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292:姜氏夫婦

陸朝陽手忙腳亂，連忙抱著陸念歸又是拍，又是哄。

人群中的林氏敏感地聽到了那孩的哭聲，覺得有些耳熟，把頭轉過來看。待看仔細駕車的人，更是停下了腳步。

陸蘭英不安地把斗笠拉下了一些。盡量避開林氏的視線。

馬車里，陸朝陽死死捂住了陸念歸的嘴。孩的哭聲就聽不見了。

陸玉梅不安地道：“娘，咱們快走吧，說不定能尋著些啥。不是說沒找著人嗎，這可得快些，不然，官府就該把屋封了。”

林氏想到女兒，又焦心如焚，哪里還顧得這一點點疑慮，想到官府就要封屋，更是恨不得能插上翅膀，飛了過去才好。

“走，走！”

說著，林氏就在兒媳婦的扶持下，匆匆忙忙地往前走去。

陸蘭英趁機駕車繞過去，再不敢停留，放了馬車跑。陸朝陽這才敢放開手，不再捂著陸念歸的嘴，給他拍背順氣，幸好沒有憋壞。

這次，連陸蘭英都給感覺到一種難言的壓力，沉默不語的駕車前進，直到出了陸家村，挨近趙家村。

陸蘭英停下車，道：“朝陽姐，咱們去哪兒？”

她在這一代也經常走動，可是真的沒有聽說過一個姓姜的屠戶。

陸朝陽道：“在最山最角的地方。”

最山最角，那該就是繞過趙家村所倚的那座山，在山頭的另一邊吧。聽說那兒很少有人家的。難道那家人，是在那里定居了？

陸蘭英一邊想著，一邊駕車往那邊走。

有一段馬車通行不易，只好下來步行。陸朝陽也下了車，叫陸蘭英抱孩在前面牽馬，她自己來推車。因為前兩天剛下了大雨，地上泥濘一片·車輪很容易陷下去。馬累得直喘氣。陸朝陽就在后面推車，她力氣大得驚人，有她推著，馬車竟是就順利走了起來。

姜屠戶正巧從此處經過·看見了不由得大驚，道：“好大力氣的書生。”

待她回過頭來，卻是個眉眼如畫的俊俏兒郎。

陸朝陽也不知道他是誰，甚至沒有來得及多看他一眼，就自己推著馬車繼續前進。她的模樣未免有些狼狽，一個身形孱弱的書生，一腳一腳都踩在泥濘里·褲腿上早就全是泥水。

姜屠戶看了，便起了惻隱之心，性就也上去打算幫一把手。

陸朝陽覺得馬車一下輕快了，心中驚訝。這人恐怕也是個練家的，而且力氣不比她小。

她這才回過頭來，道：“大哥，多謝。”

姜屠戶一邊推車，笑道：“不客氣·小弟看著眼生，這是哪兒去呢？據我所知，從這條過去·可就繞到荒區了。”

陸朝陽心念一動，問他：“大哥，我這是來尋親的，請問大哥，這一代，是不是住了一個姓姜的屠戶？”

姜屠戶一愣：“小哥尋他做甚？”

陸朝陽道：“是我······是我家人，讓我來尋他的。說是曾有故交。

姜屠戶試探道：“你是……”

陸朝陽一個激靈，看這人濃眉大眼，一把虬髯長胡，不像個尋常村夫·而且，這把力氣……

她輕聲道：“我夫家姓陸。”

姜屠戶有些驚訝，然后笑了起來，道：“原來是陸夫人來了。”

說著，更賣了力氣推著車往前走，不多時·便到了寬闊干燥的大上。

陸蘭英在前頭大聲道：“朝陽姐，可以不用推了！”

陸朝陽松了一口氣，繞到前邊兒去把陸念歸抱了來，對陸蘭英道：“姜大哥，這是我家妹，閨名叫蘭英。”

陸蘭英一怔，推個車的功夫，就遇到這個要找的姜屠戶了？陸蘭英連忙上去打招呼，道：“姜大哥。”

姜屠戶點點頭，帶著她們姐兒倆繞過山那一帶山區，到了山下的一排新起的石頭平屋里。

一個頭上戴著巾幗的婦人迎了出來，身量修長，氣質不俗，年約十左右，看得出來曾經也是保養得宜的，她笑道：“相公，回來啦。”

又看看陸朝陽姐兒倆，道：“這兩位是…···”

姜屠戶道：“是陸兄弟的渾家和妹，要在咱們家住一陣。”

姜夫人見多識廣，早就看出這兩個都是女。何況陸朝陽抱孩的姿勢十分老道，看著就不該是個男人。聽說了介紹，有些驚訝，然后笑道：“原來是弟妹，快里邊兒請。”

陸朝陽和陸蘭英都十分落魄，一腳的泥水，連衣服都沒有帶出來。姜夫人看她們脫了男人的衣裳，里頭是女人的褻衣，便知道她們該是一驚慌的跑了來。也沒有多問，就去箱里翻了兩身衣服出來她們穿。

給陸朝陽的是她自己的衣裳，因為她們倆倒是身量差不多。可是陸蘭英的個嬌小一些，拿出來的就是一身小號的男裝。

“是我家大郎的，你先穿著。”姜夫人抱著陸念歸在一邊，笑道。

陸朝陽和陸蘭英分別擦洗了自己身上的泥土，換上了干凈的衣裳。姜屠戶已經親自下了廚房，煮了一大鍋肉，蒸熟了兩個餅她們吃。

她們倆倒真是餓了，也顧不得客氣，坐下之后就狼吞虎咽起來。

姜夫人笑道：“慢點兒吃，擔心噎著。”

自己挑了小米糊喂陸念歸。

陸朝陽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吃飽喝足了，慢慢的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昨晚是突然失火了，因此才這樣狼狽。不然，也是打算過幾日再來叨擾的。”

姜屠戶驚訝的道：“失火了？”

陸朝陽點點頭，神色黯然，道：“連孩的奶娘也被射殺了。”

姜屠戶就蹙眉不語，粗大的指節敲打著桌面。

姜夫人看了丈夫一眼，道：“弟妹，你就在這兒安心住下吧。別的你都不用多想，只等著陸老弟來接你。”

陸朝陽猶豫了一下，試探的道：“有許多人在找我們母，不知道是否會給你們添麻煩。”

姜屠戶微微一笑，似乎有些傲氣，道：“那也要敢來！”

姜夫人也低頭笑了笑。

看陸朝陽和陸蘭英一副疲憊的模樣，姜夫人就讓她們去休息：“先住在我們屋里吧，相公去和大郎睡。”

陸朝陽有些不好意思，但是眼下也沒有客氣的余地。

一晚上沒睡，顛沛流離，兩人都是又困又累。陸朝陽把陸念歸放在自己身邊，一挨著炕就睡著了。陸蘭英比她睡得還香。

陸朝陽起初還迷迷糊糊地想著，姜氏夫婦，不知道靠不靠得住……

突然聽到孩的哭聲，她掙扎了一會兒，爬了起來。卻看見姜氏已經抱著陸念歸到了一邊坐著，道：“這孩也可憐見兒的。”

陸朝陽的臉一紅，陸念歸一整天，尿布片都沒有換過了。

姜氏動手取了那一塌糊涂的尿布，然后把孩先給她抱著，再去溫水來，給孩清洗了一下小屁股。

她笑道：“先不墊吧。你等我去給你找幾塊尿布片。”

陸朝陽抱著陸念歸在懷里，倒有些魂不守舍的。這婦人實在是和善，可是她想到黃婆婆，又有些害怕。

要現找尿布片，能去哪兒找？姜氏是去門口的吊繩上找了幾件他們家老姜剛洗干凈的棉布褻衣褻褲，卡擦了給小屁孩做尿布片的。

陸朝陽看出來，難免就有些慚愧。

這家人的經濟狀況也不知道怎么樣，聽說是被削職的，必定也經過抄家，也不知道手頭有沒有活泛的銀帶出來。

想了半晌，她還是去睡得死沉的陸蘭英身上拿了荷包下來，那丫頭似乎還有那么一點兒警覺心，還翻騰了兩下，但是實在是累了，又睡了回去。

陸朝陽把那荷包交給姜夫人，道：“嫂，這銀你無論如何都得收下。我們這是個人，要吃要穿要睡的。若是我白搭了在這兒，我自己心里也過意不去。”

姜夫人連忙道：“你這是干什么，陸老弟可是救過我們家老姜的命的，我哪里還能收你這些銀？再說了，多幾個人，就是多兩雙筷的事兒，你們兩個婦道人家，能吃得了多少？我們家雖說是現在避世隱居在這兒，倒不至于就短了你這點吃穿了。”

陸朝陽道：“這事兒一碼歸一碼的，我相公本就是個大夫，當然就是治病救人的，又怎么能挾著這恩惠，讓他婆娘在這兒白吃白喝白住？”

姜夫人聽了倒是笑了起來。推讓了一下，姜夫人還是把銀收下了，道：“你出門在外，身邊少不得銀。你既然執意要給，也不用給那么多。”

說著，打開荷包，從里面拿出一小塊銀，道：“鄉下吃住都便宜，就這么一小塊銀，夠你們幾個人吃喝整個月了。”

陸朝陽還想說什么。

但是姜夫人又道：“你說的，不能挾著陸老弟那點恩惠，讓你在我家白吃白喝。但是我們也不能在占了陸老弟的便宜吧？你快快把銀收好。”

陸朝陽只得把銀收了回去。

姜夫人便讓她快躺下休息：“看你眼圈兒黑的，快休息休息，一會兒叫你們起來吃晚飯。”

陸朝陽也確實是又累又困，眼皮都要打架，這次一挨著炕頭，比上次睡的還要沉。

悠然山野間 NO.292:姜氏夫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