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2 心魔之道

聽到這個名字，秦漢的身體又是一震。十大邪氣，每一種都是一場邪惡霸道之物，尤其是死氣，更是兇狠，死氣過處，萬物不存，這絕不是玩笑。但還有一種邪氣，稱之為終極邪氣，遠遠凌駕于十大邪氣之上。

這種邪氣，便是心魔之氣。

心魔之氣之所以霸道無比，只有一個原因。只要身上不甚粘上一絲，立時心魔叢生，孝子能弒父，忠臣能殺君，兄弟能反目，平素根本無法想象的各種事情，在中了心魔之氣的人身上，都會出現。

即便千里方圓存在著心魔之氣，也能令此范圍內的人心魔叢起，幻象叢生。心性脆弱一些的修士，還有自盡的可能。就是因為心魔之氣太過霸道，所以世間極為罕有，連婆娑大智慧音中，描述心魔之氣存在之地，偌大的宇宙也僅僅七處。

能以心魔之道命名的道法，絕對與心魔之氣有千絲萬縷的聯系。

“不錯。”如法老人的眼里閃過一絲驕傲的光，“要說以前，在我所居之地，千里外便有一處心魔之氣的所在。我當時大受其影響，心中幻念叢生，后來才知道有心魔之氣這么個怪東西。我當時年少氣盛，心中不服，便跑到心魔之氣蔓延之地，結果我身中心魔之氣，殺了我一家十三口，自己卻毫無所覺。若非一位大神通者救治，我也死在心魔之氣下。便在后來，我細心琢磨心魔之氣的玄奧，居然發現了一些東西來，再然后，便自創了心魔之道。”

“前輩當真好強大的手段！”秦漢由衷贊嘆道。

“手段再強大又有什么用？親人還不是慘死在我的屠刀下？”如法老人眼里帶著一絲深深的悲哀，長嘆道：“這是我一生最大的夢魘，每每想起，都如尖刀在心頭劃拉。罷了，不提這事了，我此來的目的，便是來替你消除心魔。”

“前輩是說，我竟有了心魔嗎？”秦漢眉頭一皺，眼里露出些許反駁之意。要知道，修士一旦產生心魔，心底便會雜念叢生，根本無法靜下心來，在這樣的心境中去修習，只會走火入魔。

“自然是有的，否則在你繼承了觀想佛陀的傳承，也算得上是半個佛界弟子，怎么會在千佛洞遭到佛音凌厲的攻擊？”如法老人嘆道：“任何事情，有好有壞，看似好的東西，往往與壞的相連。看似壞的東西，又往往與好的相生。這便是為什么有的人明明修習了有傷天和的道法，卻能飛升仙界的緣故。”

“請前輩指教。”秦漢登時心悅誠服。尼瑪連哲學上一分為二的觀點都搞出來了，這么牛叉，怎能不信？

“就讓我幫你分析一番你心中的心魔吧。”如法老人微微一笑，“對你師傅的愧疚，是你的心魔之一。對小斑的執愛，是心魔之二。對秦祥林的虧欠，是心魔之三。心中的仇恨，是心魔之四。對實力的渴求，是心魔之五。怨恨天地不公，是心魔之六。視蒼生如草芥，是心魔之七。時時刻刻想報仇的心思，是心魔之八。這還只是你心中的大心魔。剩下的小心魔，更是不計其數。比如，對與你關系不淺的那些女子的各種心思，對自己的懷疑，對未來的擔憂，對責任的畏懼等等等等。”

“前輩真神人也！”秦漢愣在當地，良久才回過神來，無比感慨的說了一句。他自己尚不覺得，但被如法老人這么一說，越想越覺得有道理，越想越覺得正確，現在的自己，不正是被這些東西所困擾嗎？

更難得的是，如法老人竟在一眼之間，竟自己心底的所有情緒，瞬間了然于胸。

“修了心魔之道，這些并不算什么。”如法老人微微一笑，“執著與固執，僅僅在一念之間。做任何事情，如果沒有堅定的執著，往往難有成就。但凡事有度，你錯就錯在這個度上。你那些心思，原本是正常的。但是你看的太重了，于是仇恨蒙蔽了你的心智，壓力讓你不堪重負，你做出瘋狂的舉動，有傷天和。比如說，天龍寺的那些僧人，并不全是邪惡的。冰刺那些成員，也有一部分是不該殺的，然而這些人都死在了你的手里。還有，你的師傅和秦祥林為你做那么多，是因為他們愿意，他們認為你值得。感恩之心固然要有，但當它成為你前進的累贅時，也便成了心魔。”

“天龍寺和冰刺，那么邪惡歹毒之地，也會有不該殺的人嗎？”秦漢冷笑，對如法老人所言頗不贊同。

“要知道，好與壞的間隔，往往并不清晰。這就像最真最善之地，也有歹徒。最邪最惡之地，也存善士。你自己好生想一想，看我說的是否有道理。”如法老人嘆道。

“前輩所言，的確很有道理。”對這一點，秦漢倒是極為贊同。佛界本是世間至善之地，卻也有想搶奪寶物的敗類。再打個比方，在前世上學時，無論再好的學校，也有差生。再差的學校，也總有那么幾個好學生。

“所以，在仇恨下，你難免做了過激的舉動。這便是你遭到佛音攻擊最根本的緣由。想一想，當初你初入五行大世界，便能得到觀想佛陀的傳承，是因為什么？只因當時的你，心存善念，沒有太強的欲求，無形中尚有一顆赤子之心。”如法老人緩緩說著，看似渾濁的眼神，分明的露出兩道奇異的光芒。

秦漢與他目光對視，再聽著他所說的言語，身體微微一震，旋即陷入深思。至于如法老人不動聲色，影響了他的心性，即便身在仙靈虛空，自己掌控的所在，也毫不知情。

“前輩所言，字字珠璣。”良久，秦漢才回過神來，喟然長嘆，想起近來發生之事，再對比以前，登時有內外通明之感。并沒有施展琉璃心的心思，卻在這一刻進入琉璃心狀態，內外明澈，心無點塵。

很久很久沒有感受過的輕松，再次在他身上出現。

“成佛成魔，只在一念之間。你的心魔，只要能稍微退卻些許，不再看的那么重，便能消弭無形。”如法老人眼里的光芒更甚，那是無數顏色融合在一起形成的奇異光芒。秦漢在他的眼神下，心神愈發安詳，只覺天下無一物能令人心生煩憂。只聽如法老人緩緩道：“天道者何物？是順從，只有順從于天道，才能真切的感受到它的偉大，它的浩瀚。你心魔產生的緣由，便是你執念太重，一心想著逆天而行，自然要遭到反噬。只消順其自然，順應天道禮法，心魔立解，身心輕松。”

如法老人的話語帶著一股奇異的腔調，仿似起起伏伏的山峰。他眼神中的光芒愈發濃郁。秦漢緊緊盯著他的雙眼，只覺只覺好似從高到低，又從低到高，在這樣的每一個起落中，都產生深刻的領悟，伴著身體無比的輕松。

看著秦漢臉上時時出現的恍然大悟之色，如法老人眼里露出一絲欣慰，陡然暴喝道：“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放下執念，還你一片海闊天空！”

他的聲音仿似悠揚的鐘磬，又仿似沉悶的大鼓，聲如震雷。身邊的秦漢閉著雙眼，身體接連顫抖。旋即雙目中閃爍出一道璀璨的光一閃即逝，臉上露出如醍醐灌頂一般的表情，長出一口氣，深深道：“前輩，晚輩懂了！”

這一刻，他所有的執念消失無蹤，身心從未有過的輕松。

“很好，你的心魔已除，修為的提升將再無桎梏。”如法老人滿意的點頭，“你可知你的修為，本該比如今還要好一些的，便是因為這些心魔，限制了你的成長。當然，一寸相思之毒，是令你迷失心智最主要的原因。”

“前輩說的沒錯！”秦漢深以為然的點點頭。他能分明察覺到，體內的法力正在以比以前快了足足一倍的速度運轉。變化之大，遠遠超出了他的想象。當然，那一主五輔六大天地法相，那是那要死不活的樣子，和以前比，并沒有多少區別。

“此刻你心魔已除，拿這千佛洞的寶物，應該不會再出事。畢竟，你與佛界大有淵源。”如法老人含笑道。

“多謝前輩！”秦漢聞言，大喜過望。秦祥林逆天取力遭到的反噬，一直是他心頭之痛。如今心魔已解，雖說沒有先前那等執念，然而集齊寶物救治秦祥林的念頭，并沒有減少分毫。

心魔消失帶來的變化，便是他憂慮、畏懼、懷疑、仇恨、固執等負面情緒的消失，代之以平和、堅定、執著、勇敢、自信等人性中美好的東西。

“不用謝我。”如法老人微笑搖頭，拿出一本小小的冊子，遞給秦漢道：“阿修羅一族異常強大，你若到了阿修羅界，危機困難重重，這心魔之道，能研習到什么地步，就看你造化了。”

秦漢珍而重之的接過，再次道謝。

“記住，心魔之道是用人性中真、善、美，去打敗假、惡、丑，這是核心。善者心底有惡，惡者心底有善，這便是心魔之道的源泉。如果能將心魔之道修至大成，這門神通將能得對付世間一切生靈，無論人、獸、妖、魔，乃至那些神通廣大，站在最巔峰的人物。可惜……我雖然自創了這門道法，卻仍然領悟不到其中的真諦，還盼你能另辟蹊徑，有所突破才好。”心魔老人緩緩道。

“晚輩謹記！”秦漢沉聲道。

“修習完心魔之道，再去解救秦祥林吧，它會是你在阿修羅界最大的助力。”如法老人干枯的臉上露出溫和的笑意，“我們就此別過，他日必有再見的一天。”

秦漢正待與他告辭，如法老人微微一笑，已然消失無蹤。

秦漢心中之驚駭委實難以形容。在仙靈虛空，他是絕對的主宰，掌控著所有人的生死，一旦進入，沒有他的同意，不可能有人能再出去。然而這如法老人，竟連個招呼也不打，自顧自的出去了。

“這如法老人到底是何方神圣，竟能有如此匪夷所思的神通。可笑啊可笑，我一直以為自己掌控著仙靈虛空，如臂所指，予取予求，在絕對強大的實力前，還是要失去作用。”

秦漢苦笑，旋即進入小界天，翻開如法老人給他的小冊子，見上面寫著四個大字：心魔之道。

觸目的一行小字，是這門神通的總綱，見上面寫道：是謂心魔之道者，一切生靈心底之惡念也。

秦漢心中一動，從第一頁細細讀下去。一本小小的冊子，頂多也就是萬余字，足足三天三夜，才將之讀完。合上這門看似簡單的神通，秦漢閉上雙眼，心頭卻騰起滔天巨浪。

按照心魔之道上的講解，果真會像如法老人所說的那般，修到極處，天底下沒有任何生靈能夠抵擋。

心魔之道的強大在于，能將心底哪怕一絲的負面情緒，無限放大，一直到敵手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自然而然出現幻象，旋即身心不受控制，被施法者完全掌握。

五行大世界也有攝魂之法，但與心魔之道比起來，簡直就是狗屎。

這門道法，太強悍了。修到極處，甚至能將善念化為惡念，將惡念化為善念，對心性的影響無孔不入，根本無從抵擋。而且據如法老人的預測，如果能將天下的心魔之氣化為己用，這門神通更能產生無與倫比的威力。

秦漢對此深信不疑。一寸相思毒人之心，便能產生那么恐怖的毒性。心魔之道之廣博，遠非一寸相思可以比擬。它的威力，也自然遠遠勝過一寸相思。

不過，要修習心魔之道，并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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