３４、一千年后的戰斗

沒有感情，沒有起伏，平靜而殘酷的冰冷。

猶如一片浸透了鮮血的荒蕪大地，一望無際，吹著蒼涼的風。

風中，充滿了莫名的壓力。

“一千年之前……八神將就是從這條路走過去，前往最終的戰場……”走在隊伍中間的羅伊注意到神殿兩側墻壁上繪滿了色調狂野、用筆粗獷的壁畫，好奇地一幅幅看過去，“你們看，這里的壁畫記載的是人龍戰爭爆發之前的事情。”

“人族和龍族一開始和平相處，龍統治大地，以威嚴的態度俯視人類，人則供奉龍，乞求龍的庇護……但隨著人類不斷繁衍，日漸壯大，漸漸地開始反抗龍的統治……”

“這段歷史我聽吟游詩人說過！”王虎興致勃勃地搶過話題，“為了反抗以人為食的殘暴巨龍，被壓迫的人們舉起了用鮮血染成的戰旗，他們前仆后繼，一代代與巨龍戰斗，無論付出了怎樣的犧牲卻決不退卻……”

“很好的故事。”申琦諷刺地冷笑，“卻不知道上古時代的人類平均戰斗力是幾星級，怎么個‘前仆后繼’‘一代代’和平均戰力六星甚至更高的龍族戰斗的？”

王虎頓時語塞。

封印之劍世界上古時代的人類實力也就和現在的人類差不多，縱然有幾個高手，頂天也就就是五星等級，面對幾個六星級的巨龍或許還可以靠人海戰術來拼，但按照傳說，當時可是巨龍成群的！

人海戰術的確很強，可如果對方也一樣人多勢眾——不，是“龍多勢眾”呢？

“其實……所謂的‘人龍戰役’只是一場突襲，一場人族針對龍族的突襲，而且是一場失敗的突襲。”羅伊繼續讀出壁畫的內容，“雖然成功地傷害并且消滅一些弱小的龍族，但更多的龍族卻順利逃脫，不久就開始了反擊。”

“和人族友好的神龍族隱居了起來，冰龍族率領火龍族與人類大打出手，每天都有人類的強者或者巨龍隕落，鮮血染紅了大地。”

“我覺得這種戰斗很腦殘。”王虎又搶過了話頭，“什么問題不能商量解決呢？說到底雙方都只是為了獨霸世界的野心吧！”

這次沒人理他。

“為了減小傷亡，穩妥地獲得勝利，龍族制造了魔龍，并且利用魔龍的力量大批制造擁有少許龍族力量的炮灰仆從軍，名為‘戰斗龍’。”

這句話說得眾人都是心中一凜——原來他們苦戰到現在所打倒的，只是一群炮灰而已。

“率領戰斗龍軍團的魔龍給人類造成了巨大的損傷，為了對抗魔龍，人類傾盡全力，打造了一批擁有無法想象威力的武器，名為‘神將器’。”

“神將器和魔龍的戰斗，破壞了整個世界的法則，讓大陸西南方廣袤的大地變成荒蕪的沙漠，龍族無法適應被改變之后世界，接連敗退，最終徹底敗退，離開了這個世界。”這次接話的是程鵬，“這段歷史賽菲爾國王說過。”

羅伊點點頭。

“賽菲爾他……雖然做的事情是錯的，但至少說出了真相呢。”

團隊王虎：賽菲爾什么時候說過這個？為什么我沒印象？

團隊程鵬：嗯，我也沒印象。

團隊何茗：這么說你是在騙他的？

團隊程鵬：我只是復述了一下這個世界的背景設定而已。

團隊魏野：破軍你學壞了啊！

團隊白羽：別唧唧歪歪了，省點力氣打仗吧！

團隊岳峰：我很想問一個重要的問題……不是說龍穴里面有很多財寶嗎？為什么我在這個神殿里面什么值錢的都沒看到啊！！！

被岳峰這么一提醒，大家這才注意到偌大的神殿里面居然空蕩蕩的，除了那些支撐神殿的石柱上浮雕壁畫或許有些文物價值之外，當真稱得上是家徒四壁，難怪就連岳峰這等搜刮專家都找不到半點油水來。

仔細想想倒也很合理，這龍眠神殿當年可是戰場，就算有什么好東西也早就搜刮光了，哪里還輪得到他們！

只是當程鵬指出這一點的時候，岳峰的表情當真是極為悲慘，就像熱血少年愛上了神社的美麗巫女，卻被路過的白袍中二男告知“雖然很美麗但那是男人”……

人生不如意事，果然常常十之七八啊！

一行人在空曠的神殿里面繼續前進，沉重壓抑的氣氛越來越強烈，空氣仿佛凝聚成了實體，惡意仿佛從神殿的每一塊地板、每一根柱子、每一個角落滲透出來，更有不斷加強的威壓，讓實力不足的人漸漸連氣都喘不過來。

又過了一會兒，白之翼的女孩子們再也無法對抗這股可怕的威壓，楚鳳歌嘆了口氣，讓她們回去和大部隊匯合。

“不要勉強自己了，你們去保護好妮妮安女士吧，這也是很重要的任務哦。”

大家都知道她只是單純的安慰而已，但那些滿臉沮喪的女孩子們被她這么一安慰，精神立刻振作了許多。

程鵬暗暗點頭——隨著相處時間越來越長，他漸漸明白了楚鳳歌為什么能在那么不利的環境下依然保持住隊伍的凝聚力。

很多時候，被領導者并不需要領導真的為他們做什么，他們需要的只是尊重而已。

“作秀”這種行為貌似滑稽，卻是增強集體向心力的重要手段——倘若一個領導冷酷得連作秀這么簡單的事情都不愿意，那么他也不可能走得多遠。

人不是機器。

羅伊和莉莉娜的爭執聲將程鵬從浮想聯翩中驚醒，只見羅伊嚴肅地搖頭，莉莉娜滿臉委屈，眼淚汪汪。

“怎么了？”他低聲問。

“羅伊要莉莉娜先回去，莉莉娜不愿意。”走在他附近的申琦也低聲回答，“不過看起來被說服也只是時間問題吧。”

“真是可惜呢！一般來說，大決戰的時候女主角英勇犧牲，然后男主爆種消滅，這才是群眾喜聞樂見的場面啊！”魏野不懷好意地說，“要是女主角不跟著去的話，那豈不是要犧牲很多戰友，等到只剩主角最后一個人的時候才能爆種嗎？”

“烏鴉嘴！”

“少說兩句你會死嗎！”

“要是我掛了，我就找你要任務獎勵！”

大家七嘴八舌地討伐著魏野，而羅伊也正如申琦預計的那樣，順利說服了莉莉娜，讓這個看來已經肯定會成為封印之劍世界女主角的少女魔法師離開了隊伍，返回神殿之外。

這個小小的插曲并沒有阻礙大家的前進步伐太久，精簡之后的隊伍很快就繼續前進。

只是現在這個隊伍比起以前已經大大縮水，因為威壓太嚴重的緣故，沒有達到四星的角色根本無法繼續留在隊伍里面，所以現在剩下的統統都是高手——就連已經半只腳踏進四星的申琦也不得不帶著隊友們陪同莉莉娜回去了，她們隊伍里面只有四星級死靈法師約翰留了下來。

原本上百人的隊伍，一下子就只剩下了十九人。

程鵬一行十五人、主角羅伊、白之翼的楚鳳歌和白羽、鷹眼小隊的約翰。

這就是將要前往龍眠神殿最深處，討伐自號龍王的火龍亞安的隊伍。

雜亂的腳步聲回響在空曠的神殿里面，周圍慢慢陰暗了下來。

抬頭看去，穹頂上不知何時已經沒有了窗戶。

沉悶的氣氛讓大家也無心開口，單調的景象和毫無變化可言的腳步聲則讓一些意志不那么堅定的人漸漸開始打瞌睡。

程鵬并沒有因為周圍的平靜而放松警惕，依然在認真地注意著周圍。

再怎么單調，再怎么無聊，還能比坐在廢墟之中，用小鏟子和小刷子一點一點清理、尋找或許并不存在的文物，來的更加枯燥、更加令人難以忍受嗎？

他的目光一次次在神殿里面掃過，小心翼翼地戒備著可能出現的任何危險。

在昏暗的光線中，一切似乎都在晃動，尤其是那些影子——人的影子、兵器的影子、柱子的影子……猶如一條條蜿蜒的黑蛇，不安地游動著。

程鵬的目光掃過那些壁畫，陰影斑駁之間，石柱上的浮雕似乎有了生命一般，一個個蠢蠢欲動。甚至連那些雕刻的巨龍都漸漸的活動起來，一個個睜開了鮮紅的眼睛——

不對！

程鵬突然反應過來，大吼一聲，沖了出去，刺出了冰雪之槍。

他終究還是遲了一步。

不知何時出現在神殿里面的火龍們紛紛張開了血盆大口，噴出了致命的烈焰。

被程鵬驚醒的眾人紛紛設法抵擋，但更多的人卻沒能及時回過神來。

而更加致命的，是這些火龍之中特別壯碩的那條。

它身上的鱗片紅得泛黑，透出金屬一般的光澤，一片片大得驚人也厚得可怕，簡直猶如一面面磨盤一般！

程鵬見過那些龍人族所變化的火龍，他本以為那些火龍已經非常雄壯，卻不料在這條火龍面前，那些火龍立刻就成了小不點。不僅身材只及到它的大腿，原本雄壯的身形和它比起來就顯得臃腫而且呆板，連身上的鱗片都顯得暗淡無光，而且一片片薄得可憐。

老天啊！他可是注意過的，那些火龍們的龍鱗無論大小還是厚度，已經跟普通的盾牌差不多了啊！

同樣令人戰栗的還有它的利齒，那一根根利齒居然在昏暗中都發出微微的光芒——沒有任何溫度的光芒，冰冷而兇狠，猶如刀刃反射出的冷光一般。

但這些“刀刃”，每一把都有差不多一個人的高度。程鵬毫不懷疑，倘若落在它的嘴巴里面，就算是穿著最堅固的鎧甲，舉著最厚重的盾牌，也必定會被輕易地咬成碎片，連一塊比較大的零件都找不到。

和它相比，之前那些火龍的牙齒簡直就是偽劣的仿制品，猶如削尖了木棒一樣可笑。

它的四肢比較修長，卻也不像之前妮妮安女士所變化的白龍那樣纖細，反而遍布一條條結實的肌肉，只用“看”就能感受到這些肌肉之中所蘊含的強大力量——那是平靜之下所蘊含的暴烈，足以摧毀任何阻擋在它面前的敵人！

而它的尾巴頂端，更是生出了猶如利刃一般的幾枚骨片，骨片的邊緣還在閃爍著鮮紅的光芒，不知道是輝映火光還是它們本身就是蘊含火焰力量的可怕武器。

無論是哪一種可能，光看這些骨片那至少一米以上的長度，程鵬就打定主意絕對不能被它們碰到。

只要碰到一下，就會直接身首異處吧……

和這些種種身體上的區別相比，它的眼睛顯得更加特別——當程鵬看著它的時候，它也正在用那對金色的眼睛注視著大家，可目光中沒有癲狂或者殺氣，只是完全的平靜，冰冷的平靜。

仿佛它所注視的不是來討伐自己的敵人，而只是路邊毫無關系的甲乙丙丁。

但它卻并非什么都沒做，而是張開了嘴巴，噴出了一道熊熊烈焰。

和其余噴吐火球的火龍不同，它噴出來的，是一道圓錐形的烈焰，幾乎籠罩了上百米的范圍。

烈焰還沒及身，程鵬就發覺不對——這條火龍所噴吐的烈焰，和以前見過的龍火完全不是一個檔次，甚至比當初凌云窟里面那只火麒麟噴出的火焰更加強大——火麒麟的火焰帶著一股焚天煮海的霸氣，但本身威力并不是很恐怖，可這條火龍所噴出的火焰沒有任何特別的氣質，只是非常單純。

就只有一個字，熱！

熾熱的火焰席卷大地，所到之處當者披靡，程鵬把玄冰真勁拼命灌輸進冰雪之槍中，將蔚藍的長槍幾乎揮成了一團藍色的光球，也只能護住很小的一個區域。

在他身后的是負責治療重任的劉雪姬和自號“十秒鐘超人”的云羽——因為當初被戲稱為四大傻瓜的緣故，他們交情很好，所以那兩個人下意識地向他靠攏。

這個行為救了他們的命。

因為當火焰散去的時候，在場眾人除了手持神將器的八個人之外，就只剩下了他們倆和白羽——甚至連實力過人的龍彪、劉玄和楚鳳歌，連同樣善于玩火的鄭重、身懷各種寶物的岳峰……全都被這一把火燒成了白光，掛了回去。

唯一一個不靠神將器而是依靠本身實力抵擋了龍火的玩家是白羽，但饒是她屢逢奇遇，內力深厚得不像話，此刻也經到了強弩之末，雖然還勉強站立，但卻連雙腿都在微微發抖——這是因為內力值和體力值都幾乎消耗殆盡，角色陷入了短暫的虛弱。

“我是現任的龍族之王亞安！”那巨大的火龍注視著眾人，居然開口說起人話來，“新一代的八神將嗎？比起你們的前輩，可是弱了很多呢。”

“但你也不如前輩們所要對付的敵人。”羅伊冷靜地回答，“彼此彼此。”

“咦！你的頭發！還有你的眼睛！”劉雪姬突然大叫，“你怎么變了模樣？”

經她這一提醒，一直警惕地注視著火龍的眾人才把目光落到羅伊身上，頓時全都吃了一驚——羅伊那原本火紅的頭發變成了雪白，而原本藍色的眼珠則變成了金色的龍眼，從額頭到鬢角還出現了小小的鱗片，再仔細看去，他的后腦位置生出了幾個短短的突起，仿佛是龍角一般，握著封印之劍的雙手則變得異常粗大，指節簡直猶如利爪一般。

“龍化？”亞安一直平靜的語氣終于發生了變化，“只有龍血強度很高，而且血脈足夠高級的混血兒才會龍化——這個世界上竟然還有你這么純正的龍血？不！你的氣息……是冰龍族！他們不是早就離開這個世界了嗎？”

“那是一個很漫長的故事，我覺得現在不是說故事的時候。”羅伊將發出白光的封印之劍豎在面前，擺出了進攻的架勢，“何況，你我之間也沒有說故事的必要。”

“等等！既然你也是龍族，那為什么要幫助人類呢？我們應該聯手統治這個世界才對！”亞安連忙說道，“人和龍終究是沒辦法和平相處的，就算你現在和我戰斗，人類終究也不可能相信你！身為混血兒，你比人類擁有更強大的力量，也活得更久，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你還會漸漸變成巨龍……遲早人類也會如同今天討伐我這樣來討伐你的！”

“那是將來的事。”羅伊笑了，笑容中除了勇氣和斗志之外，不見任何雜質，“我是來和你戰斗的，這是我現在唯一要做的事情！”

說完，他就沖了上去。

面對著化為半龍姿態、手持封印之劍的羅伊，就算是從人龍戰役時代活到現在的亞安也頗為感覺棘手。

這種情況下，它自然不會容忍手持神將器的眾人也來幫助羅伊，對它展開圍攻。

所以，隨著一聲怒吼，那些龍人族所變化的火龍就一起沖了上來，撲向大家。

一共六條，全部都是五星等級。

程鵬毫不猶豫地沖上去，揮動冰雪之槍，攔住了其中看起來最壯碩的那條。

“屠龍，這原本就是神將器的責任！”他平靜地說道，用冰雪之槍擊碎了火龍吐出的火球，“一千年之前，八神將就是如此戰斗，一千年之后，我們也要如此戰斗，并且——”

“獲得同樣的結果——勝利！”

五千字大章，大家看得還算滿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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