥夫妻關系的話都沒有引起她的反感，看來自己的猜測完全是對的呢！這也是看到了剛才母親聽到了自己的那句話的異常表現，自己才想到的……不過，能從這些細節里推想出來，自己果然是心智發育比同齡人都要厲害的呢！

“別告訴我，這又是從書上看到的啊……”

“才不是呢！這可是莉莉耶自己發現的！因為母親只有和莉莉耶在一起的時候才笑得很開心，其他時候，特別是父親在的時候，母親你都笑得好假的哦”

由此看來，母親果然是不喜歡父親的吧？比起那個討人厭的男人，母親還是更喜歡自己！只要一想到這個事實得到了母親的承認，想想就是好高興呢。

“說起來，莉莉耶你最近在看的是什么書啊？總覺得，忽然間就有些陌生了呢——應該說，是莉莉耶你長的太快了嗎？”

“最近嗎？最近我在看一本很有趣的書，叫‘迪奧的奇妙冒險’——順帶一提，剛才我的姿勢就是學自其中的主角的哦！”

“這樣啊……”

不知道為什么，這個時候母親的笑容感覺有些尷尬——是錯覺嗎？

“嗯。莉莉耶你一定可以成功的——在那之后，一定要帶著我離開這里啊我會一直等到那一天的！”

“不會等很久的！我保證！”

沒錯，因為這是自己和最喜歡的母親之間的約定。無論發生了什么事，也一定會遵守著這個約定，帶著母親離開這里的——母親身邊只需要有自己一個人就足夠了！

莉莉耶睜開眼，怔怔地望著陌生的天花板。

“做夢了嗎？”

似乎，好像是看到了一些已經被自己封埋起來了的記憶了呢——愛莎所說的“副作用”看起來出乎意料的大。

“唔……”

莉莉耶忽然捂著自己的心口呻吟了起來。

有些不妙呢，自己最近兩天正好因為殺人沖動而煩惱不已，本來還算安定的狀況。因為自己夢見了一些曾經的記憶，而又再度有些蠢蠢欲動了呢——啊，好像現在就殺回去。在自己的住處里母親的遺像前，把那些魂淡一個一個拆成十七十八塊呢……

“……真是夠了，也太難看了啊？”

如果是以這幅姿態去“復仇”的話，母親一定會難過的吧？

暗自鄙視了一下另一個又開始蠢蠢欲動的自己。莉莉耶冷冷地自嘲了一句。搖搖頭把有些沸騰的大腦冷卻了下來。

絕對不能失去冷靜。

這是母親最后留給自己的話，唯獨這個，是不可以遺忘的。

“愛莎人呢？就這樣把我一個人丟在房間里，自己出去了嗎？”

醒來后發現愛莎并不在身邊，莉莉耶還是有些沮喪的。不過很快，她就被另一件事轉移了注意力……

自己現在是躺在床上，而且身在被窩里，大腿、手臂上的肌膚傳來的暖兮兮毛茸茸的觸感。說明了自己現在正處在一個相對裸露的狀態。

“……衣服……被脫了……”

床頭疊地整整齊齊的，正是自己的衣物。

仔細想想的話。無論是云耀還是小夢，和自己的關系都還沒有親切到可以幫自己脫衣的地步，那么幫自己脫衣服的，應該就是愛莎了吧？

有些尷尬呢……

“誒？莉莉耶姐姐你醒了嗎？”

穿上了衣物走出房門，莉莉耶正要準備去洗漱的時候，恰巧遇到了小夢。而小狐貍在看到莉莉耶的時候，也是非常地開心。

“……那個，我記得這里不是旅店啊，即使哪位老爺子是挺和善好客的啦，但是在人家的家里穿成這樣真的沒問題嗎？”

莉莉耶囧囧地看著打扮地異常清涼的小夢，雖然小夢是名年幼的小女孩，但是以狐族天生的氣質，依舊是極具魅惑力，非常的要命呢。

“不用擔心的呦，最近兩天這座房子里都不會有其他人了哦？”

“誒？”

“大祭司大人和云耀姐姐去處理一些事情了，之后一段時間都比較忙，雖然云耀姐姐依然會回來看我們，但是大祭司大人可是徹底地忙的脫不開身了。而且這座屋子雖然有著客房，但是出乎意料的并沒有傭人的存在呢”

“但是，這個……畢竟還是……”

連自己這個女孩子都會感覺到臉紅心跳，小夢的殺傷力果然還是有些犯規——這就是獸耳娘的實力嗎？

“莉莉耶姐姐你想錯了啦！”看到莉莉耶一副臉紅的模樣，稍一愣，小夢也是反映了過來——自己可不是什么寡廉鮮恥的女孩子啊！

指著自己身上僅有的幾塊布料，小夢也是有些無奈：“我也是沒有辦法的啊，因為我所修行的法術，每過一段時間需要在身上紋刻上圖符，在這些圖符發揮作用之前，都必須暴露在空氣中才行……才不是我有暴露癖啊！”

“抱歉，是我想歪了。”

原來不知不覺間，自己已經成為了這么糟糕的大人了嗎？想到這里，莉莉耶心頭就是一陣哀傷——不要意思母親大人，您的女兒已經不再是過去那個純潔如雪的孩子了呢……不過這肯定不是自己的錯，要怪就怪世界吧！

“那愛莎人去哪里了？”

“愛莎前輩說她有些在意的東西需要去查證一下，已經離開了一天了呢！”

啊咧？

自己是不是少看了幾章？

依稀記得……愛莎讓自己去接受那個當時不清楚有什么作用現在依舊不知道有何鳥用的術法，是在自己合眼之前吧？那不是說，自己在床上倒了至少有一天了嗎？

難怪肚子這么餓！

“啊，對了，愛莎前輩特意讓我把這個交給莉莉耶姐姐你呢。”

小夢指著不遠處的桌子：“東西我放在那上面了，不過請原諒我沒有辦法親自拿給莉莉耶姐姐你了……抱歉，現在動不了。”

“啊，我明白，看得出來。”

似乎是需要維持特定的動作，才能激活小夢畫在自己身上的那些圖符，現在小夢正保持著一個很是撩人的姿勢……應該說幸虧大祭司事務繁忙趕不回來，否則，不需要云耀動手，同樣身為女孩子的莉莉耶，也會給予對方以鐵拳制裁——順帶附贈戴斯法薩一族的秘傳后腦敲擊洗腦術！

也不知道，讓自己受了不少罪的愛莎（雖然最后自己也看到了一些有些模糊的記憶），會讓小夢交給自己什么東西呢？(。。)您呼叫的英雄不在服務區 32.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