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生死邊緣

狄奧只覺得頭頂一涼，還未反應過來發生什么事情時，就看到一條黑影掃中了對面那個水手的頭部，狄奧甚至連聲音都沒聽到，就見那水手的頭驀然爆裂開來，化為一團血霧，只剩下無頭的軀體抽搐著栽倒在甲板上。

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些發憷，如此恐怖的速度，估計連雪妮都躲不過去，更何況一個普通的水手，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鎖鏈只有一條，它也只能夠斷裂這一次。

緊接著，閃電號的船體又開始飛速向下墜落，并且在巨浪的推動下，整個船身都幾乎橫了過來，一個離船舷比較近的水手一時沒抓穩，瞬間便被甩飛了出去，不過好在腰上系著繩索，又把他拉了回來，整個人拍在了船的側面，驀然遭受如此重擊，那水手頓時噴出了一口鮮血。

或許是危急時激發了他的潛能，那水手的神智竟然還是清醒的，然而就在他試圖沿著繩索爬回甲板時，閃電號又一次被蕩出了老遠，這一回，繩索再也不堪重負，在水手驚恐的目光中終于斷掉，那水手連聲音都來不及發出，就被海水吞沒了。

眾人的心里都生出了一種悲涼的感覺，因為每個人心里都清楚，下一個，或許就是他們中的一員。

整艘船上面，除了狄奧這些人表情還算鎮定外，水手們都已經驚恐到了極點，雖然在這茫茫大海上面，無論是光芒武士還是普通人，生存的機會都是一樣的，但不可否認的是，狄奧他們比起這些水手來，有更大的幾率能夠抓住那些稍縱即逝的機會。

這就是實力帶來的好處了，超出常人的實力賦予了他們堅定的信心，而信心又為他們帶來了勇氣。

勇者未必無敵，但懦夫永遠沒有可能站立在巔峰之上。

狄奧把自己的呼吸調整得格外深長，時刻準備應付意外情況，突然，一道隱隱的殘影從上方激射而下，嘣地一聲，他腰間的繩索隨后便斷裂了。

“咦……”狄奧有些錯愕，他感覺那道殘影很象風系的基本秘技：風刃，接著，他才反應過來繩索的斷裂意味著什么，急忙伸出去抓欄桿，但已經晚了，船頭再一次高高拋起，而狄奧的身體象一根稻草般飛離了甲板。

“狄奧！！”雷蒙怒吼一聲，雙手用力，猛地拽斷了繩索，接著身形暴起，直向狄奧撲了過去。

令人驚訝的是，歌頓也在同時做出了同樣的動作，如果現在大家能保持心平氣和，歌頓和雷蒙肯定會相視而笑，這才是兄弟么，他們想到一起去了。

兩個人一左一右，如利箭般撲向狄奧，但船頭已經重重的跌落下去，而狄奧也被甩離了甲板。

“狄奧……”雷蒙再次發出怒吼聲，但他已無能為力了，整艘船都在快速下跌著，他們與狄奧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

歌頓一把扣住雷蒙的胳膊，另一只手死死抓住船舷，吼道：“小心！！”

雷蒙如夢初醒，急忙撲到了船舷處，他們已經扯斷了繩索，如果找不到可以固定的地方，當閃電號和海水相撞擊的那一瞬間，他們會和狄奧一樣被彈出去的。

撲在空中的狄奧，心已經沉到了谷底，時間在這一刻似乎變得緩慢了，他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上升的力量一點點消逝著，隨后身形在空中停了一下，筆直向下墜去。

漆黑的、咆哮著的海面，就象是一張巨大無比的怪獸的嘴，正在下方冷冷的等待著他。

落下去，必然有死無生！

狄奧的神色開始有些愕然，旋即雙眼圓睜，青筋從額頭、從脖頸一根根繃起，接著爆發出歇斯底里的吼聲：“不……”

他有太多的事情沒有做，他有太多的不甘，被一場莫名其妙卷來的風暴吞噬，這是他絕對無法接受的！

“就是這樣……”尾隨在閃電號后方的瓦西里露出得意的微笑：“小子，你的修煉方法已經讓你的身體變成了一座寶庫，所以你現在要做的，是忘記所有的理智，徹底釋放自己……”

狄奧瘋了一般催動著源力，突然，一個隱隱約約的囈語聲穿過兇猛的風暴，傳進他的耳朵：“傾聽風的聲音……”

狄奧無暇去判斷那是幻聽還是什么，他立即把自己的心念完全釋放出去。

暴虐！無比的暴虐！似乎能摧毀整個世界，這是他感受到的氣息。但狄奧沒有怕，全力釋放出去的不止是他的心念，還有他的源力，此刻的狄奧已忘記了一切，只專心做一件事，完全融入風暴之中。

他是風，風也是他！

狄奧下墜的身形突然緩了緩，隨后順著風勢翻滾著卷上半空。

閃電號猶在一波又一波巨浪中掙扎著，船上的水手們一個接一個的被卷走，但，狄奧看不到。

在暴風中沖蕩著的，是無窮無盡的風系源力，如果能把這些源力凝聚起來，存量將遠遠超過世界上任何一塊、或者是一堆星辰碎片！狄奧每一次呼氣，一道隱隱約約的類似領域一般的結界便以狄奧身體為中心，快速向四周擴展著，而狄奧每一次吸氣，那道肉眼很難察覺的結界便從極遠的地方縮到狄奧體內，他的根輪與真知輪也隨之變得耀眼了，幾乎是眨眼間就變成了晶瑩的紫色，接著再一眨眼，又化作綻放的白炙，短短的時間內，狄奧竟然連續突破兩階，但，他依然看不到。

狄奧的身形在空中無力的翻滾著，時而頭上腳下，時而變成頭下腳上，時而又斜著翻滾，換成任何一個正常人，這樣飛上幾分鐘，肯定會暈頭轉向，但，狄奧什么都不知道。

海風呼嘯，暴雨傾盆，閃電號在驚濤駭浪中一會向左傾斜，一會又向右倒下去，每一次晃動都牽動著眾人的心弦，如果閃電號一旦傾覆，沒有人能在如此猛烈的風暴中活下去。

事實上如果換了一艘船的話，恐怕早就支離破碎了，由于在建造閃電號的時候考慮到高速行駛的原因，所用的材料有些特殊，尤其是龍骨，通體采用了一種叫做沉榆木的千年老樹，這種樹只要超過百年，其枝干便刀劍難傷，用來建造艦只似乎有些大材小用了，但也恰恰是這樣，才能夠讓閃電號堅持到現在還沒有解體。

劇烈的顛簸下，幾乎沒有人能夠停留在一個地方不動，當然其中還是有例外的，例如雪妮，堅硬的甲板在她手中變得豆腐般脆弱，雪妮一只手已經沒入了甲板當中，另一只手則牢牢抓住了伊莎貝爾，也只有她十階光芒武士的實力才能夠在這種危急時刻還能分出心來照顧別人。

到了后來，眾人都已經有些麻木了，甚至有人在心里想著，翻就翻了吧，總比現在這樣永無休止的擔驚受怕來得好一些。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雨散云收，一輪紅日躍上天空，把溫暖的光線灑滿了整個海面，這時甲板上的眾人才發覺，四周的海面已經重新歸于平靜，仿佛剛才的狂風驟雨只是一場虛幻的夢境。

似乎是很難相信這種突如其來的幸福，眾人依舊趴在那里一動不動，好一會之后，甲板上驀然響起一片歡呼。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劫后余生的快樂，互相擁抱慶祝著，即使是伊莎貝爾和雪妮這兩個女孩子，也都毫不遲疑的加入了歡慶的行列。

不曾真正失去過，便很難懂得珍惜。或許在今天之前，這里絕大多數人都從未真正體會過生命的意義，人活一世、草木一秋，重點不在于你從前做過什么，而在于你今后的路有多長。

這一刻，在眾人的眼中，陽光變得不再刺眼，海風吹在身上就好像是情人的手，溫柔無比，雖然濕透的衣衫緊緊貼在身上，在初春的天氣里帶來了徹骨的冰寒，可卻沒有人舍得去換一身衣服，每個人都在貪婪的張望著四周，似乎多呼吸一口帶著海風的空氣都是一種莫大的幸福。

“笑？我看你們誰笑？！”一怒吼打斷了人們的歡呼，接著身體蒙上一層金光的雷蒙目眥欲裂的出現在大家面前。

“怎么了？”伊莎貝爾愕然道。

“狄奧被……卷走了。”雪妮臉色黯然。

人們的笑容都變得僵硬了，其實遇難的并不止狄奧一個，想想遭遇不幸的同伴，他們都感覺剛才的歡呼有些過分了。

“什么？狄奧？狄奧你在哪里？！”伊莎貝爾一驚，隨后大聲呼喊起來，風暴中的場面太混亂，她并沒注意到狄奧被卷走。

雷蒙和歌頓相視無語，雖然他們都在極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但臉上那種接近扭曲的沉痛，傻子都能看得出來。

就在這時，船尾處突然傳來一聲巨響，接著有人哀號一聲：“狄奧大人，您踩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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