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81、與侯衛東巧妙周旋

侯衛東請方圓品茶的茶樓，在甌江岸邊，郁郁的翠竹林，繁茂的香樟樹、小葉榕，錯落有致的盆景，簇擁起一座兩層的小樓里。不能不說，這間茶樓的主人是一個有品味的雅人。小橋、流水、盆景、綠樹，給人一種賞心悅目的閑情雅志。在這樣的氛圍里，品一杯烏龍，暢談人生理想，縱論天下國際，未嘗不是一種享受和放松。

眼前是根雕茶幾、茶洗，四個大根做的茶墩，更讓這間雅室多了幾分藝術的氣息。侯衛東、方圓、文雄和一個方圓也不認識的精致女子，圍坐在茶幾旁。這個女子，穿著淡雅而透著秀美，美若天成的秀麗面龐不施粉黛卻讓人感覺到清風撲面。她淺淺地微笑，一言不發，把茶藝演繹到美侖美奐的藝術享受。茶香四溢在斗室，沁人心脾；墻上一幅迥勁有力的“寧靜致遠”四個字，更讓這茶室馥郁出主人的高度和深度。

方圓忽然也萌生了一個渴望：建一處像眼前這樣的茶樓，與極親密的親人、極友好的朋友，對酌淺飲，品茗抒懷，未嘗不是人生之一大快事！這樣的環境，比起天上人間，不知道高雅了多少倍，不可同日而語。

侯衛東一直在密切關注著方圓的神情。他暗暗自得，今天把方圓帶到自己的二房經營的小茶樓，算是走對了這一步棋。平平常常的一頓飯，哪怕就算是山珍海味，恐怕也無法讓方圓共鳴；而一處充滿文化氣息、格調高雅別致的私密空間，卻讓方圓有些陶醉。嘿嘿，今天的幾步棋，招招都精彩啊！用東州實驗中學擴建特別是土地征遷，拿準方圓的利益脈搏；用給文雄畫一個充滿未知數的仕途大餅，搞清楚方圓與文雄女兒之間的關系，用文雄來捆綁方圓就范；用自己最鐘愛的茶樓這一極少讓外人用過的茶室，拿捏住方圓的文人心。現在，是該走第四步棋的時候了。

侯衛東說：“方局長，到了這里，就如同到我家。文雄不是外人，馬上要當辦公室主任了，就會成為我最親密的助手。而這一位，跟我的關系，你也看出來了，我也不多說了。她在這樣的場合里，極少說話；同樣，咱們所說的話，我們就可以當她什么都沒有聽到。”

原來如此啊！方圓明白了，眼前這個三十出頭的標致女子，其實就是侯衛東的二奶，或者叫長期固定情人。今天侯衛東在自己的面前，下的血本可真不少啊！對文雄封官許愿，當然是未來時；到這樣雅致的地方品茶，不用猜，這茶室就是侯衛東的；侯衛東甚至不介意把二奶介紹給自己，似乎觸犯了官場之大忌，但這里面肯定是有后招的。

方圓說：“侯主任，這個地方，什么都好。景好，樓好，茶好，人更好！”

侯衛東哈哈大笑：“這確實是極少有外人來的地方，而今天晚上，更是特殊：整座茶樓只為你我開放。再也沒有任何第二間茶室招待客人。我們在這里，享受老板娘專一的服務。”

方圓說：“慚愧！侯主任盛情，讓人難卻；侯主任盛情，也讓我難以負重啊！”

侯衛東說：“朋友之間，貴一個誠字；同盟之間，貴一個信字。我今天對方局長開誠布公，當然也希望方局長能敞開心扉啊！”

這潛臺詞讓人得多琢磨幾遍啊！整個茶樓只有方圓等幾個人，這是放棄了一夜的利潤，相當于出了血本；而把二奶的事情在方圓面前敞開來，這就是開誠布公了。侯衛東果然心機深重、城府難測。方圓感覺到，侯衛東在某些方面，似乎跟納斯集團的丁曉華有一拼。只不過，丁曉華更粗野，相當于野路子；而侯衛東一招一式有板有眼，卻是正規少林寺出身啊！

方圓實在不想說出“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承諾。群峰的提醒言猶在耳，可不能亂了自己的方寸，胡亂承諾的結果，必定是敗得連褲衩都剩不下。方圓端起茶杯，輕輕地嗅了嗅，又品上一口：“侯主任，茶真好，茶真香啊！”

侯衛東微有不滿，只不過掩藏得方圓根本看不到。眼前這個小青年，果然不是那么容易打交道。自己連出四招，對方一直是從容淡定。這分明只有大世家出身的公子哥，才會具有這樣的胸襟和氣質。不過，上道的人，必定有他的底線，必定是在等待利益交換的合適條件。現在，自己的讓步已經夠多了，必須要讓方圓也知道，他的弱點其實也是很明顯的。

侯衛東說：“今天晚上我們就是隨便聊。文雄啊，我聽說你的女兒天生麗質。”文雄說：“還可以吧。繼續了她媽媽的好基因。”侯衛東說：“現在，不但大學里有校花，我聽說你女兒是東州實驗中學的校花啊！”

文雄說：“這都是學生們瞎胡鬧給封的，不算數的。”

侯衛東說：“哎，文雄你這樣說就不對了。毛主席說過，人民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經過全校3000多名學生的共同推選，選出來的校花，這可是全校公認的。按說，像你女兒這么漂亮的女孩子，學習又出色，學校里可是應該追逐者眾多。可是，你的女兒就像一只驕傲的孔雀，據說從來不給任何想搭訕的男生好臉色看，有這回事嗎？”

方圓隱隱約約猜到了侯衛東的意圖，心中不喜。方圓最痛恨有人想威脅自己，特別是想抓住什么把柄威脅自己。今天侯衛東的做法，已經觸到了方圓的底線。方圓品著茶，默然旁觀，一言不發，臉上還帶著淡淡的笑容。

文雄說：“侯主任，我女兒確實沒有那么多亂七八糟的事情。”侯衛東贊嘆道：“都是豆蒄少女，正是情竇初開的年齡。你的女兒能夠專心致志地學習學習再學習，真是讓人羨慕啊！”

文雄有苦難言。偷偷地看了方圓一眼，見方圓風輕云淡的神情，文雄內心感慨：自己按說也算是官場老人了，遇到了事情還難免心慌，但這個比自己少了十幾歲的年輕人如此淡定從容，這份心理素質是怎么練出來的？

是的，文若星現在與其他學生沒有什么瓜葛，但她并非沒有早戀，而是早戀的對象不是那些半大不熟的男高中生，而是成熟穩健、成功瀟灑的方圓方局長啊！

文雄的一言一行，都落入侯衛東的眼簾。這與侯衛東的猜測不錯：文若星果然與方圓有說不清的關系！如果不是這樣，文若星在發出攻擊明裕云的帖子之后，方圓會不顧一切地維護，甚至要把明裕云搞倒作為根本目標。

侯衛東聲東擊西：“小妹，去拿一點茶點來。”

女人說：“好。”女人起身，一種成熟少婦特有的風韻玲瓏呈現，美不勝收。這與少女的美，與未婚青年女子的美，截然不同。

茶點來了。侯衛東說：“晚上我們喝了不少酒，來，吃點兒茶點，對胃好。”

方圓說：“謝謝。”

侯衛東說：“這些茶點，是春曉公司每天專程送來的。這個茶樓，是春曉公司的重要客戶。”

方圓感嘆：侯衛東可真是一個政治高手。如此出招，招招都牽扯著利益，招招都暗含他意。今天晚上跟侯衛東接觸，自己可真算是開了眼界，也學到了不少官場手段。特別是官場語言藝術，真是博大精深，原來許多話都可以這樣講啊！

方圓說：“謝謝侯主任照顧春曉公司的生意！”

侯衛東哈哈大笑：“其實啊，我與春曉公司的淵源很深很深的。早在已經過逝的丁春曉女士擔任總經理的時候，我就是春曉的客戶。我跟丁春曉女士的關系還是相當不錯的，丁春曉是青聯委員，是東州市工商聯的委員。”

方圓覺得有些厭惡眼前這個雖然有政治謀略但缺乏人情味的侯衛東了。丁春曉死了都死了，竟然還要拿丁春曉來說事兒。這樣的方式，不是正人君子所為。

侯衛東的神情忽然變得嚴肅凝重起來：“后來聽說，丁春曉懷孕了。我還為她高興過一陣子。都快40歲的人了，能懷上自己的孩子，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再后來，忽然又聽說流產了。再后來的事情，你們也都知道了。我相信，方局長知道得更清楚。我真地很遺憾！”

此刻，方圓打定主意，決不會支持侯衛東當上副市級。不管侯衛東說得如何天花亂墜，自己都不會吃他的任何一套！看看侯衛東依舊沉浸在沉痛模樣里，方圓覺得他演戲實在是太假了。拿丁春曉懷孕來說事，拿丁春曉之死來說事兒，又暗含著方圓繼承這家春曉公司來路之正的潛臺詞，侯衛東做得實在有點太過分！

“她一直把我看成親弟弟，我也一直把她看成親姐姐。沒想到，侯主任也是我姐的好朋友！”方圓必須把有些話說明白：“我姐是孤兒，只可惜最后還是孤苦離去。我和我的妻子，永遠都不會忘記我這個苦命的姐姐。”

方圓的眼角濕潤了，兩滴清淚滑過面龐。這既是真情流露，又何嘗不是演戲給侯衛東看？你侯衛東會演戲，難道我方圓就是白癡嗎？教育局長 2581、與侯衛東巧妙周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