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風暴 七零七、一語興邦一語滅(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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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過好望角,便是印度洋,相對于大西洋與太平洋,印度洋要風平浪靜些,而且華夏在此已經經營了許久,俞國振尚未登基之前,便在錫蘭有立足之地,還找到了馬達加斯加島,并在這座巨島的南北兩端各建了一個港口,作為往來的蒸汽船補充煤和淡水之地。
港口居民數量并不多,華夏還無暇將這里作為自己的發展重心,他們更大地是依靠當地的土人。與歐洲殖民者每到一處便將土人視為奴隸不同,華夏人更多地將土人視為“學生”,教他們文明開化,幫助他們組織建更有組織性的國家,從不直接使用奴隸制,而是采用雇工制。從短期來看,是沒有歐洲人殖民獲利來得迅速和快捷,但是從長期來看,這樣更容易被當地人所接受。
因此,在馬達加斯加東南的“新泉港”,牛鈍與來部臣第一次看到外來者與土著相當融洽地相處,這種發現,讓他們甚為新奇。
“先生,為何華夏人能如此?”牛鈍向黃宗羲問道。
英吉利在海外也有殖民地,比如說北美,那邊英吉利人乘五月花號船抵達陸地時,又冷又餓,一百余名殖民者只剩余四十余名,是當地印第安部落的酋長出于憐憫與人道,贈予衣食,使之活了下來。而英吉利人用了盎格魯薩克遜人一慣使用的方法表示感謝:將那酋長的長子毒子,次子的頭顱砍下來懸掛在旗桿上,然后再設立一個感恩節,表示對被他們送上天堂的那些印第安人的感激。
“這便是我要教你的我們儒家真髓,儒家在社會學上,只有一字,‘仁’,仁者愛人,只要你象對待自己人一樣去愛護土著,便亦能喚起他們人性深處之善。”
“先生執人性本善論?”
“非。善惡皆為人之本性,辟如這土地之中自有種子,但環境適宜,種出的便是稻米,環境惡劣,種出的便是雜草。”
“仁者愛人……”
“若無愛人之心,便不能稟持中正,不能稟持中正。行事就會功利而有私心,就象那位馬先生,也是一時人杰,卻終究只能在奸臣榜上留名。”黃宗羲拍了拍牛鈍的肩膀:“你之志不在于此,但凡懷仁愛之心就行了。”
在黃宗羲教育弟子的同時,馬士英同樣在教育自己的弟子。只不過。他所言之關鍵,卻不在仁。
“華夏與歐羅巴諸國不同,華夏有海納百川之雅量,故此能容這些土著,歐羅巴諸國困于一神之爭,狹隘偏激,待人不誠,如何能與華夏相比!輔閣,你想要在華夏做一番事業。別的可以不論,但這一神之信,只怕要改改了。”
“這個……”
“我記得在我們華夏一座寺廟,相當于你們的修道院前,有一副對聯,上聯是大肚能容容世上難容之事,下聯是笑口常開笑天下可笑之人。沒有這等豁達與氣度,你就是學富五車,最終的成就。也不過與那位黃先生相當。拘于門戶之見,終身不得志罷了。輔閣。我收了不少弟子,你在其中算是最出眾的,莫在輸給了那個小子。”
來部臣向那邊望去,正好牛鈍也向這邊看過來,隔著寬寬的甲板,兩人目光相對,都是將頭歪到一邊去。
他們覺得,自己導師所說,都是可以興國危邦的至理明言。
過了被華夏命名為巨鯨島的馬達加斯加,緊接著便是斜渡印度洋。錫蘭算是牛鈍與來部臣見到華夏移民最多的地方,在這里,華夏移民建起了一座人口超過五萬的城市,主要就是為往來的商旅服務。
錫蘭之后,華夏的特色就越發明顯了,商船的數量也多了起來,東來西去,一天之中甚至有可能看到十余艘船,雖然大多數都是華夏人的,但也有少數印度人和歐羅巴人的,阿拉伯商船卻極少。這讓來部臣甚是疑惑,阿拉伯人也一向喜好商業,最早溝通華夏與歐羅巴的便是他們,他們原本在印度洋西半部橫行霸道,可現在卻完全不見了蹤影。
“這是為何?”
來部臣的問題,馬士英也沒有辦法回答,好在他們在錫蘭時有人上船,馬士英召來一問,才知道最近華夏與阿拉伯這一帶諸國的關系不睦,特別是與波斯薩非王朝幾乎處于戰爭邊緣。
究其原因,主要有二,一是李巖帶領的墾拓軍團已經攻入昭武故地,改宗的回紇、準噶爾等族人要么恢復釋道信仰,要么被驅離大舉進入波斯,而此時為某教中心的薩非王朝,自然要替其出面;二是華夏商人與歐羅巴直接進行海上貿易,繞過了波斯控制的區域,波斯商人嫉貪兼起,挑唆薩非王朝奪取商路。
為了應付這一局面,華夏海軍東海艦隊與南海艦隊,各派出一支分艦隊已經進駐印度洋,同時禁止任何波斯與阿拉伯人的商船進入錫蘭以東洋面。
這種情形,讓馬士英與黃宗羲都有些憂心,一方面是在歐羅巴投入了一支分艦隊,另一方面這邊波斯又起了爭端,另外北面與羅剎人的戰爭也仍在繼續――窮兵黷武,非長久持國之道!
不過這話不能當著牛鈍與來部臣說,二人都將此事藏在心中,他們回國之后,按慣例,俞國振肯定是要抽出時間接見的,到那時尋機直接向俞國振提出。
鄭和城乃是必經之途,到了這里,就算是到了華夏本土,而鄭和城也是他們一路行來最大的城市,短短的十余年間,這座城市已經聚集了三十余萬人口。他們的船隊到了鄭和城,便入船塢進行檢修,他們換乘從鄭和城往上海的郵輪。
雖然鄭和城對牛鈍與來部臣也是充滿著異國情調的城市,但想到只要再有二十天,他們就能夠抵達華夏的都城上海,抵達這座傳說中世上最為繁華與明亮的光耀之城,兩人就沒有在鄭和城停留的興趣了。
只不過卻由不得他們,郵輪倒是在他們抵達的當日便出發,這艘大船上載有兩百多名客人,活動空間比起此前的商船要大得多,這是專門往來于鄭和城與上海之間的郵輪,因此每到一處停舶多長時間都有規定,比如說,它經過君子港時,便在此停泊一天,等候此地上船的客人。
“既然要泊一天,那么汝礪,你隨我一起去拜訪一下此地的城主吧,這里的城主,可就是陳臥子,當初也是為師好友。”聽得要在這里停一天,黃宗羲心中歡喜:“他還不知道為師來了呢,為師要看看,他將這君子港建得什么模樣,畢竟都是七八年了……”
當初黃宗羲被打發到歐羅巴的時候,正值陳子龍等人在婆羅洲山口洋創立基業之時,這么多年來,當初的山口洋變成了現在的君子港,可是陳子龍只是在書信中稍稍提一下自己的狀況,哪里比得親眼來見?既然有一日閑暇,黃宗羲當然要來問上一問了。
他領著牛鈍上了岸,便拉著港務詢問:“這位兄臺,可知道陳臥子先生如今在何處?”
“臥子先生?哦,你是說陳咨事吧,你來得正巧,他昨日才從上海回來。你出去之后叫輛力車,只說去眾賢路的禮士苑,在那兒尋門衛問問便是。”
“眾賢路、禮士苑。”聽得這名字,黃宗羲心中便覺得歡喜,這才是儒家嫡傳的名字!
出了關口,果然有十幾輛三輪力車在外等著,黃宗羲喚了一輛,與牛鈍坐上去后滿是歡喜地道:“汝礪,陳臥子早有賢名,你瞧這座君子城,布局規劃,井井有條,合乎于道,合乎于道啊!”
“陳臥子先生是好人啊。”就象所有地方的車夫一般,為他們蹬車的也是一個好說話的,聽他們提起陳子龍,隨口便插了一句:“若不是他們,咱們這疙瘩里還沒有人來,白白浪費了這塊寶地。”
“正是,陳臥子自然了不起。”黃宗羲也顧不得自己曾經與陳子龍吵架,大喜道:“這君子港之昌盛,想來他出力甚巨!”
“那是自然,若不是陳臥子先生當機立斷,咱們這里早就什么都沒有了。”那車夫嘟囔了聲。
雖然只是勉強聽懂車夫帶著濃重北方口音的華夏語,可是牛鈍還是從他口氣中聽出一些并不是贊美的味道。可是黃宗羲太過想當然,只覺得陳子龍既是儒家正統,又帶著一群與東林關系密切的君子們來這海外建立基業,那一定是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的,而且眼前這座君子港雖然比不得鄭和城繁華,甚至比起錫蘭也顯冷清,但他們手中資源畢竟有限,能做到這個地步,已經是不易了。
“先生是臥子先生的朋友?”那車夫也不多說,又問了一句。
“正是,多年老友。”
“哦……那么先生這是去見陳臥子先生?”
“然也。”
“好吧,這便是眾賢路禮士苑了,先生是陳臥子先生的朋友,那么……能不能替陳臥子先生把他欠我的車錢先給了?”
那車夫載著他們跑了約有兩里,出了港城,來到一片茅棚之間,便停了下來,回頭似笑非笑地對黃宗羲道。
黃宗羲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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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風暴 七零七、一語興邦一語滅(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