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中悍刀行 第三百七十八章 武當山上無宗師
神道石階之上逐漸出現登山香客的身影,徐鳳年便悄然前往洗象池,脫去外袍,蹲在池畔清洗,若說截胡一事熟門熟路,徐鳳年做起這些活計,也絲毫不差。
昨夜那場驚心動魄的天人之爭,除了姜泥和李玉斧是被刻意拒之門外,仍是有幾位借宿武當的中原宗師或近或遠觀戰,有白衣練氣士遠在玉柱峰頂向此眺望,她大概是心存漁翁得利的念頭,畢竟張家圣人也好,新涼王徐鳳年也罷,誰死了,于她而言都是一番氣運大補。
如果兩人皆死,她又僥幸能夠同時撐下兩份氣數,指不定人間就要多出一位真正意義上的陸地神仙,不但長視久生,而且不受天道束縛。
南疆三位頂尖高手盧玄朗程白霜和嵇六安,聯袂站在一條懸空棧道上遠觀,目盲女琴師薛宋官緩緩而行,最終在半里地外站定。
但當時距離戰場最近一人,是那襲紫衣。就在徐鳳年在青石板上熟稔搗衣的時候,洗象池已經出現三三兩兩扎堆的江湖人士,如今中原公認武當山不僅是修行的洞天福地,更是習武之人體悟天心的風水寶地,所有聞訊而來的江湖豪杰,多是遇上武道瓶頸之人,沒事情就喜歡在這里盤腿而坐,,,,去想象上代掌教洪洗象曾經在此打拳劍癡王小屏在此出劍以及大宗師徐鳳年在此練刀,擠破腦袋也要爭搶位置,像極了香客爭搶頭炷香的情景。
徐鳳年無意間聽聞附近一伙人竊竊私語,貌似是一首童謠,“木龍對石虎,金銀萬萬五,誰人能識破,買到揚州府”,據說是老涼王徐驍早就算到北莽百萬大軍叩關壓境,便未雨綢繆,已經將徐家從春秋豪閥搜刮而得的金銀財寶,都派遣拂水房死士傾力沉于一處隱蔽秘地,為的就是萬一徐家擋不住北莽鐵蹄南下,徐家也能憑此東山再起,繼續逐鹿天下。
徐鳳年起先還覺得好笑,可很快就聽出其中意味的不同尋常,心情沉重,廣陵道揚州府一直是富甲天下的中原頭等郡府,買到揚州府,寥寥五字,便給市井百姓無比直觀描繪出了徐家沉銀之巨。
不但如此,聽這些人碎嘴閑聊,似乎連嫌疑本該最大的聽潮湖都直接忽略不計了,而是直接猜測青城山和臨瑤軍鎮兩地,這不得不讓徐鳳年悚然而驚,按照這些聽信謠言之人的說法,后者憑據是猜測徐家當年由李義山親手負責沉銀藏寶大小事務,那位死心塌地為徐家出謀劃策了一輩子的毒士,便使了個障眼法,明面上往流州不斷驅逐流民,混淆視聽,暗中勾結西域爛陀山,堪稱萬全之策。
至于前者為何是涼蜀接壤的青城山,那些江湖人士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但是徐鳳年心知肚明,徐驍在青城山深處藏有六千甲士,這是在拂水房都沒有幾人知曉的機密要事,顯而易見,故意流傳這首童謠的角色,不但對北涼心懷敵意,而且對北涼軍政都有很深的滲透。
徐鳳年對于曾經禍亂春秋八國的讖語童謠,一向敬謝不敏,當初黃三甲正是這種事情開宗立派的祖師爺人物,幾乎讓所有帝王君主都感到焦頭爛額。
徐鳳年沒有想到如今北涼也要遭此橫禍,倒不是說小小一首童謠就真能動搖北涼根本,事實上以北涼歷來武重文輕的風俗,加上徐鳳年世襲罔替之后的一系列舉措,尤其是第一場涼莽大戰的大獲全勝,已是完成師父李義山遺囑上開篇要求,“務必繼續保持北涼即徐家之格局”,故而再多出幾十首這類讖語歌謠也無妨,只是李義山生前一直反復提及,風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瀾之間,治國治軍,皆要注意防微杜漸,甚至那位謀國之士不惜自稱
“我李義山并無超標之才,也無卓絕謀略,一生唯謹慎”來警醒徐鳳年。
徐鳳年突然有些疑惑,既然此人如此洞悉北涼內幕,為何還會使用這種并無切實意義的無聊手段?
這就像桃花劍神與一位二品小宗師交手,明明可以一劍了事,卻偏要貓逗耗子耍上一百招,大概那名知根知底的小宗師只會覺得惡心人。
是火上澆油,還是畫蛇添足?徐鳳年陷入沉思。不遠處有人眼神閃爍地打招呼道:“小兄弟,你身上咋有些血跡?怎么,昨兒在這武當山遇上仇家對頭了?”北涼人秋衣厚重,所以徐鳳年脫去袍子后,里邊浸染得不多。
徐鳳年拎著清洗完畢卷成一團的外袍,站起身去往喊話之人那邊蹲下,不算太近,隔著四五步遠,直接開門見山地輕聲笑問道:“可不是,給拾掇得有些慘了。我也不兜圈子,一就是道上做更夫的,打斷一條腿要多少兩銀子,要是直接往死里打,又是啥價位?如果公道的話,按照老規矩,頭道杵我先給一半定金。”市井更夫巡夜之時,往往會收拾街上垃圾,那么所謂道上的更夫,也就是那種拿人錢財替人消災的人物。
那人眼前一亮,沒有急于接下這樁從天而降的買賣,仔細打量這個北涼地道口音的年輕人,用中原吳越一帶特有官腔說道:“小兄弟,事先說清楚,你的仇家是土條子還是海條子?”土條子即當地人,地頭蛇的意思。
而海條子則是外鄉人,屬于那種過江龍。徐鳳年笑道:“土條子。”那人頓時皺眉,對付北涼當地人,可遠比拿捏人生地不熟的過江龍來得棘手,不由自主地放低聲音,“怎么,莫不是那練鵲兒,甚至是這邊的海馬子?”練鵲正是離陽朝廷九品官公服官補子所繪圖案,海馬則是武官官補子,對老百姓而言,那就是破家的縣令,滅門的郡守,作為一縣父母官的縣令,品秩往往是八品九品居多,練鵲兒和海馬子就成了當官和當兵的江湖黑話,都屬于絕對不可以輕易招惹的貨色,要知道朝廷自那位人屠徐驍開始,就有了把不服管江湖人的腦袋傳首九邊的血腥規矩,離陽一統春秋后,尤其是徐驍馬踏江湖,整座江湖不得不愈發伏低做小,否則掌管銅魚袋子頒發權柄的太安城刑部尚書,為何私下被稱為
“江上皇帝,湖里君王”,被江湖人視為廟堂上的武林盟主?徐鳳年緩緩道:“那家伙家里有個祖父當過練鵲兒而已,不過早就去世了,家族在白道上沒剩下啥香火情,你想啊,在咱們這兒,練鵲兒算得什么玩意兒,海馬子才是大爺,不過那人有個太歲海了的貼身扈從,空手,連把青子也沒有,琢磨著該有五品上下的實力。”那精瘦漢子與身邊四名同道中人眼神交匯,迅速權衡利弊。
他們五人都是京畿南那邊刀口舔血慣了的綠林漢子,這趟在北涼結伴而行,交情漸深,加上都是相互知曉根腳的漢子,本就有回到家鄉道上后就斬雞頭燒黃紙的意思,也就不忌諱把這樁買賣攤開來商量。
聽年輕人的意思,那名扈從年歲大,五品實力還算上得了臺面,可拳怕少壯棍怕老郎,他們五人把式架子都有些,只要聯手,也就是板上釘釘亂拳打死老師傅的結果,可五人都擔心在這北涼道上犯事,一旦泄漏風聲,更是板上釘釘給北涼游騎勁弩射成刺猬的下場。
但一文錢難倒英雄漢吶,他們多是大手大腳的性子,不過喝了兩三次花酒,就徹底囊中羞澀了,這兩天巧了,祖墳冒青煙,竟是有幸結識了一位名動京畿南的黑道豪杰,人家也愿意折節而交,那么入廟燒香拜佛,是需要香火的,所以更需要香火錢啊。
你與人家光是嘴上說如何久仰大名如何如雷貫耳,有卵用?!精瘦漢子小心翼翼問道:“他是住在武當山哪座道觀?”這句話就問得極有講究了。
武當山八十一峰,開峰座數其實不多,還不到三十座,大小道觀在這些峰上高高低低,也許武當山道士不講究修行處的大小高低,可是江湖人講究啊,這趟參加武當論道,自然是首選借住名氣大的山峰和道觀,若是都不出名,那就削尖了腦袋往高處住去。
聽說好些名門大派為此都生出了間隙,只是忌憚北涼官府,才會隱忍不發。
江湖輩分,武林名次,一把把交椅高低前后,在消息靈通的江湖人士心目中,都有一本賬,比如徽山大雪坪那邊比較江湖臉熟的座上賓,總計五十余人,皆屬于非神仙即宗師的名宿大佬,打誰主意都別打到他們身上,接下來一撥人,主要就是有資格進入京城刑部衙門的家伙,這些灰色人物,江湖更惹不起。
除了新舊評的那十數個龐然大物,那些個能夠在一州之地執武林牛耳者的宗門幫派,也需要留心,從幫主宗主,到客卿長老,再到親傳弟子,都要上心。
最后一撥人,例如那仗義疏財享譽天下的中原神拳馮宗喜,還有同為散仙之一的遼東紫檀僧,一般都是獨自行走江湖,也當清楚記住名號和相貌,以免沖撞冒犯了,否則覺得人家雙拳難敵四手,可就不是什么陰溝里翻船,而是活該在大江大浪里淹死了。
徐鳳年一臉唾棄道:“在少游峰那邊的一座小道觀,還是靠著他祖父是那邊的大香客才住進去的,要不然就他那點能耐,早給人擠得卷鋪蓋滾蛋了。”精瘦漢子笑瞇瞇道:“敢問小兄弟是哪條道上混的?跟那人又有什么恩怨啊?”徐鳳年笑了笑,“老哥這可就壞了規矩,天底下的銀子可是沒有姓氏的。”自知理虧的精瘦漢子打哈哈道:“銀子都姓趙嘛。”徐鳳年笑瞇瞇伸手指了指青石板,道:“在這兒,得姓徐。”就在徐鳳年很快就可以順藤摸瓜
“隨口”聊及那首童謠的時候,一名不速之客打斷了他們的聊天。腰佩武德天寶兩柄刀中重器的童山泉,關鍵是她徑直向徐鳳年走來,毫不掩飾。
徐鳳年倒也沒為此惱火,相信武當山上的拂水房諜子也已經知曉此事,就算他們對此不像自己這般重視,他回頭親自打聲招呼便是,武當山畢竟仍是北涼的地盤,再三教九流魚龍混雜,肯花心思還是能夠找到一些蛛絲馬跡,只要對方心存僥幸,不是做那一錘子買賣,還敢繼續稍稍煽風點火的話,拂水房諜子就能讓他知道生不如死的滋味。
對此徐鳳年不是相當自信,而是足以自負。世人只知北涼鐵騎的名頭,卻很少了解拂水房能夠在離陽趙勾和北莽蛛網的夾縫中活下來,并且不斷壯大,是何等精銳!
只有北涼道高層武將,才知道這位新涼王心中,對北涼諜子死士的敬重,比起涼州關外的白馬游弩手還要多!
徐鳳年沒有起身,抬頭笑問道:“童莊主又來悟刀了?”性子喜靜但是刀勢尤為雄壯剛烈的金錯刀莊主微微一笑,輕輕點頭。
只見她腳尖一點,身形輕靈地掠向池中巨石,盤膝而坐,面向瀑布,將雙刀橫放膝上。
自然而然展露出來的輕功不帶煙火氣,也就不顯得如何高明上乘。但是年輕女子的宗師氣度,一覽無余。
精瘦漢子自言自語道:“怎的跟傳說中那位金錯刀刀莊的年輕莊主,有些相似?也是腰佩雙刀,也是……國色天香?又或者是某位仰慕童山泉的中原女俠。”徐鳳年打趣道:“老哥,你覺得我能認識那般高不可攀的武道宗師?”在尋常江湖好漢的江湖里,別說那大雪坪,就說如金錯刀刀莊這樣高高在上的武林圣地,它正門懸掛的匾額寫了什么,莊子里那株豐姿冠絕天下的芍藥
“綠腰肢”,年輕莊主童山泉的兩柄佩刀武德天寶,與某人腰佩繡冬春雷雙刀的品次高低,童山泉與同樣出身離陽西南的太白劍宗陳天元,到底是不是神仙眷侶,有沒有過一場露水姻緣,甚至是她到底有沒有為那位年輕謫仙人珠胎暗結,可都是中原江湖茶余飯后的助興談資,足夠喝下好幾杯酒了。
活在這種江湖的魚蝦,自然帶著滿滿的土腥氣。從不說那與天地山河沾親帶故的天上言語,也做不來一劍光寒中原三十州的壯舉。
去武帝城瞻仰過那堵曾經插滿天下神兵的高墻,去徽山大雪坪毛大雪,去東越劍池見過
“山高水深劍氣長”七個草書刻字,去幽燕山莊巖劍爐鑄劍,去北涼陵州魚龍幫附近的酒樓喝過綠蟻酒,去快雪山莊賞過春神湖景……這些事,就是他們夢寐以求的幸事。
一位途經洗象池的年輕背匣劍客在無意間鳳年后,滿臉驚喜,他正是幽燕山莊少莊主張春霖,昨天徽山軒轅青鋒搖簽的時候,他已經認出當時蹲在隔壁攤子啃餅的徐鳳年。
張春霖昨天回到住處后,是耗盡了一大缸子口水唾沫,才好不容易從武當山一位清字輩老道士那邊得知新涼王的準確住處。
當年聲名狼藉的世子殿下吃飽了撐著跑到武當山練刀,其實山上道士都頗不以為然,根本沒誰樂意當回事,又不是未卜先知的長生真人,哪里能想得到如今情景?
徐鳳年世襲罔替之后,武當山就封了從洗象池去往那棟茅屋的道路,其實也就是在小路上架起圍欄,那些年里,大概就只有尚未騎鶴下江南的年輕師叔祖,會經常跑去幫忙打點菜圃,才讓那份綠意年年長久,后來徐鳳年親自寫信給武當山掌律真人陳繇,懇請山上幫著維持茅屋附近那份清凈,武當山就又多樹起了一堵青竹圍欄,也僅此而已。
徐鳳年伸手招呼道:“小張來了啊。”張春霖百感交集,第一次見面,當時還是世子殿下的徐鳳年滿頭白發,他誤以為是返璞歸真童顏永駐的陸地劍仙,第二次相逢,則是在西域,也沒有怎么深談,讓這位連佩劍都取名為
“霜刀”的年輕劍客引以為憾事。張春霖蹲在徐鳳年身邊,略顯局促不安。
徐鳳年打趣道:“背著這么多把劍四處逛蕩,你是賣劍的啊?”張春霖赧顏。
很奇怪,興許是出身鑄劍世家的緣故,張春霖對于劍道并無太多執念,更沒有那種我一定要獨茂于天下劍林的高遠志向,江湖百年,劍道宗師層出不窮,張春霖對于李淳罡鄧太阿這些劍仙反而不是特別崇拜,對吳家劍冢和東越劍池也算不上如何神往,反而對那位劍九黃最是仰慕,最大的愿望就是如同那位西蜀老劍客一般,收藏天下名劍入劍匣,只是背著它們行走江湖,就知足。
徐鳳年笑問道:“小張,給自己取了綽號沒?”張春霖漲紅了臉,使勁搖頭。
徐鳳年以過來人的身份諄諄教導道:“那一定要趁早取個威風些的名號,要不然莫名其妙給別人按上一個傻啦吧唧的江湖綽號,保管你哭都來不及,這在江湖上是有很多前車之鑒的,比如江南道那個天生白發長臂如猿的劍道高手,劍術其實不差了,可在年輕時候給人稱作‘白猴子’以后,就一輩子都沒能甩掉,哪怕他一次次行俠仗義都要說上一句‘我是白猿神劍某某某’,可別人不管啊,都是一口一口一個感謝白猴子大俠救命之恩,你說他憋屈不憋屈?還有東南劍州那個響當當的拳法宗師,明明是個混白道的俠客,就因為姓王,排行老八,進入江湖的時候也不知道早點自報名號,結果到最后被人給了個‘王八拳仙’的綽號,王八都成仙了,不是老王八是什么……”聽得茅塞頓開的張春霖如同小雞啄米,不停點頭,深以為然。
那個精瘦漢子正想要打斷這個年輕公子哥的碎碎念叨,卻被同伴扯了扯袖子。
他轉頭望去,從同伴眼中得到一個淺顯意思。這家伙,不靠譜!即便這樁生意是真事,而且也不在銀子上含糊,可扛不住這么不靠譜的家伙能夠守口如瓶啊。
精瘦漢子一想,的確如此。他嘆了口氣,仍是有些惋惜,重重咳嗽一聲,惹來年輕人的視線。
精瘦漢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兄弟,不湊巧,哥幾個突然想起還有急事得辦,你那個麻煩恐怕是沒法子幫你了,不過買賣不成情意在,老哥多嘴勸你一句,想要以后在江湖上混出名堂,一定要腳踏實地啊!”徐鳳年笑著點頭道:“老哥這話在理!”幽燕山莊的少莊主目瞪口呆。
在那五人走后,徐鳳年陪著張春霖在洗象池邊上閑聊片刻,由于來此感悟武道的江湖人物越來越多,徐鳳年就率先起身告辭離去。
張春霖雖然還有些意猶未盡,卻也算是乘興而來乘興而歸,只是年輕人不明白恩人為何最后聊到了金錯刀刀莊的那名女當家,他便隨口說了句自己的想法,聽說那童姓女子天賦極高,練刀更是刻苦異常,可是性情古板,所以他張春霖就算與她相逢,也絕不會投緣。
最后張春霖還笑著說美人縱馬豪飲最絕色,因此那女莊主哪怕容顏傾城,也算不得真絕色。
張春霖說得挺帶勁盡興,年輕藩王臨行前也拍了拍他肩膀,語重心長叮囑了一句讓張春霖滿頭霧水的話,“江湖說大很大,說小很小,以后見著了童莊主,一定不要這么言語耿直。”張春霖目送徐鳳年離去。
然后似乎感覺到背后有殺氣。他猛然轉身,名獨坐巨石的年輕陌生女子,正轉頭望向自己,然后她微笑道:“金錯刀莊,童山泉。見過張公子。”世人皆言,獨占祥符三魁的徽山紫衣之后。
女子劍仙,有西楚女帝姜姒。拳法宗師,當屬武帝城林鴉。女子刀圣,則是南詔童山泉。
張春霖給雷劈了似的,嘴角抽搐,說不出半個字來。大概這輩子都不會縱馬飲酒的童山泉,緩緩轉回頭,不再理睬幽燕山莊的少莊主。
徐鳳年優哉游哉地回到茅屋前,姜泥就坐在檐下的小板凳上。徐鳳年柔聲道:“沒事,就是稀里糊涂跟人打了一架,最后還占了天大便宜。”她眨了眨眼睛。
徐鳳年伸出雙手,兩手空空,笑道:“這種事情可賺不到半顆銅錢。”她輕聲問道:“你什么時候離開武當山?”徐鳳年搬了條凳子坐在她身邊,“馬上就得走。”她小聲道:“是去清涼山,還是直接去拒北城?”徐鳳年笑道:“拒北城馬上建成,很多人都在等我呢,當然是直接去涼州關外。”她如釋重負道:“那我也去!”徐鳳年點頭道:“行啊。”徐鳳年隨即好奇問道:“今天武當山大蓮花峰紫陽宮那邊,就要開始論道論武,會有很多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宗師高手出現,你不去”姜泥沒好氣道:“他們吵架打架,關我什么事!”徐鳳年忍俊不禁。
姜泥小心翼翼問道:“那么多銅錢擱在這里,會不會遭賊啊?”徐鳳年搖了搖頭,“我會跟武當山打聲招呼的,只要少了一顆銅錢,下次咱們上山就去紫陽宮那邊撒潑打滾。”姜泥微笑,“你一個人去就夠了。”徐鳳年也被自己逗樂,不再言語。
安然享受這份難得的悠閑。姜泥歪了歪腦袋,“那我就只帶劍匣了?”徐鳳年嗯了一聲,突然說道:“這次咱們怎么氣派怎么走,別偷偷摸摸的了,到時候你帶我御劍飛行,記得慢些。”姜泥臉頰微紅。
徐鳳年牽著她的手站起身,大聲笑道:“走,去涼州關外,我帶你去幅‘鐵騎守邊關,如大戟橫江’的壯闊畫面!”大涼龍雀劍緩緩飛升,一對年輕男女在眾目睽睽之下離開大蓮花峰。
洪洗象和徐脂虎之后,世間又有一雙神仙眷侶。――――也正是這一天,有位腰佩雙劍的中年男子,將那頭陪他走過萬里山河的老毛驢,留在了小蓮花峰上,與那頭老青牛作伴。
有位目盲女琴師,在那個自稱百無一用是蘇酥的年輕男人不舍視線中,獨自緩緩下山,她下山,只為山上的他心安。
有位其貌平平的矮小漢子,下山之前對一位苗疆女子說了句話,“要是我死了,你就找個英俊男人嫁了。”有位身旁站有兩人的年邁儒士,在崖畔向滔滔云海深深作揖后,直腰朗聲道:“晚輩向張圣人辭行!讀書人程白霜,不負圣賢書!”一襲紫衣站在紫陽宮屋脊之上,她高高仰起頭,望向漸飛漸遠的那對年輕男女,輕輕嗤笑一聲。
一位老道士揉著他徒弟的徒弟的小腦袋,然后對更為年邁的師兄釋然笑道:“此生修行,無愧武當。”一位氣質清逸的龍虎山道士在跟武當山道士辭別,“若有機會,再來喝茶。”一位老人在屋內輕輕拿起佩劍,懸佩妥當后,自言自語道:“我東越劍池,豈能不死一人在關外!”這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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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一定要關注雪中這個叨叨叨了四百多萬字的故事,這次是真的要結束了,所以還沒過以及同時又有心情的好漢,起來吧不用都,幫忙增加一下高訂也是好的)本書來自/book/html/3/3906/index.html
雪中悍刀行 第三百七十八章 武當山上無宗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