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盡島II 第八集 第五章 找地方住啰
既然和焰華有了約定,這兩千公里左右的路程,沈洛年沒有休息,一路沖過噩盡島的西方內洋,直到出現陸地才在黃清嬿指引下修正方位,向珠鏈內海的方向飛去;而經過這一夜飛行,天色也漸漸地亮了。
飛著飛著,沈洛年突然說:「焰華真的先到了。」
黃清嬿從沈洛年肩后望去,并沒看到焰華的蹤影,她好奇地問:「那位仙長還很遠嗎?」
「百多公里吧。」隔著這么遠,沈洛年不能很精準地判斷,他沉吟說:「她大概早就發現我們了,正往這兒飛,很快就會到。」
沈凡居然能感應到百多公里的距離?黃清嬿大吃一驚,十圣中誰也辦不到這種事,不愧是闇神一系的特殊傳承……這一瞬間,黃清嬿留下沈洛年的想法更加堅定。
天仙的龐大炁息可以自由在玄界存納取用,有心沖刺的狀況下,速度完全不是沈洛年可比,感覺對方越來越近,已經有些累的沈洛年索性找了個山頭落下,等候焰華出現。
「快到了,你退開些。」沈洛年對黃清嬿說:「麟吼身懷攘妖之氣,會讓一般人產生畏懼的情緒,以焰華的能力來說,至少要妖仙層次才勉強可以承受。」
「原來如此。」黃清嬿這才知道,過去見到高等麟吼時,為什么會產生恐懼的情緒。她點點頭,往下一指說:「我在那座小山坡等你,好嗎?」
「你別走太遠。」沈洛年說。
「好。」黃清嬿嫣然一笑說。
「留在我看得到的地方。」沈洛年又說。
「我會小心的,你別擔心。」黃清嬿笑得更開心了。
「呃……」沈洛年愣了片刻,這才說:「沒事了,你先去吧。」
「嗯,我等你。」黃清嬿含笑轉身,點地飄身離開。
發生什么事了?這女人笑起來可比她外公創的十八撩亂還厲害,讓人整個眼花……沈洛年呆望著黃清嬿的婀娜背影,眼看她飄下山腰,回過頭笑靨如花地揮了揮手,他忍不住抓了抓頭,揉揉自己的眼睛,這才回過神來,轉過頭望向焰華即將出現的方向。
黃清嬿見沈洛年轉過頭,這才偷偷地吐吐舌頭,臉上卻不免透出一抹淡淡的嫣紅。
從十七、八歲開始,因為她的笑容引來的麻煩實在不少,慢慢她學會控制自己,保持著含蓄淺笑,以免造成太多困擾,數月前,曾有次不慎在沈洛年面前展露自然笑容,她就因此暗暗自責。
但此時為了龍宮中那潛在的威脅,無可奈何下只好把這久不使用的禁招解放,這連續幾個燦然笑容配合上溫柔話語,果然把沈洛年轟得頭昏眼花,看著沈洛年的反應,黃清嬿也艱免有一分自責、兩分羞意,那些雖不是假話,但平常黃清嬿是絕不可能放在嘴上,但面對著一個笨木頭,也顧不了這么多了。
轉回頭的沈洛年自然不知道黃清嬿在想什么,他雖然看著遠方的地平線,卻是心中紛亂,腦海中都是黃清嬿的迷人笑靨,直到焰華出現,還沒反應過來。
「吼!」焰華看沈洛年愣在那兒,對著他大吼一聲。
「呃?」沈洛年吃了一驚,回過神說:「袓姥你到了?」
「早就到了!」焰華瞪眼說:「你好慢,飛的方式也好奇怪。」
「奇怪?」沈洛年想想說:「啊,我用魔法飛。」
「魔法?」焰華歪頭說:「為什么不用炁息飛?你的炁息不也是內外自如嗎?就算你現在的炁息量還是不多,也比剛剛那種怪方法好吧?」
沈洛年一怔,張大嘴巴,這段時間一直用魔法飛行,居然忘了這事!之前是炁息不足,加上身體有傷,要大量炁息凝聚護體,但隨著體內炁息逐漸增加,早該直接使用炁息飛行了,更不用擔心兩種非同源炁息磨耗……帶著黃清嬿的狀況姑且不提,若是自己一個人,那有多快?
沈洛年想到此處忍不住放出炁息,浮空而起,一個高速盤旋閃身,有如一道紅色閃電,在空中飛掠。
「很快!」焰華雙目一亮,身上炁息爆起,對著沈洛年的身影沖去,一面嚷:「來比一場。」
啥?沈洛年吃了一驚,眨眼間一身化五,趁焰華沖了個空的同時,他閃身逃出老遠,卻見焰華一甩頭,空中倏然透出大片紅云。
眼看熱浪就要壓了下來,沈洛年忙喊:「媽啦!暫停!」
「怎么?」焰華一愣停下。
「再打會死人的。」沈洛年叫。
「怎么會!你這么快,又不怕我,一定很厲害!」焰華得意地說:「對了,那個小畢方說這叫友誼賽,不是打架!」
羽霽這小鬼靈精跟誰學的?真是亂來!沈洛年苦笑搖手說:「我真的不厲害,你難道看不出我體內有多少炁息?」
焰華體表澎湃的炁息未退,她歪頭看著沈洛年,想了半天才認真地說:「大概因為你很厲害,所以我看錯了。」
「不是!是真的很少!」沈洛年哭笑不得,看來若不老實招認,越華非得和自己來場友誼賽不可。沈洛年飄近說:「我身體很輕,只是速度快,沒威力的。」
「哪有這種事?」焰華懷疑地說。
「不然你試著輕推我看看就知道了,我完全不用炁息。」沈洛年當下斂炁輕化,飄在焰華面前。
焰華皺起眉頭,哼了一聲,龍頭上的大鼻孔猛然噴出兩道雄壯炁息,果然把沈洛年沖得往外直飄。
「古怪!」焰華追近叼住沈洛年腰帶,腦袋輕輕搖了搖,把沈洛年亂晃了幾下,果然感受不到重量。她松開口嚷:「怎么做到的?」
扯到鳳凰又要啰嗦老半天,沈洛年搖手說:「這不重要,我先把龍珠給你,這可是好東西。」
還好焰華也不難糊弄,她愣了愣說:「好吧,給我。」
沈洛年一面從腰包中取出龍珠,一面說:「分神和固化兩個法門,我上次說過了,應該還記得吧?」
「那么簡單,當然記得。」焰華一吸,把龍珠吞入腹中,好奇地說:「你那顆影妖入靈的龍珠呢?給我看看。」
「好。」沈洛年叫出腰包中的凱布利,讓它飄到焰華面前。
焰華仔細地打量著凱布利片刻,她疑惑地說:「上面那黑黑的是什么?影蠱煉化不掉的部分嗎?」
「不是。」望著安居在凱布利身上的小螳,沈洛年郁悶地說:「你不說我還忘了,龍珠使用上得小心,萬一被人貼上影蠱,就弄不掉了,以后去哪兒都會被知道。」
「這黑黑的,是你敵人弄的影蠱?」焰華周身氣焰滾動,怒沖沖地說:「殺了那人就沒事了!」
「不是敵人,只是放著好玩的。」沈洛年苦笑說:「我現在倒是挺害怕真被敵人弄上。」目前莫名其妙有妖怪想對付自己,萬一被附上影蠱追蹤,豈不是無處可逃?
焰華歪頭看著沈洛年說:「既然這樣,重新固化一次不就好了?」
「呃?可以這樣嗎?」沈洛年訝異地說。
「當然可以,否則定型的機會不就只能一次?萬一失敗怎辦?」焰華說:「逆行固化法門,讓龍珠恢復凍狀,就能用少量炁息把這影蠱破壞掉,到時重新固化即可……拿去處理吧。」
原來如此!沈洛年不禁有些得意,頗想馬上就把小螳爆掉,給臭丫頭來個驚喜;但沈洛年當真抓著凱布利時,忽然想起離開前狄韻的黯然背影,還是搖了搖頭……反正也沒真正的壞處,凱布利也喜歡,先放著好了。
「怎么不弄?」焰華問。
「先不用,反正沒什么影響。」沈洛年說。
「喔。」焰華想了想說:「你上次說那頭老龍有教你凝造影蠱與入靈之法,對吧?」
雖然不是第一次聽到焰華這樣喊她父親,沈洛年還是覺得好笑,點頭說:「對,只是我剛好帶著影蠱,所以當時就測試了入靈。」
「把那兩個法門教我。」焰華說:「我想和你一樣,以影蠱入靈,操控龍珠。」
沈洛年愣了愣說:「教你沒問題,但敖容前輩說,分神操控,如心使臂,威力比較大。」
「我知道。」焰華搖頭說:「但他忽略了一件事,我雖能分神使用,卻沒法淬煉這顆龍珠,日后威力有限。」
「怎會沒法淬煉?」沈洛年有些意外。
「我沒有龍涎,否則成為天仙的同時不就能自行蘊化龍珠?」焰華說:「沒有龍涎,就沒法借龍涎淬煉龍珠,讓它越來越強大……但以影蠱入靈,像你一樣將龍珠妖化,可在我提供炁息滋養下修煉增益,久而久之,說不定會比直接分神的龍珠還好。」
既然如此,沈洛年當下將兩個法門敘述一遍,反正這些法門的操作方式都很簡單,一說就透,沈洛年說完后,補充說:「不過一般影蠱都是像這小黑影一樣,沒什么靈氣,我的比較特殊……但這和體質有關,沒法教你。」
「這樣嗎……」焰華沉吟自語說:「等那老龍找我的時候,再跟他多討一顆龍珠好了,反正他該還有一個沒用的。」
沈洛年狐疑地說:「敖容前輩不是還有五個嗎?」
「一個分神,一個入靈,兩個給我和你,本該剩下三個。」焰華計算著說:「但其中兩個很早以前就被他亂做實驗爆掉了……要不是因為過去記錄太差,沒人肯幫他搜集材料,他哪會等你實驗?早就自己弄了。」
果然是實驗狂。沈洛年雖然覺得好笑,但同時也察覺到,若當真如此,這份禮物可不輕,不過當晚輩的敖歡可得小心了,說不定敖容叔叔龍珠不夠,會打他的主意。
「老龍還有沒有交代什么?」焰華又問了一句。
與鳳體配種之事當然萬萬不能說,沈洛年搖頭說:「沒有。」
「對了。」焰華突然說:「你既然分輕柔兩種氣訣修煉,為什么混在一起用?」
自己根本不知為什么要分成三輕七柔,沈洛年尷尬地說:「我才剛開始煉,不大清楚。」
「教你這方法的人沒教全嗎?」焰華狐疑說:「這種分配通常是輕外柔內,兼顧破空之速與化力之能,適合貼身型、一擊即退的作戰方式,細節還要看輕柔比重怎么配……但你這么輕飄飄的,一碰不就飛了,怎么貼身?或許有別的特殊戰斗法可以配合……」
原來如此?沈洛年不禁有些興奮,終于明白這種修煉之法的道理,若將純輕訣分布于外,豈非更快?而戰斗時的變重沖擊,又能靠柔訣化散,不過他這可不敢說出口,否則焰華萬一又想玩友誼賽可就麻煩,天仙畢竟是天仙,這么大片炎靈之力壓下來,根本沒得打。
「我回去了。」焰華見沈洛年不吭聲,瞄了沈洛年一眼說:「你要是想來玩可以,但是別帶那狐貍來。」
沈洛年知道這代表焰華已經把自己當成麟吼一族的朋友,反正他也沒有替懷真和焰華化解這萬年仇隙的念頭,只呵呵笑說:「知道了。」
「走了!」焰華嚷了一聲之后飄浮而起,一扭龍頭,渾身氣焰爆出,向著東方沖去。
焰華一走,黃清嬿馬上掠來,她有些焦慮地上下看著沈洛年說:「你沒事吧?剛剛怎么打起來了?」
沈洛年苦笑說:「沒什么,只是……只是在玩;這兒應該還算安全,我恢復一下精智力吧。」
「好,我幫你護法。」黃清嬿一面笑著說,一面整了整沈洛年被焰華弄亂的衣襟,撫平衣袍紊亂之處,不過這動作畢竟稍嫌親昵,尤其這時黃清嬿心中有鬼,更是不大自在。她咬牙做完之后,雖很快縮回手,仍不免有些羞澀。
媽的,不準臉紅!犯規!看著黃清嬿那有些心虛的羞澀表情,沈洛年暗叫不妙,連忙閉上眼坐下,努力進入冥思狀態,只不過這次特別難以定心,難免多花一點時間。
但沈洛年卻不知黃清嬿其實也頗為掙扎,做到這樣已經是她的底線,更進一步的言語挑逗或身體誘惑都是不可能的,若這樣還沒有效果,她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若不考慮輕訣破空效應,其實御炁飛行并不會比風行咒快,否則當初也不能借此甩掉赤濤,風行咒的缺點是不夠靈活、方便,以及不同源炁息之間的沖突,尤其在攜帶他人時影響更大,另外就是精智力耗用量太大,不能持久,遠不如炁息方便。
而單人飛行時,可以輕化的沈洛年兩種方式都可以擁有強大的加速度,但風行咒卻還另外需要激散出護體炁息,這樣又有沖突的老問題,還不如直接御炁飛行,也就是說,當沈洛年體內炁息漸足之后,除非體內炁息耗盡,大概不大有使用魔法飛行的機會了。
沈洛年御炁之法一變,速度又增,之后數千公里的距離只花了十來個小時,其間只體息了兩次,當日天色還沒變黑,兩人離目標處已經只有數百公里,眼看再過一段時間就有機會和赤濤碰上,沈洛年與黃清嬿找了一個地方落下休息。
沈洛年的體質與黃清嬿這種變體者不同,飛行過程中其實也不斷在引入炁息,只是消耗比引入量大,一段時間后仍需引炁補充;至于一路無事的黃清嬿這時精神正好,她在一旁坐著,望著半閉雙目的沈洛年,心中卻是驚濤駭浪、難以寧定,思索著旅途中的變化。
自從和麟吼祖姥焰華見面后,沈凡的速度就大幅提升,先是一股柔和的碧色炁勁提帶著自己,而在這股炁勁之外,卻是耀目橙黃炁勁圍繞,帶著兩人破空直飛。這種顯現出兩種相異炁息的修煉方式自己從沒聽說過,上次休息的時候雖試探著詢問,但沈凡卻有些尷尬地岔開此事,似乎不想多提。
若說沈凡過去故意隱藏著這種能力黃清嬿卻是不信,當初他若有這種能耐也不會被磨齒者打成重傷,就算他連死都不怕,打定主意隱瞞,又怎會在這種時候突然暴露出來?
說不定闇神傳下的修煉方式必須經過幾次異變的階段,只是這次剛好讓自己碰見?回想三個多月前,沈凡在戰場上的表現以及之后的刺客事件與魔法島旅程,這幾個月內,他的能力不斷地進化。此時見到沈洛年表現出的能力,黃清嬿不免暗暗狐疑,就算自己外祖父——武尊賴一心,若不論武技,單較各種身體能力,說不定也不如沈凡;說得實際一點,單憑他那時與焰華周旋的速度,赤濤恐怕就拿他沒有辦法。
莫非這闇神傳承擁有能在短時間內大幅提升能力的能耐?否則當年的闇神沈洛年又怎能在四二九大劫之后短短一年間,修煉到足以擊敗三虬龍聯手、揚威歲安城?
這種修煉方式不知能不能在歲安城流傳下去……黃清嬿看著沈洛年感懷片刻,這才穩下心神,以輕疾分別和歲安城、山眠教兩方的長輩聯系;自己和沈凡提早數日趕到,他們一定十分意外,計劃或許需要做出調整。
虬龍族密傳的炁息運行之法十分有效,沒過多久,沈洛年就感覺體內炁息充盈飽滿,渾身精力充沛。他睜開眼睛,見黃清嬿正低聲說著什么,看來是借著輕疾說話,兩人目光相對,黃清嬿微微一笑,對沈洛年點了點頭,隨即微側過身子,繼續和那端對答。
沈洛年見黃清嬿沒看著自己,眼睛轉了轉,偷偷打量著黃清嬿,見她面帶微笑和那端說著話,顯得頗為輕松,看來山眠教那兒赤濤的攻勢該不算激烈。
稍微放松了些的沈洛年看著黃清嬿,不免又開始胡思亂想,這女人這次很有些古怪,總是做一些讓人心癢的事,而且不只如此,她自己做完卻又十分尷尬,往往躲開來害羞半夭,看得出來她很不習慣,這豈不是找麻煩?
不過說老實話,那種心癢的感覺其實不錯……她到底想干嘛?誘拐自己嗎?想到此處,沈洛年不禁為之怦然心動,凝視著黃清嬿柔美的臉龐,心中十分紛亂。
沈洛年過去一直和黃清嬿保持距離,除了嫌麻煩之外,一方面是記掛著懷真,另一方面就是自知黃清嬿對自己沒興趣;但事實上,就算懷真仍在身旁,恐怕也不會反對,而如今看來,后一個問題也不再是問題了,但是接下來該怎辦?自己可不知道……媽的,順其自然吧,果然麻煩。
沈洛年正在亂想,一轉眼,卻見黃清嬿已經停了輕疾,那雙明亮的眼睛瞅著自己,還莫名地帶著點隱約的羞意,做賊心虛的沈洛年不禁有些尷尬,胡亂地說:「狀況如何?」
黃清嬿微笑說:「外祖父說,赤濤這兩日并沒有全力攻擊,只不過每隔幾個小時過去騷擾一段時間。」
「那最好啊。」沈洛年說:「這樣我們比較容易闖進去會合。」
「司令的意思是……」黃清嬿說到這兒,輕咳一聲,才放緩語氣說:「我們先在外面找個安全的地方等候。」
黃清嬿看似平靜,隱隱泛紅的雙耳卻泄露了她心中的情緒。沈洛年不敢多看,轉過頭眺望遠山說:「為什么?」
見沈洛年目光轉開,黃清嬿反而輕松不少,她暗暗吁了一口氣,露出笑容說:「從赤濤的反應以及你占卜的推算,這次赤濤襲擊山眠教,可能你是妖怪的目標之一,現在鷹王、燕仙以及電劍三位長輩都還沒到,尤其是電劍爺爺帶著的巫斗部落援軍,移動速度遠不如另外兩位,我們晚點出現,他們和山眠教會合時該會比較安全。」
這樣倒也合理,沈洛年點頭說:「也好,所以我們等他們都到齊了才過去?」
「對,可是我們不能直接出現……路上的攔截我們雖然躲過了,但對方可能會把戰力集中到山眠教等你出現;而且除了赤濤,其他妖族可能會先隱藏起來。」黃清嬿說:「司令的意思是,我們可以將計就計,趁對方不備時集中全力,一舉鏟除或重傷赤濤,那時就算對方的隱藏戰力出現,造成的影響也比較小。」
沈洛年其實已經頗有些頭昏腦脹了,完全沒有意見地說:「你們怎么說就怎么做吧。」
「現在比較擔心的是……怕敵人的隱藏戰力也是妖仙級的,那就比較麻煩。」黃清嬿說:「小韻告訴司令,你曾被四名蛟龍妖仙追逐,有這事嗎?」
「有。」沈洛年點頭。
「那么……你這兩日的速度,過去在別人面前展現過嗎?」黃清嬿說。
「沒有。」沈洛年頗有三分得意地說:「剛學會的。」
「這就有辦法了。」黃清嬿嫣然笑說:「萬一那些敵人出現,你就馬上高速撤離,他們不知你有這種能耐,追不上你……而除了赤濤之外,其他妖仙對別的人類未必有惡意,不用擔心。」
「好啊。」沈洛年想想又說:「可是我們對付得了赤濤嗎?」
「山眠教和巫斗部落也有幾名可比十圣的高手,等大家都趕到之后,赤濤討不了好,但若想殺了赤濤,還是沒把握。」黃清嬿沉吟說:「詳細的計劃還得花點時間討論決定。」
沈洛年點頭說:「到時聽你安排便是。」
黃清嬿含笑點頭說:「我們找個地方等通知吧?」
「好。」沈洛年說:「找怎樣的地方?」
「找座隱蔽些的山谷。」黃清嬿露出一抹澀然,低聲說:「侯伯伯和巫斗部落的援軍估計還要五、六天才能趕到,這幾天我們可以過得輕松一點。」
喂、喂!這是約會對吧?是葉瑋珊設計的嗎?她不是要自己離黃清嬿遠些嗎?有些迷惑的沈洛年望著黃清嬿,吞了一口口水說:「那個……我只是問問……你家長輩都不會擔心啊?」
這人終于有反應了?黃清嬿驚喜之間,臉龐卻不禁泛紅,但這可不是裝傻的時候,否則這木頭恐怕又縮了回去。她咬咬牙說:「你要聽實話嗎?」
「呃?」沈洛年突然害怕起來,愣了愣說:「還是不要好了。」
黃清嬿忍不住好笑,她可不想在這時退縮,當下凝視著沈洛年,緩緩說:「其實我可以先去找侯伯伯,和巫斗部落的援軍一起先趕去山眠教,畢竟和赤濤作戰時,我能幫上的忙不多。」
沈洛年說:「那為什么……」
「是我……自己決定留下的。」黃清嬿深吸一口氣說:「如果你覺得我離開比較好……侯伯伯現在在西南方,空中距離只有近千公里。」
說到這種地步,一切就看對方的了……黃清嬿穩定下心緒,暗暗決定,若沈凡送走自己,那就這樣結束,這輩子絕對不再做這種丟臉的事。
黃清嬿如此忐忑心亂的模樣,沈洛年還是第一次見到……他不禁生出一股憐惜的情緒。沈洛年沉默半晌,抓了抓頭,走到黃清嬿身旁,握住她柔軟如綿的小手說:「走吧。」
掌心那股暖意,剎那間仿佛流入心中,黃清嬿臉龐泛紅,低聲說:「去哪兒?」
「找地方住啰。」沈洛年不等回答,御炁飄起,帶著黃清嬿并肩往山林飛去。
五日后。
一處淌流著山泉的溪谷有個架在山壁旁的簡陋草棚,草棚前,一個穿著紅袍的年輕人拿著兩把造型古怪的短刃正快速地揮舞著,他的動作迅捷、姿勢多變,但不知為何看來又有些別扭,運轉間仿佛有些不合理,可是年輕人舞動起來卻毫無窒礙,那兩支匕首表面凝聚著橙黃色炁勁,隨著匕首的移動綻放出一朵朵絢麗的刃花。
這時一穿著勁裝、姿容端雅的美麗女子從山谷深處點地飄掠而出,她發梢上還帶著點濕氣,清麗的臉上脂粉未施,筆挺潔凈的軍用勁裝看來又增添三分英氣。
年輕人望見女子,停下動作,將匕首收入腰間問:「好了?」
女子點點頭,抹了抹發鬢間殘留的水氣,走近微笑說:「練得怎樣了?」
「這幾天多練了兩招。」距離一近,兩人很自然地牽著手,男子說:「前六招不難學,麻煩的是不知道什么時候用哪招。」
「你不是說要問如鴻嗎?她怎么說?」女子笑問。
「她說用輕疾不好解釋,只跟我說這種事很看天分。」男子翻白眼說。
女子忍不住噗嗤一笑,這一笑仿佛百花盛開,男子一陣眼花,忍不住一把攬過女子,瞪眼說:「還笑!再笑可不忍啦。」
兩人眼神相對,女子手虛擋著男子胸口,似推似撫、欲迎還拒,一面輕笑著說:「太過分的可不行。」
「這種事很難拿捏的。」男子瞄著那誘人朱唇片刻,終于還是搖頭松開女子說:「走吧,送你過去。」
「嗯。」女子走入草棚,取出背包背上,在男子御炁攜帶下,兩人攜手并肩向谷外飛去。
這兩人,自然是沈洛年與黃清嬿。
五日前,兩人關系丕變,當下找了座山谷暫居,但也許是黃清嬿與沈洛年個性的關系,兩人間并沒有那種蜜里調油的濃情,反而頗有些相敬如賓、君子之交的味道。她的笑靨身姿固然讓沈洛年心動,但那份淡雅安閑的氣質卻也能安撫沈洛年躁動的心,不致失控。
而從另一個角度來說,沈洛年對于和黃清嬿的關系也不能說完全沒有顧忌,也許是因為懷真,也或許是因為她的身份……暫時拉拉小手摟摟腰,說兩句玩笑也就夠了,在沒有感覺到對方愛意之前,沈洛年不想操之過急。
這幾日除了修煉「十八撩亂」之外,就是針對占卜魔法做了一些測試,在黃清嬿幫助下,沈洛年對這法門總算有點了解,兩人也才發現,占卜魔法其實很麻煩,若沒能掌握變因,并把問題精確到某種程度,很難取得結果,再加上這魔法本身的諸多限制,更難運用。
好比這次赤濤來襲的事,只能確定有妖族在后面操控,除赤濤之外,確實另有敵人窺伺沈洛年,但該怎么抵御卻沒法借助魔法推算。比如「怎樣最好」、「怎樣損失最少」之類籠統的問法并不適合用來占卜,上次沈洛年差點死在磨齒者手中就是最好的教訓。
今日,十圣之一的電劍侯添良帶著巫斗部落的援軍,終于趕到了山眠教外圍數百里處,沈洛年正把黃清嬿送去,準備讓她與侯添良等人一起入山,而他自己則按照計劃留在外面,見機行事。
眼見就要抵達約見處,沈洛年先一步帶著黃清嬿在叢林高地中落下說:「這兒等吧,可以看到約定的地點,他們快到了,不過除了電劍之外,還有一些似乎像是凝訣的炁息感應……不是說巫斗部落沒煉炁嗎?」
「我是這么聽說的,也許有什么變化?」黃清嬿說:「你真的不見電劍侯爺爺?」
沈洛年搖搖頭說:「確定你和他們會合,我就走了。」沈洛年可不想叫侯添良爺爺,當然是避之大吉。
「好吧。」黃清嬿說:「保持聯系。」
「嗯,你也小心點。」沈洛年說。
「沈凡。」黃清嬿忽然說:「你這幾天有和小韻聯系嗎?」
「沒有。」沈洛年搖頭。
「她也沒找你?」黃清嬿問。
「對啊,怎么了?」沈洛年說。
「這樣不大妥當。」黃清嬿說:「你畢竟是她的隨官,有空還是和她聯系一下吧?」
「也好,等會兒我找她。」沈洛年說。
黃清嬿遲疑了一下,又說:「她若因為我的事不愉快,稍微讓著她好嗎?」
「沒關系啦。」沈洛年說:「我常和她吵架。」
「我知道。」黃清嬿苦笑說:「但我不希望是因為我而吵。」
有差嗎?沈洛年摸摸被黃清嬿打理過的光潔下巴,最后還是點頭說:「好吧。」
過不多時,約定之處出現了一群人,最前面是一名穿著白袍的中年男子,正是侯添良,不過他這時并沒有戴著面罩。沈洛年遠遠望去,只見那張熟悉的黑色長臉上配著有些陌生的溫和表情。
后面二十人卻有些古怪,沈洛年望過去,看見二十個比侯添良還黑的臉龐,原來都是黑種人;其中十個是干枯瘦小的老者,另外十個卻是威武雄壯的大漢,都穿著有些簡陋的原始服裝。其中瘦小的老者,由雄壯的大漢背負著奔跑,沈洛年感覺到的炁息感應正是來自雄壯的十人,至于那些瘦小老者為什么沒有炁息,沈洛年可就猜不出來。
兩人對望一眼,黃清嬿說:「我過去了。」
「嗯。」沈洛年點點頭,兩人緊了緊手才松開。黃清嬿當下拿出匕首,御炁飄飛,向著那群人掠去,沈洛年就這么遠遠望著,打量那端。
侯添良雖然看來只不過是個中年人,但那張黝黑的臉龐望向叢林間出現的黃清嬿時,卻透出一股看著兒孫的欣然氣息,沈洛年不禁有些哭笑不得,自己若是出現,豈不是也被當成孫子看待?昏睡這一百年真是吃虧。
只見黃清嬿先向侯添良行禮,又在侯添良介紹下,對巫斗部落的一名男子施禮,兩方交換了幾句話之后,再度向著山眠教的方位移動;臨行之前,黃清嬿回過頭對沈洛年隱身的方位輕輕揮了揮手,這才隨著侯添良離開。
沈洛年感應著黃清嬿的炁息逐漸遠去,想了想,還是照著她的提醒,用輕疾與狄韻聯系。
「臭老頭居然還記得找我?干嘛?」狄韻的聲音從耳中傳出,不過聲音并不大,想來身旁應該有旁人。
聽著這熟悉的語調,沈洛年不禁好笑,接口說:「有人提醒我,叫我主動跟長官聯系。」
「哼!這么聽話,閫令難違對吧?」狄韻說:「一定被那女人拐走了,早就知道!臭老頭,你還找不找懷真?」
「捆令」是啥?沈洛年也懶得細問,只說:「找啊,為什么不找?」
「你想腳踏兩條船啊?渾蛋!」狄韻罵。
「我和懷真不是你想象的情況。」沈洛年說。
狄韻愣了愣才說:「你們不是情侶?」
沈洛年搔搔頭說:「某個角度來說,好像也算是。」
「那還不是腳踏兩條船?」狄韻又問:「清嬿知道懷真嗎?」
「我早就說過了,只不過她好像不在意。」沈洛年理直氣壯地說。
「哪有可能真的不在意!」狄韻又問:「她知道懷真是妖族嗎?」
「不知道。」沈洛年說。
「那她知道你的真正身份了嗎?」狄韻又問。
「不知道。」沈洛年說。
「你到底有沒有被她拐走啊?」狄韻忍不住又罵:「她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關你屁事,真是愛生氣。」沈洛年說:「別管這些啦,等找到懷真再說吧。」
「臭老頭,你最好別亂來。」狄韻聲音卻是嚴肅起來:「我雖然不喜歡她,但更討厭玩弄女人的混帳。」
「知道啦。」沈洛年哼哼說:「那可是清嬿,又不是笨女人,你該擔心我被玩弄才對。」
「你……」狄韻似乎氣得說不出話來,過了片刻才一連串罵:「清嬿玩弄你?臭美!渾蛋!不要臉!去死啦!」
「好兇,不用想這么多啦。」沈洛年說:「還有沒有什么要交代的?一會兒我也要去山眠教了。」
「沒有。」狄韻說:「你暫時配合清嬿他們的行動……咦,那幾個……」
「什么幾個?」沈洛年問。
「沒什么,這兒有事要忙,先這樣。」狄韻很快斷了通訊。
遇到妖怪了嗎?沈洛年不禁有點擔心,但兩方相隔萬里,就算出事自己也幫不上忙,只好先放在腦后,晚點兒再傳訊過去問問狀況。
當下沈洛年收斂起炁息,順著地面向山眠教的方位掠行。
第六章輕、重、輕、重?
沈洛年具有輕化能力,孤身一人的狀態下就算不使用炁息,移動速度也不算太慢,只要保持著收斂炁息,應該不會被赤濤先發現,到時候才能出其不意;換個角度說,以沈洛年如今的體察炁息能力,除非赤濤隱伏不動,否則只要運氣飛騰,一定會被他發現,自然可以先一步躲避。
過去這幾日中,黃清嬿告訴過沈洛年有關山眠教的一些基本知識,以及周圍的相關地形,此時沈洛年正依著腦海中的印象順著山勢往山眠教的腹地奔。
根據黃清嬿所說,山眠教是這片群山中幾個同出一源、輻射散布的小村落統稱,山眠教就是他們信仰的宗教。山眠教崇拜祖靈,據說他們死亡后能魂識不滅,留存在「祖靈之地」;山眠巫師正是可以與祖靈溝通,并借用祖靈能力的一群人,這種能力與妖族修煉體系完全不同,黃清嬿也不明白細節,只知道在山眠教的祖靈之地,就算是赤濤也討不了好。
這群人一直過著農耕漁獵的原始生活,不知存在了多少年,當四二九大劫、道息涌起的同時,山眠巫師也同時發現,過去只能隱約感受的祖靈之力居然隨著世界變化而提升,也因為他們的能力變得更為強大,這才保住了幾個村莊的人們。
直到后來祝融撼地,過去居住的地方崩毀,山眠教便遷移到這個地方,并將袓靈移到新的圣地。
山眠教總人數近萬,數日前赤濤來襲,首當其沖的小村落傷亡了數百人,幸好賴一心與山眠巫師很快地趕到,牽制住赤濤,讓各村落居民躲入祖靈之地;可是赤濤雖傷不了人,卻又三不五時過來騷擾,山眠教的居民也因此無法返家,只能暫時這么僵持著。
沈洛年這時正往山眠教的祖靈之地——山谷中的一個深洞接近。聽黃清嬿說,之前幾次赤濤騷擾,都是在洞口那兒戰斗,山眠教打不走赤濤,赤濤卻也進不了山洞,但這次會想辦法把赤濤引入山洞,務求一勞永逸。
眾人唯一擔心的,就是怕另外又有妖仙插手,所以干脆讓沈洛年藏起來,看狀況應變。
祖靈之地的入口在一座山谷側面的崖壁根部,山洞入口處,立著兩根花紋繁復的石柱,洞外本來也是祭祀重地,不過經歷了幾次戰斗之后,自然變得頗為殘破,讓沈洛年比較意外的,是那兩根石柱居然光潔如新,似乎沒受到戰斗的影響,實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也許只是距離太遠,看不清楚?畢竟沈洛年并沒接近山洞,他只是攀上半公里外的一片山壁,找個僅可容人的崖縫躲起,外面再塞上幾個黃泥塊遮蔽……接下來就是等候了,看赤濤什么時候出現。
這種事不是正好適合占卜嗎?尤其是自己已經躲好,不會再有其他變因,想必算出來的答案會十分準確。當下沈洛年分成一到二十小時的二十個選項,準備作一次占卜,雖然當初寡土說分的項目越多,耗用的精智力越大,但自己一直沒什么特別感覺,索性分得細密一些。
這幾日常常占卜,沈洛年駕輕就熟地念妥魔法,依法施行,不料施法之后,答案卻沒能出現。
難道會超過二十小時?沈洛年這可郁悶了,在這兒等二十小時以上豈不是無聊透頂,但若因此離開,會不會又影響了占卜的結果?
沈洛年閑著無聊,干脆傳訊給狄韻,想問問剛剛的事,不料狄韻那兒卻沒有回應,想了想,只好改傳訊給黃清嬿。
黃清嬿很快就傳回訊息,那讓人仿佛浸在溫水中的溫柔語聲從耳中傳出:「沈凡?」
「忙嗎?」沈洛年說。
「還好,怎么了嗎?」黃清嬿低聲說:「幾位長輩正討論怎么對付赤濤。」
「我剛分二十個小時占卜赤濤來的時間,結果沒有答案。」沈洛年說。
「怎會如此?」黃清瑛意外地說:「外祖父說,赤濤一天至少來兩次,今天還沒來,應該不會太久才對,聽說二十年前他剛找到歲安城的時候也是這樣。」
「我也不知道……」沈洛年說到這兒,突然一驚說:「咦!來了。」
「來了?」黃清嬿訝然問。
「我感覺到他的炁息了,正從西方沖來……」沈洛年吞了一口口水說:「占卜魔法不準了。」
「不會吧?」黃清嬿也吃了一驚,最近用占卜魔法作了不少測試,并沒有不準的感覺啊。
「我也不明白。」沈洛年頓了頓說:「先這樣吧,除非他換個方向離開,否則不用多久就會到了……對了,我沒有感受到其他妖怪接近。」
「好,我順便把這消息告訴大家。」黃清嬿說。
兩人停了通訊之后,沈洛年想起占卜魔法不禁有些頭痛,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且不管占卜魔法準不準,赤濤倒是真的越來越近。沒過多久,那肥大的身軀就在高空中出現,而洞中隨之奔出三人,當中一名穿著黑袍持矛青年,正是老朋友賴一心。
至于另外兩人,卻是兩個拿著古怪粗短木棍的陌生老者,不知是不是山眠教的巫師高手。
「人類!還我黃金——」赤濤大吼一聲,往下直撲,隨著輕疾的翻譯,果然又是那一句。沈洛年暗暗苦笑,這肥龍對黃金還真是偏執啊。
知道赤濤就是那寶庫的主人之后,沈洛年其實有點同情,若不是他也不知道納金族跑哪兒去了,說不定會叫他們還給赤濤;但后來知道赤濤肆虐的數十年,因他而死亡的人數不少,沈洛年也漸漸收起了這個念頭……事實上,自己說到底只拿了兩樣東西,真正拿走赤濤財物的根本不是人類,如此捕風捉影地遷怒濫殺,這渾蛋肥龍十分該死。
只不過過去打不過他,也只好跑給他追,今日則是特別弄了個陷阱給他跳,且看能不能宰了這家伙,可惜一開始占卜就出問題,讓沈洛年頗有種出師不利的郁悶。
此時,赤濤已經撲了下去,只見賴一心手中那黑色木矛挑起,一道凝結如實的碧色龍形纏繞在矛身,隨著賴一心手中直刺,盤卷在黑木矛上的碧龍猛然一彈,瞬間漲大,對著赤濤正面沖去。
這一下就可以看出賴一心的能耐了,雖然說距離遙遠,不是看得很清楚,但單從炁息感應上,沈洛年已經知道賴一心這招威力極大,恐怕不下于山芷的全力一系,看來賴一心就算還沒達到妖仙境,也差不了太多。
赤濤果然不敢掉以輕心,他和賴一心也打了二十年,兩方都知根知柢,當下凝炁于爪,對著碧龍急揮。
兩方炁息一碰,啪地一聲巨響,那條碧龍彈開的同時猛一抖,力道散到全身,居然仍能維持形狀,而賴一心黑木矛急勾,帶著碧龍橫掃,依然攔在赤濤面前。
赤濤可不是初成妖仙的年輕應龍,就算讓賴一心這條龍形炁勁轟上,頂多是一陣皮痛,可是赤濤知道賴一心還有一種能瞬間增大破壞力的古怪能耐,不敢輕易犯險。他龍口急張、雙爪前探,抓著龍形炁勁一個急扭,硬生生將那帶著韌性的碧龍炁勁扯斷。
這么一來,賴一心只好退上兩步,赤濤正順勢前撲的同時,一直站在賴一心身后的兩名老者同時揮動著手中的木棍,口中喃喃。這一瞬間,石洞旁的兩根石柱放出一片土黃色光芒,硬生生逼退了赤濤。
那是什么東西?沈洛年睜大眼睛,能把赤濤擊退的力量必然不小,伹自己卻沒感受到一絲炁息!是了,想必就是所謂的袓靈之力,這兒的戰斗方式果然很有特色。
赤濤連撞幾下之后,終于轟破光罩,但緩過氣來的賴一心早已再度凝出一條碧綠炁龍,又漲大了橫在洞穴之前,赤濤氣得亂叫,劈爪掃尾地亂沖一氣;但賴一心的碧龍炁勁騰動多變,赤濤也不是這么容易抓上,等到賴一心一個錯手,讓赤濤逮到機會轟散炁勁,那兩片土黃色光罩又再度凝結出現。
賴一心與兩名老者就這么交錯來去,各盡其能,不管赤濤怎么吼叫,就是沒法沖入洞中。
或許前幾日都是這么應付過去的?卻不知今日要如何布下陷阱?沈洛年正思索,只見某次賴一心炁勁被破的時候,幽名老者之一揮棍的速度慢了半拍,右方土黃光罩閃出的同時,左方卻沒能出現。
赤濤沒放過這個機會,猛然一沖,撞上左方石柱。只聽轟地一聲,那高大的石柱攔腰折斷,就這么摔在地上,赤濤馬上興奮地大吼一聲,往洞內沖了過去。
賴一心與兩名老者見狀立即后撤,同一時間,兩老手中木棍扔出,噗地一聲插立地面,一片漾然藍光泛出,在洞口結了一個光幕。赤濤撲上抓了兩爪,只覺得手爪進入光幕中速度突然減緩,頗有點黏滯的感覺,看來這光也不能隨意進入。
可是至少轟破了那大石柱!赤濤得意萬分,尾巴一掃,把另一根石柱掃倒,他在洞口上下看了看,突然凝炁于身,全身緩緩一陣顫動,只見他身軀逐漸變化,本來巨大的身材慢慢地縮小,最后竟變得只有三公尺高。
這又是干嘛?沈洛年愣了愣才想通,大概赤濤覺得山洞太小,原來的身軀不易發揮,沈洛年暗暗點頭,妖仙就是方便,想大就大想小就小……
就在這個時候,耳中傳來了黃清嬿的通訊,沈洛年接過說:「清嬿?剛剛退進去是故意的吧?」
「是啊。」黃清嬿說:「這樣才能把赤濤引入山洞中,你有感覺到其他妖族接近嗎?」
「沒有。」眼看著變形完畢的赤濤正往洞內擠,沈洛年頓了頓說:「但若是道行比較高,只用少量炁息移動的,我未必能察覺。」
「萬一赤濤往外逃,你自己斟酌著要不要現身。」黃清嬿頓了頓說:「若你現身之后,真有妖仙沖著你來,你記得馬上逃走,我們這兒不會有問題的!」
「好。」沈洛年說:「我逃跑也沒問題。」
黃清嬿聽沈洛年說得有趣,輕笑了笑,想想又說:「對了,外祖父知道你能學十八撩亂很高興,答應見面后好好指點你,他還想找如鴻問問你學習的狀況呢,可惜如鴻似乎在忙,沒接到訊息。」
沈洛年不禁問:「你外祖父教人功夫時不會太兇吧?」要是賴一心和吳配睿一樣,都變得那么「不好玩」,還不如讓張如鴻教。
「不會啊,外祖父對人很好,沒有長輩架子的。」黃清嬿頓了頓說:「赤濤快進來了,我得走了。」
「嗯,你小心。」沈洛年斷了通話,只用炁息感應,體會著山洞內的戰斗狀態。
此時赤濤早已破開那片藍色光幕,沖入山洞,沈洛年雖能感受到炁息變化,但山眠教的手段卻分辨不出,到現在為止,還是只感覺到賴一心和赤濤的炁息在交戰,而賴一心正不斷地往洞內撤退。片刻之后,十來股炁息從赤濤的周圍爆出,比較熟悉的包括張志文、侯添良、狄純與黃清嬿,另外十道炁息可就不大熟了,不過沈洛年隨即想起巫斗部落的那十個壯漢,這些人的戰斗力雖然頗不如十圣,卻比大部分歲安城的將領還高明,看來窩在歲安城,對人類整體的強度確實沒什么好處。
不過巫斗部落另外還有十個沒炁息的老者,他們既然跑來,總不是來看戲的吧?會不會和山眠教一樣,有著炁息之外的戰斗能力?
這群人加起來就接近歲安十圣了,何況還有不知數量多少的山眠巫師?果然赤濤馬上落入下風,隨著炁息碰撞,沈洛年可以感覺得到赤濤正不斷往外沖,而洞中的人們也正全力阻止赤濤逃跑,但戰團似仍緩緩往外移動,看來攔截赤濤的效果并不是很好。
這其實也不意外,山眠教的戰斗能力沈洛年感受不到,姑且不論,其他有炁息的人之中,雖然仍以歲安城來的十圣中人較強大,但除了賴一心之外,張志文、侯添良與狄純三人都是修煉輕訣,速度雖快,想阻止赤濤突圍卻是力有未逮,反而是巫斗部落那十人出了不少力氣。
看樣子是攔截不住……雖說赤濤這次受創,可能短時間內不敢再來,但問題畢竟沒解決,這兒將會像當初歲安城一樣,不斷承受赤濤騷擾,而賴一心等人若是離開,這兒豈不是完蛋了?絕不能讓赤濤溜了。
想留下赤濤,就不能讓他沖出山洞,否則再多十個人也攔不住,自己除非不出手,否則最好是埋伏在洞口那兒堵人。
既然作了決定,當下沈洛年推開土塊,從石縫中鉆出。他一面收斂著炁息往山洞那兒飄,一面東張西望;自己打算埋伏起來偷襲赤濤,萬一被什么妖仙來個黃雀在后,可就糟糕,為了安全起見,還是別進洞,免得和赤濤一樣下場。
很快地,沈洛年落在洞口左側那根折斷的石柱旁,他探頭往內看,只見里面爆散炁息一波波往外涌,巨大的聲響一連串響起,還搭配上赤濤不停歇的怪吼,不過沈洛年從洞口卻看不到人影,看來圍困住赤濤的地方還要更深入一些。
又過了片刻,沈洛年微微皺起眉頭,卻是他感覺到有股來自巫斗部落的炁息突然微弱下來,似乎是受了傷,而赤濤也趁勢又往外沖了一段距離。雖然整體而言,人類這方還是占上風,但未必能攔得住往外殺的赤濤,時間一久,更不知會倒下多少人。
若外面還有敵人,這時候應該出來了吧?沈洛年一面回頭張望,一面暗暗嘆息,若不是剛剛占卜魔法突然出問題,這時算上一次,豈不剛好幫自己決定?但現在就算占卜出答案,自己恐怕也不敢相信了。
此時洞中又是轟然一聲巨響,又有一人的炁息突然弱下三分,而赤濤也隨之往外急沖。沈洛年微微一驚,那似乎是張志文的炁息,他雖然和狄純一樣是千羽引仙,但修煉的卻不是小巧騰挪之技,在洞中戰斗難免吃虧……
沈洛年還沒想清楚,赤濤又沖出了一段距離,而且看來攔截的陣型已經支離破碎,此時雖然仍有人阻止赤濤往外走,效果已經不大理想……媽的,不管了!就不信哪個妖仙這么有耐性!沈洛年輕拍腰包,讓凱布利悄然鉆出,埋伏洞口,自己則手持雙翼貼著洞頂往內飄進。
凱布利現在的缺點就是太醒目了,洞中偷襲這種工作不適合做。沈洛年一面往內飄,一面不禁有點懷念當年的小黑影。
隨著戰團的外撤以及沈洛年的內移,兩方逐漸接近,經過一個下折的洞道口,沈洛年終于看到眾人交戰的場面,他連忙找了個暗影凹坑躲藏,反正洞道中光照不足,加上這天然山洞的上方壁面本就不平整,想找個藏身之處并不困難。
躲好之后,沈洛年這才安心偷瞧,只見這不算寬敞的洞道中,巫斗部落的九個壯漢加上狄純、侯添良,共十一人在外側攔截;隔著赤濤的另一端,賴一心以及一群手持木棍的老者——看來是山眠教的巫師群則堵在內側;至于黃清嬿則更在人群之后,和巫斗部落那些瘦小老者站在一起,只偶爾趁機扔幾個炎靈火球,畢竟這樣的戰場,不很適合讓她發揮。
主要的戰斗還是發生在朝外這面,狄純、侯添良都屬于一沾即走、動如電閃的輕訣修煉者,并不是抵擋赤濤外沖的主力,主要靠的反而是巫斗部落的九名大漢;而受傷的張志文和另一名大漢該是被送到后方治療了。
這些巫斗部落的壯漢修煉的似乎是純凝訣炁勁,雖然強硬凝實,力大體壯,卻無法相容協力,只能一個個輪番和赤濤的強大炁勁沖突,受傷離開的那人,恐怕就是堅持不下去的,這些人能和赤濤硬碰,炁息強度實在不弱,就是不知道為何一個個眼神茫然,動作僵硬呆板,十分古怪。
而另一面,一根根木柱布下了防護的陣勢,前端站著的賴一心黑木矛揮舞著碧龍炁勁,仿佛活物一般在洞道中盤旋,不斷追擊赤濤,讓他無法專心往外突圍,而赤濤若想往內沖,自然有山眠巫師的怪異能力抵擋。
至于赤濤,早已渾身是傷,看他身上一道道仿如利刃切割的淺薄傷口,恐怕大多是侯添良、張志文等人造成的,幾個手臂粗的鞭痕,大概是賴一心碧龍所為,而赤濤雖然狼狽,本身元氣依然強猛,他在洞道中騰跳翻舞,四爪、長尾、雙翼旋動間不斷激放炁勁飛射,偶爾還吐出幾顆火球亂炸,不過吐火似乎不是他的強項,不常使用。
戰斗的同時,赤濤也不斷發出怪吼,偶爾輕疾也會翻譯幾句,但大多時候都是默然,想來其中無意義的怪叫居多。
看著赤濤那狂猛奔放的戰斗模式,沈洛年暗暗咋舌,若手中持有強大武器,變成人形確實有后勢,但若沒有,這狩獵生物原始型態的戰斗力可比人類外型強大多了……不知赤濤當初那洞府中可有武器?自己倒有點記不得了,當時只要有重量的武器對自己來說都是廢物,輕疾大概也不會提醒,會不會因為武器被偷了他才一直以龍形作戰?
話說回來,看赤濤的模樣,除怒氣之外,卻沒有什么氣急焦慮的心態,看來他外表雖得狼狽,其實對突圍很有信心,只不知道自己若尋機出手,對這場戰斗有多少幫助?
沈洛年胡思亂想的同時,卻見赤濤與眾人的戰團不斷往洞口移動,與他越來越是接近。沈洛年連忙收束心神,捏緊天仙雙翼,等著適當的機會。很快地,侯添良與巫斗部落等人退到了沈洛年下方,怪叫狂吼的赤濤也逐漸接近。
看著赤濤不斷翻轉,沈洛年好不容易找到一個機會,當下體內兩股炁息同時運轉爆出,在橙光碧氣重疊、雙色同時閃現的瞬間,對著赤濤后頸撲去。
卻是沈洛年想起,當初和三小、懷真到處當小偷的時候,曾到一個成精的應龍寶陣中偷東西,當時寶庫之精凝聚出應龍形態與眾人戰斗,其炁息正是集中于后頸根與雙翅根部上端的交會之處,雖然不知道真實的應龍妖炁是否凝聚于此,反正試試也不吃虧。
一直以來,赤濤大多是攻擊重于防守,寧愿被砍兩刀也想揍人,除了對賴一心的碧龍炁勁有些顧忌之外,對狄純、侯添良等人的攻擊往往愛理不理,才會留下這么多創傷;事實上他若全力防守,狄純等人的炁息未必能突破赤濤的炁罩防御。
但沈洛年這一撲出,赤濤剛感應到妖炁接近,馬上扭身閃避。沈洛年暗叫中獎,身形扭動間,已經欺近赤濤,畢竟赤濤只是個高等級妖仙,怎能和沈洛年比挪移之快?下一瞬間,沈洛年右手那帶著黃色光芒的寓鼠翼刃,正對著赤濤頸根插去。
赤濤怪吼一聲,雙翅間洶涌妖炁蓬然炸散,對著沈洛年沒頭沒腦地轟出;沈洛年心中一驚,一刃直刺,一刃橫劃,與赤濤妖炁接觸的瞬間,全身質量陡然增大。
轟然一聲,凝聚著輕訣炁勁的天仙雙翼發揮出驚人的穿透力,如針一般刺入赤濤汪猛炁勁之中,但強大穿刺力并非沒有缺點,因為破入的速度過快,對方炁勁還沒來得及隨刃崩散,部分力道仍不免作用在沈洛年身軀上,和他倏然增重產生的強大物力正面相撞。
若早一個月,這一擊恐怕又會逼得沈洛年吐血,但此時沈洛年炁息護身,七成柔訣炁息籠罩體表,那護身的碧綠炁息柔軟強韌,將力道順著炁息波動間緩緩化散,只不過短短一瞬間,沈洛年右手的天仙翼刃已經貼上赤濤頸根。
在焰華提醒以及這幾日的修煉之后,沈洛年此時已經明白兩訣同修、三七分煉對自己的好處。自己的輕化軀體,任何形式的炁息都可以高速移動,雖說有破空能力的輕訣仍是首選,但三成已足以散布外側,并可凝聚于天仙飛翼,增加破炁與破物的能力,但真正的破壞力則是建立于高速狀態下倏然增加質量產生的物力。
而質量增加后,碰撞時的反挫力也不能小覷。所以剩下的七成柔訣炁息除了用來協助騰挪之外,最主要就是化散力道,保護自己的身軀,這可是柔訣最大的好處。面對磨齒者可能還頗不足,但和赤濤撞上兩下,卻已經沒什么問題。
雖然有了這么多優勢,但赤濤可不是只靠著炁息防御,當沈洛年出現的剎那,他雙翼已然彎折交錯,匯聚著強大炁息向沈洛年急拍;而他扭頭的同時,一顆蘊含強大炁息、有如輪胎大小的火球正對著沈洛年沖去,同時他也看清了沈洛年的紅色身影,忍不住大喊:「小偷!」
「不是我!」忘了脫下火浣袍的沈洛年百忙中辯了一句,心中一面暗想,這果然是要害?開啟時間能力的沈洛年估計著,就算硬拼這一下,翼刃頂多插入三分,懸空的自己馬上就會被赤濤臣翅拍飛,絕對來不及破壞那不知是否存在的妖炁中樞,當下沈洛年炁勁急爆,正往下直沖的身體突然詭異地高速上騰,不但避開赤濤一連串攻勢,臨走前還在赤濤頸根劃上淺淺的一刀。
還是沒能偷襲成功啊,沈洛年不禁有三分惋惜,他一個扭身,趁火球和翅膀同時打空的一瞬間,又有如鬼魅般地貼了下去,對著那特殊位置劈去。
與此同時,狄純輕呼一聲,露出歡喜的笑容,賴一心、侯添良等人也是眼睛一亮,眾人同時加快動作,攻向赤濤。
沈洛年猜得沒錯,那兒確實是應龍的要害,當然反過來說,應龍對那兒的防御也特別在意,所以沈洛年的突襲才會失敗;而本來大開大闔、胡打亂沖的赤濤,萬萬沒想到突然有人針對自己弱點偷襲,若不是龍族沒有汗腺,恐怕也得嚇出一身冷汗。
感覺到身后那小偷的身形十分詭異地忽上忽下,不斷對著自己要害沖,赤濤雖勉力防御,不斷反擊,卻仍然沒法傷敵,而周圍的人們當然也不會閑著,趁著這大好時機同時擁上,尤其賴一心的碧龍炁勁,在黑木矛甩動控制下仿佛活物,只不過短短幾秒,赤濤身上又多了好幾道傷□。
赤濤不禁暗暗狐疑,那小偷上次見面,自己隨手一擊就將他打出老遠,而且他那時逃跑明明是使用魔法,體內沒有炁息反應,怎么才不過幾個月,突然變這么厲害?
赤濤終于有些心慌,他不求有功,先求無過,背上雙翅索性收了起來,那交錯的肩胛部位,剛好護住頸根要害,而翅膀本是應龍道行匯聚之處,翅翼如鐵、氣凝如實,想硬生生砍入可沒這么簡單。
但這一收翅,赤濤的戰斗力馬上減了二成,加上沈洛年黏在身后,逼得赤濤不斷打轉……舉竟赤濤雖收了翅膀,也不敢讓身后的敵人隨意砍劈,剛剛那幾下碰撞,已經證明了這小偷不畏自己,和周圍這些無能人類頗不相同,所以赤濤剩下的七成攻勢,還是大部分集中在沈洛年身上。
眾人也沒想到,沈洛年一出現,整個戰局馬上改變。賴一心反應最快,黑木矛一變式,從碰撞拍打轉為糾纏,限制著赤濤的移動,一面高聲喊:「垂瀑!」
十八撩亂的第八招?沈洛年翻了翻白眼,悶哼一聲說:「不會!」
「呃……落石!」賴一心大喊的同時,碧龍扭轉,掃過赤濤下盤,逼得他一個蹌踉。
「喔?」第四招倒是學過,沈洛年一扭身,手持天仙飛翼往下直沖,雙刃倏然不規則地高速揮動,仿佛天崩落石,對著赤濤背后轟去。
十八撩亂不只是招式一出讓人眼花繚亂,那詭異多變的動作也能組出一股獨特的氣勢,但對沈洛年來說,其實也就是這樣而已,他實在搞不懂這些功夫威力所在,所以一開始應付赤濤,沈洛年還是拿著天仙飛翼直捅,不過賴一心既然這么喊,那就照做試試,說不定會有奇效。
招式才發出一半,那不斷揮動的天仙飛翼已經和赤濤騰起自保的尾端碰上,沈洛年輕重轉換間,和赤濤猛力一個互撞,雖然把赤濤尾巴劈開一道傷口,仍不免往后彈飛,他不禁暗罵,這和直接刺上去不是一樣嗎?干嘛這么費工夫?
赤濤這時注意力都在沈洛年身上,賴一心頗有余裕,他仔細觀察著沈洛年的動作,見狀忍不住瞪大眼叫:「不是這樣!要繼續啊。」
聽不懂。沈洛年莫名其妙,隨便選了一招「揚塵」,刃翻如霧,大片對著赤濤壓去。
果然還是沒用,沈洛年這下砍到赤濤爪上,連個刀痕都沒留下,反而往后直退,而這兩招失利,赤濤壓力大減,一個太過接近的巫斗部落黑大漢,轟地一下被打飛老遠。
「不對、不對。」賴一心喊:「小伙子,看著!」
沈洛年目光轉去,見賴一心單手舉起黑木矛在空中迅速連點,吐出一大片矛影,雖然看來有些古怪,卻是半招「千針」,這也是十八撩亂中最簡單的第一招,當然,若雙手同施,威力更大。
沈洛年不禁有些佩服,拿著這么大支的長矛還能中規中矩地使出匕首招式,這熱血家伙不愧被稱作武尊,不過這古怪招式不是只有自己能用嗎?他現在揮起來干嘛?
賴一心這招不是針對赤濤,純粹是對空虛使,他不只手中動作,口中還快速喊著:「輕、重、輕、重、輕、重……懂了嗎?」
輕、重、輕、重?懂個屁!沈洛年一頭霧水,剛呆了兩秒,赤濤卻往外直撲,又撞飛了兩個大漢,賴一心身后人群中,一個穿著黃衣、有張削瘦三角臉的中年男子跳出來大喊:「我說一心啊!教外孫女婿功夫不用趁現在吧?」
這一喊,沈洛年和賴一心都回過神,在黃清嬿漲紅臉的同時,沈洛年再度轉身沖向赤濤,功夫先不管,今日得把赤濤干掉。
沈洛年這一沖上,赤濤再度陷入困境,身上多幾道口子倒是小事,但被這么糾纏,卻無法逃離,赤濤見狀況不對,驀然怪吼一聲,妖炁勃發的同時,身形猛然脹大,恢復原來的模樣,連身上的傷口也紛紛凝合,看來就算沒有立即復元,也無大礙。
這是干嘛?眾人一愣,紛紛退開。只見赤濤恢復了足有五公尺高的龐然身軀,他微微弓著身子,長尾亂甩的同時,對著洞外沖去。
媽啦!這樣可砍不到他的要害了……半趴著往外沖的赤濤上半截身軀根本就貼在洞頂,沈洛年當然上不去,更讓人郁悶的是,赤濤變身的時候,沈洛年恰好閃到內洞,被變大的赤濤這么一塞,除了多戳尾巴兩下之外,也沒法阻止赤濤往外奔。
而他龐然身軀配合著妖炁往外沖,也不是巫斗部落的人能攔住的,隨著他沉重腳步砰砰作響,攔截的人只好不斷往外退。
此時離洞口本就不遠,眼看周圍光度漸增,出口就在眼前,赤濤看著洞外的耀目陽光,興奮得大吼一聲,全力沖刺。
就在這一瞬間,那令赤濤倍感興奮的日光中,突然閃過一道淡淡的七彩光束,好似還有一股微弱妖炁出現,不過那妖炁強度在赤濤眼中猶如蟲豸,他毫不在意,只當作是什么無智小妖……他一面匯聚妖炁,抵擋著身后沈洛年、賴一心的追擊,心中一面考慮著,等養好傷之后,該如何報復這些人類;下次可不能再被騙入洞穴,看來要等他們散回那些村子之后再來;不過這兒的人看來很窮,想擄人索金恐怕比歲安城還難……
這些內心思索只是一瞬間,在他分神的這一剎那,那股淡淡妖炁迎面直沖,就這么透入層層護體妖炁,眨眼間已飛射到赤濤面前。
什么東西?赤濤大吃一驚,瞬間凝聚妖炁爆散,同時扭頭急避,但凝聚出的保命妖炁卻如湯潑雪般地消散化逸,那道彩光恍如不覺,靈動扭身直沖赤濤左目,噗嗤一聲血水飛濺,那彩光裹著一身腥紅,從赤濤眼中射出。
赤濤痛嚎聲中,雙爪同揮,身子往前急翻,山壁被撞得轟然碎裂,周圍滾石亂飛;而那彩光在半空中靈活翻動,飛射間甩去一身血水,再度顯現出晶瑩剔透、彩光絢麗的小巧身姿,正是龍珠妖蠱凱布利。
「干得好!」沈洛年暗贊了一聲。他早已下令要凱布利對看來柔軟的地方撞,而赤濤這一身鱗甲除了眼睛之外,也沒別的地方可以攻擊;話說回來,若不是赤濤突然恢復原形,眼珠脹大如拳,還沒這么容易瞄準呢。
而如今凱布利靈智漸增,不用沈洛年另外操控,只見它在赤濤的攻擊下自在翻騰,忽進忽退,閃避著赤濤爪牙的攻擊,但卻一直離赤濤腦袋不遠。看得出來,它對另外的那一顆眼珠很有興趣。
幾個折沖之后,赤濤赫然發現,那古怪東西竟能破散妖炁,難道是……他怪吼一聲「龍涎珠!」這可是虬龍天仙才有的東西,他當下二話不說,抱著腦袋往外直沖,狼狽逃命。
噩盡島II 第八集 第五章 找地方住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