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1、宋云生的大局，方圓的底氣

[第2章

第二卷校長之道]

第1212節

對于許多領導干部來說，看東州電視臺的《東州新聞聯播》，這是每天必須上的政治課；讀每天的《東州日報》，這是每天最最重要的事情之一。除非有緊急工作，否則都是鐵定要看要讀的。有的時候，晚上應酬多，許多領導干部都會選擇在早晨的時間，看東州電視臺的《東州新聞聯播》的重播。更有些區委書記或區長、縣委書記或縣長、副市長，更直接安排秘書每天在東州廣播電視網上找出昨天的《東州新聞聯播》，在早晨8：20～9：00這上班前的時間，來觀看。

或許對于普通百姓來說，領導干部們這樣的做法有些可笑；但對領導干部們來說，這是獲取政治信息非常重要的途徑。曾經有這樣一個故事：某市委書記，忽然從當地的電視新聞和報紙頭版消失了，一個月后，該市委書記被省紀委宣布雙規。因此，電視新聞和報紙頭版，就成為各級領導干部掌握政治動態、嗅覺政治動向的最公開最直接的來源。

宋云生有看《東州新聞聯播》的習慣，有每天閱讀《東州日報》的習慣。雖然政務繁忙，但是每天仍然會擠出一定的時間來看，不能看直播，就看重播，或者讓秘書給調好，自己直接觀看就可以。當然，宋云生經常看的報紙，還有《清江日報》《人民日報》以及新華社的《內參》。

今天，宋云生在看《東州新聞聯播》的重播時，又看到了三個熟悉的面孔：東州市委常委、宣傳部長竇勝忠；東州市教育局局長翟新文；東州5中的方圓。當然，竇勝忠的新聞節目，是安排在宋云生、時明祥兩個人的節目之后，順序上是沒有錯誤，但宋云生心里還是隱隱不快，原因很簡單，翟新文與方圓與竇勝忠在一起。雖然，竇勝忠組織的有關17大精神的學習座談，這正是宣傳部的對口工作，從工作內容和工作程序上講，都沒有錯誤；不正常的是竇勝忠為什么單單選擇市教育局，為什么單單選擇東州5中？宋云生嗅到了隱隱的硝煙味道，好你個王國棟，雖然身在北京，也沒有忘記分化我的陣營啊！

宋云生拿起《東州日報》，頭版頭條，自然是黨的十七大有關新聞報道，這是絕對正確的。二條是宋云生視察延平縣的大幅圖片新聞；三條是時明祥出席東州臺灣貿易洽談會；四條就是市委常委、宣傳部長竇勝忠的新聞了，主標題很醒目：《教育系統認真學習十七大精神，科學謀劃教育發展》，副標題是：《市委常委、宣傳部長竇勝忠在東州5中與教育干部、教師座談十七大精神》。

嘿，有意思啊！新聞不長，只有短短的五百字，宋云生把這則新聞讀完，沒有發現任何問題，新聞中只提到了竇勝忠、方圓兩個名字，其他人的姓名均未提到。在新聞的結尾，宋云生看到了有這樣的說明：（詳見七版專題報道）。宋云生立刻翻開第七版。這一版是十七大專版，在這個版面，詳細地介紹了竇勝忠參加5中座談的情況，也有其他的部門或企業開展學習十七大的工作情況。但有一篇文章吸引了宋云生的注意，主標題是：《以教師的發展促進東州5中實現新發展新跨越》；副標題：《東州5中副校長方圓（主持工作）專訪》。現在，宋云生對方圓是越來越關注了。宋云生讀完了這篇專訪，對方圓所提出的精辟觀點深深吸引，忍不住自言自語：“無論什么發展，歸根結底都需要依賴于人的發展。方圓說得好啊！是一個人才！”這樣的人才，無論如何都不能被拉到王國棟那一邊，雖然一個小小的副科，按說對于自己這樣的正廳級干部來說，實在是太小了，但人家王國棟不嫌棄，自己又怎么會拒細流于大江之外呢？不過，王國棟、竇勝忠的這點小伎倆，也真是太沒有水平了，通過拉攏方圓來拉攏一個并不能進入東州市核心決策層的孔子田，哪里比得上自己這幾天真正有力度的大動作：收畢全力，收常友強，團結竇黨濟，一下子兩個常委，一個準常委。這才是真正的核心力量，而一個東州大學的副校長，非專職的市人大副主任，幾個人也抵不上一個常委啊！不過，孔子田與別的人大副主任還略有不同，這老東西的謀略在東州還算是數得著的人物，特別是與盛治仁臭味相投，都有文化人的清高氣，孔子田在，盛治仁在；孔子田改弦易轍，盛治仁也不敢說一定會留在自己的陣營。還有一點，這孔子田的學生，遍布東州的各個系統、各個部門，這可是一股不可小視的力量，如果孔子田改弦易轍，恐怕會有一批學生因此而改投門戶。

宋云生久久地坐在辦公桌前，沉思默想，一動也不動。秘書好幾次輕輕推門，準備向宋云生匯報說外面有人想見他，但終于還是沒有敢開口。對此，宋云生是視而不見。這個問題需要想清楚，要想得明明白白才行。孔子田是個明白人，這么多年來研究行政管理學，說白了就是研究官場，應該是最能看清楚大勢的人，先給他震撼，再溫言拉攏，這是最有效的辦法。想到這里，宋云生笑了，子田，你呀，紙上談兵容易，付諸實踐難喲！宋云生已經有了主意，今天晚上就對孔子田來個恩威并施。

對于翟新文的態度，宋云生還是無法完全看透。通過今天的電視新聞，翟新文一直都出現在屏幕里，但沒有提名字；但看《東州日報》，里面只提到了在“教育局負責同志”的陪同下等字眼，一個“翟新文”的字眼也沒有出現。很顯然，翟新文是在保持低調。這本身就能看出問題，翟新文還是不希望太張揚此事，但市委常委級別的領導來教育視察或調研，按照慣例，這當局長的，是一定要親自陪同的，這無可厚非。不知道鄧云聰是否知道此事？宋云生帶著這個疑點，給鄧云聰打去電話：“云聰，今天的《東州日報》看了嗎？”鄧云聰說：“看了，孔子田的女婿還是很有水平的，談的觀點，對于我這個級別的人也是很有啟發的。”

宋云生笑了，笑得那么開心，這個鄧云聰，有的時候還真是抓不住核心問題，當然庖艙撬目砂β錚∷臥粕擔骸胺皆膊淮恚銥純梢宰魑謁奶荻永磁嘌５竊拼習。際ぶ胰5中座談的事情，你事先知道嗎？”

鄧云聰說：“知道，新文親自跑到我辦公室，當面向我匯報。”宋云生覺得一塊石頭落了地：“你是怎么說的？”鄧云聰說：“正常的接待，正常的座談，把咱教育系統的水平展現出來，讓竇勝忠見識見識。”宋云生說：“能來匯報，這是好的。云聰，近期我們是不是也到教育來一次調研啊？”鄧云聰說：“好啊！我正準備走幾所學校。市長親自調研，意義非同尋常，我讓翟新文好好準備準備。”宋云生說：“有的時候，墻角被人挖了，雖然墻還沒有倒，但我們仍然需要給抹上水泥，堵上窟窿，防患于未然。等墻角的窟窿大了，想堵就不好堵了。”鄧云聰說：“是啊，最近有些人動作頻頻，挖墻角的力度是越來越大了。”宋云生說：“這沒有什么可怕，可怕的是我們沒有警覺，一直躺在床上睡大覺；可怕的是我們抓不住關鍵，只抓著一些邊邊角角的旁枝末節。云聰，現在東州的局勢是，誰掌握了市委常委會，誰就掌握了東州。對于各式各樣的挖墻角，我們防不勝防。我的態度是：該避免的還是要避免，但是最重要的是爭取超過一半的常委支持我們的工作。”鄧云聰說：“云生，我佩服你就佩服在這里，抓問題就抓核心，這個方面我還要好好地向你學習。”宋云生說：“目前我們的隊伍在逐漸壯大，但還不足以改變全局。今天晚上，我準備宴請時明祥吃飯，你作陪，治仁作陪，竇黨濟作陪，畢全力作陪。還有一位，就是我們的同學校友，孔子田。前面的幾個人，我親自來通知；孔子田，就由你來通知吧。”

鄧云聰說：“今天去的都是常委，子田去，不合適吧？”宋云生說：“讓子田來，也是在抹水泥補墻洞。當然，這樣的場合讓子田來，就是讓子田見識一下我們的力量，這是威；讓子田來，本身就是抬高了子田，這是恩。對于子田這樣的知識分子，最重要的就是恩威并施。”鄧云聰說：“云生，你太高明了。”宋云生得意地笑了：“當然，今天晚上的主角，不是子田，而是時明祥。他是空降干部，平常與我走得比較近，但在關鍵問題上，態度總是曖昧的，今天我們5個常委同時作陪，就是要讓時明祥見識到我們的實力，讓他在今后的抉擇中更能傾向于我們。我相信，時明祥是一個明白人。”

鄧云聰說：“云生，我實在太佩服你了。好，我這就給孔子田打電話，讓他參加我們今天晚上的宴會。”宋云生說：“治病要治本，寫文要抓綱。時明祥已經不是第一個要爭取和團結的對象了，同樣，他也不是最后一個。云聰，現在省委書記和省長都在北京參加17大，但清江省的工作一點也沒有耽誤，我聽說，我市新增補的常委已經基本確定。”鄧云聰說：“哦？是誰？”宋云生說：“我跟你說了，你可要保密。”鄧云聰說：“這是自然。我以黨性向云生保證。”宋云生說：“一個是警備區政委萬大全，一個是統戰部長常友強。”鄧云聰說：“這常友強也是我們的朋友啊！”宋云生說：“是。常友強是我們的朋友，所以他必須要上。這件事目前只有我和治仁知道，恐怕連王國棟都不是十分清楚，當然，既然沒有公布，就還存在著變數，所以云聰你的口風要緊。”鄧云聰說：“明白。”宋云生說：“省里也是搞了平衡，拿下了市委秘書長，常友強補上，從正常的情況看來，軍隊聽黨指揮，兩個常委，王國棟加一票，我這里加一票，這樣就顯得平衡了。但是我要說，常友強這一票是鐵票，而萬大全這一票，也不是不可以爭取的。我以前在湖州市任副市長時，分管的工作中就有雙擁工作，我對于部隊的事情，還是比較熟悉的。云聰，等正式的常委增補名單公布后，我們還要打一場漂亮的攻堅戰。”鄧云聰說：“沒問題。有云生指揮四方，我肯定會沖在最前面。”宋云生哈哈大笑，剛才心中的不快已經消逝無蹤，宋云生對于自己掌握四方的能力，更加充滿了自信。

孔子田也在這個早晨，在《東州日報》的第七版，看到了方圓的這篇專訪。讀完專訪，孔子田對自己的女婿也有了一些新的認識，看來方圓最近全面主持5中工作以來，工作能力和理論水平，有顯著的提高啊！昨天晚上，孔子田回到家里，聽到了孔雙華的抱怨，說方圓整天不是加班，就是喝酒，根本沒有時間管孩子，更沒有時間關心她。孩子都滿月了，這當父親的，也不給孩子過個滿月慶祝慶祝。孔子田側面了解了一下方圓的近況，還真是特別特別忙，天天在學校里工作到很晚，甚至干整個通宵。孔子田只能安慰孔雙華：“男人總是要以事業為重，方圓是個青年人，現在正是拼命干事業的時候，如果不拼出個樣子，又怎么配做我孔子田的女婿，又怎么配做你的丈夫？我了解到，方圓還真沒有在外面做什么壞事，他是天天在學校里忙。”孔雙華說：“他再忙也要顧家啊！我是他的老婆，方睿是他兒子，他現在回家倒頭就睡，睡了幾分鐘就響起呼嚕。好幾次我到書房，看到他睡得沉沉的樣子，我是又心疼又生氣，他這樣不愛惜自己的身體，盡早會垮掉；他這樣只把家當作旅館，我們之間也沒有溝通和聯系，這夫妻又怎么會增強感情？”孔子田說：“或許這也是方圓釋放心情的一種方式吧。最近，他知道了方睿姓孔不姓方，肯定想不通，他不想說話也是正常的。我相信，過了這個階段，就會好的。”

在這一刻起，孔子田也想與方圓找個時間，好好地談一次。最近，孔子田一直按兵不動，就是想先冷處理這件事。孔子田相信，方圓是一個明白人，最初的時候生氣，想不通，不意味著一直生氣，想不通。孔子田相信，方圓一定會做出最恰當的選擇。

現在，讀了這篇專訪，孔子田忽然感到了方圓有了要遠離他掌控的趨勢。竇勝忠現在是王國棟的人啊！最近方圓與王國棟走得很近，難道他要投奔王國棟嗎？那自己夾在宋云生與王國棟之間，可就是一件麻煩事了。政治上的事情，都是相當復雜的，很難一下子看清楚，現在宋云生的勢力還是略強于王國棟，但誰敢說未來王國棟不會占上風？在這復雜的局面里，最好的策略就是略有傾向，保持中立，或許一時不受某些人待見，但卻是明哲保身的最佳選擇。

得跟方圓談談了，很多事情，不僅僅是政治上的選擇這個問題，還有女兒女婿的感情問題，還有方睿的姓名問題。當然，每一個問題都很重要，每一個問題都需要好好地設計一下談話的思路。讓方圓心甘情愿地接受他孔子田的思想，比壓迫方圓接受他孔子田的思想，要好上許多倍。所談的問題越深入，就會讓方圓感覺到越離不開他孔子田的指導和幫助；所談的問題越開放，就會讓方圓在權衡比較之后，心甘情愿或者說不得不放棄讓孔方睿姓方的可能。這既是過程，也是手段，也是目的。想到這里，孔子田拿起電話，撥給了方圓。

方圓沒有想到，岳父會主動打電話來。方圓正在與邱正軒、黃嘉偉、于海河、曾佩璇交流高中一人一堂課的有關情況。雖然最近方圓一直在忙教學之外的事情，但高中部的教研活動，還是在有條不紊地開展著。看到岳父的辦公室電話號碼，方圓立刻想起了兒子姓孔不姓方，一想起這件事，方圓的心里就堵得慌，但經過這幾天的冷卻，方圓還真是不想與岳父撕破臉皮，爭個你死我活。

方圓說：“各位，我要接個重要的電話，麻煩大家回避一下。”邱正軒等人立刻站起來，離開了辦公室。方圓接起了岳父的電話：“爸，有事找我？”孔子田說：“今天的《東州日報》你看了嗎？”方圓說：“看了。”孔子田說：“我看到你的專訪，小方，透過你的專訪，我看到你新的進步，我真替你高興。”方圓說：“謝謝。”孔子田說：“今天我有一些時間，想與你單獨談談，不知道你有沒有時間？”方圓現在沒有心情與孔子田談，能擠出一點時間，還要抓緊時間去完成竇勝忠部長布置的寫稿任務，還要抓緊時間去修改完善準備送給盛治仁部長的寫稿任務，還要擠出時間準備教研室那邊的課。事情太多，哪里有時間與岳父閑談呢？更何況，方圓現在不想與孔子田說更多的話。

方圓說：“爸，我現在手頭的工作特別多，最近幾天連續加班。現在也仍然很忙，我們改日，等您和我都有空的時候再交流好不好？”

雖然語氣上客氣而委婉，但這是方圓認識孔雙華以來第一次拒絕孔子田，讓習慣于順從和服從的孔子田一愣。孔子田也是好面子的人，今天被女婿委婉地頂回來，心里頓生不悅：這方圓，也太不識抬舉了。孔子田想都沒想，掛斷電話。心里還期待著，方圓能夠將電話打過來，道個歉，但方圓根本就沒有把電話打過來。方圓站起身，拉開辦公室的門，對外面的幾個人說：“進來吧，我們繼續研究工作。”

方圓心里并不平靜，但面沉如水。沒有時間管這些了，先把手頭上的工作做完最重要！在邱正軒、黃嘉偉等人的面前，方圓更能夠找到自己的尊嚴，找到自己的位置。看到邱正軒、黃嘉偉這些40歲左右的人對自己恭恭敬敬，方圓真地很喜歡這樣的感覺。該當孫子的時候還是要當，但方圓不想再在孔子田的面前當孫子；有的時候，也應該當一回真正領導者的感覺了。現在，邱正軒、黃嘉偉恭恭敬敬的表現，方圓清楚，這是昨天下午座談與昨天晚上參加市教育局晚宴的結果。在帶著邱正軒、黃嘉偉一一給市教育局的各位領導敬酒的時候，連傻子都知道，邱正軒和黃嘉偉，在局領導們心目中都種下了較深刻的印象～～這是提拔的前提和基礎啊！

看看邱正軒、黃嘉偉，再想一想現在的5中，方圓真有一種騎在高頭大馬上，指揮著千軍萬馬在戰場上沖鋒陷陣的豪情。看東州5中，現在各方用力，都在拼命地工作，都在拼命地表現，都唯自己馬首是瞻，這樣的局面，就是在68中也不曾出現過！可以講，至少在干部的層面，方圓的話就如同是圣旨，就是最后的決定，這樣的感覺讓方圓找到了以前難以找到的尊嚴，方圓是真地不想在孔子田的面前再當孫子了。我要干事業，我要走自己的路，我相信，靠我自己的力量，一樣能夠闖出一片事業成功的藍天！亅

教育局長 1301、宋云生的大局，方圓的底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