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0、到底該聽誰的？

[第2章

第二卷校長之道]

第1621節

“方圓，我想你。”池麗萍嬌滴滴的話語讓方圓有骨頭發酥的感覺。方圓說：“我現在在陪領導吃飯。”池麗萍說：“那你吃完飯過來吧。”方圓說：“今天晚上，我恐怕不能回市區了。省里來的領導今晚留宿雁蕩山。”池麗萍說：“方圓，我真地很想你。要不我現在開車去雁蕩山？”方圓說：“你不能過來。”池麗萍說：“我想你嘛。”方圓忽然覺得有些不耐煩，原本聽起來會讓自己感動的話，現在聽起來卻像是矯揉造作。方圓說：“小池，在我的心目中，你一直是那么善解人意，是明事理，知進退的。現在你怎么了？你如果現在來，當著這么多領導的面，我怎么解釋？領導怎么看我？你都想過沒有？”

池麗萍嚶嚶地哭泣起來。方圓的心又軟了：“小池，我知道上一次我匆匆離去，沒有吃你做的晚飯，沒有好好地陪陪你，是我不好。可是我身在官場，身不由己。”池麗萍說：“我現在對你已經是刻骨銘心。親，我真地特別特別愛你，愛你勝過愛我自己。看不到你的人，聽不到你的聲音，我的心沒著沒落的。”帶著眼淚的傾訴更具有打動人心的力量，方圓也有些感慨：“好吧，明天我返回市區后，見個面。”池麗萍說：“嗯，我在家等你。”方圓說：“你不在舒姐那里上班嗎？”池麗萍說：“你定好了時間，我就趕回去。工作沒有你重要。再說，我是副總，也不會有人過問我去哪里。我現在在帥氣服飾公司干得挺不錯的，舒姐對我挺滿意。”方圓說：“好。等我側面向舒姐打聽打聽。你自己夸自己好，沒有用。別人說你好，才是真地好。”池麗萍說：“本來嘛，我說的都是事實，我真地是一個很好很好的姑娘哦。”方圓說：“是好姑娘，更要知事情什么時候可以做，什么時候不可以做；什么話什么時候可以說，什么時候不可以說。”池麗萍嘟起嘴，雖然方圓看不見，但心里還是有一些不滿：“我就是想你了嘛！好吧，你說怎么做我就怎么做，我聽你的就是了。”

第二天，畢全力、方圓等送柳軍一行去東州永強機場后，返回市區。考斯特在市委大樓院內停下后，畢全力說：“翟局長，關于為素質教育現場會成功舉辦做出貢獻的同志們請功的方案要盡快研究出來，報到我這里。”翟新文說：“好的，畢市長。”看著畢全力帶著秘書上了樓，翟新文對孫紅軍、方圓、汪興邦等人說：“走吧，回局。開局長辦公會，總結本次素質教育現場會的情況，研究請功的名單。”方圓是既想回學校，又想去池麗萍那里，但現在肯定是哪里也不能去了。

方圓給陳秋蘋打電話：“陳主任，語文課你上吧。上午開局長辦公會。”陳秋蘋說：“好的。我去上課。我很喜歡上課呢！”方圓說：“學校里有什么事情？”陳秋蘋說：“沒有。一切都很正常。昨天阮校長還擔心《東州晚報》對您有不利的報道，但沒有。所有的東州媒體，都對東州5中、對素質教育現場會給予了充分肯定。《東州日報》和《東州都市報》對您的專訪，都很精彩。《東州晚報》沒有您的專訪，但對素質教育現場會的報道篇幅還是比較大的，特別是屈省長表揚東州5中的內容都很充分。阮校長把一顆心放到了肚子里。”方圓這才想起任小愛。也不知道任小愛是不是寫了不利于東州5中，不利于他方圓的報道，但方圓知道，有東州市委宣傳部在把關，有報社的領導在把關，有些稿件是上不了版面的。方圓說：“還有其他事嗎？”陳秋蘋說：“今天我這里又接了不少電話，是外地教育局局長或者學校校長打來的電話，表示要組織到東州5中參觀學習和考察。我都登記下來了，等您回來由您來拍板。”方圓說：“如果一窩蜂一樣地來，東州5中不用抓教學了。上一次我說的原則，看來是很有必要的。這樣，你讓張國亮把名單打印出一份，送到教育局來。今天上午開局長辦公會，我準備提交到會議上討論討論。”

局小會議室。方圓早早地來到了小會議室。說是局長辦公會，其實跟局黨委會差不多，參加的人員也是局黨委11名成員，只不過研究的議題略有不同。局長辦公會研究的是教育行政事務，局黨委會研究的是教育人事安排。

和平坐在方圓的身邊，小聲地說：“我這一回栽啦。方局，你可要拉我一把，我可不能成為替罪羊啊！”看到和平憂心忡忡的樣子，方圓握了握他的手，沒有說話。翟新文來了，看了看全場，有些很不高興：“興邦，怎么搞的？沒有通知嗎？怎么還缺這么多人？”

方圓早就注意到：韓素貞、鄒志剛沒有來，耿清、陳奇志、宋萍竟然也沒有來。汪興邦站了起來：“局長，所有的黨委成員都通知到了。韓局長、鄒主任說身體不好，不參加了。耿局長和陳局長兩個人都病了，一個在家臥床，一個在醫院打吊針。宋主席現在聯系不上，問了問工會的同志，說去看病了。”翟新文說：“耿局長什么病啊？”汪興邦說：“這幾天耿局長一直負責安排素質教育現場會所有人員的吃喝拉撒睡，壓力很大。他說，教育團的人一走，他自己就感覺垮掉了。陳局長這幾天一直負責教育團的出行和安全保衛工作，每天安排車送，每天安排車接，還要負責晚上賓館的安全特別是教育團中女成員的安全。他現在在醫院里掛著吊針呢！宋主席怎么個情況，工會的同志也不是很清楚，但那一天在實驗小學，宋主席尿濕了褲子，這件事許多同志都知道。”

“尿濕了褲子？”翟新文沒有得到這個消息：“怎么回事？”汪興邦說：“在實驗小學的參觀，屈省長、關廳長等領導根本沒有看幾眼就走了，教育團的成員后面的人剛剛下車，還沒有進校園呢；前面進了校園的人看到領導們都走了，也跟著往外走，當時的局面比較混亂。”翟新文立刻明白了，這個膽小的宋萍，不會是嚇成了大小便失禁吧？

看看來的人，孫紅軍、和平、孔麗麗、方圓、汪興邦，加上自己才6個人，雖然過了半數，但這局長辦公會也太有一點不像樣子。本來還想在會議上，通過申報素質教育現場會成功舉辦的有功同志和有功集體的評議，就推薦東州5中集體二等功、方圓個人二等功，然后把其他人都設成三等功或通報嘉獎，把方圓真正地架到火上烤一回，讓方圓站在許多人的對立面。但是現在，人這么少，還怎么研究？翟新文說：“本來今天開會，就是要研究申報集體和個人獎勵的有關事宜，同時認真總結本次素質教育現場會的成敗得失。現在，人員差得太多，這研究也研究得不透明不公開。各位，如果沒有什么事，今天的局長辦公會就到這里，等生病的同志恢復健康了，我們再開。”

方圓說：“局長，我有一件事，想在局長辦公會上研究一下，請教育局給個政策或方向。”翟新文奇怪：局長辦公會誰主導，你方圓都分不清嗎？難道你還想主導局長辦公會的議題嗎？翟新文笑呵呵地說：“好，小方，你說吧。”

方圓說：“在以翟局長為班長的教育局正確領導下，東州5中圓滿完成了素質教育現場會的各項工作，得到了各級領導的充分肯定。因為來校的教育團成員來自全省各地，短短兩天時間，東州5中辦公室就接到了100多個要求來東州5中參觀、考察、學習的電話。局長，各位同事，來學校參觀，證明東州教育辦得好，但如果來得人太多太頻繁，將嚴重影響到學校正常的教育教學秩序。局長，各位同事，這是我校已接到的請求參觀、考察、學習的名細，我校的辦公室主任已作了較細致登記。”

方圓給大家分發的材料，正是陳秋蘋讓張國亮給帶來的材料。方圓到局后，讓路正紅給復印、裝訂了11份。

幾個人都開始看這個登記表，應該說是一目了然。汪興邦說：“局長，局辦公室這兩天也接到不少兄弟城市教育局，還是一些縣級市的教育部門打來的電話，想組織教育考察團到東州5中學習參觀。因為時間緊，我一直也不在辦公室，是辦公室的同志在電話里向我匯報了一下，我還沒有來得及跟您匯報。”

呵，東州5中成了明星了。如果不是方圓在那里干校長，而是一個聽話的、老實的人，這能提高東州教育知名度和美譽度的好事，翟新文還是樂觀其成的。現在，想到參觀考察之后，方圓更加成為各地教育部門、學校眼里的教育改革專家，會不會影響到全市各區縣、各學校，會不會影響到自己在教育局的全面領導權威？不過，方圓確實現在風頭正旺，真地不能輕易再出手了。省委趙書記，那在自己這個縣處級干部的眼里，簡直就是天。連趙書記都關注的方圓，自己如何敢正面得罪或正面沖突？恐怕到時候，還沒有砸到方圓，先把自己的腳給砸了。自己昨天在市委賓館門口被畢全力揭穿了心思之后，不知道方圓心里有沒有想法？翟新文也有些后悔，不是后悔自己不該維護自己的權威，而是后悔自己太冒失，沒有經過精確算計之后就出手給自己帶來了被動。

翟新文看了看這個登記表，不動聲色，面帶笑容：“這個登記表，充分說明了，東州5中的素質教育經驗，值得全省來推廣和學習嘛！東州5中是東州教育的5中，這能夠宣傳推廣東州教育的好事，我原則上是支持的。不過，如果影響到了東州5中正常的教育教學秩序，那么與我們的初衷也是相違背的。小方啊，你是怎么想的？”

方圓說：“局長，各位同事，我向大家匯報一下東州5中的初步意見。東州5中認為，東州5中今后一個階段的核心工作是抓好2008年度的中考與高考。學校班子成員普遍希望，外面來的教育考察團少一些，避免影響到今年的高考成績。同時，東州5中方面也發愁接待事宜，如果每天來一個考察團，學校安排校長或一位副校長陪同，這位同志一天什么工作也不用干了。所以，東州5中的班子同志有共識，就是最好不來。如果一定要來，數量要控制在極小的范圍內。”

孫紅軍知道翟新文與方圓之間的微妙變化。在這種非原則的問題，孫紅軍樂于站在方圓的一邊：“翟局長，各位同事，我局年初制定了六大發展思路，其中全面提升教育質量是重要的環節。如何提升教育質量，最直接的反映就是高考、中考的質量。東州5中把落腳點放在抓中考與高考的質量上，體現了認真貫徹落實教育局年初制定的計劃。關于教育考察團如果過多，確實會影響到東州5中的正常教育教學秩序。我基本贊同東州5中的初步意見，盡量要少。”

孔麗麗說：“這一次開素質教育現場會，我就充分體會到了接待工作多么不容易做。學校要天天做準備，要天天出新，要天天搞那么多的活動，使參觀活動能更好地體現水平。我在兩所學校準備了一次就累得要命，如果讓東州5中天天迎接檢查，累也累死了。如果影響了高考質量，翟局長，那我們就得不償失了。”

嘿，連孔麗麗都支持方圓啊！翟新文看到孫紅軍與孔麗麗似乎都是站在工作角度考慮問題，心里不平之氣平和了一些。翟新文說：“教育同行要來參觀、考察，我們不接待，似乎也說不過去。剛才小方、紅軍和孔局長所說得也很有道理，但你們想過沒有？如果我們不接待全省各地的教育考察團，那么以后我們如果到人家的地市去參觀、學習，人家接待不接待？天下教育是一家，生硬地拒絕人家，我看這條路也不通嘛！”

會議室里陷入沉默。翟新文說的問題也是現實問題。中國是一個人情大國，這樣的事情確實會傷了兄弟城市教育部門的感情，影響到今后的溝通與合作。

見大家不再說話，翟新文很想知道方圓到底是怎么想的。翟新文說：“小方，你有沒有破解的辦法？”方圓說：“剛才局長提到的問題，確實是個現實問題。不過，東州5中還是希望，教育考察團能夠少一些，盡量不要影響到東州5中的正常運轉。因為如果要參觀，就要有校領導接待，各專用教室就要安排教師值班，同時，各興趣小組活動要開展，如果是一些比較重要的考察團，還要安排聽聽觀摩課。偶爾來一個半個團，還可以承受；如果天天都有團過來，甚至一天接待好幾撥，東州5中受不了，校領導不用干別的了，老師們天天疲于應付，中考與高考質量肯定受影響。”

和平插話：“方局說得對啊！要是天天接待，方局作為校長，不出面不好。天天出面，我看方局干脆擔任接待大使算了。什么省級公開課，不用領著教研員們干了？什么高考，先放一邊，接待教育考察團重要。”

省級公開課與高考，都是翟新文非常重視的事情。這兩件事，都與方圓有莫大的關系。翟新文已經讓方圓領著全市的參賽選手作準備，至少方圓要聽每一個人的課聽一遍。高考，是所有教育工作中的重中之重，全市的廣大家長異常關心，考不好了，來自家長的壓力、社會的壓力，還有那個虎視眈眈的畢全力和市政府方面的壓力，都小不了。跟這兩件事比起來，外地的教育考察團倒不算是特別重要的事情了。

翟新文說：“我同意大家的意見。保證東州5中正常的教育教學秩序，是前提。在這個前提下，如何更好地宣傳東州教育，宣傳東州5中，同時與兄弟城市教育部門協調處理好關系，也是必須考慮的。我看這樣，東州5中方面先拿出一個方案，下一次局長辦公會上討論通過。小方，你看這樣行不行？”

方圓說：“謝謝局長的支持。局長，那現在已經報名的這100多所學校，我們也接待不過來呀！就是把我切成100多塊，恐怕我們也不夠分的。太多了。還有汪主任那里，也有一些名單。這些單位怎么辦？”翟新文也知道100多個單位，接待不過來，在翟新文的心里，隱隱地還希望這些單位把方圓累倒算了。但考慮到高考與全省教學比賽，翟新文還是覺得后者更重要，方圓不能累倒。翟新文問：“小方，你有什么辦法？”方圓說：“山東有一所農村鄉鎮初中，成了名校之后，也是苦于全國各地來參觀、考察、學習的單位太多，影響到學校的正常教學。他們學校采取了收費參觀的方法，來控制來的考察團和總人數。”翟新文很驚奇：“這所學校怎么個收費辦法？”方圓說：“以人為單位，一個人100元一次。”孔麗麗大吃一驚：“啊？這也太黑了吧？”方圓說：“上一次跟著翟局長去杭江、上海、蘇州、南京等考察先進地區的教育，有的學校不是也收了我們的費用嗎？”翟新文說：“是啊，確實如此。那小方你認為收多少合適？”方圓說：“學校自己不能亂收費，政策必須由教育局出臺。我打聽了一下，還需要有財政部門的專用收據或發票。學校其實真不覺得這樣的錢有多么重要，局長和各位同事都知道，東州5中不缺錢。我們這樣做，就是要打消一些教育考察團，不要到東州5中來。”翟新文說：“是的。”方圓說：“這件事又拖不得，所以我向局長建議，今天的局長辦公會還是要開，至少也要解決到東州5中參觀考察的收費問題。有了教育局的制度或規定，我們也算是有法可依，有章可循。不然，學校自己可沒有權力自己想怎么收錢就怎么收錢。”

自己準備散會，方圓要求繼續開會，嘿，到底誰是東州教育局的一把手啊！翟新文有些哭笑不得。但方圓的理由確實是很充分，想拒絕，還真是不合適。翟新文的心里有一種滋味很不好受！亅

教育局長 1710、到底該聽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