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無疆 第七十九節 夾擊,心知肚明
當岳劍把情況向自己姨夫事無巨細的和盤托出之后,周培軍并沒有像他所想的那樣露出沉思或者驚訝的表情,而只是微微點點頭,似乎對自己所說的這一切早已經有所了解一般,這讓岳劍也很驚訝。頂點小說。
周培軍沒有理睬岳劍的驚訝表情,而是自顧自的站直身體,踱步到了窗畔,目視窗外。
四月的豐州正式草長鶯飛的好時節,東西灃河和豐江在這里次第交匯,讓處于沖積平原上的豐州城區氣候也格外宜人,清爽的和風徐徐,沿著兩河一江冉冉拂來,匯聚在江河交匯處,也讓這里夏日更涼,冬日更暖。
樓下的一片青綠映入眼簾總是讓人賞心悅目,偶爾傳來的鳥鳴,究竟是黃鸝鳥還是布谷,周培軍也分不清楚。
其實在得知省委組織部考察自己出了狀況之后,那股子怒火也就只是一陣兒就過了,怒氣頭上,他對陸為民也是恨得咬牙切齒,再怎么有恩怨情仇,那也不能在這種事情上做文章啊,這是要結下生死大仇啊,但當怒氣一過,他也就慢慢回過味來了。
不可能是陸為民做的。
哪怕是陸為民暗示或者說下邊人不懂事兒都不可能。
這種骨節眼兒上,怎么可能?
你當章明泉、馮西輝、齊元俊、田衛東這些人是沒腦子么?沒腦子能坐到書記縣長位置上?
陸為民幾乎就是他們的舉主,這種堪稱犯大忌天條的事兒沒有陸為民點頭,他們敢?
而且就算是陸為民對自己一百個不滿意,他也不會這么做,假如張天豪真的要走,他要接任市委書記,那么就更不可能在這種時候授人以柄,而且周培軍了解過那些檢舉自己的一些東西。大部分都是似是而非道聽途說的東西,能落實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兒,什么公車私用啊,任人唯親啊,可以說能拿得上臺面的一件都沒有,靠這個要把自己給打下來,基本上不可能。
陸為民要做事兒就不可能用這樣拙劣的手法。
打不下自己,那也就意味著自己還是要擔任市人大黨組書記、副主任,而市委書記按照慣例要兼任市人大主任,他如果要當市委書記兼人大主任。難道真的打算要和自己針尖對麥芒干到底?他就不考慮一個不安穩的人大會給他主政一方帶來多少麻煩?
周培軍不相信陸為民想不到這一點,同樣他也不相信陸為民會小不忍亂大謀,年輕氣盛罔顧大局這個詞兒用不到一個三十五歲就可能接任市委書記的政治人物身上,起碼用不到陸為民身上。
不是陸為民干的,那也就是有人要狙擊陸為民了。
陸為民在市里邊盟友很多,但是敵人也一樣不少。
曹剛和魏宜康都是和陸為民有心結的人,而且這種心結只怕也很難解開。
吳光宇似乎這一段時間似乎立場態度也有些飄忽不定,你要說真是全為了工作吧,周培軍又覺得對方不像是這種公而忘私的角色。這個家伙有時候會讓人自動忽略,有時候又會讓人覺得不可小覷,很奇怪的一種感覺。
狙擊陸為民的理由只能是利益。
也就是說陸為民上位市委書記成功會給他們帶來負面影響和實質利益損害,只有這種理由才能說得過去。才能讓他們冒如此之大風險行此險舉。
陸為民如果擔任市委書記,毫無疑問曹剛和魏宜康都會受到影響。
受到最大影響的自然是作為市委秘書長魏宜康,沒有哪個市委書記會用一個不順手不對路的秘書長,易人是必然的。弄得好魏宜康也許能在宣傳部長或者統戰部長位置上坐一坐,弄不好以推進干部年輕化為由推你到人大政協這邊來也正常。
曹剛也一樣不會好過,宣傳部長這張冷板凳坐到老那也是開恩了。可曹剛年齡不算大,他愿意一直在這個位置上坐到老,就算是陸為民市委書記只干三年,三年一過他曹剛的年齡不在,又還有什么機會?
吳光宇?周培軍沉吟著,如果是吳光宇,他意圖何在?嫁禍于人,攪渾水,還是別有所圖?
對吳光宇,周培軍還真不好判斷,這么干,吳光宇能有什么收益?
用這種方式來敗壞陸為民在省里的印象,阻遏陸為民上位,這倒是有可能,畢竟陸為民資歷不算深,年齡上也是劣勢,如果再給省里一個年輕氣盛意氣用事的印象,還真不好說省里會不會有其他安排。
但阻止了陸為民上位,吳光宇能得到什么?
換個市委書記來,陸為民繼續干他的市長,他吳光宇能得到什么?
擴大了他自己的影響力,還是其他?
他就沒想過如果陸為民擔任市委書記,祁戰歌就有可能接任市長,而他也可能接任祁戰歌的分管黨群副書記么?
無論是誰在其中起主導作用,這都不是一個人能做到的,這里邊還有一些下邊的爪爪牙牙在里邊使勁兒,否則這個事情不會一下子就演變成這樣。
周培軍最為寒心的是這一點,檢舉信中有不少內情只能是從紀委內部出來的,像公車私用以及自己喜歡打牌甚至最愛在什么地方和什么人打牌這些內情,外人是根本不可能知曉,但是對方卻把情況提供得相當詳盡,毫無疑問這只能是紀委內部人員,而且應該是對自己相當熟悉且下了很大功夫來收集自己這些情況的角色。
這不能不讓他感到心驚膽戰,萬一對方還掌握有其他更具爆炸性的東西呢?他不敢再深想下去了,也許自己早一些到人大這邊還真是明智之舉,起碼自己對很多人不再具備威脅性,不至于被別人視為擋路者和眼中釘了。
這一連串問題都困擾著周培軍,但有一點卻是明確的,那就是這樁事兒和陸為民無關,而且準確的說陸為民才是最大的受害者,也是對方狙擊的目標,而自己不過是被利用一把的附帶受害者。
周培軍慢慢把思緒理順,雖然之前他也有了這種懷疑,但是卻還有些混沌,但陸為民的秘書通過岳劍來傳遞信息,無論是否是得到陸為民授意,那都不重要。
“小劍,你給你那個同學打個電話,說你已經把情況告訴我了。”良久,周培軍目光才從窗外收回,轉過頭來,緩緩道。
呂文秀的“魯莽”之舉讓陸為民很有些哭笑不得,雖然并不認同對方的這個舉動,但是他還是對呂文秀能夠在事后主動告訴自己以及他的這個舉動表示了適度的理解,當然批評也是免不了的,至于這種批評怎么理解,要看他自己了。
他現在真沒太多心思放在這上邊,并不是說對這事兒不重視,而是重視的方向不在市里邊。
和祁戰歌、胡敬東那邊的溝通很順利,事實上這也不算是什么溝通,就是一個簡單的交流,談了談,大家心知肚明,有些事情稍微琢磨一下,也能琢磨出個大概,所以這不算事兒,關鍵是省里邊的看法。
這種事情你很難去多解釋,所以這就是個問題,需要什么渠道通過什么方式來達到目的,這才是陸為民需要考慮的。
讓省里相關領導知曉實情很重要,但只要市里邊這邊不繼續發酵,影響也就不會繼續擴大,所以呂文秀的行為也算是一個補丁。
杜崇山那里問題不大,陸為民有渠道能夠解決這個問題,但是關鍵是省委組織部那里。
對左云鵬陸為民的確不太熟悉,也沒有太多交道,而姚放那里要說“熟”當然“熟”,問題是這種“熟悉”卻有些別樣味道,會起到一個什么樣的作用,陸為民心中沒底。
送走了華潤電力一行人,陸為民總算是舒了一口氣。
豐處公路和華潤電力關于大小淮溪梯級電站項目捆綁的想法已經報到了省委省政府那邊,這引起了省里的高度重視。
對于昌江這個中部內陸省份來說,能夠吸引到華潤電力這樣的國有大型企業進入投資無疑是一大成功,尤其是華潤電力甚至還主動提出了要把豐處公路納入大小淮溪梯級電站項目一并建設這樣的好事情。
連外資和民資都可以進入昌江的公路建設運營領域,更何況像華潤這樣的國企,所以這根本不是問題,至于說需要豐州市和淮山縣乃至昌江省的各方面政策扶持支持,那也一樣沒有任何問題,只要華潤愿意投資,一切唯華潤的意見馬首是瞻。
方國綱表現出來的熱情讓陸為民都覺得有些吃驚,以至于私下里他和張天豪都在探討省里邊如果過于熱情,恐怕會使得豐州市日后和華潤在相關條件的談判上處于不利地位,當然他們并不清楚方國綱此時所承受的巨大壓力。
第四更,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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