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7、出手

第二卷校長之道]

第1718節

官場上的虛偽，在酒桌上有的時候會顯現得很清楚。這個夜晚，沒有爭吵，一團和氣，杯觥交錯，把酒言歡，仿佛每一個人都非常高興，仿佛每一個人都在這一次聚會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那種效果，包括被王楚尹的氣場壓得死死的祁強，被郝丁一氣場壓得死死的余慶，包括所有的氣場都可以壓著的唯一女性、副科級的伍婷，都是笑著的臉，懇切的話，滿滿的一杯杯酒。

羅達甘也同樣如此。在給方圓敬酒的時候，態度之謙卑，語氣之恭敬，話語之誠懇，讓方圓都信以為真：羅達甘是準備與他方圓一條心的。方圓哪里想得到，羅達甘現在是把鋒利的牙齒藏到了嘴唇的后面，沒有讓方圓看得到。在背對方圓的時候，那寒森森的牙齒也露出嘴唇，閃著陰冷的光。

方圓這個夜晚，雖然把主導權交給了孫紅軍，但還是充分利用了副陪的機會，與在座的每一個人都進行了很好的交流溝通。至少是修復了與王楚尹的關系，與孫紅軍再一次拉近了感情和距離，與郝丁一溫熱了已經冷卻多時的聯系，與申軍也同樣是在暗示了兩個人在教育局可以走得更近的意思，申軍竟然也有同樣的意思。

在晚宴上，方圓看到了一個很奇怪的情況，王楚尹與不太認識的康圣宗、羅達甘等人，根本不親自喝酒，而是讓祁強代替。祁強毫無半點反抗或拒絕的意思，雖然中間好幾次沖到廁所，估計是傾吐過量的酒精。看起來，公安系統與外面的系統不太一樣。

王楚尹對教育的幾個同志還是相當客氣的，當然，對方圓格外熱情。作為一個政治動物，對政治的敏銳性那是相當的高。在王楚尹的眼里，今天晚上參加晚宴的這些人，真正對自己有用的，也只有方圓。無論是在事業發展方面，還是在將來要在教育系統辦個孩子轉學、擇校之類的事情，方圓都應該能幫上自己。至于與其他教育的幾個人也互動地喝了幾杯，主要還是不想傷害方圓的面子，或者說是給方圓幾分面子。

晚宴在一片友好的氣氛中結束，除了祁強確實是喝得幾乎把苦膽汁都吐干凈了痛苦得不得了之外，從表面上看，大家喝得量很足，興致也恰到好處。細心的申軍，心中感慨頗多：年輕的方圓，現在確實越來越具有局一級領導的魅力和影響力了。孫紅軍對于王楚尹的霸道早有耳聞，但看到王楚尹對方圓都是親熱得像親兄弟，內心世界也蕩起層層漣漪。這足以說明，方圓的影響力現在不僅僅在教育上，甚至連外系統也能影響得了了。

5月5日，星期一。這一天上午，東州教育局黨委會在局小會議室召開。翟新文主持會議，除了韓素貞，剩下的10位黨委委員全部到齊。翟新文面帶微笑，胸有成竹，他知道，這一次黨委委員的分工，將很可能徹底打斷畢全力的部署，讓陳奇志與方圓產生裂痕進而互相猜疑。這樣的話，陳奇志將徹底邊緣化了，而方圓少了陳奇志的幫兇，只有和平一個人，估計也興不起什么風浪，自己在東州教育的地位還是相當穩固的。當然，這樣也是可以讓其他有想法的人產生想法，看到我重用方圓，那就意味著什么？誰還敢輕舉妄動？

翟新文說：“今天我們先開黨委會，再接著開局長辦公會。在正式開會之前，我先宣布一個好消息！我們的省優質課比賽，從小學到初中到高中，是全面開花，全面結果，目前已經結束的比賽，我們拿回了11個一等獎，29個二等獎，市政府宋市長親自打電話表揚，多個外地兄弟城市的教育局局長打電話，向東州表示祝賀。這個成績是前所未有，是整個東州市的光榮！我已經向宋市長請示，重獎有功的人員，宋市長已經同意。我多么希望，東州教育的各個方面，都能像這一次省優質課比賽一樣，創出一流業績，為東州教育爭光！”

這個成績，確實是讓人興奮，也讓某些人嫉妒與難受。翟新文看看方圓，說：“小方同志作為分管領導，一個月天天聽課6節以上，還要準備自己的省優質課，這種拼搏的精神值得大家學習；教研室的同志，從主任到副主任到教研員，都盡心盡力，有苦勞也有功勞，值得表揚。”

幾句話，說得方圓心里暖融融的，在感情上與翟新文不由地又親近了幾分。這正是翟新文想要的效果。

翟新文說：“現在，言歸正傳，開黨委會。今天黨委會有兩個議題，第一個議題，是討論局黨委成員的分工；第二個議題，是討論有關的人事安排。現在，請紅軍同志簡要說一說初步的分工意向，然后同志們討論并研究確定。”

孫紅軍說：“各位同事，目前，韓素貞同志已經2個多月沒有來上班了，鄒志剛同志作為主任督學，未參與今年的教育督導工作。為了進一步提高工作效率，擬按以下安排進行工作重新分工，請大家研究討論。”沖著翟新文點點頭，孫紅軍繼續說：“翟局長負責教育局全面行政工作和全面黨務工作，分管辦公室、財審科、人事科，不變；我全面負責紀檢工作，聯系工、婦、團工作，分管政工科、團委，并聯系工會工作；鄒主任負責教育科研、語言文字工作，分管教科所、語委辦；和局長分管基建科、體衛藝科、勤工辦；耿局長分管職教科、高教師范科、社教辦，不變；孔局長負責基礎教育管理工作，分管基教科、托幼辦，并協助翟局長分管人事科工作；陳局長主要負責招生考試、教育督導、校園安全工作，分管招生辦、督導室、安全科；方局長主要負責政策法規、教學研究工作，分管政法法規科、教研室；宋主席負責工會、婦女工作，職責不變；汪主任負責辦公室工作，分管車隊，職責不變。鑒于韓素貞同志暫時不能堅持上班，不安排工作。”

方圓有一種預感，自己很有可能分管教研室，但聽了這個初步的分工安排，方圓還是感到了震驚：陳奇志徹底邊緣化了。主動攬下教育督導的事務，現在真地成了他的事了；原本是份量最重的一個副局長，因為管著基教科，管著教研室，現在，基教科給了孔麗麗，教研室給了方圓，把無足輕重的招生辦、務虛更多的督導室、麻煩不斷的安全科三項工作安排給了陳奇志，這簡直就能把陳奇志徹底地困死。且不說督導室有多么務虛，就說招生辦吧，看起來還是有一定的權力，但在剛剛過去的2007年，廣東省××縣出現高考舞弊，分管招生考試工作的副局長被撤職當了替罪羊。安全科就更別說了，許多地方，只要發生集體性的學生安全事故，分管安全的副局長基本上就要頂在最前頭！這三項工作，基本上是根本不會取得什么成績，但安全工作卻是很危險很容易出問題的工作。

方圓看了看坐在不遠處的陳奇志，臉色一片灰白。大概他是真沒有想到自己會有這樣的分工安排吧。看到陳奇志，方圓想到了政治斗爭的殘酷，也想到了翟新文手段之狠辣。幸虧自己最近一直堅決貫徹岳父的指導意見，主動示好翟新文，在翟新文面前保持低調，否則，如果與翟新文走向了對立面，那可真是一個難以對付的政治對手啊！翟新文，實在是太厲害了，自己跟翟新文比起來，嫩多了。更重要的是，這樣的招數，以前自己是想不到的，當然，經歷了今天這一回赤裸裸的斗爭，方圓知道的，當一把手，有的時候，或者說必要的時候，就是要心狠手辣。從目前來看，自己還是太心慈手軟了一點，比如對那紅。這個方面，要向翟新文學習啊！不動聲色，把陳奇志置于非常孤立、非常難受的處境，這比直接殺了陳奇志還要難受啊！難道政治真地不講人情味嗎？難道因為對方與自己政見不和或者不在一個尿罐里尿尿，就要把對方往死地里推嗎？

方圓覺得有些心寒，也進一步感受到了官場之身不由己。或許翟新文在他的位置上，也不得不如此吧！

不錯，翟新文確實不得不如此，為了這個布局，已經反復精算過一個多月，從省素質教育現場會結束就開始在計算，如何來布局才能更好地穩控教育局的局面。基礎教育交給了孔麗麗，這是自己最信任的人；教學研究交給了方圓，方圓能夠出成績，成績再多也屬于東州教育；職業教育與高等教育交給耿清，他干了這么多年，經驗還是有的，雖然用起來不是那么順手；而基建工作，雖然還在和平那里分管，但與翟新文自己管沒有任何區別，因為張元慶是自己的鐵桿。至于最容易出錯的安全問題，交給這個不知進退不知死活的家伙吧。不出問題則已，出了問題，輕則再也不會有任何進步；重則處分或免職就很有可能降臨！當初給韓素貞，現在給你陳奇志，我看你不是奇志，而是讓你終生郁郁不得志！

翟新文笑呵呵地說：“其實工作分工的調整，不是很大，所以提前也只是找了鄒志剛同志交換了一下看法，其他同志沒有事先通知。我簡單說一下這一次調整的目的和意圖。調整分工，為的就是更好地做好我們的教育工作，更好地推進東州教育事業發展和進步。按照人盡其才、發揮特長這個原則，對各位黨委委員的工作進行了調整。大家看到，教研室工作交由方圓同志分管，方圓同志管得怎么樣呢？這省優質課比賽前所未有的成績，足以證明方圓同志雖然年輕，但領導得了，領導得好教研室。讓方圓同志分管教研工作，也是為了更好地發揮方圓同志在教學方面的特長和優勢。我可是聽說，教研室從主任到教研員，對于方圓同志的業務能力，都是由衷地欽佩。大家都知道，教研員既是東州教育的寶貴財富，同時也有心高氣傲的一些特點，當教研室的分管領導，不容易啊！鄒主任分管的時候，鄒主任的威望與資歷，加上鄒主任本來就是教研室主任，所以一切都比較順當和穩妥；方圓同志來分管，也是在省優質課比賽中證明了，比較合適。”

方圓說：“謝謝翟局長對我的信任。其實我現在只想專心抓好東州5中的高考工作，我確實有些力不從心。”

翟新文擺擺手：“抓好東州5中的高考工作，與分管教研室并不矛盾。你平常在5中工作的時候，教研室和法規科的同志，也可以到東州5中匯報工作。小方同志，你要學會站在全局的立場考慮問題，而不要一直停留在東州5中這一所學校的立場考慮問題。我征求了教研室同志們的意見，他們一致的意見，都是更樂意接受你來分管。”

每一句話都像重錘一樣敲擊著陳奇志的心。陳奇志當然知道翟新文的用心，但是卻感到無力反擊。翟新文這是在拉方圓打壓我啊！而且估計謝秉國還真是向翟新文表達了愿意接受方圓分管，不愿意接受我陳奇志分管的意思。群眾的意見都如此，自己還能說什么？

翟新文說：“這一次調整比較大的，是奇志同志。奇志同志在過去的一個月里，很好地對7個區縣進行了年度教育督導工作，成為目前我局最熟悉教育督導工作的局領導。這一次調整教育督導的分工，也征求了鄒主任的意見，鄒主任也表示同意，認為自己明年將退二線，確實需要年富力強的同志來把教育督導工作抓好。鄒主任認為，奇志同志是比較合適的。”

這是聯合起來陰我啊！陳奇志有苦難言，但還是表達了不滿：“那么請問翟局長，為什么教育科也不分管了呢？”翟新文胸有成竹：“奇志同志長期在縣一級教育部門工作，應該說對教育管理工作非常熟悉。但地級市與縣相比，更加宏觀，更加要注意突出政策性、方向性、指導性的研究，并以此來推進教育管理工作。縣教育部門管得更細，更多地是貫徹執行市教育局制定的政策、文件和提出的工作要求。在這一點上，孔局長長期在市教育局從事管理工作，宏觀意識好，大局觀較強，對市教育局的日常工作流程和運轉規則都把握得比較好。在穩定是發展前提的情況下，由孔麗麗同志來分管教育科工作，更能貫徹好穩定高于一切的施政理念。而奇志同志，在3月下旬省素質教育現場會期間，對安全工作所表現出來的精益求精、細致無差錯的態度和實效，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安全工作恰恰需要的就是細，最好就是面面俱到。在韓素貞同志不能履職的情況下，請奇志局長來分管，也是經過我深思熟慮的結果。”

聽起來理由充分，根本無法辯駁啊！陳奇志真是不甘心，說：“調整黨委成員分工這么大的事，是不是應該向畢市長匯報呢？”翟新文笑著說：“肯定要向畢市長匯報的。當然也要向宋市長匯報！這一次黨委會結束后，我就向兩位市領導匯報有關分工調整的情況。”

呵，事后匯報！翟新文笑著對陳奇志說：“奇志同志，還有異議嗎？”陳奇志沒好氣地說：“沒有。我服從組織安排。”翟新文說：“大家也可以補充補充，談談各自的看法。”

但是沒有人響應。翟新文說：“那么，現在我們開始表決。同意本次人事管理分工調整的，請舉手。”好幾個人都看方圓。方圓想了一想，也感到自己無能為力改變這一情況，緩慢但是堅定有力地舉起了手。在方圓的手舉起來以后，和平、宋萍、汪興邦都舉起了手。最后，連陳奇志也舉手表示同意，雖然這手舉得非常艱難。

翟新文看著陳奇志痛苦的表情，心里很舒坦，像喝了蜂蜜水一樣。再讓你整天跟著畢全力蹦Q，別惹急了我。惹急了我，我不出手則已，出手必重得讓你難以再翻身！

全票通過！這在近幾次黨委會上，很少有這樣的情況出現啊！翟新文看到了拉攏住方圓對于全面掌控全局的重要性，沖著方圓點點頭：“今天黨委會的第二個內容，就是研究教研室的人事調整問題。現在，請政工科曹本松同志，宣讀一下擬調整的人員名單。”

曹本松很熟練地端起那張A4白紙，朗聲讀到：“擬任命謝秉國同志任市教育局局長助理，兼任教研室主任，原職級待遇不變，仍為正科級；擬任命李國強同志任市教研室黨支部書記，副主任，職務晉升正科級。”亅

教育局長 1807、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