１３、封神表上第二人

接下來的幾天風平浪靜，似乎什么都沒發生，唯一的事情就是——首相商容的病情越來越嚴重了。

帝辛幾次到府上去探病，文武百官也都去看望過老首相，醫生巫師找了一堆，各種辦法想了很多，帝辛甚至為他舉行了一次正規的祈禱，祈求上天保佑，但一切的方法都無濟于事，這位歷經三朝的老臣仿佛一直已經燃盡的蠟燭一般，正在風中微弱地搖曳著最后的光芒，隨時都可能熄滅。

眼看著情況不妙，原本打算再等等的程鵬也只好提前行動，選了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由蕭默然和李一出手迷昏了首相府的下人們，他帶著封神表來到了商容的病床前。

“昊天上帝的封神表？”商容可不是楊妃那個活了一千年卻沒啥見識的妖怪，這位歷經三朝的老臣稱得上是人精，打定了“不見兔子不撒鷹”的原則，逼得程鵬不得不說出封神表的來歷，才笑了笑，勉強撐起病體，接過了申琦遞上的朱筆，顫巍巍抬起手來，往黃帛上簽署自己的名字，“我已經老了，眼看就要死了。死沒什么好怕的，但我很擔心陛下，擔心大商的江山——不知道為什么，這段時間以來，我不止一次發現陛下時不時出現情緒失控的情況……”他嘆了口氣，神色漸漸堅定起來，“我不管這封神表是真是假，我也不管你要我的魂魄究竟是去干什么，只要還有一分為大商出力、為陛下盡忠的可能，我就不怕冒險！”

說完這些話，簽完那行抖抖索索的名字，商容無力地放下朱筆，鮮紅的朱砂溢開，仿佛鮮血一般。

次日正午，大商朝首相，侍奉三朝的老臣商容，病逝于家中。

帝辛聞訊落淚，下令朝歌縞素三日，天下禁止娛樂十天，以作為對老首相這些年來忠心耿耿為國效力的表彰，派自己的次兄微子衍負責主持喪事，并且在葬禮上撫棺痛哭，親自誦讀了悼詞……可謂極盡哀榮，令天下人都對生前死后光芒萬丈的老首相羨艷不已。

而程鵬他們知道的情況則更加多一些——商容剛剛死去，便有一道常人看不到的紫氣從天空垂下，將他接引著直上重霄。等出殯之后，程鵬更是接到了一封來自天宮的傳訊，新任的太微帝君邀請他前去一敘。

新任的這位太微帝君，其實就是商容。

太微作為三垣之一，是天宮的行政部門，主管各種日常事務，工作繁重，權柄極大，非才能杰出之士無法勝任。程鵬原本屬意亞相比干來擔當這個職務，但商容一看封神表，就主動要求了這個職務，理由是“我這個當了三朝首相的人，難道不是最適合處理政務的嗎？”

他的理由堂堂正正，程鵬也無話可說。

在九霄云外瑤池邊的天宮之中，程鵬見到了已經換上太微帝君冕服的商容。這位雖然容貌依然蒼老，卻恢復了年輕活力的老者笑得很和藹，眼角卻有一些狡詐之意。

“太微帝君啊，你特地叫我過來，該不會只是為了請我喝茶吃果子吧？”喝了一杯靈芝茶，吃了一副交梨火棗，程鵬感覺有些坐立不安，嘆了口氣，放下茶杯問道，“有什么話你就明說吧，別藏藏掖掖的，我這人不喜歡玩猜謎。”

“那老朽就明說了。程老弟你蒙昊天上帝青睞，授予代天封神之權，不知道打算冊封哪些人為神啊？”

程鵬笑了笑，搖頭。

“抱歉，這個問題我不方便回答。”

商容一愣，隨即明白過來，笑了兩聲，將這個問題輕輕揭過，又問：“老朽自就任以來，雖然時間較短，但也接觸到了不少天界的資料，對于人間氣運流轉、興亡之勢略有所知。依老朽之見，大商朝的氣運似乎正在衰落，而且衰落的速度快得驚人，雖然目前還氣勢旺盛，但那只是因為六百年來的積累雄厚，一時間不會耗盡罷了——不知道程老弟你對此可有所知？”

程鵬猶豫了一下，還是老老實實地回答：“我的確知道，商朝的國運快要盡了。”

商容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眼中更是泛起了水光，掩面嘆息。

過了一會兒，他才恢復鎮定，繼續問道：“天命如此，夫復何言！不知道取代我大商的，卻又是誰？”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應該是西岐周朝。”

“西伯侯？他素有賢名，但卻看不出有什么野心啊……”商容愣了一下，“我還以為是北伯侯呢……天下四大諸侯里面，就他不像是個甘于久居人下的！”

“要取得天下，天數比野心更重要。”

“是啊……天數……”商容唏噓片刻，又說，“那么程老弟你可知道，陛下日后會有什么下場？”

“我打算給他也找個位置……”程鵬回答，“不過不能是太過敏感的位置，我打算讓他選擇五方天極之一，這五方天極雖然對于天地平衡極為重要，但卻屬于深居簡出、不持權柄的職務，他擔任這個，應該不會刺激到別人。”

“……聽你言下之意，有人對陛下頗為不滿？而且那人身份極高？”

“身份高不高說不清，是否不滿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那人肯定不會希望他占據一些要害部門，更不希望自己門下弟子日后在他手下聽用。”程鵬想象了一下若是帝辛就任諸天神位之中極為尊崇的紫微帝君之類位置，三教教主將會有什么樣的表情，忍不住笑了，“天宮之事其實和人間也沒什么分別，以和為貴。若是上下不和，那可不是什么好的情況。”

“老朽明白。這天宮之職關系到天下蒼生，比人間天子更加重要，的確是應該以和為貴。”商容嗟嘆少許，站起來對著程鵬深深地行了一禮。

“前日老朽身在病榻，無法行禮，這一禮，是作為凡人商容，多謝天使對老朽的信任和提拔！”

不等程鵬拒絕，他又深深拜了下去。

“這第二拜，以新上任的太微帝君身份，謝君答我之疑，解我之惑。”

緊接著，他第三次鞠躬拜下。

“第三拜，以大商老臣的身份，謝程公護衛陛下，庇佑大商！”

程鵬無可奈何地受了這三拜，苦笑著告辭，返回了人間。

“唉！這下可慘了！”私下討論的時候，他忍不住連連嘆氣，“太微帝君的三拜，哪是這么好受的！我既然受了他三拜，就免不了要為了商朝出謀劃策，努力延續它的氣運了。”

“那不科學！”張禪念嚷嚷起來，“周興商滅是天地大勢，誰也阻攔不了的。”

“天地大勢的確如此，但正所謂‘天無絕人之路’，大衍之數五十，總留一線生機。”魏野沉吟道，“其實也不見得完全沒辦法……天地大勢，氣運流轉，整個商朝是肯定保不住了。但我們可以設法保存商朝的實力，將它搬到周朝手伸不到的地方。”

“你是說……箕子朝鮮？”程鵬立刻就想到了歷史上商朝滅亡之后，由紂王的叔叔箕子（子胥余）率領商朝遺民所建立的那個國家，“似乎也有一些可能……”

“對啊，其實還可以考慮向南，稍稍占一點楚國的地方也沒什么，反正春秋諸國的實際領地并不是那么大，總是能找到一些邊邊角角來的。”魏野笑道，“總之，事在人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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