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初試新銳

殺三個人，把一個名捕嚇得拋棄功名流落異鄉，大堂的人無不驚駭得面面相覷。

呂太公是見過世面的人，其他十五大寨主、族長或他們的代表也不是普通的人，但是，今天這場面太匪夷所思了，一時間，整個大堂的人鴉雀無聲，靜得有種陰森森的感覺。

當然，那個尸體躺在中間，渲染了一種死亡的氣氛。

“賡叔，都愣著這里干什么呢？官府的人都走了，我們還留在這里干嘛呢？不會等著別人來殺頭吧？”李來亨聲音雖不大，但人人聽得清楚，頓時如驚雷一般，把大家驚醒了。

接著就是一連串的叫喊聲，走啊走啊，在這里除非不要命了。說著，很多人開始起身走人。

呂太公急了，他請他們來的目的為何？現在事情還沒議成，還落個三條人命在這里，總得給人一個交代呀。

不行，不行，千萬不能散了伙，今后再把這些人集攏來不容易。所以，他大聲說道：“諸位寨主、族長，聽我一句，今天之事顯然是李闖的詭計，他們擔心我們合攏把子對付他們，所以使出這種殘忍的手段來破壞，所以啊，他們越是不讓我們合起來，我們就越要合起來對付他們。俗話說，血債還得血債還。我們本來是防止他們來攻寨的，現在，我們要報仇，他們不來攻打我們，我們反倒是要去攻打他們。你們說對不對呀。”

稀稀落落有幾個人附和。“對！”“就是這個道理。”

但更多的是沉默。因為，一天時間死了三人，死的都是說話最多的。再說，號稱神捕的沈銘都給嚇跑了，你姓呂的活了八十有三了，可能是活得不耐煩了，想去找死？

呂太公看附和的人不多，又趕緊說：“李自成現在缺糧，在商洛山中堅持不了多久的，這樣吧，我們呂家寨挑起這副擔子來，野戰之兵我們負責三分之二，其他各寨，你們自己掂量掂量，能多出兵就多出，不能出，也不勉強，這樣，總該行了吧？”

呂太公讓步真大。這老奸巨猾的人知道，現在講條件不是時候了，先得把大家捆在一起，今后有什么問題今后解決。

呂太公狡猾，別人也不蠢，邱姓的頭兒總認為他們處在西面，受李自成攻擊的可能性不大，加上昨天已經鬧翻了臉，特別是他的人被殺，理也直了氣也壯了，所以，今天呂家越是讓步，他越是得寸進尺。他手中的籌碼沒別的，他就是以不合作為威脅。

“請問太公，你這么心急，是想捉拿李自成送往北京領賞呢，還是只是為了過過領兵的癮？如果為了捉拿李自成，那我們就不參加了，他們沒惹我們就算是大幸了，我們還去惹他？如果你是想過過領兵的癮，那我可以派二三十個人來，幫你擂擂戰鼓，鼓鼓噪……”他的話既刻薄又尖酸，早把呂太公氣得直打哆嗦。

“你……你……你姓邱的，你們不參加就別參加，我們不稀罕。你走吧！”呂太公上氣不接下氣地說。

“那好啊。只是這具尸體怎么辦？在你們呂家所殺，我們姓邱的再怎么不爭氣也得有個說法吧。”

“這么多族長、寨主在這里作證，我們已經報告了州府，聽知府大人的，該怎么辦就怎么辦。何況，死的人也不止你們邱家一家，其他的人，我們都會有個答復。”

話到這里，呂太公有禮有節，姓邱的再強詞奪理也覺不妥，所以，他準備走人。尸體他是不會帶走的，留著尸體在呂家，呂家就是麻煩。

回去和族人們商議一下再說。

“告辭！”邱爺站起來大聲說。

“報。不好了，李自成的兵馬已經到了寨前了。”一個鄉兵跑進來報告。

殺人魔王到了。大堂又是一片寂靜。

李來亨淡淡的笑了。呂太公顯得有些慌亂，他手下的人也慌亂無措。按理，呂家的頭面人物大部分在這里，所以說，呂家沒有統兵人物。

李來亨的笑容很快就消失了。不，錯了，呂家有厲害的統兵之人。

一個身穿戎裝的將官進來了，身后還有十來個親將親兵。威風凜凜。他是呂家人，幾天前特地從襄陽趕回來的，他負責保護呂家寨。此人是左良玉手下的一員猛將，姓呂名榮，三十多歲就已經官至四品，任偏將之職，戰功頗多，張獻忠的掌旗官就是被他砍死的，他曾經還和張獻忠面對面砍殺過，在軍中是有名的不怕死的家伙。

他一進門就說：“闖賊的人馬終于來了。爺，您放心，寨子守衛已經安排到位，東西兩寨門都有重兵把手，雖不敢說呂家寨固若金湯，但我可以保證，闖賊就是傾巢來攻，半年之內別想攻進寨子半步。”

“好！呂家的好兒孫。去吧，整個寨子的守護就委托給你了。”

呂太公臉上洋溢著一種自豪和輕松了。該面對的一旦面對了，原來的焦慮反倒是一掃而光。

呂太公等呂榮出去以后，咳了幾聲，慢條斯理地對大家說：“今天，我們暫且商議到這里，反正大家也沒法子回去，有的是時間，等李闖退走后，再送各位回家。現在，我們登上寨墻，看看李闖的人馬到底有幾個頭、幾條臂。”

來到寨墻，眾人驚嘆，呂家寨真的是固若金湯啊。這哪里是呂家寨？簡直就是州府！這寨墻，高約兩丈，寨墻之外還有壕溝、鹿角，寨墻全部是石頭壘成。

西寨門前，一片開闊地，李闖的人馬就在那里。數百人，全部是騎兵。在后面的山林中似乎還有伏兵，隱約有些旗幟。

黃響跟著大家也上了寨墻，他興奮地說：“庚叔，會不會馬上打戰啊？我還沒見過打戰呢。”

“嘿嘿，那就看呂家有沒有這幅膽量啦。”說風涼話的是邱爺。

呂太公聽得刺耳，被這么一激，回頭對一個中年人說，“去，問問呂榮，看能不能沖他一陣，砍幾個賊兵人頭回來過過癮。”

李來亨淡淡地笑了。寨子前面就是他自己的部隊，今天由張鼐帶領。他們不是來攻打山寨的，引寨內出兵是計劃之一。現在，自己還沒費多大工夫，呂家就準備出兵。

沒過多久，那個中年人回來說：“呂榮說，沖一陣，殺一殺闖賊的氣焰也好。他想親自出馬，我沒同意。他準備拍襄陽來的劉威將軍出馬戰第一陣。太爺，你看，寨門開了。”

果然，寨門打開，兩百多正規官兵首先出寨門，接著就是呂家平素訓練的鄉兵六百多人緊跟其后。

劉威是一個游擊將軍，見過不少陣仗。他挺著丈八長矛，布置有序，列出陣勢。

李來亨看著遠處自己的部隊，他們先前還在地上站著，等劉威這邊擺好陣勢，才上馬。但是，他們上馬幾乎是同一個時刻，瞬間完成了上馬列陣的所有動作。稍稍停頓了數秒鐘，突然呈尖刀形沖向敵陣。這是李來亨常用的陣型。

所有的人屏住氣，剎那間就會出現血影紛飛。膽小之人緊閉著眼睛。李來亨的部隊越沖越快，劉威也緊了緊手中的長矛，兩軍就要相接。

突然，離敵人只有一個馬身之時，沖鋒的部隊猛然分兩路折回，一路往北、一路往南，四百人馬畫出兩道漂亮的弧線，前鋒又在后方會成尖刀狀。

脫離戰斗意料之外的快。可是，劉威還沒從發愣中清醒過來，那邊的隊伍第二次沖過來了。眨眼間又到了陣前，劉威抬起長矛準備廝殺之時，剛才的那幕又出現了。沖鋒的隊伍再一次換畫出兩道弧線，回到了百步之外。

李來亨心中暗暗點頭。不錯，這種速度差不多可以用于實戰了。他對領頭的王四和李逸很滿意。

第二次脫離戰斗后沒有立即進行第三次的沖鋒。他們下馬。這是讓馬休息。

寨墻上的人從剛才的驚駭中回過神，開始了談笑風生。

“嚇唬人啊。搞什么鬼？”有人說。

“劉威將軍見多了陣仗，敵人膽怯了，嚇唬嚇唬罷了。”

“還沖？又開始沖了！”

果然，這是第三次沖鋒。

“有是虛張聲勢……呀！”

李來亨的部隊這回沒有畫弧線了，刀尖插進了敵陣。這次，真的血光劍影了。刀尖沒有拔出來，也許王四他們覺得這種仗太輕松了，刀子在敵陣中用力攪他幾攪。

這種打法夠狠。

呂家寨的兵潰敗了，東門進不了，他們只有四散，幸虧李來亨的部隊并沒有追殺散兵，他們只對大股的敵人砍殺。

“劉威將軍呢？”寨墻上有人問。

“哎呀，不見人啊。”

眾人都在用目光尋找劉威。

李來亨早就看見了，王四沖進敵陣第一劍就是削掉了劉威的人頭，人頭在那匹白馬脖子下。白馬，李來亨的坐騎，它跟他已經半年，一根馬毛也沒掉。

“劉將軍呢？劉將軍呢？”

呂家寨的人還在尋找。

“那不是嗎？躺在寨前死馬邊的那個沒了頭的人，他就是劉將軍吧。”有人終于認出來了。

先鋒被殺！震驚呂寨。

呂榮趕緊評估戰場，他一屁股坐在墻頭上，八百兵勇，死傷過半，要不是敵人沒有再追殺，這八百人會全軍覆沒的。

打仗就要死人，死幾百人沒事，吃敗仗也沒事。

問題是，敵人好像沒有傷亡！

這是什么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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