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彗星降臨之日（二）

狼狽的樣子和金母雞的赫赫威名頗有不符，但他們本來就是重實戰、輕虛名的特立獨行騎士團，貴族們刻在花崗巖腦袋里，不斷付諸實施的僵化戰爭模式和他們完全無緣。

更靈活、更有效、更致命——金母雞騎士團五花八門的戰斗方式正是積累大量實戰經驗總結摸索出來，圍繞實現上述三個目標而生的產物。且不論貴族對他們有多不待見，巨大的戰果實績是那群榆木腦袋也不能忽視的。

現在，過往那些被一次次證明行之有效的戰術被敵人突如其來的魔法攻擊逼到了必須狼狽躲藏以應對的地步。

敵襲的展開方式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當戰士們隱蔽在街角、二樓窗戶、街壘后面，準備給進入村子后，無法在近距離接戰發揮魔法武器威力的敵人以迎頭痛擊之際，籠罩村莊的防護結界外壁爆發出駭人的轟鳴閃光。

圓頂型防護結界騰起8團光輪火球的那一刻，目睹那道差點撕碎防護障壁的暴怒閃光，身經百戰的勇士也駭的臉色蒼白，急劇縮緊的心臟幾乎吐出口來。未能擊潰強勁魔法護壁的動能與沖擊波沿著半圓結界邊緣滲入地面，小型地震似的上下抖動讓沒有準備的人一齊摔倒在地。

第一波攻擊未能取得預期效果似乎不能動搖敵人的進攻節奏和意志，第二波爆炸僅過十數秒就再度光臨，根本不給博德村喘息反應的空隙。

“和之前見過的爆炸不是一個等級，是新武器嗎？”

注意到結界障壁的密言光文出現忽明忽暗的異狀。對僅僅兩波攻擊便將捍衛全村的最重要屏障如此簡單得逼至極限的恐怖威力深感咋舌，李拿度推斷出了結論。

他的直覺驚人的準確。沖擊博德村結界的不是TNT、黑索金那種溫柔的玩意兒，從死之翼分離出來的直奔村莊的，是金屬氫推動的超高速導彈。

導彈尺寸如成年人胳膊，會讓人很容易遺忘金屬氫可以提供怎樣可怕的推進力。在實際使用時，這種300公斤重的超高密度侵砌彈頭會以第一宇宙速度飛行，彈頭和空氣摩擦出瑰麗的尾跡，比推進閃光更加耀眼的尾巴有如紅色的彗星或是隕石，每一道紅色光尾和相當于6噸TNT當量的沖擊一起被護衛村莊的結界接收。

只要命中12發，就算是裝甲厚實的地球舊世紀大型戰艦也會化為海底藻屑。在經受連續2波總計16枚這恐怖武器的攻擊后巍然不動，實在是放到哪里都能夸耀的功績。

耗費精力凝聚瑪那的伊麗絲沒有半分自豪的想法。思索構筑防御術式來填補細微漏洞已經耗費她大半的精力。摸清先爆炸，然后傳來鞭笞空氣的刺耳尖嘯的神秘武器的攻擊軌跡后，八方級四屬性女魔法師迅速擴大感應范圍搜索可能是發起攻擊的瑪那反應，結果一無所獲。

很明顯，對方是從感知圈外發起攻擊的。

“居然有這種遠距離攻擊的手法？！”

伊麗絲焦慮緊張的神經竄起一陣麻痹的欽佩。肩上承載的壓力又重了幾分。

魔法號稱是遠距離攻擊武器，但實戰中這種稀缺使用者的技藝相對弓箭的射程也遠不到哪里去。普通魔法師一般有效攻擊的最大距離在300400米之間，出類拔萃的好手固然可以做出射程數公里的攻擊術式，但一來那已經超出視野所能到達的最遠范圍，靠感覺發射的術式在跨過遙遠的距離后附加太多變量影響后根本沒有準頭可言；二來，作為稀缺資源的魔法師能做到這種抓瞎遠射的也只有寥寥數人，不能形成足夠的殺傷覆蓋面來彌補圓概率誤差的話根本沒意義。

所以，幾乎沒有魔法師會去鉆研超遠程、特別是視距之外的攻擊術式。

但眼前接連的攻擊將這個常識打翻在地。精確把握博德村所在位置的攻擊沒有一發近失或是流彈，撼動地面的恐怖力量隔著結界也令人敬畏驚懼。如果沒有結界支撐著將那股超脫想象之外的力量隔絕在外側。連續兩波轟炸過后，村子內的一切老早從地表上消失了。

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強烈的危機感撥弄伊麗絲的心神，緊閉上雙眼搜索著視線之外的敵人，此時，大氣高空中瑪那被攪動的痕跡化作感觀的模糊圖形嵌入意識之中。

沒有那種察覺時已經發生爆炸和沖擊的遠程攻擊那樣迅雷不及掩耳，5個速度相對遲緩。依然快過飛獸、奔馬之流許多倍的物體攪亂大氣中的瑪那結構，留下的印痕浮現于伊麗絲意識領域之上。

“敵襲！北北西方向！5個反應從空中逼近！”

大聲將所感知的戰場情報誦出，早已備下應對空中之敵的防御術式隨即啟動。5名不速之客前往博德村的空中直線路徑上顯現大量一人多高的防御障壁，其它術式也在空中運作顯現。對空中飛行的家伙而言最麻煩棘手的防御體系等待和客人們親密接觸。

“是浮游飛行的術式？還是剛才那種爆炸魔法？”

將終于來了的臨戰緊張和興奮從思維中剝離，李拿度回過頭向妻子詢問到。

“5個都是飛行術式的反應，但是……這個速度……等等，還有一個沒有瑪那的反應的……”

細微的停頓驟然化作猛抽冷氣的聲響，察覺到妻子的異狀，李拿度攥緊武器看著伊麗絲浮現畏懼神色的面孔。

“居然一頭沖進迎擊術式群里還不斷加速，這……這怎么可能！領先的一個非瑪那反應，正以后續5個反應三倍的速度直沖過來！”

從瞑想感應接近非現實的狀況中脫出。伊麗絲的眼睛第一次閃過真正的恐懼顏色，呻吟哀鳴般發聲的嘴巴微張開。未切斷分離的感知圈內一道狀似流星的閃亮軌跡和騎士團同伴們微微發青的臉色重疊在一起，能做出這種跳脫出常識之事的……

“履行約定，親自大駕光臨了嗎？還真是說到做到啊。”

感受到背脊豎起的雞皮疙瘩，李拿度盡力維持著平日里的笑容。

借用瑪那之力在大氣中飛行——除了鳥兒飛獸之外，其他種族想要在天空中舞動，這是唯一可行的法則。

在威爾特，智慧種想要飛，只有耗費青春和精力成為魔法師或是操控飛獸的騎士。除此之外，都只能老老實實在地面爬行，鮮有例外。

連例外都不是。純粹為了嘲笑飛行定理一般。一道紅色的閃光以生物絕不可能抵達的速度撕裂大氣翱翔天空。發出令人膽寒的凄厲尖嘯將5個銀白色亮點遙遙甩在身后，紅色亮光周圍幾乎感應不到瑪那的反應。

遙遠異界的飛行體制和飛行動力完全不受瑪那有無的約束，死之翼的動力組釋放出的強勁動力將一切飛行術式和飛獸遠遠甩出幾個大洋之外。

巨大雙翼中部的4個高能粒子場制造出特殊磁場持續爆發著核聚變，受加以約束熱核反應下的高溫等離子氣體噴射之恩惠，紅色閃光得以跨越天際。

可僅僅是速度快是沒有用的。

伊麗絲的障壁群和地球舊時代的攔阻氣球之類的被動防空措施有異曲同工之妙。不過相比輕飄飄的攔阻氣球，沒有誰愿意一頭撞上障壁變成一堆爛肉。

簡單、有效。在特定環境下比大口徑高射炮更有威脅。

除此之外，那位精明的女士還貼心的準備了主動防御的手段。

成百上千的火球、冰箭、風刃不斷從前方阻擊過來，毫無停歇的持續攻擊讓人不禁驚嘆究竟有多少魔法師在前方嚴陣以待。

使用魔法必須詠唱咒文，故詠唱時間和同一時間的術式使用數量成為這種技藝最大的硬傷。無數的魔法師不斷研究如何克服這兩種缺陷。

連動啟咒、假想術域便是研究成果之一。

事前吟唱的術式壓縮儲藏在意識底層或是可以和意識共鳴的器具之上即為假想術域，臨敵時一口氣以高速連鎖的釋放出各類應用術式防御或攻擊則謂之連動啟咒。

不過，這種非正常的術式儲存和應用需要近乎荒唐的瑪那驅動力，百位魔法師之中也不可能找出一個能夠承受如此驚人數量術式壓縮的人物，較低等的魔法師甚至有可能會因此陷入崩潰。

各類迎擊術式持續的張開彈幕火線。在密集到過剩的火網面前，一只蒼蠅也休想越雷池一步。

但上述措施并未對李林產生作用，不但啟動的太晚，就連阻擋他前進也辦不到。

沒有路的話，搞一條出來就行了。

看似蠻干的話語在李林活用核聚變脈沖噴射組推進和蹬著自己制造出障壁的高超技巧下變得充滿暴力藝術氣息，瘋狂的優雅震撼著正在遙感這一幕的伊麗絲。

從粒子濃度和瑪那的反應之中偵測出空中各處障壁的位置。規劃出進逼目標最短的路徑，即將要撞上銀白色圓形密文圖案，被附加魔彈火球逮個正著之際，于斜側前方凝聚瑪那筑起自己的障壁，用力一腳踢開的同時，兩翼的4個熱核等離子氣體噴射口進行矢量偏轉加速，乘著火球在身后相撞噴發的暴風。整個身體朝著下一道障壁加速沖去，之前的一幕再度上演。

毫不減損速度和能量，活用周圍的一切，于障壁叢林間比猿猴、獵豹更加靈活的連續Z字跳躍移動，不要說伊麗絲和騎士團的人們沒有見過，就是遠處的布倫希爾等精靈也是初次目睹——堪比踩著沖下的樹木和勉強露出、可供踏足的狹小凸巖，逆瀑布山洪而上般的神技。

在空中舞動四肢和雙翼，展現令人膽戰心驚又沉醉其中的舞姿馳騁于天空，晶體組成的雙翼從晶狀羽翼縫隙之間釋放出深紅光芒，高速翔空之際在空中留下了有如彗星跨越天際時留下的鮮紅光尾，于湛藍天空中繪下壯麗一筆的少年眼中，定為作戰區域的目標漸漸放大，將孤立無援的村子套入粒子炮的瞄準光圈，妖異的俊美容貌揚起冷酷的笑容。

“所謂勇者的力量究竟如何，讓我好好見識一下吧。”

激發出高能粒子的光團，比李林自身身高更粗的光軸奔馳于天空的彗星和博德村之間的空中，耀眼的光芒將由于瞇細眼縫顯得稍稍扭曲的美貌照得無比清晰。

直徑等同人類身高的高能粒子束將所有阻攔在前方的障壁、迎擊術式吞沒，光軸的周圍兩側——一直遠至一公里外的術式群也全部被狂暴的能量余波粉碎。

堪堪擦過圓頂結界外壁，從直線狀光帶發散出來的高能粒子顆粒和沖擊波將已臻極限的銀白色壁壘狠狠砸爛，碎裂的術式密言發出最后的點點余暉回歸瑪那的無形之態。

在戰士們目瞪口呆的注目禮下，光帶飛向遠方的高山，雖不至于巍峨險峻，最多只比丘陵更高一點的小山被粒子束直擊命中山腰，空氣和土石瞬間等離子化，射出時間兩秒左右的高能粒子不止將小山貫穿，噴發的粒子能量化身深掘地脈、將地形地貌溶解的高熱火球，球形的高熱光芒短瞬間便吞沒三分之二的山體。

當光束散去，火球湮滅之后。留下觸目驚心的巨大貫穿空洞，如同小孩子挖壞的沙塔，失去支撐的山頂朝著光滑的圓形空洞緩緩傾倒，附著其上的樹木花草和熔巖沙土一起傾倒向地面，一起潰散的物質落入尚未冷卻的熔巖之海，激起橘黃色的浪花和沖天煙塵的風景比凄厲巨響更加動搖目擊者的心臟。

遠比染紅天空的夕陽晚霞深沉鮮艷的紅色從天而降，連續的姿勢控制微調和制動噴射結合，輔助以大大張開雙翼，增加空氣阻力作為緩沖。服飾裝束、微笑樣貌、背后晶體雙翼全部用奇異一詞概括的少年以讓觀眾幾乎忍不住要贊嘆的優雅姿勢飛臨博德村上空，施展出浮游威風凜凜的懸停在李拿度等人的頭頂。

“好屏障，不這樣來上一發，在下都沒法進來了呢。閉門不納可不是待客之道吧？團長先生。”

睥睨螻蟻的視線從上方垂下，即便沒有被掃到。輕佻語氣中的實質壓力還是讓人感到攀山般喘不過氣。獨自承受絕大部分投注于自己，猶如山峰壓頂般沉重的李拿度提振精神，豪放不羈的反詰到：

“有喜歡粗暴問候方式的客人上門，除了準備堅固的大門，還備下了刀劍、魔杖的大餐來招待故意射偏、炫耀武力的不速之客呢。”(。。)魔法與科學的最終兵器 6.彗星降臨之日（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