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各種博弈

在瓦罕山谷的英國探險隊來自拉瓦爾品第，拉瓦爾品第是英印旁遮普地區的軍事重鎮，印度西北的防御要沖，也是對阿富汗及西域滲透的橋頭堡，駐扎有千余名英國士兵和數千名印度雇圌傭軍，在中國逐漸崛起后，英印邊防壓力也與日俱增。

但英國人的冒險精神使得大批英國商人和冒險家并不能體會到英印殖民政府官圌員感受到的壓力，他們仍然同過去一樣，向著未知的區域探索，期望找到屬于自己的“黃金之地”。

在去年，拉瓦爾品第與英印在阿圌拉圌伯海最重要的港口卡拉奇通了火車，這也令英國人進一步增強了對阿富汗的戰略優勢，而進入阿富汗邊境地區探險的冒險家也越來越多。

來到瓦罕山谷的冒險家叫做布萊爾，是英國一名破產商人，他與兩個侄圌子一起，又雇圌傭了十幾名印度士兵，便踏上了探險之旅程，在這個年代，沒有界河或者界山的地域，邊境一向極為模糊，布萊爾更是自由主圌義者，并不認為東方專圌制的民圌族能給國圌民們帶來幸福，只有大英帝圌國才能解救他們。

布萊爾的目標是蘭加爾，聽說那是一座數千圌人的城鎮，布萊爾希望能同他們建立起貿易關系，為自己賺到大把的金幣。

看著幾名印度雇圌傭兵毆圌打不肯做向導的塔吉克老漢，布萊爾怡然自得的走到了一旁，劣等民圌族對待劣等民圌族的手段，實在沒什么好看的。

孤零零木柵欄圍起來的氈房，養著幾只綿羊，旁側的峭壁阻擋著凜冽的山風，這一帶的積雪早早就融化了，小溪旁的樹木也吐出了綠芽。

就在布萊爾摸出顆皺巴巴的卷煙之時，突然聽到身后傳來驚呼聲和悶響，回頭，就見幾名印度士兵已經高舉雙手，從樹木旁、山石和氈房后涌圌出了十幾名穿著迷彩軍裝的軍人，黑圌洞圌洞的槍口對準了英印不速之客，貝雷帽帽檐上寶劍和日月星辰的獨特暗金軍徽，清楚無疑的表明了他們的身份，中國皇家步兵。

在氈房內亂搜亂抄的印度士兵也一個個舉著雙手走出來，遠方，傳來嘭嘭的槍聲，不一會兒，布萊爾就見到幾名印度雇圌傭兵和他的小、侄圌子舉著手被押圌解而來，幾名中國士兵端著步圌槍走在后面，最后，他那年紀比較大的侄圌子的血圌淋圌淋尸體被拖了出來。

二排排長快步跑到劉步蟾身側敬禮大聲匯報：“報告連長！樹林中圌共有匪圌徒七人！俘虜六人！擊斃一人！報告完畢！”

看著侄圌子的尸體，布萊爾腦子一片空白，他突然大叫一聲，就想撲上去和中國人拼命，隨即后腦被重重一槍托砸中，眼前一黑，仆倒在地。

布萊爾再次醒來時他已經在連并堡內，是被人用冷水澆醒的。

連云堡是一座伊圌斯圌蘭風格的城堡，城堡內到處可見圓頂尖塔的伊圌斯圌蘭建筑，主要人口為普什圖人，也有少量塔吉克人，同北方中國境內的塔吉克人聚圌集區不同，這座城鎮中實則各族雜居，已經很難真正定義他們的血統。

現今阿富汗王國實則和布哈拉汗國的政圌治形態相差無幾，處于一種封圌建制圌度，如布哈拉汗國，便是埃米爾制圌度，君主號稱汗，在汗的統圌治圌下，又分立這大大小小的封圌建領地，領主的稱號就是“埃米爾。”對于他們的封君汗而言他們是諸侯，對于領地百圌姓而言他們自然是王公。

不過現今布哈拉汗國國王穆扎法爾丁，巴哈杜爾自稱埃米爾，進行中央集圌權，但沙俄的入侵打斷了其政圌治改圌革進程，中俄之戰后，更漸漸淪落為中國的附庸。

阿富汗王國則是一種地方部落割據狀態，中央政府對地方的影響力極為微弱，各個部落都有自己的算盤，如在阿富汗南境，便有幾個大大小小的部落同英印當圌局保持一種暖昧的關系。

連云堡一帶，實際統圌治者同樣是部落酋長，普什圖人卡爾蘭里部的一個分支，酋長哈基姆是一個顎下生滿濃圌密白胡子的老者，但眼神的凌厲和好斗顯而易見。普什圖人本就是一個好斗的民圌族，屬于部落社圌會習俗，同時也是其民圌族特征的重要內容，普什圖人酷愛武圌器，幾乎每個人都佩帶長刀或大小匕首，血族復仇、械斗頻頻以及給客人提圌供保護的習俗亙古不變。

在連云堡一座穆圌斯圌林教圌堂旁的議事廳，劉步蟾見到了本地部落領圌袖哈基姆。

實際上，在議事廳外，聚攏了大批的普什圖人，老人小孩皆有，一些普什圖人眼中充滿了疑問，不知道中國人來這里做什么。十幾名全副武圌裝的中國士兵則警惕的看著他們。

實際上，劉步蟾只領了一個步兵排押圌解著布萊爾進城，為了安全起見，其余兩個步兵排和火力排則同勘探隊留在了城外。

劉步蟾隨身所帶的翻譯實則是波斯語通譯，但勉強倒是能同普什圖人溝通。

獻上本地的奶酪茶后，打量著劉步蟾，哈基姆直截了當的道：“尊敬的中國客人，我們在蘭加爾生活了上千年，我們有自己的信圌仰和生活方式，希望您能轉告您的上官，轉達我們的善意，我們會按時納貢，但希望您和您的上官們尊垂我們的信圌仰和生活，不要派出官圌員來蘭加爾，避免不愉快的沖圌突。也請您不要誤解，我們很卑微，對中原帝圌國有著深深的敬意，我也并不是在抗拒中原帝圌國對我們的統圌治。”

劉步蟾微微點頭，顯然這位老酋長早就接到了族中長老的信息，知道他的部落現今面圌臨的局面。

“哈基姆酋長，請您放心，連云堡的管理，自會有通曉貴部落之事的官圌員來同您協商，我的任務只是在南方勘界測繪，我也收到嚴令，沒有您的許可，我和我部下士兵不允許踏入連云堡半步，也不會同您的部族發生任何不愉快的沖圌突。”

哈基姆臉色一松，說道：“原來如此，安圌拉會感謝您。”

劉步蟾琢磨著，說道：“有句話我不知道當講不當講，您和您的部族從此成為帝圌國公圌民之巴員，將會得到帝圌國的庇護，生活也會越來越好，在遵守帝圌國圌法紀的前提下，帝圌國也絕不會干涉你們的信圌仰和生活習俗，哈基姆長者，我認為，您日后會為您的選擇感到驕傲。”

哈基姆撫胸微微躬身：“謝謝您的金石良言，我也很期待成為貴國的臣民。”說是這么說，但在中原帝圌國西域，北方是塔吉克人聚圌集區，本就與他的部落存在爭奪牧場等等矛盾，只怕日后更會吃虧。

劉步蟾知道自己并不善于安撫異族，隨即對哈基姆道：“我希望能借您的房舍審問侵入山谷的英國人，也希望您能在一旁作個見證。”

哈基姆目光閃了閃，微微頜首，顯然，他對中國人和英國人的關系也很好奇，更想看一看中國人如何對待英國入侵者，實則在去年，就有一支英國探險隊來到了蘭加爾，與他的部落發生沖圌突后被狼狽的趕跑，但在這場沖圌突中，他的部落有十幾名勇敢的年輕人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劉步蟾做手勢，不一會兒，布萊爾就被推搡進來，擔任通譯的則是勘測隊一名年輕學圌生，粗通英文。

布萊爾在掙扎中又挨了打，完全清圌醒過來的他仍然保持著一種高傲的姿態，嘴角淌著鮮血，目光中卻滿是蔑視。

“你們會為殘圌暴的行為付出代價！”對著劉步蟾，他高傲的仰起頭。

劉步蟾親手處決過暴動的俄國俘虜，對色目人早已沒什么好奇感，示意布萊爾坐，見布萊爾高傲模樣，耐心的解釋道：“對于您侄圌子的意外，我深感遺憾，但你們侵入了我圌國的領土，您的侄圌子持械反圌抗，我圌國軍人作出的反應完全符合我圌國圌法圌律和軍人條例，所以，我不認為我圌國軍事法庭會受理您的申圌訴。”

布萊爾幾乎被氣炸了肺，中國軍官話說的客氣，但字里行間的狂傲很清楚，他遵守的是中國圌法圌律和軍人守則，只要沒有違背中國圌法圌律，沒有人能奈何他。

劉步蟾又接著道：“至于您和您的部下，我們將會送到蔥嶺移民署，由移民署法庭裁定罪責，在此期間，我們將按照帝圌國圌法圌律給予你們應有的權圌利，同時，我們也會向貴國領事館通報你們的近況，如果貴國領事館不能提圌供訟師，我圌國移民署將會為您指定訟師，當然，訟師費用自理。

我個人認為你會被控非法武圌裝越境、毆圌打綁圌架帝圌國公圌民等等罪責，如果罪名成圌立，您應該會被圌判在帝圌國境內服刑。”

布萊爾臉都青了，不是因為中國人的高傲，而是一向自認文明世界中心的英國紳士，卻在東方被人家看似眼花繚亂卻正規無比的律法駁斥的一句話也反駁不出。

“你們，你們要知道槍圌殺英國公圌民和囚圌禁英國公圌民的后果！”布萊爾氣憤的大聲喊。

劉步蟾道：“布萊爾先生，顯然您不知道在印度有幾十名英國軍人曾經被我圌國軍人擊斃，所以，與其為您英國公圌民的身份歇斯底里，還不如考慮下，如何圌在法庭審判中為自己脫罪。”

布萊爾確實不知道印度境內中國和英國曾經爆發的小規模沖圌突，此事涉及大英帝圌國顏面和國際政圌治錯綜復雜的關系，便是軍方最高層也諱莫如深，他一個破產商人自然不會知道。

布萊爾臉色陣青陣白，但兀自不認輸，盯著劉步蟾道：“我很希望我們還會有再見面的一天。”

劉步蟾擺擺手，示意士兵將他推出去。

從頭到尾，那名波斯翻譯都將兩人間的對話翻譯給哈基姆，短短的幾句對話，給哈基姆心中造成的震撼可想而知，不是因為中國人的強圌硬，而是那種強圌硬中卻給予對方充分圌權圌利的自信，這是一種文明的自信，一種國圌家制圌度的自信，令只知道血族復仇通圌過仇殺來維系“正義”的哈基姆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震動。

再與劉步蟾說話，哈基姆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心里發虛，姿態軟化了許多，或許，是一種野蠻部落對天圌朝上邦的真正敬意，開始不知不覺的萌芽。

布萊爾的案子很快成為中英外交的又一個敏圌感話題，中國人處理的很低調，但英國使館在一個禮拜內五次與中國外務部舉行談判，還是令消息不脛而走。

葉昭在蘭貴人居所時也不免談起了這件事。

平等生活大廈頂樓的蘭貴人居所金碧輝煌，客廳中圌華麗的吊燈璀璨明亮，映的室內更顯富麗堂皇。

葉昭坐在乳圌白圌色沙發上，身后，露圌出雪白絲圌襪小圌腿和細帶黑高跟皮鞋、一襲性感粉紅套裙的金鳳正給葉昭輕輕掐頭。

來蘭貴人宅子，葉昭總是會和愛妃同行，因為經常有貴夫人來拜訪隆賢皇太后，若葉昭獨自前來，怕會傳的風言風語。

今日果然又有客人，其實也是老熟人了，穆特恩將軍的兒圌媳圌婦瓜爾佳氏，早年就為大將軍禮房管理過廣州飯店，現今已經是帝圌國外圌交圌部辦公廳的副廳圌長，也是政務院各部中唯一一位部門主管級別的女性官圌員。

在帝圌國報刊雜圌志中她自然成子新女性自強自立的代圌表，有時候葉昭也只能感慨宣圌傳的奧妙。

瓜爾佳氏與金鳳也相識了十多年，慣會察言觀色的她也極得金鳳喜愛，今日的她自然不敢多說話，只是斟茶倒水，完全成了一名侍女。

戴著妖異長長鎏金指套的蘭貴人氣質端莊的品茶，淡淡問金鳳：“這個月你都在京圌城？”

金鳳恭恭敬敬道：“是，回皇太后的話，這個月我都在京里。”雖然封為貴妃已經十多年，但面對蓉兒的姐姐，前朝皇后，今之皇太后，金鳳心中多少還有些自卑。

蘭貴人道：“早跟你說了，喊我皇嫂也行行姐姐也行。”

葉昭笑道：“是啊，喊姐姐吧，金鳳也該輕圌松輕圌松了，前陣子跟我說，在外面跑膩了，剛好，這不有了身孕嗎？”

金鳳俏圌臉微微一紅，但御醫診斷確信無誤的當日，她痛哭了整整一個晚上，葉昭也陪了她整整一晚，一直在低聲寬慰她，她這些年的忐忑、委屈、小心翼翼和從不表現出來但對懷圌孕的那種強烈期盼葉昭都懂，甚至她偷偷在菩薩前立誓圌愿意折壽換取她和葉昭的血脈，葉昭都知道。

聽到“懷圌孕”二字，金鳳不由得低頭看了看自己平坦的小腹，心中那種喜悅和幸福難以言表，這是她和葉昭的血脈，是葉昭寵愛她的結晶，她希望肚里的龍種不是皇子，而是一個小公主，如此便不會卷入宮中風圌波，而又能得到葉昭的寵溺。

蘭貴人又問葉昭：“堯詢學業如何？”她對妹妹所生的太子身份是極為看重的，或許比蓉兒更在乎許多。

葉昭微微頜首：“還好吧，改天帶他來給皇嫂磕頭。”

瓜爾佳氏突然見到貴妃娘娘和皇太后皓腕上都有一只精致的小金表，越發襯得皓腕如雪、玉手嬌圌嫩，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心下跳了跳，忙不敢再看。

葉昭卻看向了她，在大皇帝炯炯月光下，瓜爾佳氏心中更是慌亂。

“你們部里官圌員都怎么說，布萊爾的案子。”葉昭笑著問瓜爾佳氏。

瓜爾佳氏后背已經香汗浸圌濕，穩了穩心神，說：“陛下自有決斷，他們也沒什么主意。”

葉昭就笑：“這么說，你外務部的官圌員都是毫無主見的應聲蟲？”

瓜爾佳氏嚇了一跳，急忙道：“不是，奴圌才，奴圌才不是這個意思。”

葉昭看向了蘭貴人，說道：“實則判圌刑不判圌刑的都沒什么，我準備借此機會跟英國人在西域圈定規則，息了英國人在西域的北上之心。”以前是英俄在中亞博弈，最后簽訂《倫敦議定書》，阿富汗成為雙方緩沖區，俄國人不再南下，英國人也不再北上，現今，中亞則成為中英之間的角力場。

葉昭現在挺愛跟蘭貴人聊聊這些國際上的事兒，倒也不是聽蘭貴人意見，而是隱隱覺得，蘭貴人受了洋鬼圌子那么些窩囊氣，身上臟水也沾了不少，斗轉星移，這些洋人的事就想跟她念叨念叨，當然，這種心思，今世無人會知道。

蘭貴人目光閃爍，其實葉昭每次和她談論這些話題，她都以為葉昭在試探自己，不管兩人關系有時候多么親圌密，但要真正做到完全沒有隔閡卻也極難。

電圌話鈴突然響了起來，侍女過去接了，卻是找瓜爾佳氏。

瓜爾佳氏在電圌話里聊了幾句，隨即盈盈走來告退：“圣上，奴圌才家里有些事。”

葉昭微微頜首，瓜爾佳氏又向皇太后和貴妃娘娘跪安，然后才裊裊而去。

蘭貴人起身凈手之時，金鳳小聲在葉昭耳邊道：“萬圌歲爺，原來您和瓜爾佳沒什么，早幾年我還以為您……”

葉昭瞪了金鳳一眼，說道：“滿腦子齷齪念頭！”

金鳳咯咯一笑，突然就一蹙秀眉，捂著肚子道：“爺，我肚子有些痛，您坐著，我回去歇會兒。”

葉昭嚇一跳，說：“怎么了？”卻見金鳳走得甚急，又哪里像生病的？呆了呆，隨即明白了她的小心思，這位三姨太，可全身都是心眼兒呢，自己跟蘭貴人的事，她又幾時猜到的？（我的老婆是軍閥 第一百零九章 各種博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