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原來如此

此刻，蘇天成最為關心的，倒不是方明說出來真相，而是出現在他面前的貴人，居然是朱審馨，這是他萬萬想不到的。

方明帶來的兩千流寇，全軍覆沒，被斬殺一千一百余人，生擒八百余人，所謂成也蕭何敗蕭何，方明選擇了鷹嘴谷，也讓自家的兄弟，集聚在山谷里面，無法逃走。

蘇天成這邊，損失一樣的慘重。

劉鐵漢帶領的一百一十人，活著的只剩二十五人，個個都有傷，其余八十五人，永遠倒在了山谷之中。驍騎營一千一百二十人，陣亡四百零七人，重傷三十二人，輕傷無數。

這是一場太過于慘烈的搏殺。

若不是朱審馨帶來的王府兩百二十四名護衛司軍士，守候在谷口，方明就逃脫了，流寇的損失，也不會有這么大。

蘇天成終于感受到了，搏殺是殘酷的，兵力的優勢，至關重要。

朱審馨一雙大眼睛，瞪著蘇天成，完全無視其他人的存在了。

雖然她已經被降為縣主了，可一點都不沮喪，她也知龗道了，皇上親自為自己說親了，對象就是蘇天成，得知了這個消息之后，朱審馨怎么都坐不住了。

她和朱審烜是親兄妹，看見妹妹遭受了這么多的煎熬，朱審烜于心不忍，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讓妹妹去找蘇天成，不過，蘇天成在河南賑災的時候。肯定是不行的，就在賑災結束前十天，朱審馨帶著兩百二十四名王府護衛司軍士，從太原府出發了。

這是冒著巨大風險的。

路途中間，還有坎坷，朱審馨原以為。蘇天成會到京城去，接著離開京城，回到江寧縣，自己跟著蘇天成，直接到江寧縣去，皇上都幫著說媒了，還有什么大不了的，何況朱審馨從小到大，從來沒有遭受過委屈。做出來決定的事情，根本不考慮什么后果。

想不到蘇天成直接回南直隸。

所以，原本準備到開封府等候的朱審馨，改變了主意，直接朝著歸德府而去。

幸好蘇天成收復劉鐵漢，在路上耽誤了時間。

朱審馨畢竟是女孩子，還帶著貼身侍女春屏，不可能走得很快。要不是愛龗情的滋潤，估計這位金枝玉葉。已經挺不住了。

到達水城之后，本打算在這里歇息的，前面探聽消息的親衛稟報，已經發現了驍騎營的軍士了，朱審馨激動了，也不歇息了。恨不得馬上看到蘇天成。

她也想不到，會在這樣的情況下，見到蘇天成。

王府護衛司軍士的戰斗力，絕不一般，不要說流寇。就是面對面和后金騎兵廝殺，也不弱的。

看見蘇天成毫發無傷，朱審馨松了一口氣，這可是自己未來的郎君，千萬不能夠出問題的，要不然自己也不想活了。

“郡、縣主，您先去歇息，下官還有事情要做。”

“哼，我大老遠來找你，歇息什么啊，你做事情，我看著。”

蘇天成有些臉紅，這位郡主，現在的縣主，也太不顧及場合了，畢竟身邊還有驍騎營的軍官啊，包括劉鐵漢和鄧輝。

眾人還是很知趣的，早就走得遠遠的，留下蘇天成和朱審馨，蘇天成的身邊，站著王大治，朱審馨的身邊，站著春屏，還有兩名王府護衛司百戶。

方明依舊跪在前面。

蘇天成點點頭，不再和朱審馨說話，這個時候，他要審訊方明，要弄清楚很多的事情。

他示意王大治松開了方明的繩索。

方明的臉上，已經是死灰色，他抱著滿滿的信心而來，卻是這樣的結局，這是他無法接受的，可事實就是這樣了，只能夠是承認失敗了。

“方明，你該兌現先前的承諾了吧。”

方明木然的點點頭，機械的開口了。

“能夠知龗道你的所有行蹤，我確實想了不少的辦法，我的所有消息，都是從孟津縣得到的，孟津縣的知縣，幫助了我。我看不上孟津縣的知縣，雖然給了他錢財，你在河南的賑災，我看在眼里，記在心里，我曾經很猶豫，這樣做事情的官員，我從來沒有見到過，為龗什么要斬殺，我想著，這樣做，是不是值得。”

“我本來可以偷襲的，但面對光明磊落的人，我不愿意偷偷摸摸，我要和你對著干，不沾泥是我的大哥，我也想到了，要是朝廷的官員，都是你這樣的作風，大哥何愁要造反啊，誰不想過平靜的日子。”

“孟津縣的知縣，曾經叮囑我，不能夠在河南境內動手，必須要在你離開河南之后，要不然朝廷會追究他們的責任的，這令我更加的猶豫，也更加痛恨有些官員，為龗什么做事情的官員，就要遭遇排擠，我的兄弟，一路上都跟著你們，發現你們這些天來，沒有騷擾百姓，每天晚上歇息的時候，都是安營扎寨，不增加老百姓的負擔。”

“孟津城外的那一幕，給了我極大的震撼，我不知龗道該怎么說了，我甚至都懷疑，自己的行為，是不是有價值，不過，大哥待我恩重如山，我必須要找你報仇。”

“蘇大人，該說的我都說了，不知龗道您還有什么問題。”

說完這些，方明總算是活過來了一些。

“方明，我早說過，你講義氣，為大哥報仇，這件事情本身，沒有任何的問題，可惜你考慮問題，過于的狹隘，不錯，當初你們造反，是因為沒有飯吃了，是想著活命，誰也無權責備你們，可惜的是，每一次的造反，最終都不得善終，從先秦一直到現在，你知龗道是為龗什么嗎。”

方明的眼神有些迷惑，這個問題，他想不清楚。

“我來告訴你原因，就是因為信仰的問題，不管是你的大哥，還是所謂的闖王高迎祥，闖將李自成，包括張獻忠、羅汝才等人，他們造反的初衷，是想著農民有飯吃，有田地耕種，可過了一段時間之后，隊伍發展壯大了，他們還堅持了當初的目標嗎，他們還是一心為著老百姓嗎，他們自身又是享受的什么，不能夠嚴格要求自己，達不到那樣的境界，卻在嘴里呼叫著人人平等，這豈不是最大的諷刺。”

“這些年，北方遭遇了很多的災害，農民沒有飯吃，活不下去了，官府未能及時賑災，這樣的問題，確實是存在的，皇上也是知曉的，很是著急，可朝廷也沒有那么多的銀子救濟，更加令人痛心的是，有些官吏，不顧百姓的死活，貪污賄賂，更進一步的壓榨老百姓，讓老百姓更加沒有活路了。”

“這些情況，我都是知龗道的，不用你多說。”

“你為人坦蕩，重義氣，和我當面對決，我認為，你還是不錯的，若是有機會，我很想保護你，可這一次，我也無能為力了，我不妨告訴你，沖鋒在最前面的劉鐵漢，幾天之前，還是河南的土匪，鄧輝也曾經在杜老三的隊伍里面，可他們到了我的身邊，我信任他們，不久之后，他們會成為朝廷中的棟梁。”

蘇天成的語氣有些柔和，說完了這些之后，方明低下頭，稍微思索了一會。

很快，他跪在了蘇天成的面前。

“蘇大人，草民死罪，不期盼能夠活命了，草民只是希望，大人能夠多為農民做些事情，農民太苦了，草民的身上，尚有一些東西，這些是大人需要的。”

朱審馨站在旁邊，聽得迷迷糊糊的，不知龗道蘇天成和方明之間，為龗什么會說這些話，但孟津縣的知縣，暗算蘇天成的事情，她還是聽清楚了，小臉通紅，恨不得馬上到孟津縣去，揪出來那個知縣。

給了蘇天成證據，方明顯得豁達了很多。

“大人，草民還有一件事情提醒，大人在孟津縣的時候，怒斬知縣的外侄，草民是非常佩服的，可草民也不理解，大人為龗什么不能夠深入查下去，揪出來背后的知縣，現在想來，有些明白了，大人若是糾纏到這樣的事情里面，必然難以做出來后面的大事，可大人不揪出來知縣，知縣就想著謀害大人了，大人若是和孟津縣的官吏同流合污，草民也沒有這樣的機會，草民也想明白了，這次的舉措，違背了天意，草民注定不能夠成功。”

蘇天成看了看方明，沒有說話。

身邊的王大治，明白少爺的心思，將手里的鋼刀，遞給了方明。

“大人，草民去了，望大人為民做主……”

蘇天成扭過頭，不忍心看下去。

四周的驍騎營軍官，包括王府護衛司的軍士，聽見了這些對話，大家都沒有說話。

方明交出來的證據，矛頭直接指向了孟津縣知縣。

拿著這些信函，蘇天成再一次的清醒了，當初想到的是，官僚之間，能夠包容，就包容一下，重點還是在做好賑災事宜，想不到惹出來了這么大的事情，雖然里面帶有巧合的意思，但那位孟津縣知縣，如果有機會升遷了，豈不是要想辦法，整死自己嗎。

因為一時間的仁慈，接近五百名兄弟，就這樣去了，在剛剛進入南直隸的地方，葬身在鷹嘴谷里面，這是太過于慘重的教訓了。(

大明政客 第一百六十九章 原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