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01、權力無處不滲透

方圓這一回是醉得一塌糊涂。寧中原還真是一個盡職盡責的司機，不但把方圓送到樓下，更是背著方圓上樓，并認識了方圓的家。孔雙華不在家，孔淑芳和保姆在家。寧中原又幫著孔淑芳把方圓安頓在床上，這才準備離去。孔淑芳很是感激，說什么也要讓寧中原拿一條煙一盒茶走，寧中原推辭了幾下，也就笑納了。

到了晚上，當方圓醒來的時候，發現全家人都圍著他。方圓有些不好意思：“中午陪萬大全喝酒，給他送行，喝多了。”孔子田很理解：“這幾年，萬大全幫了你很多。”孔雙華有些埋怨：“關系再好，也要注意身體。身體是自己的，也關系到一家人的幸福。你要是喝杯了身體，可怎么得了？”

幾句話，讓方圓既溫暖又慚愧：“是，我以后盡量注意。我能掌控的場合，我一定少喝或不喝。”孔雙華說：“老公，你躺在床上，一直不醒，你知道我有多擔心嗎？我擔心你一直不醒，可怎么辦呀？”孔雙華的目光充滿柔情與擔憂，讓方圓體會到了那真摯深沉的夫妻之愛。

方圓說：“謝謝，我盡量注意吧。為了家庭，為了你，為了孩子。”

孔淑芳插話說：“下午送你回家的是個解放軍。小伙子不錯，把你背上來，也把你安頓到床上之后，才離開。”方圓點點頭：“他叫寧中原，萬大全的司機。這一回可能要轉業，就轉到我們教育局。我爭取成為我的司機。”

孔子田相當敏銳：“萬大全這步棋下得相當好啊！”方圓說：“爸您的意思是？”孔子田說：“司機，都裝了一肚子領導的秘密。把小寧放到你身邊，萬大全的秘密也只能爛在小寧的肚子里。除此之外，如果小寧有什么問題，誰要是敢動一動小寧，恐怕也要掂量掂量是不是合適，敢不敢動，能不能動。萬大全，看起來粗枝大葉，其實心思也是相當細膩。”

方圓還真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岳父的提醒，讓方圓醍醐灌頂：原來還有這樣一層意思在里面。

喝一碗暖胃的小米粥，夾幾口和中的炒山藥片，再吃一碗味道鮮美的餛飩，這晚飯正對方圓酒醉后的身體和胃。方圓想接著去睡，孔雙華說：“好幾天沒去那一邊了。你天天都忙，今天過去看一看吧。”

方圓想起了自己的父親方競材，心里有些堵。

看到方圓猶豫，孔雙華說：“人老了，總是會特別特別想孫子。睿睿好幾天沒看到爺爺、奶奶了，他們肯定想得不得了。”方圓說：“好，現在就去吧。早去早回。”

帶著保姆小泉、睿睿，方圓、孔雙華夫妻二人下了樓。方圓沒有看到中華駿捷，說：“開我的帕薩特吧。”孔雙華指了指一輛本田雅閣，說：“丁姐的車，一直閑著。現在我開這輛車了。中華駿捷，現在成了公司的辦公用車了。”

方圓愣了一下，馬上領會了孔雙華的精明之處，說：“是啊，這輛車，你不開，誰來開？”孔雙華說：“有人說開這輛車不吉利，我沒那么多的想法。我覺得，開這輛車，更能得到廣大的春曉公司員工的心理認同，有利于我對公司的管理。方圓，上車吧。”

在去鐵路小區的路上，方圓默默地聽著孔雙華“匯報”春曉公司近來的經營情況。今天，孔子田的管理學博士團已經深入春曉公司進行邊實踐邊調研邊學習的實習工作了。這些博士們，就是要為春曉公司建立起完善的管理機制，塑造擁有向心力的企業文化，前者是為了提效，后者是為了增強企業的向心力。

方圓說：“借智發展，是一個合格管理者必備的基本理念。一個人的力量和智慧都是有限的，但如果我們能夠借助專家、學者、科研機構的力量，來完善我們的發展思路和內部管理，那一定會是事半功倍的。”孔雙華說：“是啊。今天我都感覺，向這些博士們學了不少知識呢！真是比我上那個中文研究生，有意義多了。”

方圓問：“退學手續辦了沒？”孔雙華說：“爸還在想辦法，看能不能轉到別的學校，讀個管理學。”方圓笑了：“這可真是一個拼爹的時代。”孔雙華說：“所以我要努力啊！睿睿將來好不好，你這個當爹的很重要呢！”方圓說：“是啊！我現在感覺壓力很大！很想在本職工作中扎扎實實、真真正正地做一些有意義、有益的工作，但是現在感覺，掣肘的因素是非常多的，官場之中，處處暗流涌動，時時危機潛伏，一不小心，就會被撞得粉身碎骨，跌得萬劫不復。”孔雙華說：“老公，我知道你很難。但無論什么時候，我和睿睿，都是你最堅強的后盾，都是你避風的港灣。”

方圓的心，被一股濃濃的暖流所包圍。他深情地看著開車的妻子，眼睛里飽含著柔情。

終于再一次見到爸爸、媽媽、大姐和大姐夫。大姐一把抱住睿睿，親了又親。姑親侄，實打實，這是很了不得的。方媽媽也是圍著孫子轉了好半天。當然，方圓是大家關注的重點，方媽媽拉著兒子的手，關切地詢問工作累不累。方圓說：“工作是很累的。”方媽媽語言樸素，頭腦簡單：“要是太累，咱就不干。我可就你這么一個兒子。”

大姐一點也沒有吃醋或生氣，附和了方媽媽的意見：“圓圓，全家人要想過得好，可都指望著你呢！爸、媽，都給辦了城中村居民的那種養老保險，一個月都能拿到1000多塊，這是解決了一輩子的大事。”方媽媽說：“是啊，我和你爸，做夢都想不到，當了一輩子的農民，到老了，竟然還吃起國家飯兒。你爸雖然平常有些好面子，喜歡端起來當家長當老大，但他心里也是有數的，也是很感激你的。”

方圓看了父親一眼。方競材的臉上擠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看得出來，也想討好兒子，但還是放不下他當爹的架子。

方圓問：“最近家里都好嗎？”方媽媽說：“好著呢！吃喝不愁，錢都花不了。我好像從來都沒有見到過這么多的錢，媳婦還塞給我5000，萍子和趙純也掙工資，我都幸福得不得了。住這么好的房子，你姐也照顧得好，媳婦也隔三差五來看看，冰箱里，全是媳婦買的好吃的，塞得滿滿的。我感覺，五九年的時候，說要跑步進入共產主義社會，我當時最大的愿望是：每天能吃飽肚子，天天吃大米飯，天天吃玉米餅子，然后有魚有肉，這就是共產主義。現在啊，比我想像的共產主義，還要好一萬倍！”

看到幸福知足的母親，方圓放心了不少。跟方競材之間，方圓覺得沒有太多的共同語言，但也能感覺到方競材想跟兒子親近，但又有些顧慮的矛盾心理。

方圓想起了一件事，問方競材：“爸，那些下棋的老大爺，還招呼著你一起下棋啊？”方競材說：“他們還招呼，不過我不過去了。我知道這房子來路不正，別到時候說錯了話，害了你，那我可就成了全家的罪人了。現在這種共產主義的日子，過得挺好。我也不想回東北了。”

活寶老爸還是真個活寶。什么叫房子來路不正啊？人家還沒問，自己不打自招。方圓對父親方競材，簡直就是無語。

方圓不想再跟父親說話，就問起姐姐：“姐，姐夫，你們的工作怎么樣？”方萍說：“挺好的。你姐夫的駕駛證，再有一個月，差不多就拿出來了。公家掏錢，沒花自己一分錢。”方圓笑了：“哪里還有公家？春曉公司就是咱家的，花的錢還是咱自己家的。”方萍說：“這倒也是。不過，公司還是你和雙華的。我和你姐夫，就是個打工的。”方圓說：“可千萬不要這樣想。大姐，你在公司里好好地學，未來我準備讓你把食堂這一塊抓起來；大姐夫，你可不能光學車，更重要的是要通過參與物流的管理，將來的某一天，把整個物流部接過去。現在，你們的角色還沒有轉換過來。咱自家的公司，一些容易肥水流到別人口袋的部門，咱要慢慢地收回來。特別是食堂這一塊，好幾百人每天的早飯、午飯和晚飯，這得多少錢哪！如果是外人，隨便手指一撥，可能好幾萬就進入他自己的口袋里了。而物流，這里面，據我了解，流失的錢是最多的。所以，大姐你要認真地學習如何采購，如果管理食堂，將來既要讓員工吃得好，還要讓這方面的開支比較好地控制起來。而大姐夫的擔子更重。現在你不但要好好地學，更要慢慢地把客戶的名稱、地址、聯系方式等，牢記下來，為將來接手做準備。”

趙純說：“我大約猜出一點你的意思，所以我現在就這么做。但他們提防得很厲害，好像我是賊一樣。”方圓說：“這很正常。沒有人愿意把自己的技術或人脈或關系網無償給別人。這畢竟是某些人掙錢的途徑。不過，我相信姐夫一定會慢慢地成熟起來。”趙純說：“放心吧。我再笨，給我一年的時間，足夠了吧。”方圓說：“好。我對大姐夫有信心。雙華，等大姐夫把駕駛證學出來后，那輛中華車就給姐姐和姐夫開著上下班吧。”孔雙華說：“好。姐夫，那輛車是我和方圓結婚時買的車，一直保養的不錯，你別嫌棄是輛舊車啊！”趙純很開心：“怎么會呢？能有車開，工作就方便多了。”孔雙華說：“好。到時候到財務部領一張加油卡，咱自家人，車的一切費用都不會讓大姐和姐夫拿一分錢的。”

方媽媽看在眼里，喜在心上：“萍子啊，趙純，你們可要念著圓圓和他媳婦的好。好好在公司里做，別讓弟弟和弟媳婦失望，也別讓媽失望。”方萍說：“媽，瞧你說的。弟弟家的公司，就是咱自家的公司，我和趙純一定會盡全力的。”

方圓說：“姐，春曉現在在68中情況怎么樣？”方萍說：“好著呢！校長姓邱是不是？邱校長把春曉安排進了最好的班，班主任是最好的老師。開學才幾天，邱校長已經兩次把春曉叫到校長室，問他有什么需要，有什么困難，隨時都可以向校長直接報告。我和你姐夫啊，都非常滿意。”

方圓當場給邱正軒打電話：“正軒，在忙什么呢？”邱正軒大吃一驚，連忙恭恭敬敬地說：“方書記，我還在學校加班呢！”方圓說：“這么晚了，你還在加班？”邱正軒說：“是啊！學校工作千頭萬緒，我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就怕辦不好學校，辜負了方局長的信任和培養。”方圓說：“正軒，你這樣敬業的工作精神，我很感動。東州教育，多幾個像你這樣的干部，東州教育怎么能辦不好？”邱正軒說：“我這也是跟方書記您學習的。”方圓說：“工作是永遠都干不完的。正軒，別把自己累壞了。有些工作啊，該交給副手，就交給副手。你的兩個副校長，還是比較踏實肯干的同志。”邱正軒說：“我知道。董校長和岳羽，確實也做了很多工作。有的時候啊，我還是喜歡自己真刀實槍地干。”

這或許就是邱正軒的個性了。方圓說：“聽說你開學幾天，已經好幾次把我外甥叫到校長室？”邱正軒說：“方書記的外甥放到68中，是對我的信任。我就是問問學習情況，有沒有人欺負。如果方書記的外甥我都照顧不好，就辜負了方書記對我的信任了。”方圓說：“你已經做得太多了。我不希望趙春曉成為一個68中上上下下誰都不敢惹的小霸王。正軒，該嚴格要求就嚴格要求。慣子如殺子。你處處關照春曉，并不利于春曉的成長。我希望你嚴格起來。”邱正軒說：“一定，一定。”心里卻在腹腓：我哪敢啊！

方圓又囑咐方萍、趙純：“大姐，姐夫，春曉的事情，你們要多費心。他如果表現不好，特別是紀律不好的時候，往往會直接傷害到我在教育系統的形象。”方媽媽急了：“萍子，咱全家可都指望著圓圓。這件事你可得管好了。”

正在這時，方圓的手機鈴聲響起。打電話的不是別人，正是方圓另外一個女人宋思思。亅!

教育局長 2201、權力無處不滲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