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4章 隔閡

以青蠻今時今日的實力，對于這虛無縹緲的三大圣地仍然知之甚少，除卻玉虛宮外，甚至連這幾大修門的宗門所在之地亦不知曉，可想而知，這三個地方是何等神秘。而訣雪能進入奕劍聽雨閣中修行，也從側面證實了他的實力如何。

“本來此次平魔演武，訣雪亦是打算前來的，不過后來發生之事卻是叫人始料未及，他這人性子亦是倔了些，絕不肯居于人下的。”

周楚輕笑著道。青蠻頷首，也有些理解這訣雪的心思，似他這般人物，若是知曉當選盟尊的乃是自己這個比其還要年少的后生，定然不會心甘情愿的受人驅使。這魔盟之禍固然教人心驚，不過目前的情形卻是遠遠不夠波及到上仙界，更遑論訣雪所在的奕劍聽雨閣了，他也沒有必要做這救濟蒼生的英雄。

“訣雪兄實力令人嘆服，青蠻昔年亦受雪兄恩德，卻是一直沒有機會當面言謝，周仙尊若是見得他，便代青蠻問聲好，便說多謝他昔日傳訊之恩。”

周楚微微一怔，旋即點頭，卻是沒想到自己的得意高徒，在很久以前還予這如今的平魔盟尊有恩。不過也沒有太過驚奇，畢竟青蠻的實力增長得太快，不可以長理論之，當年的他還不及破空境，那時的訣雪便已是修為不凡，輕而易舉幫上他些許也不足為怪。

一汪無垠碧波，靜謐平和。忽的，波瀾乍起，一道身影迅捷而至，浪頭向兩旁分開，約莫有數十丈之高，她略微一頓，便是夾著一縷微光沒入其中。

僅僅三日，獸窟山一役，傳遍天下，頓時紛雜議論聲沖天而起，褒貶皆有。有的說，平魔盟初戰大捷，便是有此奇功，盟尊青蠻，功不可沒。

亦有人言，縱虎歸山，千年鮮有。實乃正門恥辱，青蠻身居高位，不思圖報，竟是與魔道中人曖昧不清，委實可恨。這平魔盟交托在他手上，真乃不智之舉。

這兩種言論，爭執激烈。最后竟是鬧進了皇城之中，連文武百官，公侯王爵對于此事都是議論紛紛，不過到了秦風與董相國二人那兒，卻是皆是出奇的沉默，沒有就此多言，只是表明一句，知道了，便再無風聲。這讓天下修士皆是有些摸不著頭腦，不過有些心思細膩之人，卻是從王朝此刻的反應中瞧出端倪，多半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無，盡量淡化此事。

后方爭論不休，宣武前線卻是每日進行著緊張的操練修行，對于青蠻這位年輕的盟尊倒是沒有多少怨言，反之，崇敬卻是多些。他們最為清楚當日之事，青蠻的手段也是瞧得真切，即便未曾親眼瞧見，只聽得旁人繪聲繪色的描述，心中便是激蕩不已。一人敗萬人，何等兇悍？

這一日，天涯海閣，內閣之中，較之以往多了幾分凝重的氣息。

“師尊！”

跪拜在地的紅衣女子面色略有些憔悴，只是緊咬著唇，吐出兩個字。

片刻沉默，負手而立的儒雅男子緩緩回頭，一頭黑發此刻亦是花白，他便是修為已經大損的景云魔尊。

付紅蓮自逃過一劫后，便徑直返回天涯海閣，其間遇得平魔中軍將楚奉先的多番阻撓，本以為是那青蠻出爾反爾遣人來取她性命，不想躲避一會兒，卻發現僅此一人前來，再無其他追兵便是放下心來。

觀其實力與自己不相伯仲，便是略施小計誘敵深入魔盟腹地，再暗中偷襲數次，使其知難而退，而她自己，亦終是成功返回了海閣之中。當見得許久不曾見得的師尊時，心中憋苦委屈再是忍不住，化作縷縷斷痕，浮于眉目間。

“累了吧？起來吧！”

景云魔尊搖頭輕笑，示意其不必如此介懷，只是伸手一拖，便將跪在地上的付紅蓮輕柔帶起，落坐一側。

獸窟山的消息，景云魔尊早在兩日前便已得到了消息，先亦有些震驚，不過再聽聞出手之人乃是青蠻后，便是沒有再過多詢問了。心中只是感慨，昔年一個那么好的機會沒有除去此子，而今，他終于是成為心腹大患了。

“弟子無能，鑄成打錯，還請師尊責罰！”

付紅蓮低垂這頭，嗓音帶著一絲疼楚道，數千魔盟修士說沒就沒了，而她自己亦是落得個狼狽逃離的下場，說是打錯，亦不為過。自正邪雙方開戰以來，魔盟還是頭一次損失這般巨大，死傷數千，甚至上萬的時候亦是不少，但短短一日之間，且是被一人屠戮，這般事，卻是從未有過。

“唉…責罰什么？你是為師教導出來的，你是何怎樣一個人，為師豈會不知？”或是因為退位讓賢，安生養性之固，景云魔尊的性子較之以往卻是祥和了許多，少了幾分隱戾，若非有個魔尊的名頭，便說他是個慈祥的老人也是有人相信的。

付紅蓮默然不語，他輕嘆一聲，繼續說道：“這件事，為師知道了。你亦不必自責，你所面對的并非尋常之人，乃是如今的正門第一人，平魔盟尊，雖敗猶榮…！”

這番言語，或許亦只有景云魔尊這般心境的人物才可以如此輕易的道出，換做任何一人，說出這般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的言語，都是絕不輕松。

付紅蓮：“可是…！”

“可是，可是那平魔盟尊是青蠻，是昔年我天涯海閣的階下囚，一個修行年月不足百載的小人物是不是？”

景云如何能不知曉自己這個弟子的心思，苦笑搖頭道：“不是，他早已不是了。你要放下一切從前的認知，他已不再是從前那個輕易能被我們掌控的少年郎，已然成為了諸天宿老都不會輕視的大人物，面對他時，你須得小心，小心，再小心！”

三個小心，付紅蓮心中一凜，在她記憶之中，師尊還從未對一個人如此慎重，哪怕是當年洪荒魔尊姬嵐出世，他亦未曾這般鄭重告訴自己。

“放心吧，這個仇，一定會報。即便現在不行，不久之后亦定能見成效。”景云魔尊笑意盈盈，瞥了眼仍舊愁眉深鎖的徒兒，卻是將手招了招，道：“來看看為師新養的這幾尾青鯉！”

付紅蓮依言過去，泛著眉目往下一望，卻是怔了片刻，這是內閣中唯一的一汪清潭，名曰：古奇。據師尊以前所言，此潭乃是開辟海閣之前便已存在于此，乃是先天地而生的靈潭，神秘不可測，有著諸多玄妙。而古奇而字，便是說它存在古老，玄妙神奇之意。

她還清楚記得，曾今她與幾個同門師兄弟隨師尊修行時，便會以資質論高低，唯有修行用功，資質不凡的人，方才會被師尊獎勵進入潭水中浸泡一個時辰。這一個時辰無須怎么運轉元力修行，便可實力大漲。

而她，及幾個景云魔尊的親傳弟子，已都潛意識中將這靈潭當做了海閣中除卻無垠血海之外，最為玄妙的存在。

而現在，這被師尊極為重視的潭水中，卻是有著幾尾青鯉在其中歡愉擺尾，爭搶著那散落在其中，效用不低于尋常靈藥的紫靈蓮子，模樣頗是討人喜愛。

“師尊，這是…！”

她知曉，師尊確有垂釣之喜，不過卻不認為，師尊會為了這個，大方到在這古奇潭中飼養這些幾乎毫無用處，只能滿足人口腹之欲的青鯉。

景云微俯下身去，指尖輕彈，用水花逗弄著這幾尾頗有靈性的青鯉，面上露出柔和笑意，道：“這是丑兒這孩子想要的，前些日他隨老夫來此修行，見得有這般靈潭在此，便是執意要將他平日飼養在荷塘里最喜歡的幾尾青鯉飼養在此，說是要與它們一同修行。呵呵…你說可笑不可笑，還真是個胡鬧的小子，便不該帶他來此，卻是打起了老夫寒潭的主意…不安生啊..不安生..！”

言語雖是在責怪，卻是聽不出絲毫怪責之意，反是笑聲連連，臉上始終掛著輕柔的笑意。付紅蓮有些恍惚，她幾乎從未見過師尊顯露出這般模樣。旋即，心中又是一沉，自然知曉師尊口中的那個丑兒是誰。

望著師尊愈發斑白的頭發，她心中暗恨，“這南枝木著實可恨，讓師尊修為大減不止，卻是還連帶著這野小子亦不教師尊省心，她不過是一個外來人，憑什么..！”

對于南枝木，她如今的大師姐，付紅蓮無論如何亦生不出絲毫好感，當然，這也與南枝木曾今的過往有著不可分離的關系，試想，一個曾今的正門修士，而今卻是執掌著整個天涯海閣及天下魔修，這如何能讓人心服？

景云逗弄著青鯉，口中絮絮叨叨，卻是離不開那被喚作丑兒的孩童，付紅蓮聽著心煩，卻亦不敢發作，怕惹得師尊不高興，只能耐著性子，偶爾點頭頷首，心思卻是不在這兒。

半響，景云忽的停下手中動作，卻是開口道：“明日你便啟程去平天宮吧，想必你師姐她，為會你做主的。”說著，又是輕嘆一聲，“為師現在是已經老了，今后的天下，終究還是你們的天下。為師知道，你素來不喜你這師姐，不過，再怎么不喜歡，她現在已不是從前的她，正如那青蠻一般，不可再持偏見。她對你這小師妹，還是頗為愛護的，昨日你還未歸來時，她便前來詢問你是否歸來，還心憂你的安危，派人出去尋你。”

付紅蓮輕吸一口氣，緩緩道了聲：“是！”心中卻是冷笑，“擔憂我的安危？只怕是來不及想要興師問罪吧。”青帝 第424章 隔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