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三零 下水

國防部總參謀室的指揮大廳內，嚴復看著沙盤上停在榆林已經三天的西北大軍，一臉疑惑，如今已經進入七月了，按理說這是最好進攻的時期，要不然等到了十月氣溫驟降后，部隊又要好幾個月不能動彈。

要知道這次西北軍事行動，總參幾乎拿出了所有可調配力量，不僅把唯一一支機動騎兵調了過去，還把完成擴編的二師和四師都交給了他，并且為了偵查和支援軍事行動，空軍還派去了三艘小型偵查飛艇，并且還承擔起了物資的長途補給任務。

不說別的，光是孫九功乘坐的指揮車，目前全軍也不過三輛，新組建由四十輛野貓二型裝甲車組成的裝甲營也讓他帶走了十輛，更別提兩個月前才剛剛完成測試的輕型機槍，第一批下線的三十挺都交給了他！

無論是兵力，還是質量，他都有了橫掃西北的實力，為何連續三天停在榆林，到底打什么注意？

旁邊的張作霜也是眉頭緊鎖，他和孫九功是老鄉，又是同年入伍，同時去德國受訓，交情遠比一般人深，所以反而更是焦心，自古以來無論是哪朝哪代”最詩厭的便是擁兵自重，難道說孫九功才擔任司令，就出現了這個壞毛病？

張作霜搖了搖頭，努力地想撤開這個念頭，但就是想不通孫九功為何把部隊停在榆林，要知道哪怕在往前一百公里，進入了甘肅境內，也比待在那里好啊！

“雨亭，皇上和元壽走的時候，有沒有交代什么？”

“沒有，不過我已經把這里的消息發過去了，相信他們已經看到了……”

“那就好。”嚴復點點頭，他雖然是國防部長，但卻是文職，三軍軍事行動和指揮權依然在李默和陳平手中，而且他也知道自己非打仗的好手”所以到不如干脆的幫著做好軍中穩定，后勤和處理內務部隊等事情。

“這家伙，到底在搞什么鬼……”嚴復又看了眼沙盤后，低估兩聲轉身走了出去，只剩下張作霜一人依然站在沙盤前，托著下巴愁眉苦想，當眼角掃到了與榆林成一條直線的更北方時，陡然張大了嘴吧力驕車緩緩穿過緊閉的大門，琉球造船廠的赫然大字映入眼簾，從門口往兩旁看去”到處是荷槍實彈的海軍陸戰隊士兵。

海面上，幾艘汽艇來回穿梭，甚至整個霸海港都被清空，任何外國貨輪都已經被要求暫時不得靠近霸海五十公里內海域，當然，理由是軍事演習！

以演習為借口無論在那個時代都是最佳的掩護手段，加上自從進入遼東開始，琉球除了外國雇員外，對其他外國人都設立了嚴格的進出限制，所以情報部甚至不需要費太大的力氣，就能監控島上每一個嫌疑人員。

這樣做，完全是因為今天是海軍，甚至是海軍發展史上一個可以稱為大轉折的日子，除了李默和陳平外，海軍司令龍國章，裝備部唐曉以及科技部常林等人都來到了這里。

李默坐在車里朝外望去，連綿的工廠、倉庫和最核心的六大船塢錯落有致，由于四艘靖海艦都已經進入了下水棲裝階段，為了配合裝備制造業大轉移，也為了減小對土地的壓力，非常不適合發展工業的檀香山造船廠目前已經在著手拆遷，四座船塢將只保留了兩座，同時配套的為造船服務的所有工廠都在縮減規模甚至直接拆除，總計五萬多名員工都將陸陸續續回到遼東，加入剛建設好的北方重工”那里兩大新的造船基地，大連和葫蘆島船廠都已經完成了建設。

但由于人員大轉移才剛剛開始，新的兩大船廠雖然設備和造船噸位都很大，但技術和經驗上卻必須等老工人們都就位牛能保證，所以未來一年內，琉球造船廠將暫時成了新華最重要的造船基地。

李默對海軍的執著是有目共睹的，即便現在西北戰事已經打開了大幕，南方又在積極準備籌備新一輪圈地行動調開列強們的注意力，財政部為這一南一北準備下了一億藍幣的特別預算的情況下，他依然堅持要求不削減對海軍的投入。

幸好之前的大調整使得海軍淘汰了大量無太大作用的裝備，連四艘巡天級輕巡也正式退出了現役，甚至都沒改成巡邏艦，而是直接拆除賣廢鐵！

在裁撤了大量老式裝備”節約資金的同時，新一代的裝備研制卻并沒哼哼任何減緩，其中最明顯的就是潛艇，灰脊鯊級在突襲東京灣的完美表現，使得海軍看到了潛艇的價值，東挪西湊，壓縮開支，硬是不靠財政撥款自己擠出了八艘新訂單，平均分配給了兩大艦隊。

加上不久前的軍事行動，海軍終于將主角讓給了陸軍，有了大量寶貴的休整期，能夠集中力量整編和訓練，使得海軍人員素質也得到了很大的提高，最重要的蘇比克基地，又因為華人的熱誠，一下子節省了千萬藍幣，等于給擠出了一艘中華艦，讓海軍部喜得抓耳撓腮，甚至還建議首相府給鐘文耀嘉獎。

這一波大調整終于在最近迎來了收獲期，第一批四艘保衛級驅逐艦與十天前交付，原本按照海軍的要求，將立即投入測試，甚至還準備借南洋即將開始的行動投入實戰測試，但在得到了六號船塢即將敞開的消息后，便決定一起測試，同時還能演練編隊戰術，節省消耗。

從這一點就可以看出，海軍的確是在節省上下了很大力氣，從每一個細節著手，這也使得首相府最近對海軍很是順眼。

驕車很快抵達了目的地六號船塢，如果說外面是戒備森嚴，那么這里就可以用恐怖來形容了，四周的重要位置全都架起了機槍不算，還在屋頂安排了狙擊手，除了因為李大少爺大駕光臨外，更圭要是因為這座船塢實在是太重要了！

望著巨大的封閉船塢，李默也禁不住熱血直涌，雖然已經有了靖海級的經驗，當相比此時此刻里面躺著的大家伙，靖海級根本不是一個數量級的對手。

在唐曉和廠長等人的帶領下，李默剛通過人員進出的邊門，就覺得眼前陡然出現了一堵巨大的鋼鐵墻壁，視線都仿佛一下子不順暢起來。

設計中，一萬九千噸的標準排水量，滿載更是首次突破了兩萬噸，達到了兩萬一千五百噸，如此龐大的軍艦已經超越了目前各國已知的任何主力艦。

最重要是，它采用了獨特的五座雙聯裝炮塔設計”前面是品字形，一號炮位在艦船，二三號炮位分別位于艦橋后部兩舷，四號炮位則在第二和第三座煙白之間，而在船尾還設立了第五座炮塔。

當然，它不是李默心中真正的無畏艦，只是一艘最終花掉了一千六百萬藍幣的試驗艦，可即便這樣，無論是誰回到這個時代，見到這種龐然大物時，都會被深深地震撼。

無數的設計師，船工擁擠在船塢內，只希望能親眼見證這艘他們為之奮斗了一年半的龐然大物”甚至一些人還未開始儀式，就留下了激動地眼淚。

無畏艦，這不是李大少爺拍著腦袋畫畫圖紙就出來的”它是在靖海級上再進一步的最終成果，是整個新華的結晶！

從靖海級之后，李默就提出了全重型火炮的設計概念，并把初步圖紙交給了麥克金森領導的設計部，進行了為期半年的計算和實驗后，在設計部綜合了建造條件，技術水平”遞交了可以開工建造的正式文件后，才最終下定決心開建。

說實話”這不是他心目中真正的戰列艦，但他依然保守的采用了后世費舍爾爵士的布局，這樣一來雖然有五門主炮，但實際上在線性戰術中，向一側投射火力時最大也只有八門。為何采用這種布局，而不是靖海級已經采用更先進的背負布局，這個疑惑即便是現在，也引來了設計部無數的詬病。

尤其是為了給五門主炮讓路，上層建筑也沒了靖海級的高大飄逸，都是為了盡可能的減少上層的重量。而最令人不解，甚至連海軍都不滿的是，它居然采用了燃煤鍋爐和三脹式往復蒸汽機的組合，這樣一來航速跌倒了難以忍耐的十六節，在速度越來越重要的年代，這是大幅倒退！

不過李默卻力排眾議，他也知道這不科學，五炮塔設計反而增加了上層建筑重量，加上排水量利用又不如英國，所以副炮倒退回去使用了炮廓炮設計，只有區區十門152毫米速射炮，至于燃媒鍋爐和三脹式蒸汽機，那完全是因為他根本就沒打算把這艘艦投入使用，除了要通過這個手段迷惑歐洲外，更是做好了后續打算！

最難讓海軍忍受的，是這艘戰列艦只鋪設了一層152毫米的側舷水線垂直主裝甲，這種程度的裝甲別說對敵戰列艦了，就連靖海級靠近了都能打穿。

不過也沒辦法，這畢竟是試驗艦，技術部門不是不知道裝甲的重要，而是他們自己也對那么大的重量沒信心，所以采用了李默提出的逐步加厚的辦法，先測試設計和解構，在一點點往上裝裝甲，要不然設計部也不會把上層建筑搞得跟面疙瘩一樣了。

即便叫囂再厲害，但海軍部還是全力支持，因為誰都知道，通過這艘中華艦，可以全面測試融合了英、德、法甚至是意大利造船技術后，自己的造船水平到達了什么地步，檢驗新式結構，排水量利用，承重等等一系列技術。

當然，這上面也并非沒有新的技術，比如首次集用的三槳雙舵設計，更大面積的減搖龍骨等等，不過和當初靖海級相比”除了噸位外，其他還真不能算進步很大。

不過對李默來說，這都不算什么”他真正不滿的，依然是艦炮！

仿制的意大利l45/305萬毫米艦炮，依然是海軍的主力，修改了炮身”采用了液壓管退技術后，雖然大幅減輕了重量，速射也達到了每分鐘一發的水平，但在射程，精確度上還是很不讓人滿意。

艦炮口徑越大，就對冶金、材料和加工技術要求越是高，裝備部不是沒搞出305毫米新艦炮”但比起意大利艦炮性能沒有大幅提升，穩定性還略有不足，所以只能繼續使用仿制的艦炮。

不過雖然有這種那種疑惑，也不完美，但它畢竟是一種全新的戰列艦，十門重型火炮，使得它在對敵時，可以一次輸出八門重型艦炮的強大火力，即便在追擊時，也能投入六門，作戰效能更是相當于兩艘公爵級戰列艦！

更重要是的是，這匙哼時代的！

當這艘軍艦測試完畢，公布于眾之后，整個世界建好的，乃至在建的任何戰列艦，甚至是圖紙上的，都將成為廢鐵！

難怪當初李默說，這是艘名副其實的廢鐵制造艦！

喧囂的鑼鼓和鞭炮中，李默站在船臺一側，將銅制的中華艦銘牌遞給了龍國章后，陪同來參加下水儀式的方仙琪，用盡了全身力氣，將香檳酒瓶甩出，酒瓶砸在冰冷的艦舶上激散四射，酒香霎時飄滿了整個船塢，四周掌聲一片。

隨著這個小儀式結束，早已準備妥當的水兵們在李默、方仙琪的注視下，興奮地敬禮后快步登艦，沖入了各自的崗位。

同時，船塢的鐵閘開始一點點打開”以噸計的海水飛速涌入船塢，大家全都屏住了呼吸”看著船塢內側代表刻度的白線一狠狠被淹沒，心都懸到了嗓子眼。

雖然主裝甲還沒安裝，還屬于輕載，連設計中的標準排水量都沒達到，但還是不能讓大伙安心，因為這個大家伙實在是太大了！

但很快，隨著龐大的艦體忽然輕搖了幾下，在船塢內一點點的浮了起來后，見到這一幕的所有人都歡呼了起來。

一個小時后，三艘待命多時的大馬力拖輪將鋼繩接到了艦舶，在它們的拖帶下”中華艦終于一點點駛出了船塢，隨軍記者們不斷按動快門，甚至為了全程記錄下這個時刻，總參還動用了四臺剛在歐美流行的攝影機，從四個不同的角度拍攝。

等它解密后，它將成為一段傳奇！

“實驗和訓練水域選好了嗎？”，看到中華艦一點點使出船塢，李默湊到了已經合不攏嘴的龍國章面前。

“測試會放在大夏群島的特魯克基地，那里的建設己經快完成了，我們還派了兩艘靖海級全程保護，同時第一批四艘保衛級驅逐艦也會在那里一起測試訓練。

”龍國章語速迅捷，興奮不已。

李默點點頭，確實沒有比特魯克更好的地方了，遼闊且島嶼眾多的大夏群島可以提供完美的隱藏，特魯克基地完成后又能提供足夠的技術支援。

“給你們一年時間，全力測試，一年后，這艘艦我會賣掉它。”李默笑瞇瞇的伸出一根手指，在龍國章面前搖了搖。

“什么！”

踏著滾燙的沙礫，讓雙腳浸泡在海水中，任由著海浪沖刷的感覺，自從搬到了北京后已經很久沒有體會了，所以趁這個機會，李默終于再次能近距離的觸摸大海。

或許這就是歷朝歷代那些深藏在高墻后，被太監宮女包圍著的皇帝們最大悲哀，除了少數幾位外，他們中大部分或許一生都不知道大海到底有多么遼闊，世界有多么精彩。

僅僅一個剛被正式建省的大夏群島，海域面積就超過了所有目前控制下的所有土地面積總和，如果當最后自己的夢想實現，整個太平洋都被自己包著玩，那將會是一個多么壯麗的結果！

即便是現在，菲律賓海就已經成了內海！

不過這已經是目前所能做到的極限了，要想實現夢想，就必須繼續耐心的等待，等待歐美列強們最終忍不住自相殘殺，那個時候才是最佳的機會！

他相信，剛剛下水的中華艦，將和歷史上的無畏艦一樣，成為這場浩劫的催化劑。

此刻最重要的，是要在這場注定無法避免的劇變前做好準備，盡快把國內給安穩下來，這樣才能全心全意的投入到那場滾滾洪流中。

想到這里，他立刻扭過頭，看著和自己一樣，挽起褲管的陳平，笑道：“元壽，你說孫九功到底打什么注意？”

陳平先是一愣，后微微一笑：“皇上，您既然猜到了，還問我干嗎。”

李默吸了口氣”孫九功這個膽大的家伙，已經察覺到了手里的不足，所以把眼睛對準了蒙古那幾萬騎兵，雖然在火槍時代，蒙古騎兵早已失去了昔日的驍勇，但那些自由生長在馬背上的戰士，依然是最寶貴的財富。

孫九功不想放棄，自己又何嘗沒想過呢？

但每次看地圖，都會被那遙遠的距離，遼闊的疆域給弄得直皺眉，清末的蒙古諸王早已有了反叛之心，成吉思汗的子孫們，已經和曾經被他們征服的沙俄勾搭到了一起，情報部已經不止一次在庫倫發現俄國士兵的身影了。

從榆林出發”抵達庫倫有一千多公里，騎兵最快也要五天”如果從張家口出發，距離還將更遠，即是空軍也不可能去這么遠作戰，所以目前的地面的問題還是需要靠地面解決。

北方大部分太平后，手里最重要的騎兵師終于空閑了出來，所以李默才大度地把他交給了孫九功，雖然沒有直接說明，但現在來看，那個家伙已經猜到了自己的想法，他很聰明。

“唐曉那邊的寶馬弄得怎么樣了？”李默又問道。

“寶馬……。”陳平搖頭苦笑，他對李大少爺取名字的本事實在是無語了，居然在上次唐曉來拍馬屁，要求給剛定型的卡車起名卓時，弄出了這個名字。

“寶……，馬，已經開始成批下線了，我們軍方初步訂購了五百輛軍用型”裝備的全是鋁制發動機，根據測試來看，目前可以達到運載三噸貨物，一次加油連續行駛勁公里左右，不過故障率還是挺高的，而且還取決于道路條件。

陳平搖搖頭，也是愁眉不展。

自古以來，西北戰爭從來就沒有速戰速決的先例，打個幾年甚至是幾十年都是很正常的，即便不久前的回民叛亂，也打了足足十七年！

這是因為無論是西北還是蒙古戰事，物資運輸和后勤制約了戰爭進程，寶馬卡車雖然弄出來了，但道路問題卻限制了它使用，無論是中原大地，或者是江蘇諸省，亦或者是蒙古和西北，都沒有完善的道路網，鐵路雖然在建，但沒個幾年工夫根本別想使用，目前也只有東北三省擁有大規模使用卡車的條件。

陳平擔憂的，李默也很清楚，只不過這也沒辦法，自己回到的是基礎建設極差的清末，而且就算卡車投入使用，也需要足夠的燃油，雖然不缺油，但要把汽油從海邊源源不斷運往這么遠的內陸，誰都會干瞪眼，要不然直接動用空軍遠征豈不是突然性更好了！

在鐵路網沒完善，公路網更是沒影，裝甲車和卡車卻都出現，陸軍步入機械化的苗頭已經出現之時，如何解決西北油荒是大問題，雖然之前已經派人前往玉門探油，但連續打了十幾口井都沒有出油，連資源部都有些灰心喪氣了”開始懷疑這次李大少爺的圈地本領這次是不是失靈了。

必須盡早解決西北油荒！

“元壽，你一會轉告李先生，讓他督促下資源部，玉門油田的勘測還要加快，不要打了幾口井沒油就放棄了，那里肯定有石油！”

“是。”

“此外，立刻組織人力和畜力，從張家口出發，每一百五十公里建造一個兵站用于儲備燃油和提供休息，用接力的方式……。”李默可不是被動的人，總不能因為道路困難就這么干耗著，頓了下狠狠說道：“三個月內必須打通從張家口到庫倫的運兵線。”

“此外告訴唐曉，我會讓首相府再給他五百輛的軍用訂單，讓他把現在生產已經出來的卡車全部集中起來，采用一半運油，一半運物資的方式，運送彈藥和油料立刻出發前徑庫倫支援，裝甲營也跟隨一起出發！”

“告訴孫九功”我能幫他的只有這么多。”李默想了想”繼續說道：“另外，唐紹儀已經在安排我明年出訪歐洲的事情，在那之前必須平定西北”給進軍江南讓路！”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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