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魔障

月華如水傾瀉而下，竹葉婆娑，紫氳朦朧。

地面靈霧不散，吞吐月華，散溢出明黃的神光。

神月如盤，光華奪目，烙印有無盡歲月，不朽不滅的氣機。

靈鳥歸巢，百獸入穴，紫竹林中一片寧靜。

盤膝于一片紫竹下，呼吸竹液清氣，齊天心神一片寧靜。

踏入仙道，便要洗去凡塵，堅凝道心，歲月，是仙道中人最大的魔障。

一個月來，齊天初臨仙道，除了開始有些煩躁，如今已經漸漸平定下來了，他回想諸多道藏，當初武當三年，讓他的性子被磨平了不少，只有在涉足劍道之時，才會有鋒芒之氣破體而出。

這讓云飛有些驚嘆，說齊天天生便是仙道中人，比他耐得住性子。其間，明見道人來過兩次，隨意指點了兩人幾句，便挖了幾葫蘆紫竹釀哈欠連天地走了，后山，是他睡覺的地方，白天黑夜，都呆在那里。

低頭看著手中一塊金芒璀璨的金靈石，嬰兒拳頭大小的金靈石中，有一道道金色的神華流轉，如同一條條小龍游弋，鼓蕩的靈氣引得丹田氣海內的氣芒蠢蠢欲動。

深吸了一口氣，齊天運起劍經，開始吸收金靈石中的靈氣。

劍經，不知道傳自什么年代，據云飛所說，這是一部古經，是上古時劍仙一道的傳承，藏有大玄機，可通達大道，溝通劍道真義，只是除了五千年前的玄劍上人悟出一些，其后，再無人能參悟出什么。

金行靈氣自金靈石中灌入丹田氣海，被氣芒一骨碌全部吞噬了，直接吸收靈石中的靈氣，遠比運轉劍經自天地金海中吐納要快上許多，甚至還要精純上兩分。

齊天靜心凝氣，他心境平和，古井不波，與紫竹林契合，周圍的靈霧都緩緩流動，匯聚到周圍。

到最后，齊天嘗試著將氣芒灌入金靈石中，幾乎是風卷殘云般，所有的金行靈氣被席卷一空，原本半個小指粗細的氣芒，隱約又漲大了一分。

也許是吞噬靈氣太快，齊天感到肉身一陣刺痛，有一種崩潰的感覺，仿佛有刀兵伐戮其上，筋骨生疼。

搖頭苦笑，齊天知道自己急于求成了，吐納靈氣，原本便要徐徐而行，何況他初入仙道，凡氣未盡，還不是道體，肉身無法在瞬間承受如此大量的靈氣沖擊，此時卻是受傷不輕。

金行靈氣蘊藏鋒銳之氣，此時潛藏于筋骨皮肉之中，若不是齊天性子堅韌，早已叫出聲來，盡管如此，此時也是冷汗淋漓，濕了一身道袍。

所謂純金之體，多半還是氣芒搗鼓出來的，齊天明白，自己應該就是普通的金行之體，與金行靈氣，并無太大的契合。

氣芒散布全身，齊天開始吸納鋒銳之氣，每一縷鋒銳之氣沒入氣芒中，便有一塊皮肉起伏抽動，齊天皺眉，不吭一聲，直到三百六十五塊皮肉全部起伏抽動之后，那原本散布在全身的鋒銳之氣，方才全部消散。

淡金色的氣芒散溢神光，如一條小龍，漲到了小指粗細，在丹田氣海中重新匯聚而出，倏而扶搖直上，如真龍沖破云霄，直上九天，一路闖過十六重樓，狠狠地撞擊在了第十七道金門之上。

轟——

金門轟然破碎，天地金海中，一道金泉落下，被氣芒吞噬一空，那小指粗的氣芒，又驟然漲大了許多。

吐出一口濁氣，齊天幾乎癱軟在地，雖然借此打通了第十七方道竅，但是他肉身卻是極盡疲憊，幾乎提不起一絲氣力。

心中苦笑，齊天勉強支撐起身子，回到精舍之中，躺在竹床之上，很快便酣然入睡。

這一睡，便是一天一夜方才醒來，而云飛得了五塊金靈石，五塊土靈石，加上之前蓮花峰寒紫凝的兩塊靈石，早在回來之后便進了后山閉關，說是道基境到了重要時候，需要師父護持，是以并沒有發現齊天的異狀。

偌大一個紫竹林，便剩下了齊天一人，紫竹林清凈安寧，與仙道契合，在其中修煉，往往可以寧心安神，舍去外物侵擾。

在嘗試了吸收第一塊金靈石之后，齊天便把握了一些東西，不再急躁，氣芒代替了他的靈氣，齊天慢慢發掘出了一些東西，覺得是以后安身立命的根本。

三十五塊下品金靈石，最初的第一塊，在齊天冒進之下打通了第十七方道竅，之后沒有再出什么意外，氣芒吞噬靈氣，齊天慢慢掌控了尺度，能夠很快吸取靈石中的靈氣，相助打通道竅，比劍經吸收靈石，要快上不知凡幾。

一個月過去，每時每刻，齊天都能感到自身的變化，凡塵之氣愈加淡薄，肉身不斷純凈，握拳之間，甚至有氣流涌動，氣芒不斷淬煉肉身，齊天參悟過劍峰前輩的手札，靈氣只有在打通道竅時，才會淬煉肉身，洗去凡垢，平常修煉吐納，雖然也有滋養，卻不如氣芒如此，宛若鍛鐵一般，千錘百煉。

除此之外，齊天參悟藏經閣中諸多劍法，也是受益良多，不過依舊沒有悟通太極劍劍道真義，但是一身劍法，卻是精進許多，他愈加感到萬劍歸宗的道理，實在是博大精深，不是子虛烏有，憑空杜撰。

一個人的生活，在修煉中度過，仙道茫茫，齊天時常在入夜時于紫竹林中望月，月亮似乎一塊大餅，這是他小時候最初學會的比方，現在望來，卻是不知道像什么了，他有一種孤寂之感，劍峰之上，實在是缺少人氣。

齊天時常想，如果他當初不踏入劍冢，或許此時，還在溱潼鎮游歷賞析，那里，是他的家鄉。

自己到底不是安于平靜之人，齊天心中明了，仙道傳說，實在是牽扯太多，他當初偶然上得武當山，傳承太極劍劍道真義，便是為了再現仙道，如今來到這方世界，拜入仙門之中，倒是真的成為了仙道中人，雖未成仙，已經有了種種神仙手段，是武當傳說中的仙家。

而每每陷入這樣的思索當中，齊天便會立即修煉，吐納靈氣，或者是回精舍休息，道竅未全部打通，凡氣未盡，還無法依靠吐納靈氣維持精神。

如此一來，倒是讓他避免了生出魔障，齊天覺得，再想下去，怕是真的會有魔障。

雖然這魔障沒有生出，卻不會消失，至少，在他回歸之前。

一個月后，云飛歸來，肌體生香，無瑕無垢，凡塵盡去，成了真正的道體，兩人大醉一夜，都沒有修煉。

此后，紫竹林又恢復如昔，但也只是多了云飛一人，入夜后，依舊寧靜得可怕。

劍經打通一百零八道竅，與法道仙脈不同，需要衍化的不是道力，而是劍氣，說來，云飛的道基境，尚未真正圓滿。

一連數天，云飛皆是愁眉苦臉，冥思苦想，卻如何也無法衍化出劍氣，靈氣鼓蕩，金土二行靈氣一掌落下，便將地面破開半丈方圓，尺深的大坑。

齊天觀他施展劍法，是藏經閣中的一套上乘劍法震岳九式，九式劍法沉渾如山，大開大闔，倒也法度森嚴，配合其一身靈氣，施展開來更是勁氣如風，縱橫睥睨，但是齊天總覺得其中缺少了一些什么，卻怎么也說不上來。

劍祖 第十四章 魔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