８０、夜訪慕容

“你說的那是山嶺巨人！”蒼山雪笑道，“不過程鵬可比山嶺巨人難找多了，也厲害多了。我好不容易才請到他出手——相信有他出手，五路大軍里面至少能退得一路。”

這話說出來，在場眾人頓時變色，卓狂生等人自然滿臉不信，但了解蒼山雪，知道這朋友從不信口開河的高彥，以及坐在桌子上座的燕飛，所露出的卻只有喜色。

在卓狂生和屠奉三開口之前，燕飛已經放聲大笑，然后便遙遙拱手：“那么便祝程兄馬到成功！若有所需，可隨時在任何一處荒人聚集點尋求助力，為了整個邊荒集，任何一個荒人都會竭盡所能！”

程鵬也笑了，抱拳一拱，沒有多說什么，轉身離去。

他不用說什么，因為系統提示已經來了。

你從燕飛處接到任務：設法退去進攻邊荒集的各路兵馬。任務的獎勵將視完成情況而定。

注：此獎勵必須在第二次邊荒集之戰結束后才能領取，會因為戰爭的結果而發生改變。

既然系統提示到了，那么事情自然也就定了。這些邊荒集的荒人們自大排外，儼然一副小人氣息，不受些捶打難成大器。可程鵬既不是他們老爹也不是他們師傅，養不教和教不嚴都不關他事，何必再作久留？

乘風而來，隨風而去，瀟灑自在，才是正理！

程鵬這一轉身，腳步倒也不快，但每一步跨出都有數丈之遙，甚至一步更比一步遠，不過幾步的功夫便消失得無影無蹤，讓在場識貨的眾人不由得又是暗暗心驚。

“小高，這程鵬究竟是什么人物？”屠奉三忍不住開口問道，“本事究竟如何？人品可靠嗎？”

高彥哈哈大笑，仿佛突然發了橫財一般的快活：“這程鵬啊，那可就說來話長了……”

當天晚上，潁水西岸百里之外慕容鮮卑大軍的營盤之中，突兀地起了一陣大風。

這風來得毫無征兆，風勢卻又大得驚人，吹起滿地沙土，化作漫天煙塵，逼得人連眼睛都睜不開，一時間軍中上下盡皆嘩然，不知多少人暗暗心驚，對于此次邊荒集之戰的信心減少了一些。

這卻也難怪，他們這些軍隊雖然也經過戰仗，算得上是老兵，卻并非慕容鮮卑的核心精銳，本身素質就不夠高，而帶兵的又不是屢戰屢勝的名將慕容垂，而是年輕的慕容令。縱然這慕容大少才華橫溢，被譽為可以和前燕桓王慕容恪媲美的少年英才，但終究沒什么拿得出手的戰績令人信服——大頭兵們可不信那些文士間的吹捧，他們只相信戰績。

兵既無勇，將亦無名，似這等軍隊，又怎么可能有那種百戰雄師不畏天地不懼生死的豪氣呢？

慕容令自然知道將士們對自己的不信任，但他也沒什么好辦法，因為“信任”這種東西，是要靠成績來支持的。比如說后世南宋時候的岳家軍可以信任岳飛，成就撼山易撼岳家軍難的威名，南明時候的四鎮兵馬卻不能相信他們的主官，以至于被清軍一擊而潰，甚或沒有挨打就忙著投降……將是兵的膽，這個膽量卻是要用實績練出來的！

慕容令既然知道這一點，平素自然更加用心。雖然明知道這一戰優勢極大，怎么打都不可能輸，但他還是每天對著地圖揣摩，思考自己有沒有什么地方出現了疏漏。

這是他獨自帶兵的第一戰，要的不僅僅是贏，還要贏得漂亮，贏得干凈利落，讓所有懷疑他能力的人全都信服！

此刻他當然還沒睡，正在看著地圖思考，聽見營中風聲，不禁眉頭微微一皺。

古人多有迷信，營中遇大風，乃是不祥之兆。

（這一陣風，究竟是不是真的不祥之兆呢？）

慕容令還沒想通這個問題，突然感覺到身后有人，急忙回過身來，卻見到了一個認識的面孔。

“是前輩？！”他先是吃了一驚，但想起這位前輩神出鬼沒的本事，隨即平復心思，謙聲問道，“不知道前輩大駕光臨，有什么事情要吩咐晚輩？”

“退兵吧。”程鵬直截了當地說。

慕容令臉色頓時苦了下來，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魔門中人從來心狠手辣，這位前輩肯跟他客客氣氣吩咐一句，已經是難得的通情達理，若是他敢有所違抗，相信這位看似年輕的魔門前輩也不在乎順手殺掉一個不知好歹的小子。

但是……好不容易才有這么一次出頭的機會，就這么退兵回去……他怎能甘心！

“我知道你不甘心。”程鵬并未因為慕容令的猶豫而生氣，話音中反而多了一絲贊許，“在我面前還能堅持自己的立場，不唯唯諾諾，有這份膽氣，實在不錯。”

“但是你要知道，你的力量還很弱，此刻只是一棵依附于你父親慕容道明那株大樹之下的幼苗，沒必要勉強自己。”

慕容令聽程鵬如此說法，也知道事情終究已經不可挽回，不由得長嘆一聲，臉色極是寂寥。

“罷了，要是讓慕容道明知道了，只怕要笑我仗著本事欺負小輩，算不得好漢。”程鵬話風一轉，卻又多了幾分笑意，“這樣吧，我就指給你一條成功的路子如何？”

慕容令大喜過望，長揖到地，恭恭敬敬地問：“請前輩有以教我！”

“你們慕容鮮卑要重興大燕，首要的任務就是從秦人麾下獨立出來。淝水一戰，苻堅、符融俱死，秦國內部已經亂成一團，現在你們要的是拉攏各路勢力，先成就諸侯的位置，然后圖王位，對吧？”

慕容令平常和父親也討論過天下大事，知道父親的謀劃，見程鵬所說和父親的計劃不謀而合，便即點頭。

“只是呢，你父親想要問鼎北方，有幾個阻力。”程鵬抬起右手，豎起四根手指，“第一，是秦國。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大軍雖然敗了，苻堅雖然死了，留下的勢力卻還有不少，尤其苻堅一向寬厚，深得人心，此事不能著急，只能徐徐圖之。”

慕容令點頭稱是。

“第二，是秦國麾下的各路兵馬，比方說羌人、匈奴人……這些都是野心勃勃的角色，不收拾了他們，你父親就沒辦法坐到那張龍椅上面去。”

慕容令又是點頭。

“第三，是你們鮮卑內部。鮮卑內部有各個勢力，光是慕容家就分為幾個派系，前燕的殘余是一派，你父親又是一派；加上拓跋家……不將各個派系統合起來，你父親的位置也坐不穩。”

慕容令連連點頭。

“第四，就是糧草兵馬。打仗要用錢用糧，要有人有馬有兵器鎧甲，這些歸根究底就是錢。邊荒集扼住南北，是天下交通要道，也是天下最大的商道，打下這里可以獲得巨量的財富——你父親想必就是為了這個才派你來的吧？”

“正是如此！”

“可是……難道你不明白‘攘外必先安內’的道理嗎？”程鵬冷笑一聲，說，“此刻拓跋鮮卑正在崛起之時，不趁著現在他們還弱小，把他們的勢頭打下去，等他們強盛起來，豈不是天大的麻煩？”

慕容令一驚，額上頓時出了冷汗。

直到此刻，他才真正開始重視程鵬這位“魔門前輩”的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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