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3、同病相憐的人

方圓跟翟新文、郝丁一分別通了電話，解釋了學校缺勤的情況，方圓心里對那紅厭惡，也就沒有避諱，直接點了名，把該同志自己沒有到，也沒有通知應通知的20名老師，其中這20名老師中有9人是班主任。重要的是，那紅沒有解釋原因，導致了東州5中的教師人數和學生人數都沒有達到市迎奧火炬傳遞組委會的要求，給東州教育丟了臉。方圓誠懇地道歉，翟新文聽到后，說：“原因我知道了。第二天的預演和第三天的正式活動，可不能掉鏈子。”方圓說：“已安排妥當，人數只會超過，不會減少。”郝丁一聽到后，哪里肯接受方圓的道歉？方圓現在進入黨校學習，這是市委的重點培養。當然，進黨校學習的人很多，但郝丁一覺得，意義還是有所不同。聽說市委王書記、時書記和盛部長三位管干部的主官都參加了開班典禮，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一般黨校的開班典禮，出席的人就是組織部長和幾個副部長，有的時候甚至連部長都不出席。這個班被重視啊！郝丁一說：“那紅的行為應當受到嚴厲批評。這件事，等火炬傳遞結束后，再處理。對于不服從組織安排，不服從組織紀律的人，不顧全大局的人，一定嚴肅處理，絕不手軟。”方圓說：“郝書記，那就把那紅調離5中吧。我堅決支持局黨委處分那些不顧全大局，不服從指揮的人。”郝丁一明白了方圓的意圖，說：“光調離是不夠的，還要降級。你覺得哪個崗位更適合那紅，我參考參考。”郝丁一作為一個外行的教育領導，這個方面還真是不太摸行情。方圓說：“那紅有音樂教研教學方面的專長，可以在教研室任音樂教研員。但是現在的音樂教研員做得也不錯，顯然不適合換。另外，市教育科學研究所也有藝術方面的科研員，或者教育局所屬的少兒活動中心也缺音樂專才，其實都可以考慮。”郝丁一說：“那就讓她去發揮專長吧。”

第二天，又進行了預演。晚上，戴良花又匯報了學校的情況：這一回，學生到了2800多人，老師來了240多人，東州5中得到了市教育局和市迎奧運火炬傳遞組委會的表揚。方圓說：“戴書記做事認真細致，我早就知道，一定能做好的。”戴良花說：“今天那紅也來了。她解釋了昨天沒有來的理由，也解釋了沒有通知其他20位老師的理由。”方圓對那紅的怒氣仍然沒有消散：“這個，你就不用跟我講了。學校工作，多依靠嘉偉校長、少修校長。初中的工作，可與馮杰宇主任多商量。”戴良花立刻明白了方圓的意圖，說：“好的，初中的工作，我多找馮杰宇馮主任。”

意外的，方圓接到了邱正軒的電話：“方局長，我向您匯報一下68中的情況。”方圓這幾天被打擊得心靈有些衰弱，不太想聽，說：“邱校長，你實際上就是68中的當家人。各項工作，你自己做決定就可以。我是個掛名書記，不會干涉你日常的學校管理。經過過去一年你的工作表現，我相信，你一定能把68中管好。”邱正軒的心里暖洋洋的。邱正軒說：“還是要向方局長匯報，畢竟您是68中唯一的正職，我還是副書記、副校長的。”方圓說：“說吧。”邱正軒說：“這兩天，68中參加了迎奧運火炬傳遞的預演，總體看不錯。學校出50名教師，500名學生，咱學校都超過了這個數。我也向老師們宣布了，方局長您是火炬手，老師們都很期待，能看到您的英姿。”方圓說：“我是第二棒，大家不一定能看得到。迎奧運火炬，既是萬民的期待，也同樣是必須做好的政治任務。今天組委會在總結的時候，強調了已經有一個城市因為組織不力，市委書記和市長受處分，分管的副職調離。正軒，咱不能當這樣的出頭羊啊！”邱正軒說：“明白，一定要做好。”方圓說：“我最近一個月要在黨校學習。學校那邊的事情，你全權負責。我對68中是有感情的，但也不能干涉你的工作。你這里需要怎樣的支持，告訴我，我在局黨委會、局長辦公會上，為你爭取。”

其實，邱正軒要的就是這樣一句話。邱正軒感激地說：“謝謝方局長。有了您的支持，如果我再做不好工作，就太對不起您的培養。”方圓說：“不要說這么見外的話。有事情請直說。”邱正軒說：“局長，我想，能不能從5中調幾個老師到68中來？”方圓愣了，敢情是要到5中挖墻角啊！方圓想了一想，說：“可以。只要你能做通老師的工作，我可以放人。”邱正軒說：“真地很感謝局長。是這樣，通過最近幾天的初步觀察，我感覺，68中的教師隊伍還是不錯的，但中層干部，除了方淑娟以外，剩下的水平都不太理想。我想在暑假期間，進行一次中層干部的人事調整，把從5中請來的幾位骨干教師，充實到中層干部隊伍來。”

方圓一下子理解了邱正軒的意圖，原來是要建立自己的班子。方圓說：“正軒，原來是這個原因哪！充實一個或兩個，或者問題不大。你可要注意68中原中層和教師的反彈。畢竟你還是副職，如果反對的聲浪太大，不利于你開展工作，對于明年的轉正和今后的長遠發展，都是不利的。這件事你要慎重。”邱正軒說：“是的，局長。看來，這件事我還需要再想想。不過，總務主任我是一定要換掉的，這個請局長支持。”方圓說：“好。你看好了誰，就做他的工作吧。他同意調到東州68中，我放行。人事科那邊，我來做工作。”邱正軒放下心來，說：“謝謝局長。”心中感慨：朝中有人好辦事哪！人事科長那邊，都不需要自己來協調，省多少心。

正式火炬傳遞的那天早晨四點，方圓就被叫起了。大家先集中到賓館的中心禮堂，方圓看到了市委常委、宣傳部長竇勝忠已經到了，還有一位年齡相仿的人，方圓不是很熟悉，覺得有些眼熟。有些火炬手，顯然不是很平靜，累了兩天了，又這么早被叫起，忍不住嘀嘀咕咕。當然，主要都是些社會上的，不是體系內的火炬手。不知道為什么，方圓覺得自己想表達一下內心的感受，大聲地說：“各位火炬手，全市500萬人口，一共208位火炬手，我們可是兩個百里挑一才挑出來的。能當火炬手，在我看來，是非常非常光榮的事情，我這一輩子都會銘記。人生80年，我恐怕只有這一次當火炬手的機會，我不知道各位怎么想，總之，我心里是非常珍惜的。人生能有幾回搏？今天大家的表現，將銘記在東州的史冊。”

嘀咕的聲音沒有了。竇勝忠贊賞地看看方圓，對旁邊的人說：“季市長，這就是市教育局副局長方圓，今年東州5中高考破了紀錄的人。”季市長點點頭：“孔子田找了個好女婿啊！”竇勝忠說：“孔校長也是火炬手。”季市長立刻看到了，站在方圓身后不遠處的孔子田。季市長走了過來，與方圓握了握手：“方局長，你好。話說得很到位，省了我們做工作了。”方圓說：“領導好。”季市長說：“我是季賢明，與你爸是老朋友。”方圓這才想起來，市政府里有一位黨外的副市長，就是季賢明。方圓說：“季市長好。”季賢明點點頭，走了幾步，與孔子田握手：“孔主任，你好啊！”孔子田說：“季市長，你好。”季賢明說：“我叫你孔主任，恐怕也叫不了幾天了。”孔子田說：“你消息很靈通嘛！”季賢明說：“轉了正廳，自然也不適合當人大副主任了。我呀，倒真想你那個位置。”孔子田說：“在我面前，老季可不能虛偽。”季賢明說：“當市長累啊！每天的工作堆成了山，你看我現在瘦的……我當大學教授的時候，哪有過這么累？”孔子田說：“政府和學府，兩個概念。政府里的學問，是當個大學教授永遠都體會不到的。”季賢明笑了：“你個孔子田，三句不離本行。我很欣賞你的女婿。”孔子田說：“那讓他跟你讀博士怎么樣？”季賢明說：“謝謝你的信任。我倒是想收，可是現在，我是真沒有時間帶博士。等我這一任副市長干完，再回去研究學問。”孔子田說：“我可不能耽誤女婿讀博士。那我就找我在清江師范大學的師弟了。”季賢明說：“唉，如果我就是一大學的博導，我一定收。現在，只能遺憾了。”

方圓有些聽不懂兩個人之間的對話。但少不了演戲的成分。方圓對季賢明提到的孔子田轉正廳之事很上心，心里思忖著，過一會兒問問。季賢明與孔子田寒暄完，返回前場。一位組委會的干部說：“大家都請安靜。市委常委、宣傳部竇部長，市政府季市長，現在也趕過來了。現在，請竇部長講話，大家歡迎。”

掌聲后，竇勝忠說：“剛才有一位火炬手方圓同志說得很好。全市500多萬人，挑選了208個火炬手，平均2萬6千人里選一名，是名符其實的萬里挑一。當前，全國人民都在喜迎奧運，因為奧運會是在中國土地上第一次舉辦，每一個中國人都希望奧運會能夠辦好。當前，外國一些敵對勢力，都在喧囂，都在質疑，甚至有的還在暗中搞一些小動作。面對這些敵對勢力，我們更是要通過辦好一屆奧運會，讓這些敵對勢力知道，中國人民是不可戰勝的，中國人民一定能夠通過共同的努力，把奧運會辦好。我們要做的就是，在東州火炬傳遞的過程中，把我們對于奧運的熱情、激情和祝愿，通過我們火炬手的表現，傳遞到全國人民那里，傳遞給那些外國鬼子們看！多的話我也不說了，一句話，希望每一位火炬手，都能亮出你們的風采！祝火炬傳遞成功。”

今天，酒店也很辛苦。散會之后，大家就去餐廳吃飯。今天的早餐，格外豐盛。吃完飯，就上了奧運大巴。這個時候，方圓才有一點時間，悄聲問孔子田：“爸，您要轉正了？”孔子田說：“是啊。就在近期，省委組織部和省教育廳的干部考察組就要到東州大學來考察了。”方圓說：“祝賀爸。”孔子田說：“這件事，不是想像得那么簡單。不希望我當校長的人，大有人在。有些人也在搜集我的黑材料呢！”方圓說：“我相信爸的智慧。如果需要女婿出力，爸盡管說。”孔子田說：“在政治上，咱立場堅定，始終與黨中央保持高度一致；在經濟上，我干干凈凈，就是想做文章也沒有文章可做；在聲望上，通過過去一年的工作，各下屬學院，廣大教職工，還是比較擁護的。現在的難點，一是黨委的評價；二是生活的細節。在大學黨委會上，我還沒有占據優勢，書記、副書記，都是政治上的老手，副書記更是視我為眼中釘，認為我這個排名靠后的副校長，一下子竄到了常務副校長，是擋了他進步的路。”

方圓明白孔子田所說的細節是什么意思。看來，在體制內的人，如果不能處理好幾個女人的關系，終歸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孔子田的煩惱，又何嘗不是我的煩惱？宋思思把我幫助大成公司起死回生的事情在小范圍內宣傳了出去，難免知道的人會越來越多，這件事該如何處理，方圓也正在頭疼。就是不知道，如果孔雙華知道這件事，結果會怎樣？教育局的同事、市里的領導知道了這件事，結果會怎樣。對于那位副書記，這是政治上的死敵，是沒有可以通融或者化解矛盾的可能。對于這樣的對手，方圓一向的做法都是徹底打敗他，不管用什么樣的方法。方圓小聲說：“他就沒有弱點嗎？爸，這件事，必須要敲山震虎！”孔子田看看方圓，方圓的目光里堅毅而果斷。孔子田感到自己還是書生氣了一些，帶了些優柔寡斷。孔子田說：“他的材料我也有一些，但我和我的人出手不合適。”方圓說：“能確保材料的真實性嗎？”孔子田說：“這個沒問題。”方圓說：“爸，把材料的復印件給我吧。”孔子田說：“好，今天晚上回家，我把材料給你。”方圓說：“關于生活細節的問題，這個女婿就幫不上你了。”孔子田長嘆一聲：“自作孽，不可活。現在后悔也來不及。”方圓說：“在關鍵的時刻，穩住她是必要的。”孔子田說：“可我也不希望后院失火。”

這倒也是。在常務副校長升任校長的關鍵時刻，后院和別院，哪里失火，都會麻煩無窮！唉，可憐的岳父！唉，可憐的自己！方圓覺得自己和孔子田真有些同病相憐！這外面的女人，多一個，就會多一分危險，多一點麻煩！在體制內，總是要受約束的；如果是在體制外，看看那些大老板們，甚至那些國有控股企業的董事長們，哪個不是天天換？但是沒有人管他們，輿論上也沒有多少批評，更不受什么老百姓的道德譴責。但老百姓對官員們的要求更高，一旦一個官員出現了這樣的事情，那立刻就會被老百姓罵死！民營企業家在外面有多少女人，有的時候甚至會讓青年人羨慕；當官員出現了這樣的情形，那就不是羨慕，而是嫉恨了。每一個這樣的官員被雙規之后，都會有無數的唾沫星子噴到網絡里，鋪天蓋地！自己在工作上還是敬業的，成績也是比較突出的，如果自己這方面的事情暴露了，會是怎樣的一種結果？

方圓不敢想像。方圓的心里產生了恐懼。已有的，負起責來。除了宋思思，真地不能再招惹其他任何女人了。方圓下定了決心。亅!

教育局長 1933、同病相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