９６、頓悟

隨著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蒼茫大地劇烈地搖動了幾下，一陣狂風從已經化為平地的小城那邊席卷而來，挾帶著無數碎石和煙塵，以堪比機槍掃射的密度和遠勝大炮轟擊的威力席卷周圍數十里方圓。

當一切漸漸安靜之后，玩家們紛紛升空，希望看清戰場的情況。

他們看到的是渾身塵土、樣子十分狼狽的杰達。

杰達的身上看不到傷口，大概是因為他的本體只是一團血霧，無論受到什么傷勢都能直接愈合的緣故。但很顯然他也已經到了筋疲力盡的地步，甚至連站都有些站不穩了。

“杰達的實力從八星巔峰降到八星中階了……搞不搞？”一個擁有高級偵察術的玩家語氣激動地說，“這可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啊！”

難怪他這么激動——面對這里上百位幾乎都是七星巔峰的高手，八星巔峰的當然可以打不贏也能突圍逃走，但八星中階的就未必了——尤其這個八星中階的還剛剛經過了一場大戰，正處于力竭的狀態。

玩家們都是充滿冒險精神和充沛行動力的，一見到杰達狀態低迷，頓時就來了精神。也不用誰來帶頭，百多人呼啦啦就朝著那邊沖了過去，一個個摩拳擦掌，只等著將杰達大卸八塊變成經驗值，順便爆出寶貝來。

可玩家們的反應雖然快，杰達的反應也不慢。身為魔王，他可不是初出江湖的菜鳥，看到那么多實力不錯的人氣勢洶洶地沖過來，用腳趾頭都能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立刻二話不說就揮手一拳打在空中，將身邊的虛空硬是砸出了一個窟窿，然后身體化為一道血影，直接鉆了進去。

他居然就這么逃跑了！

杰達實在逃得太快太干脆，就算玩家之中速度最快的程鵬也沒能及時趕到攔住他，當昆古尼爾化作金光穿破長空射到那里的時候，只蹭到了那道血影的一點點邊緣。

迅速閉合的空間裂縫之中傳來了杰達的一聲悶哼，然后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程鵬嘆了口氣，停下腳步，一招手將昆古尼爾收了回來，只見槍尖上還殘留著一點血痕，心中一動，拿出一顆封印珠將這點血痕收了起來。

冥王杰達的身體碎片：這是從“惡魔戰士”世界的魔王之一，被尊為“冥王”的杰達•托馬身上打下來的。杰達是一個由鮮血組成的魔王，這一滴鮮血就是他身體的碎片之一。它本身蘊含的力量并不強大，但卻有著特殊的能力，使用得當的話或許會有意外的妙用。

（區區一滴血就是七星級的材料，可惜沒多打一些下來……）

程鵬稍稍有點惋惜，但卻也沒有太多念想。托一乘谷歸墟的福，成功地削弱了派隆的力量，這就已經讓他很滿意了。能夠得到這一滴杰達的鮮血完全是意外的收獲，怎么還能奢求更多呢？

玩家們絡繹不絕地返回了曾經是小城的地方，看著整個變成了深度超過一公里、直徑超過十公里的隕石坑的地面，再看看天空中還殘留的兩個金色“太陽”，不由得感慨萬千。

“這還是第一次目睹八星巔峰的交手呢……真是太給力了！”

“只是戰斗的余波就這么恐怖了……這里可是建立在丘陵上的城市啊！現在居然比旁邊的平原還低了！”

“別說這里了，你看看附近的山，都變成什么樣子了……一個個缺胳膊斷腿的，簡直就像是被人吃了一半的蛋糕似的……”

“這就是官方介紹里面說的‘八星級角色擁有移山倒海之力’的體現吧？真是太壯觀了！太壯觀了！”

“如果他們雙方不是在戰斗，而是專心搞破壞的話，是不是已經把地殼打穿，讓巖漿都噴出來了？”

“很有可能……”

“那等一下咱們圍攻派隆的時候……它是不是也是這個出力？”

這個問題讓氣氛迅速冷了下來，玩家們看著身處的這個巨型隕石坑，想象了一下自己面對這種攻擊的結果，頓時一個個流出了冷汗。

就算是再怎么信心十足的人，也不至于自大到覺得能夠接得住這樣的攻擊啊！

一時間場上陷入了一片寂靜，過了好一會兒才有人干笑著說：“程鵬啊，你全力一擊的話，能夠制造多大的隕石坑？”

說這話的是周東，他自問就算全力催動磁場轉動的力量也沒辦法制造這么恐怖的戰果，所以自然就想到了程鵬。

如果說有誰可能一招打出這種效果來，恐怕也只有程鵬了吧？

但他這句話問出來，卻沒有得到回答。

周東疑惑地東張西望，很快就找到了程鵬。

程鵬此刻正站在被杰達和派隆激戰所制造出的隕石坑坑底中央的位置，目光游離，陷入了出神的狀態。

周東一愣，急忙朝著程鵬走去，但當他走到距離程鵬不遠的地方時，卻感覺到一股強大的意志帶著撕天裂地的氣勢縈繞在程鵬周圍，逼得他難以靠近。

“這是……靠！你這家伙在頓悟嗎？”周東只呆了一兩秒鐘就明白過來，忍不住失聲大叫，“你這是要突破瓶頸了？！”

這句話吸引了在場的所有人，一時間眾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這邊，甚至連天上的派隆都被他們拋開到九霄云外去了。

這里百多位七星巔峰高手之中九成以上已經觸及了七星到八星的瓶頸，只是對于怎么突破，大家都還完全沒有頭緒。此刻驟然聽到周東的驚呼，再看到程鵬那靜靜站著卻有強大氣勢縈繞周圍的異象，一個個都不由得呆住了。

突破瓶頸？

就在這里？

當眾？！

他們傻乎乎地湊過來想要看個究竟，但卻都被那股凌厲的氣勢攔住了。

以他們的實力如果想要強行突破的話，這股氣勢說實話是攔不住他們的，但在場眾人跟程鵬又沒有過節，為什么要冒著結仇的風險湊到近前去看看呢？

須知突破這股氣勢容易，但破壞這股氣勢很可能會導致程鵬突破瓶頸失敗——那樣的話，跟程鵬的仇就結大了！

對于不死的玩家們來說，打打殺殺是司空見慣的事情，搶怪奪寶也不算多么稀罕，但要是破壞別人突破瓶頸，那可就是很犯忌諱的事情了。

當初大渡劫時代的時候就有人因為跟別人有矛盾，刻意破壞了對方的渡劫，讓對方在六星境界多停留了很長時間。后來的結果自然就是從此結下死仇，雙方千山萬水地殺了不知道多少回……論壇上這方面的帖子頗有幾個，其中的因果糾纏幾乎盡人皆知。

只是為了好奇心就跟玩家之中的第一高手結下這種仇？那是有病吧……

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程鵬周圍的氣勢也越來越強烈。

等到太陽落下，天空中只剩下派隆的兩個分身照明的時候，那股撕天裂地的氣勢之中又出現了另外一股氣勢，大氣磅礴、渾然威嚴，仿佛要將天地萬物全都定住一般。

時間漸漸入夜，可在場眾人卻沒有一個下線的，大家全都留在了這里，全神貫注地看著顯然是正在突破的程鵬。

已經有人將這個消息發到了論壇，但因為他們所在的區域是劇情區的緣故，沒有得到挑戰派隆資格的玩家根本無法接近，所以雖然短時間內就有上萬名七星高手潮水般涌入了這個世界，卻只能在數十里外焦急地遠遠眺望，沒辦法湊過來。

而更多的玩家們則在論壇關注著那些實況轉播的帖子，想要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這個時候，程鵬在干什么呢？

他在理解。

和那些依然在七星瓶頸里面茫然打轉的人不同，之前他就已經對于突破瓶頸有了一個方向——那是在磨練自身，熟悉和掌握開天辟地之力時候的事情。當時他一次次使用開天辟地之力，在身體被力量余波震傷甚至直接震死的時候，漸漸地把握到了一些模糊的概念。

那就是“源”的存在。

七星和八星的分野在哪里呢？

如果說力量的話，七星級高手很多都能催發出足以一擊擊倒八星級敵人的絕招，可見力量的差距并不是關鍵。

那么是“境界”嗎？

事實上當玩家們將自身磨練到七星巔峰的時候，往往在“境界”方面已經走到了盡頭。至少對于程鵬這類高手來說，入微已經徹底完成，就算再繼續進步也只是量的積累，不存在質變的可能。

那么，究竟是什么呢？

程鵬在一次次被開天辟地之力震得支離破碎的時候，漸漸地對于這種力量有了深一層的理解。

這份力量的爆發力并不是那么強大，其精密度也不算特別高明，但和程鵬本身的力量相比，它卻有一個非常特別之處——它是“無限”的。

對于這份力量而言，一絲就是全部，全部就是一絲，宛如佛門所謂“一粒沙中能包含大千世界”一樣，無窮無盡。

那么這份力量究竟是怎么實現“無限”的呢？

在剛才目睹了杰達和派隆兩位八星巔峰強者的交鋒之后，尤其是當他站在兩位強者正面交手轟出來的深坑正中央——也就是剛才雙方交手的那個位置——的時候，他終于理解了這份力量的來源。

所有的力量都存在一個來源，而八星級的力量和七星級的力量之所以有著決定性的差距，就在于彼此的來源不同。

七星級的力量來源于玩家自身的儲備，又或者是以自身為渠道向某些存在借用，再或者是以自身為杠桿調動外在的天地元氣什么的，這種種的做法能夠得到的力量都是有限的，因為過程中需要消耗自身的儲備，而自身的儲備當然不可能無限。

但八星不同！八星級的力量，本身便擁有一個源泉！

換句話說，八星級的角色——哪怕是最弱的，只要能夠真正符合這個境界，都應該擁有屬于自己的力量之源，擁有無窮無盡的力量！

程鵬此刻所做的事情，就是在理解和構筑屬于自己的力量之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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