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與科學的最終兵器 2.小鳥(四)
行走在污水橫流、惡臭撲鼻的下水道里,女孩們卻顯得有些安心。
呂德斯的下水道絕非什么安全地帶,相反,這里充斥著罪惡和暴力,人世間一切的罪行在這個猶如迷宮般復雜的地下王國隨處可見,人性的美好卻難覓其蹤。這里匯集了流浪漢、失意者、放高利貸的、騙子、酒鬼、扒手、搶劫犯、娼妓、情報販子、違禁品走私者、情報工作者……被人世間唾棄的壞膿似乎全都流進了呂德斯的下水道,任何守法公民踏入這片罪惡之地后都不可能活過半個小時。
對兩個長相不錯的妙齡少女來說,她們本不應該踏足此地的。
可對擁有特殊身份的她們而言,偌大個呂德斯,這里卻是為數不多能讓她們感到些許安心之地,只有在這里,彌漫在呂德斯空氣中的不信任、懷疑以及被監視的感覺才會少許稀薄一些。
呂德斯的下水道系統原本就極其復雜,財團當初在修建下水道系統時就留下了不少隱蔽暗道,到帝國建國之后,在呂德斯混不下去的人們各色人等紛紛涌入下水道,將這里變成了一個巨大貧民窟,犯罪者的溫床和樂園。而各色情報販子和各國特工的加入導致這里變得更加混亂。械斗火拼是家常便飯,套麻袋打悶棍是每天的日常,槍戰更是隨時隨地都會爆發。為了在這片罪惡之地獲得些許安全空間,從個人、家庭到組織,生活在下水道的人們紛紛開始挖掘隧道和地下室,各種地下設施上下左右層層交疊,其復雜程度甚至超過了白蟻蟻穴,如今就算最初修建下水道系統的帝國工程師也不敢輕易進入這里,一旦迷路,他們不見得比他們所看不起的人類更能忍饑耐渴。
也正是注意到這一點,各類不見光的組織都在這里設立了據點,以避開帝國無處不在的眼線。
移開胡亂堆放的破爛——散發著霉味、包菜味、陰溝臭味的舊沙發、木工工具、污穢地毯,后面是一道長滿青苔的石墻。“知更鳥”伸手摸索了一陣,扳動墻上的一個生銹掛鉤,整面墻咔嗒一聲從中間裂開了。
整面墻都是由前國立學院的美術老師和學生用特殊燃料悉心繪制的(普通顏料在潮濕環境很容易掉色),就是拿到地面上也很難與真正的石墻區分出來,光線昏暗的下水道更不用說。為了增強偽裝效果還堆了一堆雜物。要不是“知更鳥”帶路,“夜鶯”怎么也想不到這里會藏著一條密道。
合上木門,“知更鳥”拉動木門邊上的幾根細線,門外傳來物體移動摩擦的聲響。原來外面那些雜物都有細線連接,進入通道關門后可以拉動細線讓雜物歸位,重新恢復偽裝。
通過一段曲折的小徑后,“夜鶯”終于來到了一間小房間,一名中年男人正在里面等她。
“歡迎來到呂德斯,‘夜鶯’同志。”
中年男人伸出手,握住女孩的左手。
“我就是呂德斯支部負責人‘貓頭鷹’。”
“很高興見到你,‘貓頭鷹’同志。右手不太方便,很抱歉。”
借著昏暗的燈光,“夜鶯”打量著自己此次行動的直接負責對象。
這是一個從長相到打扮很普通的人,可能是學校看門的大叔,可能是小賣部的老板,反正就是那類丟進人堆里就再也找不到的大眾臉。但有兩點令“夜鶯”印象深刻。
一是他的談吐、動作都很流利,顯然受過高等教育;
二是他的左手不但有力,虎口還有長期握槍形成的槍繭;
松開手,三人在房間中央的折疊桌旁落座。
“一路上過來還順利吧”
“運氣還可以,再遲點,就要被鏈狗們堵門了。”
“知更鳥”循著“夜鶯”留下的聯絡記號找上門,幫著“夜鶯”抹掉各種痕跡,連帶著使用瑪那的痕跡也設法去除,等到他們離開不到半小時,帝國社會秩序保障局的高級偵探就到了,雙方差一點就要撞上。
“我們的對手不簡單啊,留在現場的同志報告,社保局這次不但出動了老資格的辦案高手,還把專門狩獵魔法師的尖端兵器也拿了出來。”
“貓頭鷹”倒了一杯水遞給“夜鶯”,又取出一個杯子。
“就在你們趕過來這段時間,已經有三個隸屬不同組織的魔法師被狩獵了。”
“真是個讓人不舒服的家伙。”
法醫艾斯勒搖搖頭,套上手術手套,小心翻看著已經變冷的尸體。
死者是個二十歲的帥氣小伙,就算已死,依然年輕、英俊、多愁善感,然而他可能遭遇到了某種極度恐怖之物,以至于那張英俊的面孔嚴重扭曲到幾乎無法辨認原貌。即便是見慣了尸體的驗尸官和法醫也感到有些心悸、甚至有些同情死者。
到底他遇見了什么,在他身上發生了什么
將視線投向死者脖子以下的部分或許能得到答案。
那可能是任何一種由紅色、白色混合而成的物質,唯獨無法相信那是人類的軀體。
法醫們看過不少死狀凄慘的尸體,有殺人狂的杰作,有掉進機器里的倒霉鬼,有溺水后被卷入船底,差點被螺旋槳砍成肉塊的可憐鬼。可眼前這具尸體……砍傷、燙傷、凍傷、碾壓傷、鈍器擊打傷、電擊傷、腐蝕傷……
行兇者絕對是個虐待狂,極度迷戀折磨別人的感覺,以至于將他知道的每一種傷害別人的方法都用在了這個男人身上,說不定還特意用錄音錄影設備把整個過程拍攝下來,在受害者身上取走什么作為紀念品。
然而暴行執行者就在他們身邊,既不是孔武有力、屠夫一樣的大漢,也不是神經質的男人,而是一介可愛的少女。
“下午1553,確認排除魔法師一名,頭部保存完好,法醫正在取證。”
艾潘妮一臉平靜的報告著,臉上掛著恬靜迷人的微笑,要不是臉上、衣服和雙手沾滿鮮血,沐浴在夕陽下的女孩本該是一副美麗的畫卷。
可能是血腥氣撲鼻的關系,更可能是目睹艾潘妮是怎樣“拆解”那名負隅頑抗的魔法師之后,發自心底感到恐懼和厭惡,艾潘妮的周圍只有馬赫。
“那么,這家伙是我們要找的人嗎”
馬赫靠著車門,冷冷問到。就在他說話的時候,一群白大褂抬著蓋上白被單的擔架跑向不遠處的冷藏車。
“瑪那波形的相似程度不足5。”
“那他還真是倒霉。”
馬赫將毛毯丟到艾潘妮的頭上,用力拉開車門,以命令的口吻說到:
“進去把自己弄干凈——從內到外。”
“閣下,在下隨時隨地都可以——”
“這是命令。”
“遵命。”
面對惡狠狠的命令,艾潘妮沒有生氣,也沒有錯愕,她乖巧的鉆進跑車,在蓋好毛毯的座位上做好,升起單向反光玻璃。然后像騎士摘下頭盔一樣——
摘下了自己的腦袋。
“‘塞壬(Siren)’——這是專門獵殺魔法師的特殊規格‘軍團’機種。為了和‘軍團’的代號——‘哈比’做區隔,所以用了這樣一個代號,實際上也就是那么回事了。”
在古代神話中,塞壬的形象有兩種,一種是人身魚尾的美人魚,另一種是人面鳥身的鳥妖。通俗的說法是塞壬與繆斯進行希臘好聲音擂臺賽中K歌輸給了音樂與藝術的女神,結果被拔毛變成了人魚(人家唱歌要錢,你們唱歌要命……)。不過大部分希臘神話中塞壬其實是和哈比一樣的人面鳥身形象,而且塞壬也常常承擔和哈比一樣的工作,即引導亡魂前往冥府,也既是連系此世與彼世的使者。
用這兩個呼號來命名承載亡魂的殺人機器,可以說是形象貼切,也可以說是惡趣味。
“關于‘哈比’,我就不多說了,參加游擊作戰的你們比誰都清楚。這里要說的是‘塞壬’。或許很多人因為神話的關系,以為那是比‘哈比’來得溫和的東西。實際上那東西比‘哈比’惡質多了。”
中年男人蹙緊了眉頭,仿佛在說一件非常惡心的事情。
“‘塞壬’是用來專門獵殺魔法師的機型吧。”
“夜鶯”的語氣很平穩,仿佛在討論野生鳥類,而不是自己的天敵。
“沒錯,那是專門用來找出藏身普通人之中的魔法師,將他們逼到墻角后予以殺害的專職殺戮兵器,從它們投入以來,已經有好幾個組織的魔法師不幸遇害。”
“關于這一點,上級也對我提到了,問題是那些東西為什么能準確的定位魔法師如果不掌握這一點,我很難展開之后的行動。”
“那個啊……”
一直干脆利索的中年人囁嚅了一陣,最后露出了一個近乎苦笑的表情。
“‘夜鶯’同志,你應該清楚,‘軍團’的處理核心是復制人腦結構吧。”
“是的。它們會像食腐動物一樣,搜尋、解剖尸體的頭顱。”
“通過復制死者的腦構造,‘軍團’獲得了獵殺人類的智慧。可說到底,那終究只是一種高度智能化的程式,不懂的所謂的‘感受’和‘感性’。作為殺戮機器,他們也沒必要去掌握這些。可是魔法——既是一種嚴謹的理論,也是一種根植于人們對瑪那的感性上建立起來的奇跡。光靠尖端技術,也未必能發覺藏身人群之中、與普通人無異的魔法師。要想揪出隱藏起來的魔法師,就只能靠另一個感覺敏銳的魔法師,通過感受瑪那的流動變化來掌握蛛絲馬跡。”
“的確如此。”
直到大戰之前,對付一個魔法師的最好武器必然是另一個魔法師。當然,你也可以投入附屬人員組成的專業團隊,或者干脆驅使士兵用數量去壓垮對方。可這樣以來,投入的成本和培養一名魔法師也幾乎相差無幾了。
大戰,特別是槍炮的出現和量產徹底改變了這種局面。
不管是狙擊手的精確射擊,恐怖的火力覆蓋,甚至沒有殺氣也不會干擾瑪那流動的地雷都足以消滅一打魔法師,投注在這些上的花費卻遠低于培養一打魔法師,獲得效益更是不可同日而語。
在效率提升這一點上,原本就是科學技術的專長。
然而,就算帝國防衛軍能將干擾粒子撒的滿天飛,飛機戰車大炮將查理曼軍隊按在地上用各種姿勢摩擦,有一件事依然難以做到。
那就是將魔法師和普通人區分出來。
那是純粹的感性領域,就算帝國抓來一堆魔法師,切開他們的腦子和普通人的腦進行比對,研究魔法師大腦的特征,寫了好幾柜子的公式,取得的進展依然有限。
“最終他們發覺了,既然魔法師能夠感應其他魔法師,那么把魔法師的腦取出來,經過特別處理后,放進人形容器里,他們就能得到最有效的魔法師獵殺機器。這種瘋狂的構想結出的具體成果就是‘塞壬’——用來屠殺魔法師的人形殺戮機器。”
放在桌上的拳頭用力攥緊,“貓頭鷹”臉上滿是憤慨和厭惡。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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