３５、回憶抹不去

風沙煙塵之中，簡•康布羅納一聲嬌喝——

然后就沒了下文。

“這算什么啊？念一聲咒語就算完事了？”等風沙漸漸平息，程鵬忍不住在隊伍頻道里面詢問，“究竟怎么回事啊？”

“剛才我發現了月光寶盒。”

“那不是很好嗎？”

“但我念了咒語，無效啊！”

聽得這句純真無邪的抱怨，程鵬不由得以手覆額，掩面無語。

整個隊伍頻道里面鴉雀無聲，靜得仿佛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得見。

過了好一會兒，徐圖才艱難地開口，贊嘆道：“真是人才！”

“嗯，我也覺得我很聰明，那月光寶盒上標注的梵文，我一眼就看懂了！”

“梵文？”程鵬一愣，“當真是梵文？”

雖然知道按照設定，月光寶盒上的咒語的確是以梵文寫上去的，但至少在電影里面可是清清楚楚的——寶盒正面是“時光倒流、回到未來”八個大字，側面則是“摩訶般若波羅蜜”這七個字。

都是漢字，一個梵文都沒有。

隊伍里面的其他人大多也趁著這些天回去重新看過了《大話西游》的電影，自然大多注意到這么一個細節，此刻聽簡這么一說，當真是人人驚訝，紛紛開口請她把截圖放在聊天頻道里面。

結果截圖一放出來，眾人頓時就囧地跟澳洲羊駝似的，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截圖上清清楚楚，當真是一行梵文。但這行梵文旁邊，卻有一個小小的光幕，光幕上是黑科技實時翻譯的語言。

程鵬倒是認得幾個梵文，看得出那當真是“般若波羅蜜”這句咒語，但即使是他，也看不懂那行譯文。

好在黑科技足夠兇殘，迅速給出了注釋。

法語，音譯為“般若波羅蜜”，意譯為“以至高的智慧引領，前往天堂”。，

原來簡•康布羅納小妹妹是用這種方法看懂那行梵文的。

“那個……”終于還是魏安途忍不住開口提醒她，“你在發現這個月光寶盒的時候，有沒有發現一些別的？”

“有啊，還有一塊木板，不過曉媛姐姐一看到地上多了個坑，還在噴煙霧，立刻就轟了一槍，把它打碎了。”

于是眾人恍然大悟。

“不對啊！”易青突然想了起來，問，“徐曉媛你沒看過《大話西游》嗎？”

“你們看過就行了，我平時不看電影。”

結果大家不得不花了好一番唇舌，才向她們解釋清楚月光寶盒的用法。

正如它的名字，這月光寶盒需要吸收月光的能量，才能打開通往過去未來的通道，讓使用者穿越時間。

且不論盤絲洞里面能不能照到月光，便是能夠找到，現在的時間也不對啊！

雖然現在的確是晚上，可今天是二月初六，農歷則正好是初一，俗稱朔月。

要在這個看不到月亮的晚上啟動月光寶盒，實在是一件很沒有可行性的計劃。

于是眾人一番嘈雜之后，又各自開始休息。

但這次只休息了不到五分鐘，麻煩就來了。

蜘蛛精春三十娘和白骨精白晶晶不知道從什么地方冒出來，在盤絲洞里面一邊爭吵、一邊開打。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眾玩家若是聯起手來，自然不懼這對盤絲大仙不成器的徒弟，可問題在于，他們現在都是分散在盤絲洞各處的！

于是不一會兒，隨著一陣陣慘叫和怒罵聲，六組十二個人的玩家就死掉了一半。

簡•康布羅納和徐曉媛那組雖然被發現，但僥幸沒被殺，而是被兩個妖怪抓住，跟著跑劇情；東流星辰和古川木那一組則憑借古川用陰陽術召喚出的式神在盤絲洞里面狼狽逃竄，避開了兩個危險的妖怪；只有程鵬和徐圖既沒吃虧也沒費力，依然穩坐中軍帳。

事實上，春三十娘曾經路過他們這里，也看到了他們。

只是這個蜘蛛精盯著程鵬看了幾眼，眼神大有忌憚之意，最后一言不發地走了。

人的名字，樹的影子，后漢驃騎將軍程萬里的赫赫威名，春三十娘小時候就聽說過，深知這化名為菩提老祖的前朝武將乃是貨真價實的前輩高手，當年一人一槍縱橫天下的時候，自己還不過是一只靈智未開的小蜘蛛而已。人類修道原本就比異類要快，這程鵬修行年份尚在她之上，她又怎么敢前去挑釁？

于是無聊了一會兒之后，程鵬終于忍不住把話題引回之前說的那件事情。

“我還以為你不好奇呢。”徐圖微微一笑，又開始講述過往：

二十年前的那個小團體著實活躍了好一段時間，他們編輯出版過小型文學雜志、在知名刊物上發表過攝影作品、拍了一部在學生藝術節上反響不錯的電影、還有短篇漫畫作品拿到過一些小的獎項……以春日野宮子為核心的這群青年的確稱得上是才華橫溢，幾乎各個方面的專才都有，一時間風頭甚勁。

“雖然不是很懂，但聽起來好像很厲害的樣子……”

被程鵬這么稱贊，徐圖的表情也頗有一些得意。不過他并沒有得意很久，隨著繼續講述，臉色漸漸地沉了下去。

在那個光芒萬丈的團體里面，其實有一些不和諧的因素存在。

不知道為什么，春日野宮子、常希和晁椋這三個女孩跟徐圖的關系似乎都很好，不是一般意義上的好，而是超出了朋友以上，很有一些曖昧感覺的好。

而與此同時，古川木則明確地表示了他對于春日野宮子的愛慕。

簡單地說，這就是愛情小說里面常見的多角關系。

“阿土伯你很厲害嘛！腳踩三條船啊！”程鵬笑道，“不過我記得見過嫂夫人和令嬡的，最后你還是選擇了常希嗎？”

徐圖沉默了一會兒，深深地嘆了口氣。

“我和古川呢，那時候是無話不談的好朋友。他很喜歡宮子學姐，不止一次批評我優柔寡斷的態度。后來有一次，跟他家生意上有沖突的某個商人找了殺手來殺他，我恰逢其會，救了他一命，所以他為了報恩，就表示要退出競爭……”

“嚯！原來你們是生死之交啊！那怎么會鬧到這個地步？”

“經過那件事之后，我也覺得事情不能這么下去，這樣下去遲早要糟糕。所以我打定主意，找宮子學姐把話挑明了，希望正式確定戀人關系。”

“那另外兩個女孩呢？”

“……糟糕就糟糕在另外兩個女孩……”徐圖苦笑起來，“向宮子學姐告白成功之后，我就找到了小椋，向她說明了這件事。”

“嗯、嗯……這么做是應該的。”程鵬點頭，“那么她就該放棄嘍？從上次你們見面時候的情景看來，應該是好聚好散，大家還是朋友吧？”

徐圖搖頭，臉上微微有些后怕。

“小椋她根本不像你看到的那么好說話，她當時就怒了，威脅我要么跟她好，要么大家同歸于盡！”

程鵬呆住了。

他曾經在幻想鄉玩家大混戰的時候見過徐圖的家人和朋友，活潑的女兒徐孜，文靜的妻子常希，妖艷的小姨子常雫，還有那個一看就讓人覺得很穩重很精明能干的朋友晁椋。

不管怎么看，那個晁椋也不像是因為失戀就要跟負心人同歸于盡的角色啊……

“我既然打定了主意，自然不會對不起宮子學姐，于是堅定地拒絕了她——結果她刺了我一刀，差點要了我的命。”徐圖的語氣很平淡，但微微顫抖的手指卻出賣了他，“那一刀刺得真漂亮，絕對是專業水平！”

“后來呢？”程鵬忍不住追問。

“暗暗跟著我的古川當即就沖出來，趕跑了小椋，然后送我去醫院。因為我出血太多，醫院血庫里面的血不是很足，所以他還抽了好幾百毫升的血給我……”

“好兄弟啊！”

“是啊，他的確不愧是好兄弟……”徐圖嘆道，“我在醫院里面醒來，發現小希她伏在我病床上睡著了——自從知道我‘被路過的醉漢刺傷’之后，她急急忙忙趕到醫院，那些天一直在照顧我。”

“于是你們就有了感情……嗯，這也是很正常的。”程鵬暗暗點頭，“結果等你傷愈出院，你們就結婚了？”

“還沒。”徐圖說，“我先去找了宮子學姐，希望和她說清楚這件事，并且希望她接受我的道歉——當時我真的做好了再被捅一刀的心理準備。”

“我想你沒被捅吧？”

“當然沒有……我見到了古川，在宮子學姐的臥室里面……”

程鵬呆住了，不知道該說什么。

“本來這件事大約就該這么算了吧，大家好聚好散么，結果不知道怎么的，古川那家伙突然發神經，弄壞了我的論文和實驗數據，并且搶先發表了它……”

程鵬發現自己依然不知道該說什么——這個轉折實在太出他的意外了！

“我憤怒地找他爭執，結果他甩給我一筆錢，要我帶著小希滾回中國，永遠不要出現在他和宮子學姐面前——他還告訴我，宮子學姐其實早就和他好上了，甚至已經懷了他的孩子。”

“這算什么事啊！”

“我當然沒辦法跟他斗，我也不是那種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于是就拿了那筆錢，說服小希跟我一起回國，重新讀了學位——不久以后，我們結婚了。”

“那么古川和春日野呢？”程鵬追問。

“我們回國之后過了幾個月，得到了宮子學姐病逝的消息——信是古川寄來的，隨信還有一張合影，是他們一家三口。宮子學姐在死前生下了一個兒子，也正是因為懷孕和分娩對身體造成了太大的負擔，她才那么早就去世……她寧可死，也要為古川把孩子生下來……”

“再然后呢？”

“沒有然后了。”徐圖搖頭，“我厚著臉皮聯系到了小椋，確認了宮子學姐和古川結婚的消息、他們有了孩子的消息，以及她的死訊。”徐圖長嘆一聲，算是給這段回憶畫上句號。

“我再也沒聯系過古川，這次是那么多年之后的第一次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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