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清 第二百三十章 以喜促談
嚴三娘沒有敲木魚,而是在敲友,英德雞冠山記練營甲,那些回爐再造的佛山兵
,一個個都被她敲得滿腦袋是包,即便蔡飛是她的舊識,數數頭上的疙瘩數量,
也真要奔二十去了。
今天是隊列訓練,已經升任副哨長的蔡飛帶著手下八十來個佛山兵在操場上
擺開陣勢,瞧著一個窈窕身影走近,心中就是一涼,昨天的包還沒散掉呢”
“總監說,你們的重刮結束,暫且算通過,如果下一次戰場上還出這種狀況
,可就再沒機會了,到時候佛山翼直接解散。”
來的不是嚴三娘,而是她的助手,佛山姑娘拍紅姑,也是武館出身,還算是
蔡飛的師妹。佛山招兵的時候,被嚴三娘看中,成了她的身邊人。
蔡飛等人楞了好一陣才清醒過來,激動地群起歡呼,他們之所以重,就是
在永安之戰里表現太差,如果重沒過,他們就得散到別翼,甚至被丟回佛山當
治安巡丁。
喊著喊著,蔡飛清醒過來,科目還沒過完呢,這就合格了?醒獅仙子什么時
候這么好說話了?
“總監“正在試嫁衣呢。”
拍紅姑滿臉憧憬地說著,操場上又沉寂好一陣,接著爆發出更大的呼聲浪潮
,他們那個能吃獅子一般的兇悍仙子,總算要嫁人了!
“嫁誰啊!?”
還有人傻乎乎地問,然后被一頓巴掌拍在地上,還能嫁誰?嫁你試試?
“紅姑啊,你什么時候嫁人呢!?”
有人調笑起柏紅姑來,這個十六七歲的秀麗少女眉毛頓時立了起來。
“等你一嘴牙都裂了的時候!”
拳頭舉起,關節捏得咯咯作響,那人頓時抱頭鼠竄,眾人又是一陣哄笑。蔡
飛緊緊盯著她,紅姑也像是無意間掃視過來,兩人目光一碰,紅姑頓時低下了頭
,匆匆轉身而走,一邊走還一邊喊:“六天后大慶,你們可得執勤警備!”
梁慶一巴掌拍在蔡飛肩頭,嘿嘿低笑很是怪異:“啥時候跟紅姑師妹提親啊
蔡飛眼睛都不眨,肩膀一抖腳一勾,粱慶就飛了出去,拍拍巴掌,蔡飛自語
道:“怎么也得出入投地了才行。”
李莊內堡,就在李肆院子的隔壁,嚴三娘不再是終日那套女式司衛制服,窈
窕身線連帶一雙長腿都被長裙遮掩,總是隨意扎起的秀發也被梳起環髻,頭上叮
叮當當還晃著一大堆金銀暮釵。鏡子里那還未涂抹脂粉的絕美面容上,暈紅蕩散
,像是罩上了一層云霞之氣,竟不似凡間容姿,看得幫著她梳發的侍女都楞了神
房間里還有一個人,也像是看呆了,不過那眼神悠悠,仿佛投堊注在過往的
時光里。
“三家“可算看到你嫁人這一天了。”
嚴三娘的父親嚴敬無比感慨,這日子可是遲到了兩年多。早前嚴三娘殺官,
和梁家的婚事只能告吹,后來被人救走,他也知道背后是廣東英德的李肆。自那
之后,他就只想著女兒能隱姓埋名,安度余生就好。
可沒想到,李肆驟然崛起,不反而反,還成了廣東的李天王。之前還派人來
跟他聯絡,希望他能出席婚禮,更希望他能全族搬過來。
嚴敬抱著看一看女兒,也看看前景的心思,就來了英德,其他先不說,至少
女兒在這干著的一番事業,就讓他這個父親也心潮澎湃。
此刻見到女兒那絕世容姿,恍惚又見到了自己那早逝的妻子,內心頓時百感
交集。
“爹來“說得人家好像是老姑娘嫁不掉似的!不是怕關苞遭那小賊欺負,怕
九秀媚得那小賊忘了正事,我才懶得嫁他!”
嚴三娘口不對心地說著,渾然忘了之前還老跟關苞安九秀等人抱怨,自家都
走過二十的老姑娘了,某人怎么還一點也不上心?很早就扯著她們在院子里求親
了,等自己點了頭,他卻不急了,這不是玩人么!
嚴敬沒說話,就微微笑著看自己女兒,心想能讓女兒心甘情愿跟著別的女人
一起分享,這個李肆,還真是非凡人物。
“四哥哥是天降而來沒錯啦,可哪里是什么圣人嘛?他毛病可多了,我告訴
你們喲,他想事的時候,最愛咬手指甲!當然是趁著沒人的時候,我?我不是人
“不人“我不是外人嘛。”
關鳳生家的小院里,關田氏也在指揮著侍女給關苞打扮,聽到眾人說起李肆
,小姑娘隨口就泄露了李肆的底細。
原本不怎么喜歡的小女兒,現在成了關家唯一的血脈,終究還是跟李肆走到
了這一天,關田氏想起了自己那苦命的大女兒,眼眶里含著的淚,也不知道是喜
還是哀。抹開淚水,心說終究得往前看,可這么一往前看,又覺得李肆對小女兒
的疼愛太過,怕她難以承受。
李肆一下娶三個媳婦,這位次就是牟大問題。大家認為這三個始娘,都沒有
大房的資質。嚴三娘性子太直,不適合持家服眾,關苞年紀又小,性子太跳,只
能當管賬婆,當不了管家婆。而安九秀“不是瞧在她對李肆一份真心,不惜舍命
示警,還進不了李肆家門。
唯一有資質當大房的某姑娘硬不愿嫁,所以,嚴三娘、關苞和安九秀,都只
能算側室。
李肆可不同意這算法,側室就是妾,他可不只把這三個姑娘當妾。
“都是妻么?這不合禮制,不僅是本朝的制,哪朝都是如此,除非“但是。
段宏時話只說一半,可后面的意思很直接,除非是皇帝。但即便是皇帝,也
有正宮妃嬪之分吧,怎么能都一樣呢?
這事李肆即便是李天王也難以直接硬脖子喊出來,這都是我李肆的老婆,沒
有大小之分。在這今年代就是這樣,只是富貴人家,娶多少房,要怎么分,家門
一關,隨便比如他丈人安金枝。
但是他李肆已經不是單純的商人,這么大一攤事業,還正處于局勢緊張期間
,他帶著大家朝造反的深淵狂奔,也不能處處都離經叛道,徑直要造所有傳統的
所以李肆找了個折中方案,他直白宣稱:“我李肆,這輩子沒有正室!”
不要大老婆了,姑娘們你們名義上是側室其實還是一樣滴”
這話讓段宏時等人隱隱憂慮,姑娘們稍稍感覺到了安慰。嚴格說,李肆更多
是在安慰嚴三娘。關苞本就無所謂,安九秀能進門也就知足了,嚴三娘卻還有些
心結,不是瞧著兩個姐妹都是深交,不存在家中不合的問題,她還沒那么爽快地
點頭。
聽了李肆這話,感覺到了他的用心嚴三娘芳心蕩漾,為李肆能這么照顧她的
心意而感動。不要正室了,她們三個姑娘排座次,按年齡算嚴三娘最大。
這里就瞧出華夏人的傳統了,名正言順不是句空話,而是隨處都在的講究。
就算沒有正側之分三個人的座次怎么排,不是那么隨便的。就連嚴三娘自己,也
不愿徑直按年齡,就把自己排到最前面,因為還有個指標,叫“資格。”
按資格論,小媳婦關苞才是最前面那個,嚴三娘還得第二安九秀就陪居末席
這個座次,嚴三娘能接受,關苞和她情同姐妹,怎么排都無所謂。
可關苞卻不愿意了,這么一排,嚴三娘得叫她姐姐,這不亂了么?對最講究
精確的她來說,絕不可接受。
三個姑娘有時候也湊在一間屋子里說私房話,聽到關苞和嚴三娘的爭執,安
九秀插嘴了,“姐姐們怎么謙讓都無所謂啦,反正還另有一個順序。”
說到這順序,嚴三娘面頰騰地就紅了個通透。
什么順序?洞房的先后唄。
看看關苞,小姑娘才十五歲,小身板還沒完全長開,按照李肆一再強調的健
康理論,這年紀還不適合那啥。
再看看安九秀,身上的傷還沒完全好,走路還不利索,至少得再過三五個月
才能痊愈,也不能那啥。
嚴三娘當然臉紅了,只有她是真正能洞房的一個。
“我其實能了“娘親都教了我好多好多“這事。”
關寇不滿地撅著嘴抗堊議,嚴三娘如釋重負,總算不是在拼了。
“萬一他要咱們一起。”,。”
安九秀有時候就是能發點驚人之語,嚴三娘和關苞一愣,關苞倒是認真考慮
起床的大小問題,嚴三娘卻是臉色由紅轉紫,一枕頭丟過來,怒斥道:“九秀你
果然是今天生的狐媚子!”
“其實我很想一起的。”
李肆偶爾也在這么想著,不過再一想,估計姑娘們會被嚇住,根本不敢開口
,他哪里知道,三個姑娘老早就“認真”地討論過了。
“真可惜啊,你那么大本事,居然都沒能說動另一個姑娘。”
段宏時諷刺著李肆對盤金鈴的無力,這事李肆也只能認了,估計還得要段時
間才行,等那姑娘覺得自己已經救足了人再說吧。
“湯右單那三人組,還真送來了賀禮!?”
接著談到了正事,李肆為自己居然真的訛詐到了那三個人而吃驚。
“才有這覺悟嗎?皇帝一手軟,能軟得你骨頭發酥。”
段宏時輕笑,康熙肯定是交代好了來廣東這三人,務必要穩住廣東局勢,這
點顏面上的小動作,湯終史三人,肯定要咬牙接下來。
“那么一手硬,估計該硬得能裂鋼鐵了,只是現在還沒看到。”
李肆倒不擔心這個三人組,他的注意力更多放在廣東周邊的軍力調動上。
“因人成事,你看到了什么人?”
段宏時間得好,李肆看到的,是驟然多了一鎮的老熟人,福建水師提督施世
膘,以及偏浣巡撫年羹堯。
可段宏時看的卻不一樣,他當然不是后知三百年的李肆,對年羹堯看得那么
“偏浣年羹堯新到,總得花時間調理,而廣西的陳元龍和江西的終國勘,
這二人就撫當地日久,如今少了總督的牽掣,行事就沒了顧忌,估計會在商事上
下手,想辦法斷粵商總會的后路。”
李肆點頭,段宏時提醒得及時,商事上“最近一些跡象,也讓他有隱隱的擔
“此次辦事,也是提振人心,就在這喜事上,將廣東本地的工商與政務調理
妥當。”
段宏時這么說著,此刻李肆也才明白,為何段宏時一定要壓著廣東本地的官
員,不是親自來,就是派來師爺,這是要舉行一場談判。()本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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