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1、與其……不如……

孔子田沉吟半晌，長嘆一聲：“這個局還真難破！”方圓的心一沉：“難道就無法消除其他人的嫉妒與中傷？”孔子田說：“當然可以，這需要你付出分外大的努力，取得分外大的成績。如果你的成績只比別人高那么一點點，被嫉妒與中傷的局面就難以化解；如果你一騎絕塵，將與你有競爭關系的所有人都遠遠甩在后面，那么這個時候，嫉妒與中傷已經沒有任何作用，羨慕與投靠將成為新的發展變化趨勢。”

方圓鄭重地點了點頭：“爸，反正我現在不管怎么做，我都會被許多人嫉妒，都會被許多人中傷，這是誰都改變不了的。與其我低聲下氣裝孫子去求得周圍所有人不再嫉妒我、中傷我，不如我在現在的崗位上扎扎實實地做出一番成績，去比貢獻，比業績。”孔子田說：“這也是當前情況下最好的辦法了。小方啊，像你這樣想的高級領導干部，也不是沒有。”方圓說：“難道還真有這樣的人？”孔子田說：“江蘇省宿遷市有一位姓仇的市委書記，也是用你這個與其……不如……實現了人生的更高層次的價值。他在擔任縣級市市委書記的時候，就除舊立新，在改革發展的道路上執著探索，比如，把所有的醫院賣光，完全市場化，引進民營醫院來競爭，使醫院的服務質量顯著提升。他的許多改革舉措都充滿了爭議，造謠者、舉報者、嫉妒者、中傷者、告狀者，層出不窮，但由于有了這樣的一項項遭受著巨大阻力的改革，從縣到地級市，城市更整潔了，市民素質更提高了，經濟更發達了，居民收入更好了，醫療服務更好了……這一樣一樣的變化，讓這位仇書記成為蘇北的政治明星。很快，他被任命為江蘇省副省長。在副省長的崗位上，他并沒有呆更久，很快，中組部任命他擔任西南邊陲最大的省會城市市委書記，并擔任省委常委。雖然嫉妒他的人很多，雖然中傷他的流言很多，但沒有影響到他進步的步伐，我相信，在不久的將來，他還會出任更高的職務，因為我們的黨，我們的國家，需要這樣的改革者。”

方圓說：“木秀于林，風必摧之，那就讓風來得更猛烈些吧。不經歷風雨的洗禮，我又怎么會第一個去迎接燦爛的晴空；行高于人，眾必非之，那就讓其他心胸狹窄的人來非議我吧，不經歷眾口鑠金的磨練，我又怎么能提高在更高層次、更大范圍的知名度，如果有更突出的業績，更更高層的領導或許會直接給我一個更好地服務人民、服務社會的機會，就像這位仇書記一樣。”

孔子田說：“小方，說得好啊！你就放手地去干吧。畢全力是需要政績的人，因為他還想進步；翟新文也是需要政績的人，因為他首先要保住他的位置，其次，他進步的心仍然很強烈。只要需要政績，就需要能出政績的下級；你方圓能為他們創造政績，他們肯定會支持你的。”方圓說：“畢市長這里，我沒有顧慮；可是翟局長這里……”孔子田說：“必須的尊重還是有的；經常的溝通也能化解誤會。我也會從中搓和，相信以翟新文的政治智慧，是應該能夠顧大局、識大體、明是非的。我敢保證，翟新文離不開你來創造新業績；我敢保證，翟新文也不敢對你怎么樣；我敢保證，哪怕是翟新文心里有一點點嫉妒或猜忌你的心理，他也絕對不會表現出來的。他是我的學生，我太了解他了。”方圓說：“爸爸這么一說，我就放心多了。”

在這個夜晚，方圓與岳父孔子田聊到深夜。一個多小時的交流，孔子田竟然沒有提到在家樂福翁婿兩人的“不經意”邂逅。方圓感慨：這才叫不動聲色的城府呢！如果不是當事人，根本看不出蛛絲馬跡。岳父今天與自己的交流，很深很直很透，方圓明白，這也是岳父主動來示好。其實方圓本來就不會說孔子田在外面有一位姓麻的情婦之事，因為說了這件事，對個人的家庭、事業沒有一點好處。既然沒有一點好處，還要說出來，那絕對是傻瓜和笨蛋。但在這個晚上，孔子田還主動示好，教了他許多以前不曾想到或按照現在的閱歷根本想不到的東西。

第二天一大早，司機張國亮就拉著方圓來到了學校。本來以為，自己今天來得夠早，應該是學校第一名；讓方圓沒有想到的是，戴良花、黃嘉偉、阮少修、臧文悅已經趕到了學校。方圓前腳進了辦公室，阮少修后腳就跟了進來，把方圓的水杯和暖水瓶拿了出去。方圓說：“少修，喝飲水機的水就可以。”阮少修說：“大桶水已經好多天了。等我今天安排人來換一桶新水。還是請方校長喝一壺現燒的礦泉水吧。”

臧文悅第一個趕過來匯報工作，這也出乎方圓的意外。方圓接過臧文悅遞過來的學校設施更新和維護方案。從操場的綠化、美化，到教學樓氛圍的布置、營造，到教室的修繕、更新設備，到專用教室的設備補充、完善，到學生和教師食堂的建設打算等，方方面面，都有詳細的改造目的、改造原因、改造項目、改造結果和基本預算。方圓并沒有讓臧文悅參加市教育工作會議，也只是前天提到過學校環境的改善對于學校的發展同樣非常重要，讓方圓吃驚的是：臧文悅在短短兩天的時間里，已經把相關的方案拿出初稿。

方圓并不吝嗇表揚：“臧主任，這兩天下了不少功課啊！”臧文悅說：“方校長，您布置的作業，我一定會認真完成。而且我非常佩服您，能對學校基礎建設和設施配備這樣重視，并把基礎建設和設施配備放到了影響到學校發展的關鍵環節。方校長，像您這么有眼光的校長，在東州還不多見。您布置了這項作業后，我第一時間了解我校的相關情況，然后立刻上網、去圖書館，查閱相關的資料，然后才整理出這么一份草稿。我知道還很不成熟，報給您，請方校長批評指正。”方圓說：“這是一份很詳細周到的方案，我看有必要拿到校務會上研究。臧主任，你這樣積極主動的工作精神，我也同樣敬佩。”臧文悅連忙說：“謝謝方校長，我知道我做得還很不夠。”

方圓回想著岳父昨天晚上的教誨，心里拿定了主意：“臧主任的工作態度，我是看得到的。我這個人看人和用人，就是看這個人現在的表現，看這個現在是不是用心工作，是不是在創新努力工作，是不是能夠圍繞著學校發展大局，做應該做的事。通過這一份詳細周到的方案，我仿佛看到了臧主任一顆火紅火紅的心。”

四十多歲的漢子，眼眶有些濕潤了。臧文悅說：“方校長，謝謝您，我一定不辜負您的期望，用心工作，創新努力工作，服從您的領導，把總務后勤工作做好。”方圓點點頭：“我相信你的。”方圓決定給臧文悅一個桃子：“臧主任，未來幾天，市委常委、副市長畢全力，市教育局翟局長，將到我校來視察調研。本來，這樣的調研，是不會有中層機會的，當然，總務工作也常常是擺不到臺面上的。但我準備給你一個向市領導、市局領導匯報的機會。你準備一個5分鐘左右的發言稿，圍繞著學校發展的幾個大思路，談總務工作如何配合學校發展大局，把環境建設、氛圍營造、設施配置、設施維護、設施使用等工作做好，讓總務工作在東州5中建成知名品牌特色學校發揮應有的作用。”

臧文悅非常激動：“方校長，真地非常感激您。我一定珍惜這難得的機會，好好準備。等我寫好了發言稿，請您審閱。”方圓說：“好，到時候我會看看你的發言稿。”臧文悅說：“方校長，我一定好好干。”方圓點點頭：“去忙吧，臧主任。”

臧文悅千恩萬謝地離開了校長室。望著臧文悅的背景，方圓心里想：今天對臧文悅，算不算是我2008年1月30日實踐領導藝術的第一炮？想到這里，方圓笑了。

手機鈴聲響起來。號碼方圓認識，是市教育局辦公室的電話。方圓連忙接起來，電話里傳來了汪興邦的聲音：“方校長嗎？”方圓說：“汪主任，您好，我是小方。”汪興邦說：“方校長，前幾天，我收到了你給送的年貨，謝謝啦。”方圓說：“汪主任對東州5中，對我本人，都非常關心愛護。過年了，學校的一點心意，汪主任千萬別嫌少啊！”汪興邦說：“非常感謝，怎么會嫌少呢？方校長，剛剛接到市政府通知，明天上午9點，畢市長要到5中調研視察，請做好準備。”方圓說：“好的，我們一定精心準備。不知道我們要做哪些準備？”汪興邦說：“我剛才請示了翟局長，也與市政府辦公室作了溝通。這應該是畢市長第一次以分管副市長的身份到東州5中，所以可帶著畢市長參觀參觀學校，然后向畢市長匯報一下過去幾年東州5中的成績，2008年的工作思路。大體就是這樣。如果有其他的要求，我再給你打電話聯系。”方圓說：“謝謝汪主任。我們一定按照您的要求，著手準備。”汪興邦說：“好，先這樣。”

不知道什么時候，阮少修已經把開水打了回來，茶水也泡好了。看著阮少修如此服務到位，方圓笑著說：“少修，你的宣傳發言稿準備好了嗎？明天，畢市長就要來我校調研視察了。”阮少修說：“報告校長，我昨天晚上就寫好了。我現在拿給您審閱？”方圓說：“先別拿。我來問你，明天畢市長要參觀一下學校，周玉潔的解說稿準備得怎么樣？”阮少修說：“報告校長，解說稿我也在昨天晚上寫出來了。我先讓周玉潔在那里熟悉熟悉這篇初稿。等您審閱之后，就開始讓周玉潔背誦，然后到各個參觀點，邊解說邊背誦。”

呵，工作效率可真高啊！這也是一種工作態度啊！貫徹校長的意思不過夜，這樣的精神是什么？是忠誠，是大大的忠誠啊！方圓不吝嗇自己的表揚：“少修，看你工作做得這樣扎實有效率，我很高興。只要你能保持這樣的工作態度，我看你想不進步，都很難啊！”阮少修說：“是方校長領導英明。跟著方校長干，我感覺到思路清，有力量，有信心，有奔頭。”方圓點點頭：“每一個人，包括你的表現，都在我的眼睛里。”

這句話含義很深，方圓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說這樣含義深的話，難道是身在校長之位，就會不由自主地說出身在校長之位所應該說的話嗎？這是一種自信，還是從岳父孔子田教誨中受到啟迪之后而產生的天籟之語？方圓想不清。

但阮少修聽得清。這么年輕就是東州市第一名校校長，未來的前途一定會更光明遠大。阮少修已經鐵了心要跟著方圓一條道走到黑。現在，聽了方圓的話，阮少修更是意志堅定：“方校長，我不想像某些人，說那么多么動聽。我只想把您安排的工作無差錯地完成好。請您看我的表現。如果我做得不好，您就使勁批評我。”

看起來，阮少修也不欣賞楊英賢的拍馬屁啊！方圓感慨：岳父說得很對，在90％的學校，在100％的機關，都存在著不和的情況。確實要細微觀察，小心駕馭這個復雜局面，才能保證東州5中這艘大船在前進的道路上不會翻船啊！

方圓說：“好。該批評的時候，我一定會毫不留情；當然，該表揚的時候，我也會及時表揚。一個具有強大活力的集體，就是一個賞罰分明的集體。我一直也想建設這樣一個賞罰分明、充滿活力的集體。少修，明天畢市長上午9點就要來學校視察了。你現在馬上通知一下到校的領導，到小會議室開會，我要全面部署迎接視察的有關工作。”阮少修說：“好。”

阮少修剛剛出門，楊英賢就像是見縫插針的幽靈，閃了進來。楊英賢的臉上堆滿笑容：“方校長，您來得可真早啊！我剛才問了一下傳達室，傳達室說您7點半就到了。”方圓說：“我其實來得也不算早。我到校的時候，戴書記、黃校長、阮主任和臧主任都已經到了。”楊英賢到了方圓的面前就看方圓的杯子，卻發現方圓的杯子已經倒滿了水。楊英賢說：“方校長，您是要早到校，跟我打一聲招呼，我其實在家里也是呆著沒有事。您要早到，我就更早一點，給您收拾收拾辦公室，倒杯水什么的，我還是能做。”方圓說：“英賢，你什么時候都不要忘記，你是副校長。副校長應該做副校長的事。”楊英賢說：“方校長做大事，我就做一點力所能及的小事。副校長為校長倒杯水，也是應該做的事啊！”

嘿，真是歪理。方圓說：“好啦，你把德育創新的工作做好，我就非常高興。新學期，你再把后勤工作能夠有效抓起來，這才是你最應該做的事情。”楊英賢說：“方校長交待的事情，我絕對會一絲不茍地來完成。德育創新，我絕對要創新；后勤管理，雖然我以前沒有干過，但我也有信心干好。我就是擔心，有的人眼里只有校長，沒有我這個分管副校長。”

方圓洞若觀火：呵，又一個不和的現象。平常不仔細觀察，還真是發現不了；但如果站在領導藝術的層面來看，這便是不和的表現吧。楊英賢開始給臧文悅上眼藥了：“方校長，總務工作很重要。我知道方校長您是非常信任我，才讓我管后勤工作。其實如果您需要，我也可以不要做這個副校長，直接來做總務主任，當好方校長您的大管家。從其他學校的情況看，總務主任一定是校長最可信任的人。但現在，我們學校的情況不是這樣，方校長您是清楚的。倪右盛是劉明提拔的人，劉明完蛋了，倪右盛現在也在檢察院接受司法審查。臧文悅說起來絕對是楊芳校長提拔的。他在東州3中楊芳當校長的時候擔任總務主任，姚長青到了東州3中當校長，換了姚長青在68中的總務主任到3中；我校的苗群校長到68中當校長，68中的總務主任也立刻換人。方校長是具有大智慧的人，看問題肯定比我看得清。其實今天我本不該說這些話，但就是因為我是方校長一手提拔起來的，我對方校長充滿了感激、感恩之情。我對方校長的忠心日月可鑒，天地可聽，所以我才會提醒方校長。也請方校長多多原諒我的直率、魯莽，如果不是我有一顆什么時候都要維護方校長的心，我打死也不能說這樣的話。”

一直以來，方圓都很愿意聽楊英賢的這些“馬屁”話。今天，方圓看著信誓旦旦的楊英賢，卻忽然感到很可怕。臧文悅今天的表現，方圓是相當滿意的，這才像個干事的總務主任，為什么要換？難道僅僅因為他是楊芳提拔的嗎？而楊英賢剛才所講的這些似乎很有道理的話，讓方圓產生了很強烈的懷疑：他楊英賢是在用心做事，還是在用心“做人”，亦或是在用心算計人？

方圓忽然覺得，以后要提防一下楊英賢。越是潛藏在身邊的危險，越不容易發現啊！這個楊英賢能在我方圓的面前如此中傷一個老實勤懇工作的總務主任，難道他就不會在其他人面前中傷我方圓嗎？

這是類比！這叫觸類旁通！方圓在心里對岳父孔子田說：“爸爸，謝謝您了。沒想到一夜之間，我方圓忽然間成熟了不少、睿智了不少。”

方圓看著楊英賢，平靜地說：“英賢，我讓你準備的德育創新發言稿，準備得怎么樣了？”楊英賢說：“我今天來加班，就是要做這件事。”

呵，臧文悅，沒有布置，人家主動完成了一套新學期的后勤工作方案；阮少修，與布置給楊英賢作業的時間完全一樣，一宿不睡，寫出了兩大篇稿子，一篇是宣傳工作的發言稿，一篇是學校解說詞。誰是用心工作的人，誰是在用心算計別人而沒有把心思放在工作上的人，現在算是一目了然了。

忽然之間，方圓看著楊英賢，覺得楊英賢的嘴臉很可惡！亅!

教育局長 1471、與其……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