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零四章 虎穴（中）

（……為了不讓蘇聯的勢力在我軍造成影響，我在那趟和盧干滋的會談中扮演了一個粗鄙戀權的軍閥，我也因為這次的演出被迫在一段時間離開了江南戰區總司令的位置，但是我覺得很有價值，蘇聯人最終無法取得我軍總顧問的位置……摘自《我的抗戰回憶——曹小民》）

“蘇聯人如此大張旗鼓進入我軍，將來軍中的親蘇情緒一定泛濫，如今借蘇聯的力量逞一時之快或者圖一時的安穩簡單，但將來遺禍無窮啊！”好不容易借著指揮湖州戰局善后撐到午餐，結束了上午的會談。

/借著午餐的機會，曹小民也不避諱蘇聯人其實就在幾步之外追著蔣介石爭論。

他的演技已經越來越好也越來越理解“蔣導演”的意思了，蔣介石好像故意回避他，但沒有趕他走那就是讓他繼續盯著自己喋喋不休！

蘇聯人也看到這一幕，也看到曹小民的態度，當然他們也明白曹小民在蔣介石眼里、在全國抗戰軍民心目中、甚至在日軍心目中無可替代的地位。如果曹小民拿出最鐵的態度來堅決反對而不是持保留意見一類的妥協，那么蘇聯想要順利介入國軍的各部系統、想要在國軍系統中形成龐大的影響力還是很困難的。現在的中國已經得到了歐美多個國家的大力支持，對蘇聯的援助依賴性并不算高，這也是蘇聯不得不提高價碼的原因。

看到曹小民如此排斥，蘇聯的代表們都對這次會談憂心忡忡；特別是他們本來該和其他代表團一起前來親自感受曹小民的現場指揮和見證戰局發展的，但竟被曹小民以蘇聯居心叵測為由強硬把蘇聯人拒之門外。如果這次不是蔣介石親自帶隊，也許他們還是進不了這個“虎穴”！

故作姿態的蔣介石大方把曹小民拉到一邊，在旁人眼里好像就是他在訓斥曹小民一樣……

“其實我也不想讓蘇聯人在國軍內部占據如此之大的影響，但是你知道德國人已經在陸續撤離了，而我軍大多數官兵連普及性軍事基礎都沒有，他們有的人雖然憑著勇敢打出了成績升到了指揮位置，可他們真的能制定出可行的合理的作戰方案嗎？他們還不行啊！別的不說，光是你在蘇北帶出來的那些部下，除了李添豪和邢龍兩個本來就是軍校高才生，也終于打出來了，其他人呢？他們上的軍官培訓班哪一個沒有外國人的影子？德國人走了，如果沒有其他代用品，我軍的整體作戰能力至少要降下一個層次……”蔣介石對曹小民道：“我的意思其實也不是讓蘇聯人掌握什么，我同時向英國和美國、法國邀請了專家，可那些國家卻不大感興趣，除了英法給我派來了幾個殖民地軍官敷衍，美國人更是氣人，給我派了六個海軍陸戰隊軍官過來……現在要全方位成系統地把全軍的作戰指導統一，只能用蘇聯人了，雖然我的打算是成立國際顧問團，但真正頂用的還真是只有蘇聯人……”

曹小民不知道在原來時空就是這樣，蘇聯人通過越來越多的軍事專家介入，成功讓蘇聯的影響遍及了整個國軍指揮系統！曹小民覺得蔣介石所說的也確實是道理，現在中國軍隊，除了一支七十二軍的面子工程外，其他部隊其實還是依靠血拼去戰斗。

/遠的不說，隔著一條長江白崇禧對二十七師團和第六師團的一部作戰到目前為止還在血戰，桂軍還在那用血肉長城抵御外侮。這個時候如果代表著軍事技術水平的德國顧問團離去后沒人接手，還真是個大問題！

“下午，你的脾氣可以發大一點！”蔣介石接著一臉嚴肅，在十幾米外看就像在罵曹小民一樣輕聲道：“無論如何我要他們的人和軍火，但卻不能讓他們占據要位！”

蔣介石是要兩頭全吃！曹小民明白了，他也知道自己要離開一線掌軍的位置一段時間了——扮演這個角色，如此在眾人面前違抗蔣介石，不受點懲罰行嗎！？

這也許是蔣介石又一次對自己的考察吧，一個領導人哪怕在一段時間里對一個人絕對信任，他也會在接下來的時間再次考察一個人的忠誠度，他們不會相信誰是永遠絕對忠誠的。

借著這個自己沖撞他的機會，蔣介石一定會把自己調離戰區司令的位置，或者讓自己趁機南下去了解組織滇緬公路的籌備情況、緬甸用兵的前期布置或者南方各港口城市的防御等等。這一段時間里自己一定要完全服從安排，事前還要對一些將領提醒，讓他們不能事事給自己的接任者穿小鞋，這也會對自己的二次復出不利。

“我想你接下來還有很多事情要忙，各種的前瞻性工作安排；還有，我希望在中陸再開一個中級軍官培訓班，這個班就由你來主持！”蔣介石自己開口了：“上次在武漢制定策略的過程中，你選拔出來的一群軍官幾乎全是這次戰役中分戰場的佼佼者；特別是在河南戰場上，我們的主力部隊裝備和江南戰區差得很遠，但大家還是頂住了，靠的就是你提拔的那批將領……我想，他們對你的認同感也會比其他人強，特別是蘇聯專家介入后，他們很可能就是蘇聯人接觸最多的中層軍官，他們必須由一個對他們更有凝聚力的人去拉住，只能是你！”

佩服啊！當著面削你的權，還要你感激涕零！曹小民雖然明知道蔣介石說的話也并不是忽悠他，但能夠讓一個將領感到身負前所未有的重責、擔負起整個黨國未來的使命感而從戰區司令位置上“壯烈”走下來，還真不容易！

還是那句，和這些老家伙玩政治，自己真是嫩得無邊！

曹小民用倔強的眼神看著蔣介石，嘴里卻說：“委座，我都明白了，下午我會發脾氣的……”然后，他竟然扭頭走開了！

驕縱！這就是旁觀者對曹小民評價，這個家伙竟然因為軍功巨大，和蔣介石談話時敢拂袖而去！

曹小民也不得不盡快結束這次談話，他的心還懸著邢龍是否扣了廖耀湘一事……

“看來我們得繼續這個話題，我堅決反對的話題……”下午當大家討論了一段關于戰局的問題后，曹小民對蘇聯的代表們說道：“其實大家也看到了，我們確實在武器裝備上依然很缺乏；在江北作戰的部隊如果在裝備上和大家看到的七十二軍一樣的話，現在被擠到了江邊上的日軍只怕早就給滅了。但是沒有，現在在長江北岸戰事依然吃緊，我多部還在輪著上陣，依靠血肉之軀和車輪戰術不斷襲擊鬼子和他們拼消耗，這才能最終消滅他們。在江北如此，在河南的情況更加不容樂觀，到目前我軍依靠先扔手榴彈然后沖上去耍大刀片的部隊還很普遍，包括在我的戰區前一段打出了威名的新三十五師就是其中之一。所以我熱切希望得到蘇聯方面的物資和武器支援……”

看來是蔣介石中午的訓斥起了作用了！蘇聯代表們終于感到了一陣心情上的輕松。

“但是，我決不贊成為了貴國的物資犧牲我們的政治局勢！”曹小民忽然站了起來大聲道：“經過剛才短暫的思考，我更加堅定了我的想法！這里每一個人都可以看到，在江南戰場上取得的驚人戰績全是在中國軍人自己統籌自己策劃的結果，我絕不贊成讓他國軍事決策人員左右我軍的方向！”

曹小民的態度忽然強硬，讓在座的蘇聯人立時緊張起來，他們很多人看向蔣介石，卻發現蔣介石竟然也和他們一樣緊張地忽然湊前到會議桌上……

“我忽然想到這也許是個陰謀，你們的斯大林先生是不是想借助這個施舍般的機會，控制中國軍隊！？”曹小民忽然狠狠盯著盧干滋道：“休想！你們休想！就算老子不要你們的物資，老子也照樣能干翻鬼子！你們的專家我不接受，更不能讓你們成為我軍的軍事總顧問！……我可以明確告訴你們，你們想做顧問可以，和英美法他們的專家一樣，成為國際顧問專家團的一員沒問題，但絕不會讓蘇聯人成為總顧問！我不接受，我相信全軍的將領都不會接受；還有，你們聽好了，我不會接受任何交換條件；我們給蘇聯的回報已經夠多了，我們打日本人就是最直接的對蘇回報，除此之外我不會付出任何代價！”

曹小民的話讓所有人感到他的霸道和他的過分——你曹小民能夠決定中央領導的事情嗎！？這明顯是一個戀權到極點，害怕被架空的新派野蠻軍閥！

“你！你什么意思！？”第一個站起來的人是孫科，他是和蘇聯締結盟約的主要促成人和簽字人。

“不說了！”曹小民摘下軍帽一下子摔在桌面上：“在我和蘇聯人之間，你們自己選吧！”曹小民講完竟然帽子也不撿直接走出了會議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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