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戰前

第一百七十三章

夜幕被密集的閃電照成了白晝，驚雷震耳欲聾。這是一個悶熱的夜晚，狂風卷起之時，指揮部內的悶熱被驅散些許，胸前的壓抑為之一松。風吹彎了院子里的一棵榆樹，并肩站在臺階上的是方劍雄和蔡鍔。

“看這意思，今夜是要暴雨了。對我軍的準備工作不利！”蔡鍔多少有點擔心，這一仗對他來說壓力巨大，看著鎮定的很，稍稍有點變化言語之間就帶了出來。

“嗯，天氣原因是雙方的，一場暴雨給我們的準備帶來了不利，對日軍而言更麻煩，他們還要漂洋過海的。”方劍雄的壓力也很大，這一仗是他獨斷的結果。民國政府內部，反對的聲音不小。分裂之后，在野的民黨依舊有很強的影響力，中國對日本強硬的態度，民黨多有批評之聲。調子主要集中在不該罔顧民國初立，應該集中發展經濟民生，而不是窮兵黷武。

方劍雄通過對全隊的整編，目前為止除了新疆、西藏、青海等邊遠地帶，各省的地方武裝都被席卷一空。很多地方武裝民團之類的，也被強制取締，或收繳槍支，獲充入保安團接受地方軍區管轄。這樣一來，民黨只能通過政黨斗爭的方式來解決政治地位的問題。

“扶帥，北京孫大總統來電稱：孫文在日本通電，呼吁兩國和談解決爭端。此事尚居留于倭國，作為民黨黨魁，實有通敵賣國之嫌，當舉國聲討之。”楊永泰匆匆而至，低聲匯報。孫寶琦這封電報的意思，趁著自己臺上，充分利用自身政治資源打擊對手。在這方面，孫老師確實是一把好手，小刀子舞的煞是嫻熟。

“松坡，最近有沒有聯系卓老？”方劍雄沒有表態，而是看看蔡鍔。

蔡鍔是聰明人，稍稍一愣就明白方劍雄的意思，點點頭道：“書信來往一直沒斷，老師最近熱衷于辦學辦報，身邊聚攏了一批年輕文人。”

方劍雄嘆息一聲道：“暢卿，回電北京，海納百川，有容乃大。孫文未必不想回來，身不由己的可能性更大一點。梁任公國之瑰寶，惜之在野。”

蔡鍔聽著微微動容，微微張嘴又閉上。楊永泰飛快的記錄，遞給方劍雄簽字之后離開。方劍雄望著大海的方向，豆大的雨點開始零星的往下掉，風吹的更狂野，一道閃電之后之后，一聲驚雷震的人心一振。嘩嘩嘩，天地之間瞬間充滿了雨聲。

掖縣，暴雨之中一群軍人匆匆走進設立在縣衙里的指揮部，本地百姓早已強制遷移至后方，縣城里只有兩個師的駐軍，還有縣長帶著的一個保安團。

“這雨太大了，戰壕里都進了水，我讓兄弟們先去躲雨。”沈同午領著一幫軍官進來，歐陽武正在和縣長張虎說話。看見他們進來立刻站起道：“沈兄辛苦了。”

沈同午和歐陽武分別駐扎，一個在城外，一個在城內。按照前敵指揮部的要求，他們需要堅持四十八小時，然后才能撤退。據軍情局的情報，日軍總兵力為兩個師團，十八師團之外，還從別的部隊里抽調了兩個混成旅團，約五萬人。兩個師在掖縣進行阻擊四十八小時，這兩位心里都不是很有把握。畢竟日軍是列強，在日俄戰爭中證明了日軍的戰斗力。

沈同午這個另外一個時空里的漢奸，這個時空因為徐紹幀的提拔，頂在了抗戰第一線。不能不說歷史很有意思，作為留日士官生出身的沈同午，對于日軍的戰斗力有相當的了解。這大概也是方劍雄把他放在第一線的緣故。

“辛苦一點算什么？我們這些留日生，能混到一個甲種師長，就該為扶帥賣命。”沈同午看了一眼張虎，這一位縣長是安慶干部學校畢業的，三十來歲，前清的時候中過秀才。當他的面說這個話，那是心里不放心這位。高級軍官們有兩個最討厭的部門，一個是軍情局，一個是政情局。政情局是鄭權拉扯起來了，其屬下來源基本都是安慶干部學校畢業。看見他在場，說話都得留神三分。

“二位師長辛苦了。”張縣長在邊上客氣了一句，沈同午笑道：“張縣長怎么還沒走？日本人已經從朝鮮木浦出發了，明天上午就能到龍口。保安團的任務是堅壁清野，不是留下來打仗，不然要我們甲種師干啥？”

張虎知道這些軍官都不待見自己，沒辦法，誰讓他的出身有特務嫌疑呢？實際上，張虎并不是政情局的人員。“還有十幾戶人家，死活不肯撤走，明天還要去勸一下，不行就來硬的。”張虎多少有點無奈，這里要打仗了，遷移老百姓的工作15日就開始了，當時日本向青島德軍下了最后通牒。濟南方面就下令，黃縣、掖縣、平度、招遠四縣百姓全部往濰坊方向遷移，政府在濰坊設了安置點。對于中國人來說，故土難離，這話真不是說假的。老百姓沒幾個愿意搬遷的，好多歹說，總算是弄的差不多了。這里頭的工作量海了，一點都不輕松。張虎說話的時候，嗓子都是沙啞的。

張虎很識趣的走了，剩下兩人相視一笑，各做落座。副官端來一盤花生米一盤皮蛋一盤午餐肉還有兩壺酒。“喝一點？”歐陽武提議，沈同午落座后拍了拍肩膀上的雨水，嘿嘿一笑道：“少喝點，免得被人匯報到扶帥跟前。”

“不喝點晚上睡不著，兩個師團啊，要守四十八個小時。”歐陽武嘆息一聲，沒信心啊。

沈同午嘿嘿嘿的笑了幾聲，壓低了聲音道：“守不住也要守，我說，在扶帥的手下，越是能打這種苦仗惡仗的，升起官來越快。”

歐陽武點點頭道：“這個我倒是知道的，也不給咱倆派兩個重炮團來。”

沈同午道：“那還怎么誘敵深入？我們打的苦一點，鬼子的膽子就大了。我估計，扶帥是擔心鬼子把戰爭擴大化，擺下這么一個口袋陣，那是要把鬼子圍住，作為一筆大籌碼來用。”

兩壺酒很快就喝完，菜卻沒怎么動。干掉最后一杯，搓了一把花生米丟嘴里，沈同午站起道：“不行，我得回去了。現在就一個擔心，日軍不從龍口登陸怎么辦？”

帶著副官，沈同午頂著風雨沖了出去。歐陽武站起相送，目睹風疾雨驟，默默的轉身。走到地圖前，盯著看了一陣，招呼副官道：“走，出去看看兄弟們安頓的如何。”

兩位師長在這個夜晚，注定是內心不安。中日之間的戰爭，軍中存在信心不足的現象，這是無法避免的。所以戰前頒布了極為嚴格的軍法，凡無令而退者，殺無赦。

孫傳芳現在已經是團長了，在剿匪戰爭中的出色表現，得到了提升。童念華也被提拔為參謀長兼生活指導長。兩人的這個團就在沈同午手下，士兵來源很雜，有老北洋的，也有滇軍、川軍的成員。運氣不錯的是，基層軍官都是一些打過仗的老兵，有原來北洋的，也有從原來各甲種師里抽調出來的老兵。士兵的素質也不錯，都是至少接受一年以上軍事訓練。

防御陣地在城外，團指揮部設在一個村落的祠堂里。孫傳芳和童念華是老搭檔，兩人配合的很搭調。天已經黑了，兩人各自冒雨從外頭回來，在門口遇見時相視一笑。

“兄弟們都安頓好了。”童念華笑著先開口，孫傳芳點點頭道：“陣地上情況還好，這場雨后可能有點積水。團屬120mm重迫擊炮只有兩個基數的炮彈，是不是少了點？我們團頂在第一線啊，怎么說也該給點優惠政策吧？”

“嘖！后勤方面我有個熟人，看看能不能再整一個基數的。”童念華配合的很好，孫傳芳覺得炮彈不夠，他就得想法子解決。

8月31日上午，在日本海軍第一艦隊的掩護下，日陸軍第十八師團先頭部隊第二十四旅團在龍口登陸。

“扶國，日軍開始登陸了！真的是在龍口登陸。”蔡鍔旋風一般的沖進門，方劍雄正瞇著眼睛抱著手，看著巨大的舉事地圖，聽到動靜也沒回頭，淡淡道：“松坡，讓觀察哨的人十分鐘報告一次。讓航空兵做好的準備，等鬼子的物資上岸，就給我炸！”

蔡鍔頭一次看見方劍雄的表情猙獰，突然輕松了許多，原來你也會緊張啊。蔡鍔忍不住笑道：“扶國，一晚上沒睡好吧？”方劍雄點點頭：“我就沒睡，躺下去一直在翻烙餅，這是決定民國復興希望的一仗，壓力巨大啊。”

“其實我也一夜沒睡，老實話，真的很擔心，日軍在天津、東北可是有駐軍的。處處設防，真不是買賣。”蔡鍔使勁的搓了搓臉，憔悴的表情振奮了一些。

“打完這一仗，日本駐軍就得滾出中國去。”方劍雄咬牙切齒的，蔡鍔不禁面露好奇道：“扶國，我能的看出來，你非常恨日本人。能說說理由么？”民國梟雄 第一百七十三章戰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