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六三章 維穩

（……戰爭需要謊言，不論是愚弄敵人還是穩定內部，謊言都不可少；我就說過，是關于那場浩大的災難的，但我至今相信自己當時那樣說是對的……摘自《我的抗戰回憶——曹小民》）

像曹小民這樣的將軍到了醫院是一件很平常的事，但是很快醫護人員就發現這個大英雄確實與眾不同，就這么幾天功夫，醫院的傷病員情緒明顯好多了！

和在蘇北一樣，曹小民頂著背上的四十二塊傷口每天都往普通傷病員區去探訪，他的到來讓那些原本痛苦不堪的傷兵至少在感情上感受到了關懷，沒被遺忘或者拋棄。特別是當他們知道這個來探訪的偶像級長官身上還背著四十二塊沒痊愈的傷口時，那些傷兵很多人忍不住啜泣起來；很快曹小民就吸引了媒介的目光，很多報社都要求對他進行采訪。因為蔣介石的鄭州行營和會戰司令部都搬到了武漢，這里目前的戰區司令長官是劉青，那可就沒人能管住曹小民了，他居然答應了記者召開記者招待會！

就在曹小民為了記者招待會籌備的繁忙時刻，沈醉卻火急火燎地趕來了：曹小民要開記者招待會的事情在他宣布后十幾分鐘便被電傳至武漢，這一下可把蔣介石也給嚇了一跳！

自把自為，誰讓他開什么記者招待會的！？蔣介石知道后非常生氣，他最不喜歡軍人搞那么多的花頭，特別是曹小民這樣的民族英雄抗戰偶像，要是他說錯了一句話或者說出不利于國府的話。那可是在天上捅婁子了！就這樣，沈醉被火速派往鄭州，除了了解記者招待會的事情外，還帶去了一個命令：記者招待會結束，曹小民馬上赴武漢參加高級軍事會議！

“烈侯老弟，你這次可把委員長氣得不輕！”沈醉一見面就直直地把話說清楚了：“這次我過來可是要監督你的記者招待會的，說吧。打算和記者說什么？”

“能有什么，還不是為了炸黃河的事情。你也不是不知道鄭州前幾天幾乎天天游行，被軍警打傷的學生不計其數。我開記者招待會就算我不提人家也會提，總得準備迎戰唄……”曹小民真不知道自己的行為犯了大忌，他還是一臉輕松的樣子。

“正是這個風頭火勢的時候，才要注意這些！”沈醉皺了皺眉頭道：“現在炸黃河一事已經成了禁忌。一般民間有人討論此事就會被警察抓進去關上幾天，一些小的報館就因為登載了相關內容而被封掉了。委員長不許提的事情，你卻偏偏要提起，這是何苦……”

曹小民遞了一份東西給沈醉道：“我的記者招待會有我的開法，你們聽過什么叫新聞通稿嗎？我就是看著各種小報新聞多多，亂七八糟的才想到要做些事情來遏制！我的計劃是這樣的。這次的記者招待會規定必須各報社社長也要到場，在記者提問之前首先由我來向大家報告有關抗戰前線的情況；我會在這個時候請求或者說強制要求各媒介的新聞報道必須符合支持抗戰為原則，只要是危及到民族團結抗戰的新聞一律受到管制！”

沈醉一聽忽然眼前一亮：是啊！中央社那幫飯桶，怎么就知道在報上罵戰。動用各特務機關去抓“造謠者”呢！？直接冠以一個必須配合團結抗戰主題，否則一律不得發播不就結了！至少這也給目前派駐各報的特務們一個好聽的出師之名啊！

當他看完曹小民的招待會程序的內容匯報后，如獲至寶飛也似的往電訊室去了……

“抗戰是全民族的抗戰，除了在前線浴血奮戰的官兵，在座的每一位，拿著筆桿子號召抗戰的新聞界戰士們，你們也是抗戰的英雄！抗戰需要你們，你們是中央的喉舌。廣大的抗戰軍民正是在你們的嘔心瀝血的吶喊中覺醒，團結在中央政府的領導下奮不顧身地投入到了這場關乎全民族存亡的戰斗當中去……”曹小民的開場白就給全場的各報社老板、記者戴上了一頂大高帽。感動中的人們根本不知道在曹小民原來時空這樣的講話早就讓人聽膩聽煩了……

曹小民的記者招待會根本就是在下達新聞管制命令，一開始的高帽戴完。曹小民就開始報告敵后戰區的作戰情況，特別是蘇北那一場轟動全國的寶高大捷。但是這一次曹小民講得更多的是關于在調動部隊誘敵深入的過程，由于后方受到了其他新聞雜音宣傳影響；各部被誤會成消極避戰、不戰而退，在地方上遭到抵制，無數傷員得不到救治變成終身殘廢或者死去的情況。

“……如果當時蘇北的新聞記者們能夠配合一下，讓軍民同心同德去抗戰，那么我們的傷亡就會大幅降低，很多死在弟兄懷里的官兵將可能在某一天重新出現在抵御外敵的戰壕里！但是沒有，他們死不瞑目！”曹小民斬釘截鐵地給那些和中央社發出不同聲音的新聞報導定性了：“這就是一種破壞抗戰的聲音，這就是一種賣國的聲音；我們決不能容許這樣的聲音繼續迷惑大眾、繼續欺騙百姓、繼續挑撥離間軍民之間的魚水情誼！請大家諒解目前中央政府的緊急措施，我們派駐到各報社的人員（在之前中統已經派員進駐了各報社，包括控制的新華日報甚至被迫臨時撤下稿件，出現“天窗”事件，這都是歷史史實。）不是為了監視大家工作妨礙新聞自由，而是為了杜絕那些擾亂公眾耳目的破壞行動的發生。大家知道，創刊一份報紙不容易，要把一份報紙辦得讓公眾認可更不容易。如果大家的報社被賣國賊利用進行了一次破壞行動而被株連，那將是何等讓人痛心的事情啊！……我再次強調，在鄭州，在這個臨敵的第一線我們要更加小心，措施也要更加嚴厲。除了所有發稿必須符合團結全國人民同心同德抗戰的大原則外，我們還將對一些一直以來專門散播破壞抗戰的報社進行查封，對一些報紙禁止流通……”

蔣介石僅僅是讓人進駐監控了武漢的新華日報社，曹小民在鄭州竟然直接查封了新華日報分社；除此之外，幾份一直以來親共的報紙全被查封，社長和主編等等全部抓起來坐牢！

一番舉措之后到了記者自由提問時間，所有人都戰戰兢兢的，每個人提問前都三思而后行，竟然滿座沒人敢提到炸黃河的事情！

“我知道你們其實最想提一個問題，那就是黃河大堤是誰炸的，但你們為什么不提呢？”曹小民暗地里偷笑，自己的一番威嚇還真是揚刀立威，把一群文人嚇得不輕，誰說在刀鋒前還有風骨這玩意呢！

“其實那些有心要分化我們的人，那些一心捏造謠言的人可以很容易達到目的，因為新聞報導可以很取巧，我給大家講個笑話……”曹小民開始緩和氣氛了：“假如你們當中有人問我對昨晚去逛窯子陪我的姑娘滿不滿意，那么我會怎么回答呢？我一定很愕然：‘什么窯子，我昨晚沒有狂窯子……’‘我是問那個姑娘，鄭州的小姑娘合不合將軍口味？’‘什么小姑娘？就沒有小姑娘……’‘哦，那一定是你讓老鴇騙了，鄭州小姑娘不少的，她給你安排了個老娘們？……最后，這個采訪會被中斷。但是，可能在第二天的報上就會出現這樣的報導：曹小民將軍昨晚沒去逛窯子，他對前晚被老鴇騙了感到很氣憤，同時因為沒有真正嘗過鄭州小姑娘的味道，對鄭州女孩不抱好感……”

曹小民的發言第一次招來笑聲，大家心里倒是也認同，就那么幾句讓人莫名其妙的提問確實可以造出很多莫名其妙的新聞，讓人百口莫辯的新聞。

“在作戰當中，我們對很多問題不能解釋，那關乎于軍事機密；就像在蘇北大步后撤的部隊決不能告訴記者我們是要引敵人進入我們的預設戰場一樣，所以我們很多新聞發言人不得不閃爍其詞，這就給了居心叵測的人口實，說我們不敢否認炸了黃河大堤……”曹小民站了起來：“我在這里明確告訴大家，黃河大堤就是日本人炸的！更多細節不能說明，那可能會被人從中揣摩到我們黃河防線的布局……以前我就繳獲過日本人的密電，他們的部隊受命借一切可乘之機大量殺害中國百姓，因為他們知道要統治四萬萬五千萬中國人民是不可能的，他們要殺更多的人，他們恨不得把中國人殺光！這次的黃河缺堤事件僅僅是日本侵略者對我中國人民犯下的又一罪行，今后他們還會再犯，我們要杜絕這一悲劇的再次發生，只有一條路：團結起來，把侵略者趕出去！”

擲地有聲地當眾說謊，這是曹小民兩世為人的第一次，但是他發現自己竟然臉不紅心不跳！是因為在原來時空見得太多，已經可以順手拈來了嗎？還是自己的歷史責任感告訴自己應該這樣做？曹小民不知道；他也不知道自己這場記者招待會的模式成了國府以后的新聞管制重要參照模式，因此后方的民眾情緒變得和諧了……抗日之幸存者 第三六三章 維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