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8章 帝國之瘍(六)

誰不想撤退，要只能跑早就人去樓空了。問題是怎么撤？皇家海軍遠東艦隊死傷殆盡，僅剩的一艘重巡洋艦也暫時撤到孟買，碼頭上倒是還有三艘老掉牙的驅逐艦，但海峽兩端都被堵住，只要離開要塞炮范圍就是必死。何況天上還有飛機，柔佛海峽對岸是幾萬眼睛血紅的日軍。更重要的是，中國沒有宣戰，按照中立法就算自己這些人逃到西婆羅洲，也必須交給日本處理，除非中國愿意承擔現在就參戰的責任。

中國現在會參戰？開玩笑，他們巴不得英國力量全面敗退，然后從日本手里接管呢。所以帕瓦希爾等人早就絕了逃走的心思，現在是能守一天就守一天，那天守不住就干脆眼睛一閉投降得了。

面對這種情況，林謀盛也無言以對。因為遠東英軍主要由印度、澳大利亞和緬甸等地士兵組成，真正的英國士兵其實很少。加上已經魂飛魄散的荷軍，用烏合之眾來形容毫不為過，否則為何國內提供那么多火炮，還提供情報，提前告知日軍會從柔佛海峽進攻的意圖，居然還這么沒信心。原以為有這批武器至少能守一個月，這樣就能極大延緩日軍繼續南進緬甸和孟加拉等地的速度，可現在才一周就無心戀戰。

這或許就是白人對戰爭理解的差異吧？別說偏執的日本，就算國內的一百多個主力師，那個不是做好“縱身死，毋讓土”的準備？還好，起碼英軍還守了一周，而且據情報說日本傷亡已接近三千，也算小小的消耗了對方一把。不過新加坡要塞是必須徹底破壞的，最起碼不能讓日軍得到儲備在這里的龐大物資，也不能利用海邊那些重炮群。否則將來打回來的代價會更大。何況這次營救也不是國內的意思，而是應英國政圌府的懇求，所以他立刻拿出電報交給帕西瓦爾。

電報是英國陸軍大臣萊斯利發出的，在這份電報中，萊斯利用急切的詞匯懇圌請中方出手將帕西瓦爾和白思華等遠東高級將領搭救出來。其實英國政圌府這樣做也實在是沒轍，安達曼群島和馬來亞的丟失，意味著英國支援新加坡的通道全部關閉，近十萬新加坡駐軍投降只是時間問題。而且中美的舉動也讓英國意識到，如果不結束亞洲殖民體圌系，這兩個國家是絕不會出手的。這樣的情況下。士兵投降是可以接受的，但在遠東的高級軍官卻讓英國左右為難，要知道如果帕西瓦爾等人被俘，對英荷政圌府來說絕對是重大羞辱，所以就希望控制蘇門答臘廖內省的中國國防軍出手相助。當然，英國也開出了相當誘人的條件，不僅保證戰后可以讓新加坡和西婆羅洲自治，還答應開放印度領空，中英攜手在卡拉奇建設中轉機場。以便讓來往喀什和沙特的運輸機能獲得一個安全的中轉站。

但是在最關鍵的緬甸、印度洋和波斯灣問題上，英國還是咬得死死地。當年的歐戰中英國為了打敗德國就用“自治”騙到不少人，戰后卻都全部毀約，所以對這種缺乏書面保證的“自治”楊秋毫無興趣。不過考慮到不能和英國徹底撕破臉。所以還是答應下來，讓軍情局辦這件事。

帕西瓦爾看完電報后不由得苦笑：“上校先生，我應該感謝你們的幫助，但現在四面都是日本人。我們怎么離開？”

“用潛艇，將軍。我們在杜邁港有六艘潛艇，如果您能安排一些佯動和偽裝引開日本海軍的注意力。多拖延幾天，我們就有把握送您離開。”

“真的？！”帕西瓦爾大吃一驚。

英國遠東艦隊也有幾艘潛艇，但因為日軍來得太快，大部分都已經戰損，只有兩艘因提前撤到金蘭灣才得以幸免。卻沒想到在日軍已經封圌鎖海峽的情況下，杜邁港居然還藏著六艘中國潛艇！這說明，杜邁港恐怕早已被中國盯上了。

他猜得不錯，米納斯油田發現后，海灣石油公司就開始在杜邁修建海港，船塢、儲油罐和石油管線。由于杜邁港前面有魯帕島擋著，東面還有望加麗島、巴東島、郎桑島等等一串近海島嶼，內部水道曲折復雜，雨林密布，還有幾條深入廖內省的河道作掩護，所以米納斯和周邊油田開始建設后不久，海軍就盯上了這里。因為青島條約的存在不能在馬六甲海峽內駐扎艦艇，所以就在杜邁東面的河道上游深處，修建了一個小型基地，潛艇利用油輪的掩護藏在船底進出海峽。除了潛艇外，海軍還在這里儲備了水雷和岸炮，甚至還有幾套岸基大型岸基魚雷發射器。

因為廖內省米納斯這片土地是名正言順買下來的，居住的也都是石油公司員工和華人，加上石油公司保安隊的掩護，這個秘密一直藏到現在。不過因為馬六甲水淺，所以駐扎在這里的都是五六百噸的小型潛艇，用來運人的話每艘塞滿也只能帶三四十人，而且潛望鏡深度橫渡海峽一個來回，需要大約10小時，加上白天日本魚雷艇和飛機的封圌鎖，只能晚上行動。

雖然一晚上最多只能走兩三百人，但對遠東英軍卻已經彌足珍貴。所以帕西瓦爾當即決定，利用要塞重炮封圌鎖近海40公里內的水域，再讓幾艘驅逐艦沿新加坡海峽向東，擺出要從林加群島突圍去越南的架勢，引開日本海軍的注意力，同時繼續封圌鎖柔佛海峽，拼死也要拖住日本幾天，以便撤走一些重要人員和物資。

帕西瓦爾不是個能打的將軍，但絕對是懂得保命的軍人，作出決定后立即下令在新加坡各處要害地區和海港要塞內安防，還將儲備在要塞內的水雷裝上驅逐艦，剩下的也都灑在檳榔嶼四周，防止日本小型艦船靠近。不過新加坡孤島的突然變化，還是立即引起日軍的高度重視，尤其是三艘驅逐艦利用夜色，在岸炮掩護下進入相距不過17海里的林加群島后，讓已經著急上火的日軍更加急躁。

“報告。提馬高地發現敵人調動。”

“昨天下午，敵人城內發生小股士兵騷圌亂，破壞很多建筑和商店。”

“偵察機在貝馬河、裕廊方向發現敵坦圌克的蹤跡。”

“永田鐵山中將希望我們加快速度，不要被敵人炮火嚇到，盡快打開局面。”

“巴達維亞電報，閑院宮載仁親王已經抵達。國內趕來的第17師團、33師團也到了，正在做進攻登陸緬甸和孟加拉的準備。彬山元大將希望我們盡快奪取新加坡，為后面的戰事爭取時間。”

通訊大尉后藤好夫干巴巴的聲音在作戰室內回蕩，山下奉文和師團軍官們個個面色難看，一份份電報無不顯示大本營對遲遲不能繼續南進的擔心。當翻到最后一份電報時。后藤好夫大尉遲疑了一下，這引起參謀長鈴木宗作的不滿：“大尉，繼續你的匯報。”

“嗨！”后藤好夫連忙收攏情緒，繼續念道：“海軍省急電，支圌那海軍剛服役的遼寧號航母和寧海號戰列艦已經回合納土納艦隊，以海上測試的名義正在向新加坡靠攏，預計后天早上會抵達賓坦島。”

“八嘎！這些趁火打劫的支齤那人，應該統統殺掉！”得知納土納艦隊靠攏的消息，一直保持冷靜的山下奉文氣得狠狠一拍桌子。510事變中受牽連的他此次復出后。就一心想用勝利恢復名譽，所以率領第五師團、十八師團和近衛師團組成的攻擊箭頭對英軍采取了猛打猛沖的戰術。這一招確實讓他名聲大噪，甚至已經有人稱他為“馬來之虎”，但沒想到快速攻占馬來亞、逼降暹羅后。卻在柔佛海峽前被一堆重炮擋住了去路。更讓他想不通的是，英荷聯軍明明就是群烏合之眾，卻因為中國秘密支持大批坦圌克、火炮和重機齤槍后，硬生生利用海峽依靠炮火優勢壓住了自己一周。還造成十八師團三千多將士死傷。

現在中國海軍艦隊又在趕來，分明是害怕自己入城后會迫圌害華人，或許已經做好開戰準備。想到這里他的臉更黑了。扭頭問道：“鈴木君，你有什么建議嗎？”

“大將，我認為不能再拖延了。支圌那艦隊趕來肯定是為保護新加坡城內的華人，如果當地人知道有艦隊支持，恐怕會更加肆無忌憚的支持英軍，所以應不惜代價奪取提馬高255陣地。這里的地勢高，奪取后將野圌戰炮架到上面就可以支持武吉知馬山方向的作戰。還應該同時加強貝馬河和裕廊方向的進攻強度，讓飛機重點轟炸檳榔嶼，使英國人感覺已經無法逃走，打擊他們的信心。另外，我認為十八師團在前面的進攻中已經很勞累，應該讓第五師團和近衛師團出擊，并且在海峽全線實施小隊突擊，用皮艇橫渡海峽，只要能強渡過去一部分士兵，英國人就會被打散。”

“中將閣下，能不能讓飛機對檳榔嶼空投傘兵呢？如果能切斷這里，英國人就會徹底沒有信心。”說話的是參謀主任杉田大佐，也是山下奉文最得力的助手之一。

山下奉文眼睛一亮，用傘兵從檳榔嶼進攻確實是好辦法，但鈴木宗作卻搖搖頭：“恐怕還不行。這幾天的進攻中我們已經損失三十多架飛機，說明英國人還有一定的優勢，不能徹底打敗飛機前，用傘兵會很危險。”

山下奉文還是很相信鈴木宗作的判斷的，既然他說傘降還不行，就肯定不行，想想說道：“載仁親王來巴達維亞，肯定是為繼續南進的工作。支圌那海軍對馬六甲垂涎已久，如果偷襲的話，配合海峽對面的空降師就有一戰之力。所以我們真是不能再耽擱了。”說到這里，他語調突然熾漲：“就按照鈴木君的辦法去下令吧，告訴每名軍官，就算他們的部隊全部玉碎，也不準回頭！三天內必須踏上武吉知馬山。”

“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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