蟻賊 通史篇 1354-1360
1,1354年。
正月,汴梁城東汴河冰,皆成五色花草如繪畫,三日方解。
正月,帝謂脫脫曰:朕嘗作朵思哥兒好事,迎白傘蓋游皇城,實為天下生靈之故。今命剌麻選僧一百八人,仍作朵思哥兒好事,凡所用物,官自給之,毋擾于民。
正月,命桑哥失里、哈臨禿守中興。
正月,答失八都魯復峽州。
二月,以湖廣行省平章政事茍兒為淮南行省平章政事,以兵攻高郵。
二月,以呂思誠為湖廣行省左丞。命湖廣行省右丞伯顏普化、江南行臺中丞蠻子海牙、江浙行省平章政事卜顏帖木兒、參知政事阿里溫沙,會合湖廣行省平章政事也先帖木兒討沿*。
二月,立鎮江水軍萬戶府,命江浙行省右丞佛家奴領之。
二月,詔河南、淮南兩省并立義兵萬戶府。
二月,遣吏部侍郎貢師泰和糴于浙西。時江浙兵起,京師食不足,故命師泰和糴,得糧百萬石。
二月,建清河大壽元忠國寺,以江浙廢寺田歸之。
三月,廷試進士六十二人,賜薛朝晤、牛繼志進士及第,余授官出身有差。
三月,以皇太子行幸,和買駝馬。
三月,命親王速哥帖木兒以兵討宿州賊。
三月,潁州陷。
三月,中書定擬義兵立功者權任軍職,事平授以民職,從之。
三月,命四川行省右丞答失八都魯升本省平章政事兼知行樞密院事,總荊、襄諸軍,從宜調遣。詔和買馬于北邊以供軍用,凡有馬之家,十匹內和買二匹,每匹給鈔一十錠。
四月,御史臺臣糾言帖里帖木兒與江南行臺侍御史左答納失里等人罪,以江浙行省參知政事阿兒溫沙升本省右丞,浙東宣慰使恩寧普為江浙行省參知政事,皆總兵討方國珍。
四月,發陜西軍討河南賊,給鈔令自備鞍馬軍器,合二萬五千人,馬七千五百匹,永昌、鞏昌沿邊人匠雜戶亦在遣中。
四月,造過街塔于蘆溝橋,命有司給物色人匠,以御史大夫也先不花督之。
五月,安豐、正陽賊圍廬州。
五月,詔修砌北巡所經色澤嶺、黑石頭河西沿山道路,創建龍門等處石橋。
五月,立南陽、鄧州等處毛胡蘆義兵萬戶府,募土人為軍,免其差役,令討賊自效。因其鄉人自相團結,號毛胡蘆,故以名之。
五月,郭子興以鎮撫朱元璋為總管,率兵功全椒,克之。
五月,詔以玉樞虎兒吐華募兵萬人下蜀江,代答失八都魯守中興、荊門;命答失八都魯以兵赴汝寧。
五月,升湖廣行省參知政事阿兒灰為右丞,討廬州。
五月,募寧夏善射者及各處回回、術忽殷富者赴京師從軍。
五月,復發禿卜軍萬人,命太傅阿剌吉領之。
五月,命荊王答兒麻失里代闊端阿合鎮河西,討西番賊。
六月,薊州雨雹。
六月,高郵張士誠寇揚州,達識帖睦邇以兵討張士誠,敗績,諸軍皆潰。
六月,詔江浙行省參知政事佛家奴會達識帖睦邇,復進兵討之。
六月,太陰入斗宿。
六月,彭早住、趙君用陷盱眙縣。
六月,彭早住、趙君用陷泗州,官軍皆潰。命刑部尚書阿魯于海寧州等處募兵討泗州。
七月,詔免大都、上都、興和三路今年稅糧。
七月,命刑部尚書阿魯于汝寧州等處募兵討泗州。
八月,冀寧路榆次縣桃李花。
八月,車駕還自上都。
八月,詔脫脫以太師、中書右丞相,總制諸王各愛馬、諸省各翼軍馬,董督總兵、領兵大小官將,出征高郵。
八月,封高麗國王脫脫不花為沈王。
八月,免河南蒙古軍人雜泛差役。
八月,蓋海青鷹房,,連延數百間,千門萬戶,取婦女實之,為大喜樂故也。
八月,禁河南、淮南酒。
八月,階州西番賊起,遣兵擊之。
八月,濠州兵陷六合縣。
八月,方國珍拘執元帥也忒迷失、黃巖州達魯花赤宋伯顏不花、知州趙宜浩,以俟詔命。
十月,詔答失八都魯及太不花等會軍討安豐。
十一月,敕:中書省、樞密院、御史臺,凡奏事先啟皇太子。
十一月,脫脫領大兵至高郵,戰于高郵城外,大敗賊眾。
是役也,一切軍資、衣甲、器仗、谷粟、薪藁之屬咸取具于江浙,平章政事慶圖規措有方,陸運川輸,千里相屬,朝廷賴之。
先是樞密院都事徐人石普,以將略稱,從院官守淮安,詣丞相脫脫面陳取高郵之策,且曰:高郵負重湖之險,地皆沮洳,騎兵卒莫能前。幸與普步兵三萬,保為取之。
脫脫遂命權山東義兵萬戶府事,招民義萬戶以行,汝中柏陰阻之,減其軍半。初命普便宜行事,及行,又使聽淮南行省節制。普次范水寨,夜漏三刻,下令銜枚趨寶應,其營中更鼓如平時,抵縣,即登城樹幟,賊大驚潰,因撫安其民,水陸進兵,乘勝拔十馀寨。將抵高郵城,分兵三隊,一趣城東,備水戰;一為奇樂,虞后;一自將攻北門。遇賊,與戰,賊不能支,遁入城。普先士卒躡之,縱火燒關,賊懼,謀棄城走。而援軍望之,按甲不進,且忌普成功。總兵者遣蒙古軍千騎突出普軍前,欲收先入之功;而賊以死捍,蒙古軍恇怯,即馳回,遂為賊所蹂踐,率墜水中。普勒馀兵血戰良久,仗劍大呼曰:大丈夫當死國,有不進前者斬!奮戟入賊陣中,從者僅三十人。至日西,援絕,被槍墜馬,復步戰數合,賊益至,左脅為賊槍所中,猶手握其槍以斫賊。賊眾攢槍刺普,普與從者皆力戰而死。
十一月,脫脫遣兵西平六合縣。
六合遣使求救于滁州,郭子興與其帥有隙,怒不發兵。朱元璋曰:六合破,滁不獨存,脣齒也,可以小憾而棄大事乎?子興悟,問諸將:誰可往者?時官軍號百萬,諸將畏之,莫敢住,且以禱神不吉為辭,元璋曰:事之可否,當斷于心,何禱也!遂帥師趨六合,與耿再成守瓦梁壘。
官軍攻之急,每日暮,壘垂陷,官軍去之,詰朝復完壘與戰。尋以計紿之,乃斂兵入舍,備糗糧,遣婦女倚門戟手大罵,官軍錯愕不敢逼,遂列隊而出,徐引還滁州。既而官軍復大集,元璋令再成佯走,誘之渡澗,伏發,城中鼓噪而出,官軍敗走。元璋恐益兵來攻,謀款其師,乃具牛酒,斂所獲馬,遣父老送還,告其帥曰:城主老病,不能行,謹遣犒軍。城中皆良民,所以結聚者,備他盜耳。將軍幸撫存之,惟軍需是供。今高郵巨寇未滅,非并力不可,奈何分兵攻良民乎?其帥信之,謂其眾曰:非良民,豈肯還馬!即日解去,由是滁城得完。子興無意遠略,但欲據滁自王。元璋因說曰:滁,山城也,舟楫不通,商賈不集,無形勝可據,不可居也。子興嘿然,元璋遂不復言。
十一月,答失八都魯復苗軍所據鄭、均、許三州。
十一月,皇太子修佛事,釋京師死罪以下囚。
十二月,康里定為左丞相,哈麻為中書省平章政事。
十二月,絳州北方有紅氣如火蔽天。
十二月,監察御史袁賽因不花等劾奏:脫脫出師三月,略無寸功,傾國家之財以為己用,半朝廷之官以為自隨。又其弟也先帖木兒,庸材鄙器,玷污清臺,綱紀之政不修,*之心益著。章三上,詔令也先帖木兒出都門聽旨,以宣徽使汪家奴為御史大夫。
十二月,詔以脫脫老師費財,已逾三月,坐視寇盜,恬不為意,削脫脫官爵,安置淮安路,弟御史大夫也先帖木兒安置寧夏路。
當是時,丞相督軍,將士郊命,高郵城旦夕且破,而忽聞有詔解軍,軍中皆大哭。
詔至,參議龔伯璲曰: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且丞相出師時嘗被密旨,今奉此,一意進討可也,詔書且勿開,開則大事去矣。脫脫曰:天子詔我而我不從,是與天子抗也,君臣之義何在!
先是大臣子弟領軍從行者,哈麻歷告其家,陰遣人先來軍中白其長曰:詔書且至,不即散者,當族誅。以故宣詔畢,即時解散,其無所附者,多從紅軍,如鐵甲一軍入襄陽,號鐵甲吳者是也。
是日,脫脫出兵甲及名馬三千,分賜諸將,俾各帥所部以聽伊闊察爾、舒蘇節制。客省副使哈喇臺曰:丞相此行,我等必死他人之手,今日寧死丞相前!拔劍刎頸而死。
有上變告龔伯璲勸托克托勒兵北向者,下其事逮問,詞連中書左丞烏古孫良楨,簿對無驗。伯璲伏誅,良楨仍還為左丞。
十二月,以河南行省平章政事太不花為本省左丞相,中書平章政事月闊察兒加太尉,集賢大學士雪雪知樞密院事,一同總兵,總領諸處征進軍馬,并在軍諸王、駙馬、省、院、臺官及大小出軍官員,其滅里、卜亦失你山、哈八兒禿、哈怯來等拔都兒、云都赤、禿兒怯里兀、孛可、西番軍人、各愛馬朵憐赤、高麗、回回民義丁壯等軍人,并聽總兵官節制。
十二月,命哈麻提*正監、都水監、會同館,知經筵事,就帶元降虎符。
十二月,詔威順王寬徹普化還鎮湖廣。先是以賊據湖廣,命奪其王印,至是寬徹普化討賊累立功,故詔還其印,仍守舊鎮。
十二月,命甘肅右丞嵬的討捕西番賊。
十二月,答失八都魯復河陰、鞏縣。
十二月,徭賊自耒陽寇衡州,萬戶許脫因死之。
是歲,樞密院判官董摶霄,從丞相脫脫征高郵,分戍鹽城、興化,賊巢在大縱、德勝兩湖間,凡十有二,悉剿平之;即其地筑芙蓉寨,賊入,輒迷故道,盡殺之,自是不敢復犯。賊恃習水,渡淮,北據安東州。摶霄招善水戰者五百人,與賊戰安東之大湖,大敗之,遂復安東。
是歲,武昌自十二年為沔寇所殘毀,民死于兵疫者十六七,而大江上下,皆劇盜阻絕,米直翔涌,民心皇皇。總管成遵,言于省臣,假軍儲鈔萬錠,募勇敢之士,具戈船,截兵境,且戰且行,糴粟于太平、中興,民賴以全活者眾。會省臣出師,遵攝省事,于是省中、府中惟遵一人,乃遠斥候,塞城門,籍民為兵,得五千馀人,設萬夫長四,配守四門,所以為防御之備甚至,號令嚴肅,賞罰明當,賊船往來江中,終不敢近岸,城賴以安。
是歲,朱文正、李文忠來歸。
文正,元璋伯兄之子也,先同其母避亂,與季父相夫,至是聞駐兵滁陽,遂來歸。姊子李文忠,以母卒隨其父走亂軍中,幾不能存,至是亦來歸。文忠年十二,牽舅衣而戲。元璋曰:外甥見舅如見母也。命與沐英同姓朱。英,定遠人也,父母俱亡,元璋見而憐之,收以為養子。
是歲,詔諭:民間私租太重,以十分為率普減二分,永為定例。
是歲,京師大饑,加以疫癘,民有父子相食者。
2,1355年。
右丞相汪家奴,擔任兩個月右丞相,過渡給康里定。四月,哈麻為左丞相,雪雪為御史大夫。
正月,遼陽行省左丞奇伯顏不花升本省平章政事。
正月,徐壽輝偽將倪文俊復陷沔陽府,威順王寬徹普化令王子報恩奴、接待奴、佛家奴等同湖南元帥阿思藍以大船四十馀,水陸并進,至沔陽,攻倪文俊,且載妃妾以行。至漢川雞鳴汊,水淺,文俊用火筏盡燒其船,接待奴、佛家奴皆遇害,報恩奴自殺。妃妾皆陷,寬徹普化走陜西。
正月,安置脫脫于亦集乃路,收所賜田土。
正月,河南賊數渡河,焚掠州縣。
中書參議成遵言于丞相曰:今天下州縣,喪亂過半,而河北稍安者,以天塹黃可為之障,賊兵卒不能飛渡;所以剝膚椎髓以供軍儲,而民無深怨者,視河南之民猶得保其室家也。今賊北渡河,官軍不御,是大河之險亦不能守,河北之民復何所恃乎?河北民心一搖,國勢將若之何?
帝即遣使罪守河將帥,而防御稍嚴,命河南行省參知政事洪丑驢守御河南,陜西行省參知政事述律朵兒只守御潼關,宗王扎牙失里守御興元,陜西行省參知政事阿魯溫沙守御商州,通政院使朵來守御山東。
正月,滁帥乏糧。
諸將謀所向,朱元章曰:困守孤城誠非計。今欲謀所向,惟和陽可圖,然其城小而堅,可以計取,難以力勝也。郭子興曰:如何?元璋曰:向攻民寨時,得民兵號衣二,其文曰廬州路義兵。今擬置三千,選勇敢士,椎髻、左衤任,衣青衣,佯為北軍,以四橐駝載賞物驅而行,聲言廬州兵送使者入和陽賞賚將士,和陽必納之。因以絳衣兵萬人繼其后,約相距十馀里,候青衣兵薄城,舉火為應,絳衣兵即鼓行而前,破之必矣。
子興從其計,使張天祐將青衣兵,趙繼祖為使者前行,耿再成率絳衣兵繼其后。天祐至陡陽關,和陽父老以牛酒出迎。會日午,天祐兵從它道就食誤約,再成過期不見舉火,意天祐必已進據,率眾直抵城下,平章額森特穆爾急閉門,以飛橋縋兵出戰。再成不利,中矢走,官軍追至千秋壩。日暮,收兵還,天祐等始至,適與官軍遇,急擊之。追至小西門,城上*橋,湯和以刀斷其索,天祐等奪橋而登,將士從之,遂據和陽,額森特穆爾夜遁。再成敗歸,謂天祐陷沒,俄又報官軍入滁,遣使來招降,子興益恐,召元璋與謀。元璋乃呼使者入,叱令膝行見子興,眾皆欲殺之,元璋曰:殺之,是速其來也。不如恐以大言,縱使去,彼必憚我,不敢進。子興從之,急屬元璋率兵往,仍規取和陽,至則天祐已據城矣,乃入,撫定其民。子興于是命元璋總和陽兵。時諸將多子興部曲,未肯屈服,獨湯和奉命唯謹,李善長委曲調護之。諸將多殺掠,城中夫婦不相保,元璋惻然,召諸將謂曰:諸君自滁來,多掠人妻女。軍中無紀律,何以安眾!凡所得婦女,悉還之!于是各相攜而去,民大悅。
閏正月,上都路饑,詔嚴酒禁。
閏正月,命河南行省參知政事塔失帖木爾領元管陜西軍馬,守御河南。
二月,劉福通等自碭山夾河迎韓林兒至,立為皇帝,又號小明王。
建都亳州,國號宋,改元龍鳳。以其母楊氏為皇太后,杜遵道、盛文郁為丞相,羅文素、劉福通為平章,劉六知樞密院事;拆鹿邑縣太清宮材建宮闕,遵道等各遣子入侍。遵道得寵專權,劉福通疾之,命甲士撾殺遵道,福通遂為丞相,后稱太保。
二月,以河南行省平章政事咬咬為遼陽行省左丞相。
二月,立淮東等處宣慰使司都元帥府于天長縣,統濠、泗義兵萬戶府并洪澤等處義兵,聽富民愿出丁壯義兵五千名者為萬戶,五百名者為千戶,一百名者為百戶,仍降宣敕牌面。
二月,命刑部尚書董銓等與江西行省平章政事火你赤專任征討之務,便宜從事,遣使先降曲赦,諭以禍福,如能出降,釋其本罪,執迷不悛,克日進討。
三月,徐壽輝兵陷襄陽路。
三月,命汪家奴攝太尉,持節授皇太子愛猷識理達臘玉冊,錫以冕服九旒,祗謁太廟。
三月,以監察御史言,安置脫脫于云南鎮西路,也先帖木兒于四川碉門,脫脫長男哈剌章安置肅州,次男三寶奴安置蘭州,仍籍其家產。
三月,官軍十萬攻和州,朱元璋以萬人距守,間出奇兵擊之,官軍數敗,多死者,乃解去,城中復乏糧。
時太子圖沁及樞密副使弁珠瑪、民兵元帥陳埜先,各遣兵分屯新塘、高望、青山、雞籠山,道梗不通,元璋率兵擊走之。濠州舊帥孫德崖亦乏糧,率所部就食和州。郭子興故與德崖有隙,聞之怒,自滁州來和。德崖聞子興至,即欲他往,其軍先發,德崖后。元璋送其軍出城,行二十里,忽城中走報,滁軍與德崖斗,德崖為子興所執。元璋大驚,亟呼耿炳文、吳楨,策騎欲還。德崖軍先發在道者忿恨,擁元璋行數里,遇德崖弟,欲加害,有張某者力止之。子興聞元璋被執,如失左右手,亟遣徐達往代,張復諭其眾歸元璋。于是子興亦釋德崖去,即而達亦脫歸。子興勇悍善戰,而性悻直,不能容物,以德崖故,飲恨而終。子興既卒,眾推其長子天敘為元帥,而德崖以宿將欲代統其軍,天敘恐不能制,乃以書邀朱元璋為己助。
四月,常遇春來歸。
遇春,懷遠人,剛毅多智勇,膂力絕人,年二十三,為群盜劉聚所得,遇春察其多抄掠,無遠圖,聞和州恩威日著,兵行有律,獨率十馀人歸附,請為先鋒。元璋曰:爾饑,故來歸耳。且有故主在,吾安得奪之!遇春頓首泣曰:劉聚盜耳,無能為也。倘得效力賢者,雖死猶生。元璋曰:能相從渡江乎?取太平后屬我,未晚也。
四月,車駕時巡上都。
五月,監察御史也里忽都等劾奏河南行省左丞相太不花慢功虐民,詔削其官職,仍令率領火赤溫,從總兵官、平章政事答失八都魯征進,答失八都魯管領太不花一應軍馬。
五月,倪文俊自沔陽陷中興路,元帥朵兒只斑死之。
五月,亳州遣人招和陽諸將,諸將惟張天祐往,尋自亳歸,赍杜遵道檄,授郭天敘為都元帥,張天祐右副元帥,朱元璋左副元帥。
元璋初欲不受,曰:大丈夫寧能受制于人邪!已而諸將議藉為聲援,遂從之,紀年稱龍鳳,然事皆不稟其節制。時和州西南民寨,次第鏟平,而城中乏糧,元璋與諸將謀渡江,無舟楫。
五月,有趙普勝、俞通海者,擁眾萬馀,船萬艘,據巢湖,結水寨,與廬州左君弼有隙,懼為所襲,遣俞通海間道來附,乞發兵為導。
元璋謂徐達等曰:方謀渡江,而巢湖水軍來附,吾事濟矣!遂親往,與普勝等會,就觀水道,以舟出和陽。而桐城閘、馬腸河等隘口,皆為中丞蠻子海牙水寨所扼,惟一小港可達,然淺涸不可通大艦。已而大雨兼旬,川谷流溢,素非行舟處,皆水深丈馀,元璋喜曰:天助我也!遂乘漲發巢湖,舟魚貫而進,至黃墩,趙普勝以所部叛去,馀舟悉至和陽,乃降。舟之未至,遣人誘蠻子海牙軍來互市,遂執之,得十九人,皆善操舟者,令其教諸軍習水戰,命廖永安、張得勝、俞通海等將之,攻蠻子海牙峪溪口。敵舟高大,不利進退,永安等操舟如飛,左右奮擊,大敗其眾。遂與諸將定渡江之計,諸將咸欲直趨金陵,元璋曰:取金陵必自采石始。采石南北喉襟,得采石,然后金陵可圖也。
五月,命淮南行省平章政事咬住、淮東廉訪使王也先迭兒撫諭高郵。
五月,監察御史哈林禿劾奏脫脫之師集賢大學士吳直方及其參軍黑漢、長史火里赤等并宜追奪,從之。
五月,以四川行省平章政事答失八都魯為河南行省平章政事。
五月,命將作院判官烏馬兒招安濠、泗等處,章佩監丞普顏帖木兒招安沔陽等處。
五月,荊州大水。命湖廣行省平章政事阿魯灰領軍,與淮南行省平章政事蠻子海牙、淮西道宣慰使完者不花以兵攻和州等處。
五月,命湖廣行省右丞孛蘭奚攻討河南。
五月,以湖廣行省平章政事咬住為總兵官,領本省軍馬并江州楊完者、黃州李勝等軍,守御湖廣。
五月,江浙行省參知政事納麟哈剌統領水軍萬戶等軍,會本省平章政事定定,進攻常州、鎮江等處。
五月,命將作院判官烏馬兒、利用監丞八十奴招諭濠、泗,淮南行省左丞相太平助之;章佩監丞普顏帖木兒、翰林修撰烈瞻招諭沔陽,四川行省平章政事玉樞虎兒吐華等助之。
五月,以怯薛丹潑皮等六十名從江南行御史臺大夫福壽守御集慶路。
六月,朱元璋帥諸將自和州渡江,取太平路。自紅巾妖寇倡亂之后,南北郡縣多陷沒,故朱元璋從而取之。
與廖永安舉帆前行,永安請所向,元璋曰:采石大鎮,其備必固,牛渚磯前臨大江,彼難為備御,今往攻之,其勢必克。乃引帆向牛渚,風力稍勁,頃刻及岸。守者陳于磯上,舟距岸三丈許,未能猝登。
常遇春飛舸至,元璋麾之,應聲挺戈躍而上,守者披靡,諸軍從之,遂拔采石,沿江諸壘,望風迎附。諸將以和陽匱乏,各欲取資而歸,元璋謂徐達曰:如此,則再舉必難,江東非我有,大事去矣。因令悉斬纜,推置急流中,舟皆順流東下。諸將大驚問故,元璋曰:成大事不規小利,此去太平甚近,舍此不取,將奚為!諸將乃聽命,自官渡向太平,直趨城下,縱兵急攻,遂拔之,平章楊完者布哈與僉事張旭等棄城走,執其萬戶納克楚。太平路總管靳義,出東門赴水死,元璋曰:義士也!具棺葬之。
耆儒李習、陶安等,率父老出城迎謁,安見元璋狀貌,謂習等曰:龍姿鳳質,非常人也,我輩今有主矣!師之發采石也,先令李善長為戒戢軍士榜,比入城,即張之。士卒欲剽掠者,見榜愕然不敢動,有一卒違令,即斬以徇,城中肅然。富民陳迪獻金帛,即以分給諸將士。
召安、習,與語時事,安因獻言曰:四海鼎沸,豪杰并爭,攻城屠邑,互相雄長,然其志在子女玉帛,非有撥亂、救民、安天下之心。明公率眾渡江,神武不殺,以此順天應人而行呆伐,天下不足定也。元璋曰:吾欲取金陵,如何?安曰:金陵,帝王之都,龍蟠虎踞,限以長江之險,若據其形勢,出兵以臨四方,則何向不克,此天所以資明公也。元璋大悅,禮安甚厚,由是一切機密,輒與議焉。
改太平路為太平府,以李習知府事,李善長為帥府都事,汪廣洋為帥府令史。時三帥雖共府署事,而運籌決策,皆出自元璋,將士樂戰,軍民傾向,權歸于一矣。
時中丞蠻子海牙等以巨舟截采石江,閉姑孰口,絕和州軍歸路。方山寨民兵元帥陳埜先,以眾數萬攻太平鎮,甚銳,硃元璋命徐達、鄧愈、湯和引兵出姑孰來迎戰,而設伏襄城橋以待之,埜先敗走,遇伏,腹背受敵,遂擒埜先。
陳埜先之被擒也,朱元璋釋不殺。埜先問:生我何為?元璋曰:天下大亂,豪杰并起,勝則人附,敗則附人。爾既以豪杰自負,豈不知生爾之故?埜先曰:然則欲我軍降乎?此易爾!乃為書招其軍,明日皆降。
蠻子海牙、勒呼木等見埜先敗,不敢復進攻,率其眾還屯峪溪口。
是夏,大雨,江漲,安慶屯田禾半沒,城下水涌,有物吼聲如雷。簽淮西都元由府余闕,祀以少牢,水輒縮,秋稼登,得糧三萬斛。闕度軍有馀力,乃浚隍增埤,外環以大防,深塹三重,南引江水注之,環植木為柵,城上四面起飛樓,表里完固。
七月,右副元帥張天祐,率諸軍及陳埜先部曲攻集慶路,弗克而還。
七月,倪文俊復陷武昌、漢陽等處。
七月,命親王失里門以兵守曹州,山東宣慰馬某火者以兵分府沂州、莒州等處。
七月,命知樞密院事答兒麻監藏及四川行省左丞沙剌班、湖南同知宣慰使劉答兒麻失里,以兵屯中興,招諭諸處,有不降者,與親王禿魯及玉樞虎兒吐華討之。
七月,命湖廣行省平章政事桑哥、亦禿渾及禿禿守御襄陽,參知政事哈林禿及王塔失帖木爾守御沔陽,如賊徒不降,即進兵討之。
七月,升臺州海道巡防千戶所為海道防御運糧萬戶府。
八月,命南陽等處義兵萬戶府召募毛胡蘆義兵萬人,進攻南陽。
八月,車駕還自上都。
八月,詔淮南行省左丞相太平統淮南諸軍討所陷郡邑,仍命湖廣行省平章政事阿魯灰以所部苗軍聽其節制。
太平駐濟寧已久,糧餉苦不給,乃命有司給諸軍牛具以種麥,自濟寧達于海州,民不擾而兵賴以濟。又議立土兵元帥府,輪番耕戰。
八月,立吾者野人乞列迷等處諸軍萬戶府于哈兒分之地。
八月,命親王寬徹班守興元,永昌宣慰使完者帖木兒討西番賊。
八月,以淮南行省平章政事蠻子海牙與同知樞密院事絆住馬等,自蕪湖至鎮江南岸守御,同阿魯灰所部軍馬協力衛護江南行臺。
八月,命答失八都魯從便調度湖廣行省左丞孛蘭奚所領苗軍,江浙行省平章政事卜顏帖木兒守御蘄、黃、蘭溪等處。
八月,和州鎮撫徐達軍自太平進克溧水,將攻集慶路。
初,陳埜先之為書也,陽為招辭,意實激之,不意其眾遂降,自悔失計。及聞欲攻集慶,私謂部曲曰:汝等攻集慶,毋力戰,俟我得脫還,當與官軍合。朱元璋聞其謀,召語之曰:人各有心,從元從我,不相強也。縱之還。諸軍克溧陽,埜先乃收馀眾屯于板橋,陰與行臺御史大夫福壽合,為書以報太平,言:集慶城三面阻水,不利步戰,晉王渾、王浚、隋賀若弼、韓擒虎、楊素,皆以戰艦取勝。今環城三面,元帥與苗軍建寨其中,連絡三十馀里,陸攻則慮其斷后。莫若南據溧陽,東搗鎮江,扼險阻,絕糧道,示以持久,可不攻而下也。元璋知其計,以書復之曰:歷代之克江南者,皆以長江天塹,限隔南北,故須會集舟師,方克成功。今吾渡其上游,彼之咽喉,我已扼之,舍舟而進,足以克捷,自與晉、隋形同勢異。足下奈何舍全勝之策而為此迂回之計耶?乃遣裨將習伯容攻蕪湖縣,克之,置永昌翼,以伯容為萬戶。
八月,朝廷遣官移脫脫置阿輕乞之地。高惠以脫脫前不受其女,首發鐵甲軍圍之。
初,脫脫行至大理,騰沖知府高惠見脫脫,欲以其女事之,許筑室一程外以居,雖有加害者,可以無虞。脫脫曰:吾,罪人也,安敢念及此!巽辭以絕之。
九月,命搠思監提調武衛。以知嶺北行樞密院事紐的該為中書平章政事。
九月,立分海道防御運糧萬戶府于平江路。
九月,倪文俊圍岳州路。
九月,命答失八都魯移軍住陳留。
九月,郭天敘、張天祐督兵自官塘經同山,進攻集慶之東門。
陳埜先自板橋直抵集慶,攻南門,自寅至午,城中堅守。埜先邀郭天敘飲,殺之,擒張天祐,獻于福壽,亦殺之。二帥俱沒,諸將遂奉朱元璋為都元帥。
陳埜先追襲至葛仙鄉,鄉民兵百戶盧德茂謀殺之,遣壯士五十衣青衣出迎。埜先不虞其圖己,與十馀騎先行,青衣兵自后攢槊刺殺之。埜先即死,其子兆走,復集兵屯方山,蠻子海牙擁舟師結寨采石為掎角,規復太平。
九月,河南行省平章答失八都魯至中牟,收散卒,團結屯種,賊復來劫營,掠其輜重,遂與孛羅帖木兒相失。會同知樞密院事劉哈剌不花來援,大破賊兵,獲孛羅帖木兒,歸之,復駐汴梁東南青堽。
先是,答失八都魯以兵進次長葛,與劉福通野戰,為其所敗,將士奔潰。
十月,立淮南行樞密院于揚州。
十月,以襲封衍圣公孔克堅同知太常禮儀院事,以克堅子希學為襲封衍圣公。
十月,立黃河水軍萬戶府于小清口。
十一月,親祀上帝于南郊,以皇太子愛猷識理達臘為亞獻,攝太尉、右丞相康里定為終獻。
十一月,以太不花為湖廣行省左丞相,總兵招捕湖廣、沔陽等處,湖廣、荊襄諸軍悉聽節制,給還元追奪河南行省丞相宣命,仍給以功賞宣敕、金銀牌面。
十一月,賊陷饒州路。賜高麗國王伯顏帖木兒為親仁輔義宣忠奉國彰惠靖遠功臣。
十一月,答失八都魯攻夾河賊,大破之。
十一月,賊陷懷慶,命河南行省右丞不花討之。
十一月,以湖廣歸州改隸四川行省。
十二月,朱元璋釋萬戶納克楚北歸。
納克楚者,穆呼哩裔孫也,初獲時,待之甚厚,而納克楚居常郁郁不樂。至是元璋召語之曰:為人臣者,各為其主,況爾有父母妻子乎!遂縱之歸。
十二月,立忠義、忠勤萬戶府于宿州、武安州。
十二月,以天下兵起,下詔罪己,大赦天下。
十二月,答失八都魯大敗劉福通等于太康,遂圍亳州,偽宋主遁于安豐。
十二月,立興元等處宣慰使司都元帥府于興元路。
十二月,哈麻矯詔遣使賜脫脫鴆,遂卒。年四十二。
脫脫儀狀雄偉,頎然出于千百人中,而器弘識遠,輕貨財,遠聲色,好賢禮士,皆出于天性。儀狀雄偉,頎然出于千百人中,而器弘識遠,輕貨財,遠聲色,好賢禮士,皆出于天性。至于事君之際,始終不失臣節。惟以惑群小,急復私仇,君子病焉。
是春,蘇州雨血。
是歲,荊州大水。薊州雨血。湖廣雨黑雪。陜西有一山,西飛十五里,山之舊基,積為深潭。
是歲,紅巾賊勢滋蔓,由汴以南陷鄧、許、蒿、洛。
是歲,汝寧府達魯花赤察罕帖木兒兵日益盛,轉戰而北,遂戍虎牢以遏賊鋒。賊乃北渡盟津,焚掠至懷州,河北震動。察罕帖木兒進戰,大敗之,馀黨柵河州,殲之無遺類,河北遂定。朝廷奇其功,除中書刑部侍郎。
苗軍以滎陽叛,察罕帖木兒夜襲之,虜其眾幾盡,乃結營屯中牟。已而淮右賊眾三十萬,掠汴以西,來搗中牟營,察罕帖木兒結陣待之,以死生利害諭士卒。士卒賈勇決死戰,無不一當百。會大風揚沙,自率猛士鼓噪從中起,奮擊賊中堅,賊遂披靡不能支,棄旗鼓遁走,追殺十馀里,斬首無算,軍聲益大振。
是歲,盜起常之無錫,江浙行省議以重兵殲之,平章政事慶童曰:赤子無知,迫于有司,故弄兵耳。茍諭以禍福,彼無不降之理。盜聞之,果投戈解甲,請為良民。
先是倪文俊質威順王之子而遣人請降,求為湖廣平章,朝臣欲許者半。
參議中書省事成遵曰:平章之職,亞宰相也。承平之時,雖德望漢人,抑而不與,今叛逆之賊,挾勢要求,輕以與之,如綱紀何?或曰:王子,世皇嫡孫也,不許,是棄之與賊,非親親之道也。遵曰:項羽執太公,欲烹之以挾高祖,高祖乃以分羹答之。奈何今以王子之故廢天下大計乎?眾皆韙其論。
除治書侍御史,俄復入中書為參政,離省僅六日。丞相每決大議,則曰:姑少緩之。眾莫曉其意,及遵復入,喜曰:大政事今可決矣!召陜西行省平章搠思監知樞密院事,俄復拜中書平章政事。
初,搠思監奉命討賊淮南,身先士卒,而中流矢不為動,及是復為執政。一日入侍,帝見其面有箭瘢,深嘆閔之,遂有是命。
杜遵道相小明王,得寵專權,劉福通疾之,令甲士撾殺遵道。福通遂為丞相,后稱太保。小明王徒擁虛名,事皆決于福通。福通每陷一城,以人為糧食,既盡,復陷一處,故其所過,赤地千里。
是年,天完紅巾軍復起,連敗元軍。
3,1356年。
右丞相康里定。
正月,左丞相哈麻罷,御史大夫雪雪亦罷,以搠思監為御史大夫。復以康里定為右丞相。
正月,倪文俊建偽都于漢陽,迎徐壽輝據之。
正月,張士誠遣弟士德渡江破常熟。
時江陰群盜,互相吞啖,江宗三、朱英,分黨戕殺。宗三將入城殺英,時英就招安,為判官,州之僚佐無如之何,遂申白江浙行省,云朱英謀反。省差元帥觀孫壓境,觀孫利其貨賄,逗留不進。英乘間挈家逃去,過江,求救于士誠,乃質妻子,借兵復仇。士誠初未決,英盛陳江南土地之廣,錢糧之多,子女玉帛之富,士誠乃遣士德率高郵兵由通州渡江,入福山港,遂陷常熟。
二月,搠思監糾言哈麻及其弟雪雪等罪惡,帝曰:哈麻兄弟雖有罪,然侍朕日久,與朕弟懿璘質班皇帝實同乳,且緩其罰,令之出征自效。
二月,康里定及平章政事桑哥失里等復奏哈麻兄弟罪惡,遂命貶哈麻惠州安置,雪雪肇州安置,尋杖殺之。
二月,張士德陷平江路,張士誠遂據之,改平江路為隆平府,立省院六部百司。遂陷湖州、松江、常州。
江南自兵興以來,官軍死鋒鏑,鄉村農夫洊罹饑饉,投充壯丁,生不習兵,烏合瓦解。江浙行省丞相達識帖睦邇,以便宜升漕運萬戶托因為參政,統領官軍、義民,捍御境上。平江達魯花赤六十病亡,升松江府達魯花赤哈薩沙為平江達魯花赤,領兵出戰,除都水庸田使貢師泰為平江總管,巡守城池。
吳江境上,止有元帥王與敬一軍,戰敗,死者過半,殘兵千馀欲入城,城中閉門不納,退屯嘉興。與敬,淮西人也。
張士德眾才三四千人,長驅而前,直造北門,弓不發矢,劍不接刃,明旦,緣城而上,遂陷平江路。托因匿俞家園,自刎,不死,游兵殺之。哈薩沙于境外聞城破,自溺死。貢師泰率義兵出戰,力不敵,亦懷印綬遁,變姓名匿跡于海濱。既而昆山、嘉定、崇明州相繼降。
維揚蘇昌齡避亂居吳門,士德用為參謀,稱曰蘇學士。毀承天寺佛像為王宮,改平江路為隆平府,設省、院、六部、百司。凡寺觀、庵院、豪門、巨室,將士爭占而居,無虛者。
時義軍府參謀楊椿守齊門,淮兵奄至,眾皆不知所為,椿獨謂寇不足畏。明日,城縣陷,椿猶躍馬呼其子,若有所指授,追者及之,遂并遇害。椿妻求得其尸,亦自經死。椿,蜀之眉山人,徙居吳中教授,強起就小職,卒舉家殉義云。嘉定州倅奉印降賊,州吏尤鼎臣沮之,為其將所縶,且誘以官,鼎臣抗不受,杖百,錮于家。
平江既陷,嘉興地興沖要,有司告急,驛使不絕于道。江浙丞相達識帖睦邇兵少,策無所出,檄苗軍帥楊完者來守嘉興,完者取道自杭,以兵劫達識帖睦邇,使升己為本省參知政事,達識帖睦邇遂填募民入粟空名告身予之。
王與敬抵嘉興,楊完者欲殺之,與敬遂往松江,謀結水寨于淀山諸湖,令上戶供給其軍,名曰守御,實戀其地倡女也。達魯花赤巴圖特穆爾、知府崔思誠,皆與之不協,會浙省又命元帥特古呼斯等提兵鎮守,二帥抗衡不相下。
夜,與敬率萬戶戴列孫等自西門縱火大噪,官僚潰散,與敬自以輜重出西門。不久,楊完者部將蕭亮、員成等率苗軍突至,與敬遂北走通波塘,降于張士誠。子女玉帛,悉為苗軍所有,民亦持梃相逐,列孫等死者過半。苗軍在松江一月,焚劫淫掠,死者填塞街巷。
常州豪民黃貴甫,間道歸款張士德,許為內應,寇至,不戰而城陷,改常州路為毘陵郡。士德之圍常州也,萬戶府知事劉良,以援兵不至,命其子毅赍蠟書,浮江間道抵浙江行省求救。毅未及還,城已陷,良獨不屈,闔門赴水死者十馀人。
二月,常遇春攻官軍于采石,以奇兵分其勢,而以正兵與之合戰,戰則出奇兵搗之,縱火焚其連艦,大破之,蠻子海牙僅以身免,自是扼江之勢遂衰。
三月,禁銷毀、販賣銅錢。
三月,朱元璋率諸軍取江陵、集慶、鎮江。
自太平水陸并進,至江陵鎮,攻破陳兆先營,擒兆先,盡降其眾,得兵三萬六千人。擇其驍勇五百人置麾下,五百人多疑懼不自安,元璋覺其意,是日,令入宿衛,環榻而寢,悉屏舊人于外,獨留馮國用一人侍臥榻旁,元璋解甲安寢達旦,疑懼者始安。
先是集慶嘗有警,湖廣平章阿魯灰將苗軍來援,事平,還鎮揚州。而阿魯灰御軍無紀律,苗蠻素獷悍,日事殺擄,莫能治。俄而苗軍殺阿魯灰以叛,集慶之援遂絕,人心震恐,倉無積蓄,計未知所出,民乃愿為兵以自守。江南行臺御史大夫福壽,因下令,民多資者,皆助糧餉,激厲士卒,為完守計,朝廷知其勞,數賞賚之。
至是太平兵大集,馮國用率五百人先登陷陣,敗官軍于蔣山,直抵城下,諸軍拔柵爭進,遂圍之;福壽督兵出戰,多敗,于是盡閉諸城門,獨開東門以通出入,而兵力實不能支。庚寅,城破,福壽猶督兵巷戰,兵潰,乃獨據胡床,坐鳳凰臺下,指麾左右,更欲拒戰。或勸之去,叱之曰:吾為國家重臣,國存則生,國破則死,尚安往哉!
達魯花赤達尼達斯見其獨坐,若有所為者,從問所決,因留弗去。俄而亂兵四集,福壽遂遇害,達尼達斯亦死之。又,同時死者,有治書侍御史賀方。方,晉寧人,以文學名。事聞,贈福壽江浙行省左丞相,追封衛國公,謚忠肅。
朱元璋之取集慶也,克城之日,蠻子海牙走投張士誠,水寨元帥康茂才等各率眾降,凡得軍民五十馀萬。元璋入城,召官吏、父老,諭之曰:元失其政,所在紛擾,生民涂炭。吾率眾至此,為民除害耳,汝等各守舊業,無懷疑懼。賢人君子有能相從立功者,吾禮用之;舊政有不便者,吾除之。于是城中軍民皆喜悅,更相慶慰。嘉福壽之忠,為棺衾以禮葬之。
改集慶路為應天府,置天興、建康翼統軍大元帥府,以廖永安為統軍元帥,命趙忠為興國翼元帥,以守太平。得儒士夏煜、孫炎、楊憲等十馀人,皆錄用之。
元璋既定集慶,欲發兵取鎮江,慮諸將不戢士卒為民患,遂召諸將,數常縱軍士之過,欲置之法,李善長營救,乃免。于是命徐達為大將軍,率諸將浮江東下,戒之曰:吾自起兵,未嘗妄殺。今爾等當體吾心,戒戢士卒,城下之日,毋焚掠殺戮。有犯令者,處以軍法,縱者,罰無赦。達等頓首受命。進兵攻鎮江,翌日,克之,苗軍元帥楊完者出走,守將段武、平章定定戰死。達等自仁和門入,號令嚴肅,城中晏然。遂分兵徇金壇、丹陽,下之。改鎮江路為江淮府,命徐達、湯和為統軍元帥,鎮守其地。
三月,張士誠自高郵徙居隆平宮,服御、器用,皆擬乘輿,改至正十六年為天祐三年,國號大周,歷曰明時,自稱周王。
設學士員,開弘文館,以陰陽術人李行素為丞相,弟士德為平章,蔣輝為右丞,潘元明為左丞,史文炳同知樞密院事。其郡、州、縣正官,郡稱太守,州稱通守,縣仍曰尹,同知稱府丞,知事曰從事,馀則損益而已。士誠以吳民多艱,牧字者非才,悉選而更張之,自令、丞、簿、尉以及錄事、錄判,同日命十有一人,各賜衣、馬、粟、寧有差。
初,孫捴奉使抵高郵,士誠不迎昭,既入城,拘捴于他室,欲降之,捴詬斥不絕。及士誠徙平江,捴與士誠部將張茂先,謀遣人約鎮南*日進兵復高郵,語泄,遂遇害。
三月,徐壽輝復寇襄陽。
三月,以今秋出師,詔和買馬六萬匹。
三月,命宣讓王帖木兒不花、威順王寬徹普化以兵鎮遏懷慶路,各賜金一錠、銀五錠、幣帛九匹、鈔二千錠。
三月,倪文俊陷常德路,總兵官俺都剌遁。
三月,立行樞密院于杭州,命江浙行省左丞相達識帖睦邇兼知行樞密院事,節制諸軍,省、院等官并聽調遣,凡賞功、罰罪、招降、討逆,許以便宜行事。
三月,朱元璋取鎮江路。
三月,方國珍復降,以為海道運糧漕運萬戶,兼防御海道運糧萬戶。其兄方國璋為衢州路總管,兼防御海道事。
四月,以搠思監為中書左丞相,以資正院使普化為御史大夫。
四月,以河南行省左丞孛蘭奚為湖廣行省平章政事,答失八都魯加金紫光祿大夫。
四月,命阿因班太子與陜西行省官同討均、房、南陽。
四月,以陜西行臺御史大夫朵朵為陜西行省左丞相,大司農咬咬為遼陽行省左丞相。
四月,車駕時巡上都。
四月,張士誠將趙打虎陷湖州,改湖州路為吳興郡。史文炳率兵自泖湖入古浦塘,破淀湖柵。苗軍一矢不發,夜中遁去,松江遂陷。士誠即令文炳鎮松江。
五月,倪文俊陷澧州路。
五月,賊寇辰州,守將和尚以鄉兵擊敗之。
五月,江浙行省平章政事三旦八、參知政事楊完者以兵守嘉興路,御張士誠。
五月,朱元璋取廣德路,改為廣興府,以鄧愈守之。
六月,建康降人陳保二,誘執詹、李二將,降于張士誠。保二,常州奔牛壩人,聚眾,以黃帕首,號黃包頭軍。鎮江既下,遂降于建康,至是復叛。
六月,朱元璋遣儒士楊憲通好于張士誠。
書略曰:近聞足下兵由通州,遂有吳郡。昔隗囂據天水以稱雄,今足下據姑蘇以自王,吾深為足下喜。吾與足下,東西境也,睦鄰守國,保境息民,古人所貴,吾深慕焉。自今以后,通使往來,毋惑于交構之言以生邊釁。
士誠得書,以此己于隗囂,不悅,留憲不遣。
六月,楊完者以數萬眾屯嘉興,先鋒呂才以七千眾屯王江涇,商旅不行,軍容甚盛。
張士德遂不敢取道嘉興,乃自平望、烏墩直搗杭州。江浙丞相達識帖睦邇,恃楊完者兵強,漫不為備,寇至,城遂陷,達識帖睦邇遁,平章政事遵達實哩戰死。居民黃仲起妻朱氏及妾馮氏、仲起弟妻蔡氏,俱自縊死。
達識帖睦邇遁入富陽。楊完者乃以苗軍及官軍分為三路:蔣英從大麻塘棲,董旺從硤石長安,身率劉震、朱誠從海鹽黃灣而進,呂才、呂升屯守嘉興。
士德知楊完者分路而來,遂應接不暇,一敗于皋亭,再敗于謝村,三敗于央城巷,賊水從德清、陸從海鹽遁去。遂復杭州,達識帖睦邇乃還。
六月,董摶霄剿平北沙、廟灣、沙浦等寨,尋進兵泗州,不利,賊乘勝東下,斷官軍糧道。乃回軍屯北沙,糧且絕,與賊死戰,凡七晝夜,賊敗走,奪賊船七十馀,乃得渡淮,保泗州。時方暑雨,湖水溢,諸營皆避去,而摶霄獨守孤城,賊環繞數十里攻之。摶霄坐城上,遣偏將以騎士由西門突出賊后,約白旗一麾即還,既而旗動,騎士還,步卒自城中出,夾擊之,賊大敗。然賊寨猶阻西行之路,乃結陣而往,翼以奇兵,轉戰數十合,軍始得至海寧。
初,禮部尚書致仕婺源汪*,寓居宣州。時賊數來犯,江東廉訪使道通,雅重*,日就之詢守御計,城得無虞。至是長槍軍索諾木巴勒等叛,來寇城,或勸*去,*曰:我雖無官守,故受國厚恩,臨危愛死,非臣子節。留不去,凡戰斗籌畫,多*參決之,累敗賊兵。既而賊益眾,城陷,*為所執,使之降,大罵不屈,遂遇害。
七月,建康諸將奉朱元璋為吳國公,以御史臺為府,置江南行中書省,元璋兼總省事,置官屬。以韓林兒自稱宋后,遙奉之,文移除授,悉以龍鳳紀年。
是月,秦從龍應聘而至。從龍,洛陽人,初仕為校官,累遷江南行臺侍御史,會兵亂,避居鎮江,吳國公命徐達訪之。達下鎮江,得從龍,還報,吳國公喜,即命硃文正以白金、文綺往聘之。既至,親至龍江,迎之以入,居從龍于西華門外,事無大小;皆與之謀,從龍盡言無隱,每以筆書漆簡問答甚密,左右無知之者,吳國公呼為先生而不名。
七月,張士誠以舟師攻鎮江,吳統軍元帥徐達等御之。
吳國公使諭達曰:張士誠起負販,譎詐多端,今來寇鎮江,是其交已變,當速出兵攻毘陵,先機進取,沮其詐謀。達乃帥師攻常州,進薄其壘,且請益師,于是復遣兵三萬往助之。達軍城西北,湯和軍城北,張彪軍城東南,士誠遣數萬眾來援,達乃去城十八里,設伏以待之,仍命總管王均用,率鐵騎為奇兵,達親督師,與戰于龍潭。鋒既交,均用以鐵騎橫沖其陣,陣亂,士誠兵退走,遇伏,遂大敗。
七月,張士誠遣兵陷杭州,江浙行省平章政事左答納失里戰死,丞相達識帖睦邇遁,楊完者及萬戶普賢奴擊敗之,復其城。
八月,張士誠將史文炳,以水師數萬攻嘉興。
楊完者以大軍四伏,使小舟數百十艘餌之。賊檣櫓蔽天,排江而下,追至杉青東西岸,多積葦以待,適南風大作,岸上舉火,賊舟焚燎,至四十里不止,死者甚眾。遂舍舟登陸,進逼城下,戰于冬瓜堰,大破之,斬首萬七千級,俘者數千,張士信以伏水遁還。
然楊完者兇肆,掠人貨財婦女,部曲驕橫,民間謠曰:死不怨泰州張,生不謝寶慶楊。
八月,奉元路判官王淵等以義兵復商州,升淵同知關商襄鄧等處宣慰司事。
八月,張士誠將江通海降于朱元璋。
八月,朱元璋以諸將虐取陳保二貲致叛,且攻常州久不下,命自元帥徐達以下皆降一官,以書責之曰:虐降致叛,老師無功,此吾所以責將軍。其勉思補過,否則罰無赦!
八月,賊侵河南府路,參知政事洪丑驢以兵敗之。
八月,倪文俊陷衡州路,元帥甄崇福戰死。
八月,車駕還自上都。
八月,黃河決,山東大水。
九月,、朱元璋如江淮府,入城,先謁孔子廟,遣儒士告諭鄉邑,勸耕桑,筑城開塹,命總管徐忠置金山水寨以遏南北寇兵,遂還。尋改江淮府為鎮江府。
九月,汝、潁賊李武、崔德等破潼關,參知政事述律杰戰死。
九月,豫王阿剌忒納失里、同知樞密院事定住引兵復潼關,河南行省平章政事伯家奴以兵守之。
九月,潼關復陷,伯家奴兵潰,豫王阿剌忒納失里復以兵取之,李武、崔德敗走。
九月,賊陷陜州及虢州。
九月,詔以太尉納麟復為江南行臺御史大夫,遷行臺治紹興。
九月,察罕帖木兒(時才升中書兵部尚書)復陜州及虢州,復襲敗賊兵于平陸、安邑,以功由兵部尚書升僉河北行樞密院事。
賊既陷陜、虢,斷殽、函之路,勢欲趣秦、晉。知樞密院事答失八都魯方節制河南軍,調兵部尚書察罕帖木兒與李思齊往攻之。察罕帖木兒即鼓行而西,夜,拔殽陵,立柵交口。陜州城阻山帶河,險且固,而賊轉南山粟給食以堅守,攻之猝不可拔。察罕帖木兒乃焚馬矢營中,如炊煙狀以疑賊,而夜提兵拔靈寶。城守既備,賊始覺,不敢動,即渡河,陷平陸,掠安邑,蹂晉南鄙。察罕帖木兒追襲之,蹙之以鐵騎,賊回扼下陽津,赴水死者甚眾。相持數月,賊勢窮,皆潰,以功升僉河北行樞密院事。
十月,大名路有星如火,從東南流,芒尾如曳篲,墮地有聲,火焰蓬勃,久之乃息,化為石,青黑色,光瑩,形如狗頭,其斷處如新割者,有司以聞,太史驗視云:天狗也。命藏于庫。
十月,張士誠以兵敗于常州,遣其下孫君壽奉書至建康請和。
言:既納保二,又拘楊憲,遣兵來逼,咎實自貽。愿與講和,以解困厄,歲輸糧二十萬石,黃金五百兩,白金二百斤,以為犒軍之費。吳國公復書云:爾既知過,歸使、饋糧,即當班師,不墮前好。且曰:大丈夫舉事,當赤心相示。浮言夸辭,吾甚厭之。士誠得書,不報。
十月,鎮南王退駐淮安,趙君用自泗州來寇;尋,城陷,淮東廉訪使褚布哈死之,鎮南王被執,逾月不屈,與其妻皆赴水死。
初,布哈為副使,與判官劉甲捍御淮安,甲守韓信城,勢相犄角。布哈尋上章劾總兵者逗撓之罪,朝廷錄其功,升廉訪使。甲有智勇,與賊戰輒勝,賊憚頭,號曰劉鐵頭,布哈頗賴之。
總兵者怒其劾己,乃易甲別將擊賊,欲以困布哈,甲去,韓信城陷。賊因掘塹圍淮安,芻餉路絕,元帥吳德琇運米萬斛入河,為賊所掠。攻圍日急,總兵者屯下邳,按兵不出,遣使十九輩告急,皆不應,城中餓死者仆道上,即取啖之,草木、魚鳥、靴皮、弓筋皆盡,撤屋為薪,人多露處,坊陌生荊棘。力既盡,城陷,布哈猶據西門力斗,中傷見執,為賊所臠,次子伴格冒刃護之,亦見殺。布哈,隰州石樓人,守淮安五年,殆數十百戰,精忠大節,人比之張巡。贈翰林學士承旨,追封衛國公,謚忠肅。
先是同僉淮南行樞密院事董摶霄建議于朝曰:淮安為南北襟喉,江、淮要沖,其地一失,兩淮皆未易保,授救淮安,誠為急務。今日之計,莫若于黃河上下瀕淮海之地,及南自沐陽,北抵沂、莒、贛榆諸州縣,布連珠營,每三十里設一總寨,就二十里中又設一小寨,使烽堠相望而巡邏往來,遇賊則并力野戰,無事則屯種而食,然后進有援,退有守,此善戰者所以常為不可勝以待敵之可勝也。又言:海寧一境,不通舟楫,軍糧惟可陸運;而凡瀕淮海之地,人民屢經盜賊,宜加存撫,權令軍人搬運。其陸運之方,每人行十步,三十六人可行一里,三百六十人可行一十里,三千六百人可行一百里,每人負米四斗,以夾布囊盛之,用印封識,人不息肩,米不著地,排列成行,日行五百回,計路二十八里,輕行一十四里,重行一十四里,日可運米二百石。每運給米一升,可供二萬人,此百里一日運糧之術也。又言:江、淮多流移之人,并安東、海寧、沭陽、贛榆等州縣俱廢,其壯者已盡為兵,老幼無所依歸者,宜置軍民防御司,擇軍官才堪牧守者,使居其職,而籍其民以屯故地,練兵積谷,且耕且戰,內全山東完固之邦,外捍淮海出沒之寇,而后恢復可圖也。
時不能用,淮安卒陷于賊。
十一月,張士誠將誘降吳兵七千人,因挾之以攻徐達、湯和壘。
達勒兵與戰,常遇春、廖永安、胡大海內外夾擊,大破之,擒其將張德,馀軍奔入城。士誠復遣其將呂珍馳入常州,督兵拒守,達復進師圍之。
十一月,流星大如酒杯,色青白,尾跡約長五尺余,光明燭地,起自東北,東南行,沒于近濁,有聲如雷。
十一月,劉福通遣將分略河南、山東、河北,京師大震。
十一月,河南陷,河南廉訪副使俺普遁。置河南廉訪司于沂州,又于沂州設分樞密院,以兵馬指揮使司隸之。
十二月,倪文俊陷岳州路,殺威順王子歹帖木兒。
十二月,湖廣參知政事也先帖木兒與左江義兵萬戶鄧祖勝合兵復衡州。
十二月,河南行省平章答失八都魯大破劉福通兵于太康。
先是朝廷遣托歡來督兵,答失八都魯父子親與劉福通敵,自巳至酉,大戰數合。答失八都魯墜馬,孛羅帖木兒扶令上馬先還,自持弓矢,連發以斃追者,夜三更,步回營中。已而率大軍進逼陳留,攻取夾河劉福通寨。
是日,次高柴店,距太康三十里,夜二鼓,賊五百馀騎來劫,以有備,亟遁,火而追之。比曉,督陣力戰,自寅至巳,四門皆陷。壯士緣城入其郛,斬首數萬,擒偽將軍張敏、孫韓等九人,殺偽丞相王、羅二人,太康悉平。
遣孛羅帖木兒告捷京師,帝賜勞內殿,王其先臣二世,拜河南行省左丞相,仍兼知樞密院事,守御汴梁。弟識里穆,云南行省左丞,子孛羅帖木兒,四川行省左丞,將校僚屬,賞爵有差。
十二月,寧國路長槍元帥謝國璽寇吳廣興府,元帥鄧愈擊敗之,擒其總管武世榮,獲兵千馀人。
是歲,詔:沿海州縣為賊所殘掠者,免田租三年。賜高年帛。
是歲,河南行省左丞相太不花駐軍于南陽嵩、汝等州,叛民皆降,軍勢大振。
是歲,陜西行臺監察御史李尚絅上《關中形勝急論,凡十有二事。
是歲,命大司農司屯種雄、霸二州以給京師,號京糧。以浙西被陷,海運不通故也。
是歲,義兵元帥方家奴,以所部軍屯杭城之北關,鉤結同黨,相煽為惡,劫掠財貨,白晝殺人,民以為患。江浙行省平章慶童言于丞相達識帖睦邇曰:我師無律,何以克敵!必斬方家努,乃可出師。
達識帖睦邇遂與慶圖入其軍,斬首以徇,民大悅。
既而苗軍帥楊完者進右丞,以功自驕,因求取慶童女,慶童初不許。時苗軍勢盛,達識帖睦邇方倚以為重,強為主婚,慶童不得已以女之與。
是歲,廣西苗軍五萬,從元帥阿思藍沿江下抵廬州,淮東都元帥余闕移文,謂苗蠻不當使之窺中國,詔阿思藍還軍。苗軍有暴于境者,即收殺之,凜凜莫敢犯。時群盜環布四外,闕居其中,左提右挈,屹為江淮一保障。論功拜江淮行省參政,仍守安慶,通道于江右,商旅四集。
池州趙普勝率眾攻安慶,連戰三日,敗去,未幾又至,相拒二旬始退;懷寧縣達魯花赤伯家奴戰死。普勝本巢湖水軍,降于徐壽輝,驍勇,善用雙刀,號為雙刀趙云。
是年,天完、宋紅巾軍分頭出擊,連獲勝利。
19,1357年。
五月,搠思監繼任右丞相。
二月,朱元璋遣將耿炳文、劉成自廣德趣長興。
張士誠將趙打虎以兵三千迎戰,敗之,追至城西門,打虎走湖州;不久,克長興,獲戰船三百馀艘,擒士誠守將李福安、達實曼等,義兵萬戶蔣毅率所部二百人降。
二月,李武、崔德繞過潼關,奪七盤,進據藍田,直趨奉元。命察罕帖木兒以軍會答兒麻亦兒守陜州、潼關;哈剌不花由潼關抵陜西,會豫王阿剌忒納失里及定住等同進討。
二月,以征河南許、亳、太康、嵩、汝大捷,詔赦天下。
二月,知樞密院事脫脫復邳州,調客省使撒兒答溫等攻黃河南岸賊,大破之。
二月,劉福通遣其黨毛貴陷膠州,僉樞密院事脫歡死之。
二月,倪文俊陷峽州。
二月,李武、崔德陷商州,攻武關,遂直趣長安,分掠同、華諸州,三輔震恐。
時豫王及省、院官皆恟懼,計無所出,行臺治書侍御史王思誠曰:察罕帖木兒之名,賊素畏之,宜遣使求援,此上策也。守將恐其軋己,論久不決,思誠曰:吾兵弱,旦夕失守,咎將安歸!乃遺書察罕帖木兒曰:河南、陜西兩省,互為脣齒,陜西危則河南豈能獨安!
察罕帖木兒得書大喜,遂提輕兵五千,與李思齊倍道來援。入潼關,與賊遇,戰輒勝,殺獲以億萬計,賊馀黨皆散潰,走南山,入興元。
以察罕帖木兒為陜西行省左丞,李思齊為四川行省左丞。詔以高寶為四川行省參知政事,將兵取中興,不克,賊遂破轆轤關。
三月,義兵萬戶賽甫丁、阿迷里丁叛據泉州。
三月,毛貴陷萊州,守臣山東宣慰副使釋嘉訥死之。
三月,徐達取常州路。
初,常州兵雖少而糧頗多,故堅拒不下。及誘叛軍入城,軍眾糧少,不能自存,達等攻之益急,呂珍宵遁,遂克之。改常州路為常州府。達又與常遇春、桑世杰率兵徇馬馱沙,克之。
三月,毛貴陷益都路,益王買奴遁。
三月,以江淮行樞密院副使董摶霄為山東宣慰使,從孛蘭奚擊之。
三月,毛貴陷濱州,自是山東郡邑皆陷。
前海南、海北宣慰使王英,益都人也;性剛果,有大節,膂力絕人,襲父職為莒州翼千戶,父子皆善用雙刀,人號之曰刀王。初,漳州盜起,詔東西行省右丞雅克特穆爾討之。時英已致仕,平章巴薩里謂僚佐曰:是雖鼠竊狗偷,非刀王行不可。其人雖投老,可以義激。乃使人迎致之。英曰:國家有事,吾雖老,其可坐視乎!據鞍橫槊,精神飛動,馳赴其軍。賊平,英功居多。
及益都陷,英時年九十有六,謂其子弘曰:我世受國恩,今老矣,縱不能事戎馬以報天子,何忍食異姓之粟以求生乎!水漿不入口者數日而卒。毛貴聞之,使具棺衾葬之。
四月,毛貴陷莒州。
四月,京師立便民六庫,倒易昏鈔。
四月,以咬咬為甘肅行省左丞相。答失八都魯加太尉、四川行省左丞相。
四月,漢中道廉訪司糾陜西行省左丞蕭家奴遇賊逃竄,失陷所守郡邑,詔正其罪。
四月,車駕時巡上都。
四月,徐達取寧國路。
先是,徐達、常遇春率兵略寧國,長槍元帥謝國璽棄城走,守臣拜布哈、楊仲英等閉城拒守,城小而堅,攻之久不下。遇春中流矢,裹創而戰。朱元璋乃親往督師,命造飛車,前編竹為重蔽,數道并進,攻之,仲英等不能支,開門請降,百戶朱文貴殺妻妾自刎死。擒其元帥朱亮祖,屬縣相繼下。
亮祖,六合人,初為義兵元帥,太平克,來降,尋叛去,數敗吳兵,諸將莫能當,至是縛亮祖以獻。朱元璋曰:今何如?亮祖曰:是非得已,生則盡力,死則死耳!吳國公壯而釋之。
五月,張士誠遣其左丞潘原明、元帥嚴再興犯長興,屯上新橋。吳守將耿炳文出師擊敗之,原明等遁去。
五月,命知樞密院事孛蘭奚進兵討山東。
五月,平章政事亦老溫帖木兒復武安州等三十余城。
五月,朱元璋攻泰興,張士誠遣兵來援,元帥徐大興、張斌擊敗之,擒其將楊文德等,遂克泰興。
五月,常遇春謀取池州,克青陽縣。
銅陵縣尹羅德、萬戶程輝降于朱元璋。常遇春率師駐銅陵。池州路總管陶起祖亦來降,具言城中兵勢寡弱可取之狀,遇春遂謀取池州。是日,遣興國翼分院判官趙忠、元帥王敬祖等攻其青陽縣,趙普勝出兵拒敵,敬祖以數十騎沖其陣,陣亂,乘勢疾擊,遂破之,克其縣。
五月,吳樞密院判俞通海,以舟師略太湖馬跡山,降張士誠將鈕津等,遂趣東洞庭山,士誠將呂珍率兵御之。
諸將倉卒欲退,通海曰:彼眾我寡,退則情見,彼益集其眾,邀諸險以擊我,何以當之!不如與之戰。于是身先士卒,矢中右目下,通海不為動,徐令勁者被己甲立船上督戰。呂珍不得利,乃引去。
五月,命搠思監為右丞相,太平為左丞相,詔天下。免民今歲稅糧之半。
五月,以實理門為中書分省右丞,守濟寧。
五月,監察御史脫脫穆而言:去歲河南之賊窺伺河北,惟河南與山東互相策應,為害尤大。為今之計,中書當遴選能將,就太不花、答失八都魯、阿魯三處軍馬內,擇其精銳,以守河北,進可以制河南之侵,退可以攻山東之寇,庶幾無虞。從之。
五月,以帖里帖木兒、老的沙并為御史大夫。
五月,朱元璋取江陰州。
五月,溫州路樂清江中龍起,颶風作,有火光如球。
六月,朱元璋遣長春府分院判官趙繼祖、元帥郭天祿、鎮撫吳良略江陰州。
張士誠兵據秦望山以拒敵,繼祖引兵攻之。會大風雨,士誠兵奔潰,繼祖據其山。是日,進攻州之西門,克其城,命良守之。
先是士誠北有淮海,南有浙西,長興、江陰二邑,皆其要害。長興據太湖口,陸走廣德諸郡;江陰枕大江,扼姑蘇、通州濟渡之處。得長興,則士誠步騎不敢出廣德,窺宣、歙;得江陰,則士誠舟師不敢溯大江,上金、焦。至是悉歸于吳,士誠侵軼路絕。
六月,劉福通犯汴梁,其軍分三道,關先生、破頭潘、馮長舅、沙劉二、王士誠攻懷慶,深入晉冀,白不信、大刀敖、李喜喜西取關中,毛貴據山東趣大都,其勢大振。
七月,徐達率兵攻常熟,張士德出挑戰;先鋒趙德勝麾兵而進,擒士德送建康,遂循望亭、甘露、無錫諸寨,皆下之。
士德驍鷙有謀,士誠陷諸郡,士德力居多,及是被擒,士誠為之喪氣。
七月,朱元璋遣兵取徽州路。
元帥胡大海等既克績溪,遂進兵攻徽州。守將元帥巴斯爾布哈及建德路萬戶吳訥等拒戰,大海擊敗之,拔其城。訥與守臣阿嚕輝、李克膺等退守遂安。大海引兵追及于白際嶺,復擊敗之。訥自殺,屬縣次第皆下。
七月,鎮守黃河義兵萬戶田豐叛,陷濟寧路,分省右丞實理門遁,義兵萬戶孟本周攻之,田豐敗走,本周還守濟寧。
七月,胡大海進攻婺源。江浙參政楊完者,率兵十萬欲復徽州,大海還師,與戰于城下,大敗之,殺其鎮撫呂才,楊完者遁去。
七月,歸德府知府林茂、萬戶時公權叛,以城降于賊,歸德府及曹州皆陷。
七月,張士德至建康,朱元璋以禮待之,供珍膳,俟其降。士德不食不語,其母痛之,令士誠歲饋建康糧十萬石,布一萬匹,永為盟信,朱元璋不許。士德以身縶,事無所成,間遺士誠書,俾降元以圖建康,遂不食而死。
八月,張士誠降元。
張士誠使前江南行臺中丞蠻子海牙為書,請降于浙江丞相達識帖睦邇,辭多不遜。楊完者欲納之,達識帖睦邇不可,曰:我昔在淮南,嘗招安士誠,知其反覆,其降不可信。
士誠使者往返訖無就,乃遣其偽隆平太守周仁親詣江浙省堂,具陳自愿休兵息民之意。楊完者固勸納降,乃許之。士誠始要王爵,達識帖睦邇不許,又請爵為三公,達識帖睦邇曰:三公,非有司所定,今我雖便宜行事,然不敢專也。楊完者又力以為請,達識帖睦邇雖外為正辭,然實幸其降,又恐楊完者意,遂授士誠太尉,士德淮南行省平章政事,士信同知行樞密院事。改隆平府復為平江路,士誠遷居府治,雖奉正朔,而甲兵、錢谷皆自據如故。朝廷顧以招安士誠為達識帖睦邇功,詔加太尉。后聞士德之死,追封楚國公,而以士信為江淮平章政事。
初,達識帖睦邇假周伯琦行省參政,招諭張士誠,及是已降,除伯琦同知太常禮儀院事,士誠留之;未行,拜左丞,士誠為造第宅于乘魚橋,厚其廩給。
八月,填星犯鬼宿,太白犯軒轅。
八月,劉福通兵陷大名路,遂自曹、濮陷衛輝路,答失八都魯之子孛羅帖木兒與萬戶方脫脫擊之。
八月,以陜西行臺御史中丞伯嘉訥為陜西行省平章政事;淮南行省參知政事余闕為淮南行省左丞;江浙行省參知政事楊完者升左丞;方國珍為江浙行省參知政事,海道運糧萬戶如故。
八月,大駕還自上都。
八月,薊州大水。
八月,詔知樞密院事紐的該進討山東。
八月,董摶霄安撫濟南。
初,毛貴陷益都、般陽等路,帝命董摶霄從知樞密院事孛蘭奚討之。而濟南又告急,摶霄提兵援濟南。賊眾自南山來攻濟南,望之兩山皆赤。摶霄按兵城中,先以數十騎挑之,賊眾悉來斗,騎兵少卻,至磵上,伏兵起,遂合戰,城中兵又大出,大破之。而般陽賊復約泰安之黨逾南山來襲濟南,摶霄列兵城上,弗為動。賊夜功南門,獨以矢石御之,黎明,乃潛開東門,放兵出賊后。既旦,城上兵皆下,大開南門,合擊之,賊敗走,復追殺之,賊眾無遺者。于是濟南始寧。
詔就升淮南行樞密院副使、兼山東宣慰使、都元帥,仍賜上尊、金帶、楮幣、名馬以勞之。有疾其功者,譖于總兵太尉努都爾噶,令摶霄依前詔從孛蘭奚同征益都。摶霄即出濟南城,屬老且病,請以其弟昂霄代領其眾,朝廷從之,授昂霄淮南行樞密院判官。未幾,命摶霄守河間之長蘆。
九月,婺源州元帥汪同,與守將特穆爾布哈不協,以總管王起宗、黟縣萬戶葉茂、祁門元帥馬國寶降于朱元璋;不久,江浙平章夏章等亦降于朱元璋。
九月,命同知樞密院事壽童以兵討冠州。
九月,以老的沙為中書省平章政事兼兀良海牙指揮使。
九月,朱元璋遣廣興翼元帥費子賢率兵攻武康,與守將潘萬戶戰,斬首百馀級,遂下之。
九月,澤州陵川縣陷,縣尹張輔死之。
九月,太不花復大名路并所屬郡縣。
九月,詔中書右丞也先不花、御史中丞成遵奉使宣撫彰德、大名、廣平、東昌、東平、曹、濮等處,獎厲將帥。
九月,命紐的該加太尉,總諸軍守御東昌。時田豐據濟、濮,率眾來寇,擊走之。
九月,倪文俊謀殺其主徐壽輝,不果,自漢陽奔黃州,壽輝偽將陳友諒襲殺之,并其眾,自稱宣慰使,尋為平章政事。
九月,答失八都魯取溝城、東明、長垣三縣。
閏九月,右丞相搠思監、左丞相太平并加開府儀同三司。
閏九月,潞州陷。
閏九月,賊攻冀寧,察罕帖木兒以兵擊走之。
閏九月,趙普勝同青軍兩道攻安慶,淮南行省左丞余闕,拒戰月馀,賊竟敗走。安慶倚小孤山為籓蔽,命義兵元帥胡巴延統水軍戍焉。
十月,陳友諒自上游直搗小孤山,巴延與戰四日夜,不勝,趨安慶,賊追至山口鎮。明日,遂薄城下,闕遣兵扼于觀音橋。俄饒州祝寇攻西門,余闕擊斬之,其兵乃退。
十月,中翼大元帥常遇春,率廖永安等自銅陵進攻池州。
永安去城十里,而常遇春及吳國寶率舟師抵城下合攻,自辰至巳,破其北門,遂入其城,執元帥洪某,斬之,擒別將魏壽、徐天麟等。官軍敗走,薄暮,復以戰船數百艘來逆戰,復大敗之,遂克池州。
十月,朱元璋閱軍于大通江,遂命元帥繆大享率兵攻揚州路,克之;青軍元帥張明鑒以其眾降。
先是至正十五年,明鑒聚眾淮西,以青布為號,名青軍,人呼為一片瓦。其黨張監驍勇,善用槍,又號為長槍軍,暴悍,專事剽掠,由含山、全椒轉掠六合、天長至揚州,人皆苦之。
時鎮南王孛羅布哈鎮揚州,招降明鑒等,以為濠、泗義兵元帥,俾駐揚州,分屯守御。久之,明鑒等以食盡,復謀作亂,說鎮南王曰:朝廷遠隔,事勢未可知。今城中糧乏,眾無所托命,殿下世祖孫,當正大位,為我輩主,出兵南攻,以通糧道,救饑窘。不然,人心必變,禍將不測。鎮南王仰天哭曰:汝不知大義。如汝言,我何面目見世祖于宗廟耶?麾其眾使退,明鑒等不從,呼噪而起,因逐鎮南王而據其城。鎮南王走淮安,為趙君用所殺。
明鑒等兇暴益甚,屠城中居民以為食,至是兵大敗不支,乃出降,得其眾數萬。置淮海翼元帥府,命元帥張德麟、耿再成守之。改揚州路為淮海府,以李德林知府事。城中居民僅存十八家,德林以舊城虛曠難守,乃截城西南隅,筑而守之。
十月,曹州賊入太行山。
十月,白不信、大刀敖、李喜喜陷興元,遂入鳳翔,察罕帖木兒、李思齊屢擊破之,其黨走入蜀。
關中賊散走南山者,出自興元,陷秦、隴,據鞏昌,有窺鳳翔之志。察罕帖木兒即分兵入守鳳翔,而遣諜者誘賊圍其城,賊果來攻之,厚數十重。察罕帖木兒自將鐵騎,晝夜馳二百里往赴。比去城里所,分軍張左右翼掩擊之,城中軍亦開門鼓噪而出,內外合擊,呼聲動天地。賊大潰,自相踐蹂,斬首數萬級,伏尸百馀里,馀黨皆遁還,關中悉定。
十月,答失八都魯與知樞密院事答里麻失里以軍討曹州賊,官軍敗潰,答里麻失里死之。
詔遣知院答里麻失里來援,分兵雷澤、濮州,而答里麻失里為劉福通所殺,達達諸軍皆潰。答失八都魯力不能支,退駐石村。朝廷疑其玩寇,使者促戰相踵。賊覘知之,詐為答失八都魯通和書,遺諸道路,使者果得之以進。答失八都魯一夕憂憤死。
答失八都魯既死,其部下察罕帖木兒兵勢甚盛,先為刑部侍郎,號長槍侍郎。
十月,靜江路山崩,地陷,大水。
十一月,山東道宣慰使董摶霄建言:請令江淮等處各枝官軍,分布連珠營寨于隘口,屯駐守御,宜廣屯田,以足軍食。從之。
十一月,賊侵壺關,察罕帖木兒大破之。
十二月,答失八都魯卒于軍中。
十二月,詔淮南知行樞密院事脫脫領兵討淮南。
十二月,詔諭濟寧李秉彝、田豐等,令其出降,敘復元任;嘯亂士卒,仍給資糧,欲還鄉者聽。
十二月,徐壽輝將明玉珍率舟師五十艘,進襲重慶路,自是蜀中郡縣,多為玉珍所據。
玉珍,隨州人,世農家,身長八尺,目重瞳,以信義為鄉黨所服。初聞壽輝兵起,集鄉兵,屯于青山,結柵自固。未幾,降于壽輝,授元帥,隸倪文俊麾下,鎮沔陽。與官軍戰湖中,飛矢中右目,微眇,既而以兵千人,槳斗船五十,溯夔而上。
時青巾盜李喜喜,聚兵苦蜀,義兵元帥楊漢以兵五千御之,屯平西。左丞相完者都圖鎮重慶,置酒飲漢,欲殺之,漢覺,脫身走,順流下巫峽。遇玉珍,時玉珍隨倪文俊攻破淝陽,留守城中。訟之,且言重慶可取狀,玉珍未決,萬戶戴壽曰:攻重慶,事濟據蜀,不濟,歸無損也。從之,遂進克其誠,完者都圖遁。父老迎入城,玉珍禁侵掠,市肆晏然,降者相繼。
十二月,朱元璋下令釋輕、重罪囚,以干戈未寧,人心初附故也。
十二月,趙君用及彭大之子早住同據淮安,趙僣稱永義王,彭僣稱魯淮王。
十二月,義兵千戶余寶殺其知樞密院事寶童以叛,降于毛貴。余寶遂據棣州。
是冬,張士誠筑城虎丘山,因高據險,役月馀而畢。
是歲,詔天下團結義兵,路、府、州、縣正官俱兼防御事。
是歲,河南大饑。
20,1358年。
正月,趙普勝、陳友諒等陷安慶,淮南行省右丞余闕死之。
賊之來攻也,初自東門登城,闕簡死士,擊卻之;已而并軍攻東、西二門,又擊卻之。賊恚甚,乃樹柵起飛樓臨城,闕分命諸將各以兵扦賊,晝夜不得息,賊益生兵來攻。是日,普勝軍東門,友諒軍西門,饒州祝寇軍南門,群盜四面蟻集,外無一甲之援。西門勢尤急,闕身當之,徒步提戈,為士卒先;士卒號哭止之,揮戈愈力,仍分麾下將督三門之兵,自以孤軍血戰,斬首無算,而闕亦被十馀創。日中,城陷,火起,闕知不可為,引刀自剄,墮清水塘中。妻耶卜氏,子德生,女福童,皆赴井死。
同時死者,守臣韓建,一家被害。建方臥疾,罵賊不屈,賊執之以去,不知所終。
城中民相率登城樓,自捐其梯,曰:寧俱死此,誓不從賊!焚死者以千計。其知名者,萬戶李宗可、紀守仁、陳彬、金承宗,元帥府都事特穆布哈,萬戶府經歷段桂芳,千戶和碩布哈、新李、盧廷玉、葛延齡、丘巹、許元琰,奏差烏圖縵,百戶黃寅孫,安慶推官黃圖倫岱,經歷楊恒,知事余中,懷寧尹陳巨濟,凡十八人。
闕號令嚴信,與下同甘苦,然稍有違令,即斬以徇。嘗病不視事,將士皆吁天,求以身代,闕強衣冠而出。當出戰,矢石亂下如雨,士以盾蔽闕,闕卻之,曰:汝輩亦有命,何蔽我為!故人爭用命。稍暇,即注周易,帥諸生謁郡學會講,立軍士門外以聽,使知尊君親上之義,有古良將風烈。或欲挽之入翰林,闕以國步危蹙,辭不往,遂死于安慶。贈淮南、江北行省平章,追封豳國公,謚忠宣。議者謂兵興以來,死節之臣,余闕與褚布哈為第一。
正月,張士誠兵攻常州,守將湯和擊敗之,獲卒數百人。
正月,朱元璋遣行樞密院判鄧愈遣部將王弼等攻婺源州,兵至城西,與守將特穆爾布哈戰,自旦至日昃,殺傷五百馀人不下。尋,分兵為三道并進,遂拔其城,特穆爾布哈死之,士卒皆降,凡三千馀人。復遣萬戶朱國寶攻高河壘,克之。
正月,田豐陷東平路。
正月,知樞密院事孛蘭奚與毛貴戰于好石橋,官軍敗績,走濟南。
正月,詔答失八都魯子孛羅帖木兒為河南行省平章政事,總領其父原管軍馬。
正月,察罕帖木兒、李思齊合兵于鳳翔。詔察罕特穆爾屯陜西,李思齊屯鳳翔。
二月,議團結西山寨大小十一處以為保障,命中書右丞塔失帖木兒、左丞烏古孫良楨等總行提調,設萬夫長、千夫長、百夫長,編立牌甲,分守要害,互相策應。
二月,毛貴陷清、滄州,遂據長蘆鎮。
董摶霄將赴長蘆,謂人曰:我去,濟南必不可保。至是濟南果陷。摶霄方駐兵南皮縣之魏家莊,適有詔拜摶霄河南行省右丞。甫拜命,毛貴兵已至,而營壘猶未完,諸將謂摶霄曰:賊至,當如何?摶霄曰:我受命至此,當以死報國耳!因拔劍督兵以戰,而賊眾突至摶霄前,猝問為誰,摶霄曰:我董老爺也。眾刺殺之,無血,惟見有白氣沖天。是日,昂霄亦死之。事聞,贈摶霄河南行省平章政事,追封魏國公,謚忠定;昂霄禮部尚書,追封隴西郡侯,謚忠毅。
摶霄早以儒生起家,輒為能吏。會天下大亂,復以武功自奮,其才略有大過人者;而當時用之不能盡其才,君子惜之。
二月,朱元璋以吳楨為天興翼副元帥,使與其兄良守江陰。時江陰兵不滿五千,而與張士誠接境。良兄弟訓練士卒,嚴為警備,屯田以給軍餉,敵不敢犯,民甚賴之。
二月,朱元璋命元帥康茂才為營田使。
諭之曰:比因兵亂,堤防頹圮,民廢耕耨,故設營田司以修筑堤防,專掌水利。今軍務殷繁,用度為急,理財之道,莫先于農。春作方興,慮旱潦不時,有妨農事,故命爾此職,分巡各處,俾高無患干,卑不病潦,務在蓄泄得宜。大抵設官為民,非以病民,若但使有司增飾館舍,迎送奔走,所至紛擾,無益于民而反害之,即非委任之意。
二月,中書省臣奏以陜西軍旅事劇務殷,去京師道遠,供費艱難,請就陜西印造寶鈔為便,遂分戶部寶鈔庫等官,置局印造。仍命諸路撥降鈔本,畀平準行用庫倒易昏幣,布于民間。
二月,毛貴陷濟南路,守將愛的戰死。
毛貴立賓興院,選用故官,以姬宗周等分守諸路;又于萊州立三百六十屯田,每屯相去三十里,造大車百輛,以挽運糧儲,官民田十止收二分,冬則陸運,夏則水運。
二月,山東賊漸逼京畿,詔以太不花為中書右丞相,總兵山東。
二月,田豐復陷濟寧路。尋,輝州陷。紐的該聞田豐逼近東昌,棄城走,遂陷東昌路。
二月,察罕帖木兒調兵復涇州、平涼,保鞏昌。
二月,王士誠自益都犯懷慶路,周全擊敗之。
二月,興元路陷。
三月,加右丞相搠思監太保。
三月,毛貴陷般陽路。
三月,大同路夜黑氣蔽西方,有聲如雷;少頃,東北方有云如火,交射中天,遍地俱見火,空中有兵戈之聲。
三月,王士誠陷晉寧路,總管杜賽因不花死之。
三月,察罕帖木兒遣賽因赤等復晉寧路。
三月,劉福通遣兵犯衛輝,河南行省平章孛羅帖木兒擊走之。
三月,毛貴陷薊州,詔征四方兵入衛。
詔察罕帖木兒以兵屯涿州。察罕帖木兒即留兵戍清湫、義谷,屯潼關,塞南山口以備他盜,而自將精銳赴召。
三月,毛貴率眾由河間趨直沽,犯漷州,至棗林,距大都一百二十里,樞密副使達國珍戰死,遂略柳林,人心大駭。廷臣或勸乘輿北巡以避之,或勸遷都關陜,眾論紛然。獨左丞相太平執不可,帝乃命同知樞密院事劉哈剌不花以兵拒之。戰于柳林,官軍捷,賊退走,京師乃安。
三月,朱元璋取建德路。
先是鄧愈、朱文忠、胡大海,率兵由昱嶺關進攻建德,道出遂安,長槍元帥余子貞以兵來拒,愈等擊敗之,追至淳安,降其眾三千馀人。遂安守將洪某,率兵五千援淳安,大海與之戰,擒將士四百馀人。由是直抵建德,參政布哈、院判慶壽等皆遁,父老何良輔等以城降。改建德路為嚴州府。
三月,以周全為湖廣行省參知政事,統奧魯等軍,移鎮嵩州白龍寨。
三月,冀寧路陷。
三月,田豐陷益都路。
三月,大同諸縣陷,察罕帖木兒遣關保等往擊之。是時關先生、破頭潘分二道犯晉、冀,一出沁州,一侵絳州。
四月,趙普勝自樅陽寇池州,陷之,執朱元璋守將趙忠。
四月,江浙行省左丞楊完者以舟師攻徽州,胡大海等擊敗之。尋,楊完者又攻建德,朱文忠擊敗之,楊完者遁去。
四月,陳友諒陷龍興路,省臣道童、火你赤棄城遁。
四月,田豐陷廣平路,大掠,退保東昌。詔令元帥方脫脫以兵復廣平。
四月,以翰林學士承旨蠻子為嶺北行省平章政事。
四月,陳友諒遣王奉國陷瑞州路。
四月,車駕時巡上都。
四月,察罕帖木兒、李思齊會宣慰張良弼、郎中郭擇善、宣慰同知拜帖木兒、平章政事定住、總帥汪長生奴,各以所部兵討李喜喜于鞏昌,李喜喜敗入蜀。察罕帖木兒駐清湫,李思齊駐斜坡,張良弼駐秦州,郭擇善駐崇信,拜帖木兒等駐通渭,定住駐臨洮,各自除路府州縣官,征納軍需。李思齊、張良弼又同襲殺拜帖木兒,分總其兵。
五月,察罕帖木兒遣董克昌等以兵復冀寧。
五月,以方國珍為江浙行省左丞,兼海道運糧萬戶。
五月,詔察罕帖木兒還兵鎮冀寧。李思齊殺同僉樞密院事郭擇善。
五月,賊兵逾太行,察罕帖木兒部將關保擊敗之。
察罕帖木兒欲赴召涿州,而曹、濮賊方分道逾太行,焚上黨,掠晉冀,陷云中、雁門、上郡,烽火數千里,復大掠而南。察罕帖木兒留御之,先遣兵伏南山阻隘,而自勒重兵屯聞喜,絳州賊果出南山,縱伏兵橫擊之,賊皆棄輜重走山谷。遂分兵屯澤州,塞碗子城,屯上黨,塞吾兒谷,屯并州,塞井陘口,以杜太行。諸道賊屢至,守將數血戰,擊卻之,河東悉定。
進陜西行省右丞,兼行臺侍御史、同知河南行樞密院事。于是朝廷乃詔察罕帖木兒守御關陜、晉冀,鎮撫漢沔、荊襄,便宜行事。察罕帖木兒益務練兵訓農,以平定四方為己責。
五月,劉福通攻汴梁。
汴梁守將竹貞棄城遁,福通等遂入城,乃自安豐迎其偽主居之以為都。龍鳳政權中央分設六部、御史等諸官屬;在山東、江南等地分設行省。
五月,陳友諒遣康泰、趙琮、鄧克明等以兵寇邵武路。
五月,命太尉阿吉剌為甘肅行省左丞相。
五月,關保與賊戰于高平,大敗之。
五月,陳友諒陷吉安路。
五月,監察御史七十等,糾劾太保、中書右丞相太不花。詔削太不花官爵,安置蓋州。時太不花總兵山東,以知行樞密院悟良哈臺代之。命悟良哈臺節制河北諸軍,河南行省平章政事周全節制河南諸軍。
五月,陳友諒兵陷撫州路。
五月,遼州蝗。山東地震,天雨白毛。
五月,察罕帖木兒自以劉尚質為冀寧路總管。
六月,太不花伏誅。
初,太不花聞有詔,夜,馳詣劉哈剌不花求救解。劉哈剌不花,故臺哈布哈部將也,以破賊累有功,拜淮南行省平章政事,時駐兵保定,見太不花至,因張樂大宴,舉酒慷慨言曰:丞相國家柱石,有大勛勞如此,天子終不害丞相,是必為讒言所間。我當往見上白之,丞相毋憂也。
即走至京,見太平。太平問其來故,劉哈剌不花具以告。太平曰:太不花大逆不道,今詔已下,爾乃敢妄言耶?不審處,禍將及爾矣!劉哈剌不花聞太平言,噤不能發。太平度太不花必在劉哈剌不花所,即語之曰:爾能致太不花以來,吾以爾見上,爾功不細矣。劉哈剌不花因許之,太平乃引入見帝,賜賚良渥。
初,劉哈剌不花之事太不花也,與倪晦者同在幕下,太不花委任晦,而劉哈剌不花計多阻不行,劉哈剌不花心常以為怨。及是知事已不可解,還縛太不花父子送京師,未至,皆殺之于路。
六月,關先生、破頭潘等陷遼州,關保、虎林赤以兵擊走之,關先生等遂陷冀寧路,城中死者十二三。
察罕帖木兒調虎林赤、關保同守潞州,拜察罕帖木兒陜西行省平章政事,便宜行事。
郡人喬彝,性高介有守,名稱重一時,至是整衣冠,聚妻子,家有大井,彝坐其上,令妻子、婢妾輩循次投井中,而己隨赴之。賊首王士誠,使人至彝家邀致之,至則彝死矣。賊平,贈彝臨汾縣尹,賜謚純潔。有張嵓起者,汾州人也,嘗用薦,征為國子助教,居一歲免歸。賊去晉寧,復陷汾州,嵓起與妻亦赴井死。晉寧人王佐為賊所獲,欲降之,佐詬詈不輟,亦遇害。
六月,吳左副都指揮使朱文忠率兵攻浦江,下之。義門鄭氏,舉家避兵山谷間,文忠重其累世雍睦,訪得之,悉送還家,禁兵士無侵犯。
六月,吳中翼左副元帥謝再興等率兵略石埭縣,與陳友諒兵遇,擊敗之,擒其將錢清等三人。
六月,孛羅帖木兒自武安由彭城截沙劉二等,敗之。
六月,命左丞相太平督諸軍守御京城,便宜行事。
六月,張士誠兵寇常熟縣,吳守將廖永安與戰于福山港,大破之。
六月,汾州大疫。
七月,周全據懷慶路以叛,附于劉福通。時察罕帖木兒駐軍洛陽,遣伯帖木兒以兵守碗子城。周全來戰,伯帖木兒為其所殺,周全遂盡驅懷慶民渡河,入汴梁。
七月,孛蘭奚以兵復般陽路,已而復陷。
七月,吳廖永安敗張士誠于狼出,獲其戰艦而還。
七月,有賊兵犯京城,刑部郎中不花守西門,夜,開門擊退之。
七月,吳總管胡通海等襲破九華山寨。時寨首鮑萬戶,有眾二千,據險自固,四面設礌石機弩,兵不能進。通海乃引兵潛由磴道攀援魚貫而上,因風縱火,燔其寨,遂克之。
七月,劉福通遣周全引兵攻洛陽,守將登城,以大義責全,全愧謝退兵,劉福通殺之。
全之攻洛陽也,察罕帖木兒以奇兵出宜陽,而自將精騎發新安來援。會賊已退,因追至虎牢,塞諸險而還。
七月,京師大水,蝗,民大饑。
七月,江南行省右丞郭天爵謀害吳國公,事覺,吳國公殺之。天爵,天秩之弟也。
八月,江浙行省平章政事三旦八遁于福建。
先是,三旦八討饒州,貪財玩寇,久而無功,遂妄稱遷職福建行省。至福建,為廉訪僉事般若帖木兒所劾,拘之興化路。
八月,陳友諒兵陷建昌路。
八月,義兵萬戶王信以滕州叛,降于毛貴。
八月,張士誠兵寇江陰,吳守將吳良擊走之。
八月,江浙行省丞相達識帖睦邇,陰約張士誠以兵攻楊完者,楊完者倉卒不及備,遂自殺,其眾皆潰。
楊完者筑營德勝堰,周圍三四里,子女玉帛皆在焉。用法深刻,任意立威,而鄧子文、金希伊、王彥良之徒,又悉邪佞輕佻,左右交煽。達識帖睦邇惡之。士誠素欲圖楊完者,遣其部將史文炳,往杭州謁楊完者,相見甚歡。文炳大設宴,盛陳烏銀器皿、嵌金鐵鞍之類,盡以遺楊完者,自是約為兄弟。
及士誠與達識帖睦邇合謀,文炳率眾圍楊完者營,楊完者遣吏致牲酒為可憐之意,曰:愿少須臾無死,得以底里上露。文炳報不可。楊完者乘城拒戰,十日,力盡,自經死,其弟巴延亦自殺,文炳解衣裹楊完者尸,瘞祭之。其后追封楊完者潭國公,謚忠愍,巴延衡國公,謚忠烈。
楊完者部將員成等欲為報仇,遣苗軍元帥太不花奉書納款于建康,且言其部將李福等三萬馀人在桐廬,皆愿效順,吳國公命朱文忠往撫之。
八月,以老的沙為御史大夫。詔作新風紀。
九月,關先生攻保定路,不克,遂陷完州,掠大同、興和塞外諸郡。
關保、虎林赤,以裨將陳明率死士夜劫營,潞州鐵騎谷退關先生部數萬,由宣副升別駕,虎林赤為副帥。
關先生屢戰,皆不得過,為察罕所扼,遂引還,自塞外攻保定,出掠塞外諸郡,統兵而東,軍聲大振。
九月,察罕帖木兒令李惟馨組織義軍,駐上黨,翼京師。李惟馨,字庭芳,潞州人。
九月,詔以福建行省平章政事慶童為江南行臺御史大夫。
時行臺治紹興,所轄諸道,多為吳所有,而明、臺則制于方國珍,杭、蘇則制于張士誠,憲臺綱紀,不復可振,徒存空名而已。
九月,中書左丞張沖請立團練安撫勸農使司二道,一奉元延安等處,一鞏昌等處,從之。
九月,詔命中書參知政事伯顏不花、治書侍御史李國鳳經略江南。
九月,關先生攻大同路,不克,陷平定州。
九月,陳友諒陷贛州路,江西行省參知政事全普諳薩里及總管哈納齊死之。
時江西下流諸郡,皆為友諒所據,普諳薩里乃與哈納齊戮力同守。友諒遣其將圍城,因使人脅之降,普諳薩里斬其使,日擐甲登城拒之。力戰凡四月,兵少食盡,遂自剄。哈納齊守贛尤有功,城陷之日,賊將脅之使降,哈納齊謂之曰:與汝戰者我也。爾毋殺吾民,當速殺我。遂遇害。
九月,汪古領地的滅里部發動反抗趙王暴政的起義,起義軍攻入王府。
先是,昔班帖木兒為趙王位下同知怯憐口總管府事,其妻嘗保育趙王,及是部落滅里叛,欲殺王,昔班帖木兒與妻謀,以其子觀音奴服王平日衣冠居王宮,夜半,夫妻衛趙王微服遁去。比賊至,遂殺觀音奴,趙王得免。
九月,吳同知樞密院事廖永安,復率舟師擊士誠于太湖,乘勝深入,遇呂珍,戰敗,遂為所獲,士誠欲降之,不屈。
十月,朱元璋親領馬步數萬眾,一馬軍兼二步軍,征浙東,懸金牌鐫云:“奉天都統中華。”至是,克婺州,于省門建立二大黃旗,兩傍立二牌,旗上書云:“山河奄有中華地,日月重開大宋天。”牌上書云:“九天日月開黃道,宋國江山復寶圖。”
十月,吳將胡大海取蘭溪州。
是大海至婺之鄉頭,擒萬戶趙伯顏不花等,平其五壘。是日,進攻蘭溪,官軍千人出戰,敗之,克其城,廉訪使趙秉仁等被執。立寧越翼元帥府,分兵守其要害,遂進攻婺州路。
十月,吳將徐達、邵榮克宜興。
先是達等攻宜興,久不下,吳國公遣使謂達等曰:宜興城小而堅,猝未易拔。聞其城西通太湖口,張士誠餉道所由出,若以兵斷其餉道,彼軍食內乏,城必破矣。達等乃分兵絕太湖口,而并力急攻,遂拔其城。
十月,監察御史燕赤不花劾右丞相搠思監罪狀,詔收其印綬。尋,監察御史答兒麻失里、王彝等復劾之,請正其罪,帝不聽。
十月,關先生陷大同路,達魯花赤完者帖木兒棄城遁。
十月,孛羅帖木兒統領諸軍復曹州。
十一月,吳立管領民兵萬戶府。
吳國公曰:古者寓兵于農,有事則戰,無事則耕,暇則講武。今兵爭之際,當因時制宜,所定郡縣,民間武勇之材,宜精加簡拔,編輯為伍,立民兵萬戶府領之,俾農時則耕,閑則練習,有事則用之。事平,有功者一體升擢,無功者還為民。如此,*無坐食之弊,國無不練之兵,以戰則勝,以守則固,庶幾寓兵于農之意也。
十一月,以普化帖木兒為福建行省平章政事。
十一月,陳友諒陷汀州路。
十一月,田豐陷順德路。
先是,樞密院判官劉起祖守順德,糧絕,劫民財,掠牛馬,民強壯者令充軍,弱者殺而食之。至是城陷,起祖遂盡驅其民走于廣平。
十一月,吳國公以胡大海兵攻婺州,不克,乃自將親軍副都指揮使楊璟等師十萬往攻之。
十二月,關先生、破頭潘等陷上都,焚宮闕,留七日,轉略往遼陽。
關先生、沙劉二、破頭潘等由大同直趨上都,焚毀宮殿,入虎賁司,犯大寧。虎賁司去上都二百里,世祖皇帝所立三十六屯在焉。先是,大雪,人跡不通。至是,雪睛,暖氣如春。
關先生等兵向開平,焚宮闕一盡,元主不復時巡矣。既而欲修之,大興工作,中書省參議陳祖仁諫止之。
十二月,察罕帖木兒遣樞密院判官瑣住進兵于遼陽。
十二月,朱元璋取婺州路,設浙東行省于金華府。達魯花赤僧住、浙東廉訪使楊惠死之。
先是,吳國公出師至徽州,召儒士唐仲實,問:漢高帝、光武、唐太宗、宋太祖、元世祖平一天下,其道何由?對曰:此數君者,皆以不嗜殺人,故能定天下于一。公英明神武,驅除禍亂,未嘗妄殺;然以今日觀之,民雖得所歸,而未遂生息。吳國公曰:此言是也。我積少而費多,取給于民,甚非得已。然皆為軍需所用,未嘗以一毫奉己。民之勞苦,恒思所以休息之,曷嘗忘也!”
又聞前學士朱升名,召問之,對曰:高筑墻,廣積糧,緩稱王。吳國公悅,命參帷幄。
師進至德興,聞張士誠兵據紹興、諸暨,乃取道蘭溪以至婺州,遣使入城招諭,不下,遂圍之。
初,江浙行省丞相達識帖睦邇,承制授浙東宣慰副使石抹宜孫以行樞密院判官,分治處州,又以前江浙儒學副提舉劉基為其院經歷,蕭山縣尹蘇友龍為照磨,而宜遜又自辟郡人胡深、葉琛、章溢參謀其軍事。處為郡,山谷聯絡,盜賊憑險竊發,不易平治,宜遜用基等謀,或搗以兵,或誘以計,皆殲殄無遺類。尋升同僉行樞密院事。
至是聞吳兵抵蘭溪,且逼婺,而石抹宜孫弟石抹厚孫方守婺,其母亦在城中。石抹宜孫泣曰:義莫重于君親,食祿而不事其事,是無君也;母在難而不赴,是無親也;無君無親,尚可立天地哉!即遣胡深等將民兵數萬赴援,而親率精銳為之殿。深等至松溪,觀望不能進。
吳國公謂諸將曰:婺倚石抹宜孫,故未肯即下。聞彼以獅子戰車載兵來援,此豈知變者,松溪山多路險,車不可行,今以精兵遏之,其勢必破,援兵既破,則城中絕望,可不勞而下矣。
翌日,僉院胡大海養子德濟,誘其兵于梅花門外,縱擊,大敗之,深等遁去。城中勢益孤,臺憲、將臣畫界分守,意復不相能,于是同僉樞密院寧安慶與都事李相開門納敵,楊惠、僧住皆戰死,南臺御史特穆爾賚斯、院判石抹宜孫等皆被執。
吳國公入城,下令禁戢軍士剽掠,民皆安堵。改婺州路為寧越府,置中書分省,召儒士許元、葉瓚、胡翰、汪仲山等十馀人皆會食省中。日令二人進講,敷陳治道。
以王宗顯知寧越府。宗顯,和州人,少攻儒業,博涉經史。于是命宗顯開郡學,延宿儒葉儀、宋濂為五經師,戴良為學正,吳沈、徐厚為訓導。時喪亂之馀,學校久廢,至是始聞纟玄誦聲,無不欣悅。
吳國公發倉賑寧越貧民。有女子曾氏,自言能通天文,誑說災異惑眾,吳國公以為亂民,命戮于市。
是歲,京師大饑疫。
河南、北、山東郡縣皆被兵,各挈老幼男女避居京師,以故死者相枕籍。資政院使樸不花請于帝,市地收瘞之,帝及皇后、皇太子、省、院諸臣施舍無算,而保樸不花亦自出財賄珍寶以佐其費。擇地自南北兩城抵盧溝橋,掘深及泉,男女異壙,人以一尸至者,隨給以鈔,舁負相踵。至二十年四月,前后瘞者二萬,用鈔二萬七千九十馀錠。凡居民病者予之藥,不能喪者給之棺。翰林學士承旨張翥,為文頌其事曰善惠之碑。
天完紅巾軍連克江西、福建廣大地區。
3,1359年。
正月,陳友諒遣其黨王奉國,率兵號二十萬,寇信州路。
初,江東廉訪副使伯顏不花的斤自衢引兵援信,遇奉國于城東,力戰,破走之,鎮南王子大圣奴、樞密院判官席閏等迎伯顏不花的斤入城共守。后數日,賊復來攻,伯顏不花的斤大享士卒,出城奮擊,又大敗之。
正月,吳將邵榮破張士誠兵于馀杭。
正月,流星如酒杯大,有聲如雷。
正月,關先生、破頭潘東攻全寧,焚魯王府宮闕,陷遼陽,懿州路總管呂震死之,贈震河南行省左丞,追封東平郡公。
上都之初陷也,廣寧路總管郭嘉聞之,躬率義兵出御。既而遼陽陷,嘉將眾巡邏,去城十五里,遇青號隊伍百馀人,給言官軍,喜疑其詐,俄果脫青衣變紅。嘉出馬射賊,分兵兩隊夾攻之,殺獲甚多。嘉見賊勢日熾,孤城無援,乃竭家所有衣服、財物、犒義士以勵其勇敢,且曰:“自我祖父有勛王室,今之盡忠,吾分內事也。況身守此土,當死生以之,馀不中恤矣。”
頃之,賊至,圍城,亙數十里,有大呼者曰:“遼陽我得矣,何不出降!”嘉挽弓射其呼者,中左頰,墮馬死。賊稍引退,嘉遂開西門逐之,賊大至,力戰以死。事聞,贈河南江北行省左丞,追封太原郡公,謚忠烈。嘉之守廣寧也,招集義兵數千,教以坐作進退,號令齊一,賞罰明信,故東方諸郡,糧富兵精,稱嘉為最。
正月,察罕帖木兒遣樞密院判官陳秉直、八不沙將兵二萬守冀寧。
正月,方國珍遣使奉書獻金帶于吳。
先是,吳國公遣典簽劉辰招諭國珍,國珍與其下謀曰:“方今元運將終,豪杰并起,惟江左號令嚴明,所向無敵。今又東下婺州,恐不能與抗。況與我為敵者,西有張士誠,南有陳友諒,莫若姑示順從,藉為聲援,以觀其變。”遂遣使奉書隨辰來獻金綺,于是復遣使報之。然國珍雖納款,其實陰持兩端也。
正月,吳取諸暨州。
先是,吳國公以寧越既定,欲遂取浙東未下諸郡,集諸將諭之曰:克城雖以武,而定民必以仁。吾師此入建康,秋毫無犯,故一舉而遂定。今新克婺州,正當撫恤,使民樂于歸附,則彼未下郡縣,亦必聞風而歸,吾每聞爾等下一城,得一郡,不妄殺人,輒喜不自勝。蓋為將者能以不殺為心,非惟國家所利,即身及子孫亦蒙其福。爾等從吾言,則眾心豫附,大功可成矣。
吳雄鋒翼元帥王遇成、孫茂先率兵攻臨安縣,張士誠遣其右丞李伯升來援,茂先擊敗之,伯升斂兵退守,茂先攻之不下,引兵還。僉院故大海攻諸暨,守將戰敗宵遁,萬戶沈勝以眾降,遂改諸暨州為諸全州。嵊縣萬戶郝原,請降于吳。
二月,張士誠復攻江陰,戰艦蔽江而下。
吳守將吳良御之,戒諸將勿輕動。頃之,士誠兵陣于江濱,良命弟禎率一軍出北門與戰,鋒才交,復遣元帥王子明率壯士出南門合擊之。士誠不能支,遂敗,溺死甚眾。
二月,吳將邵榮攻湖州,屢敗張士誠兵,其將李伯升斂兵退守,攻之,弗克,乃還屯臨安。
二月,樞密副使朵兒只以賊犯順寧,命張立將精銳由紫荊關出討,命鴉鶻由北口出迎敵。
二月,叛將梁炳攻辰州,守將和尚擊敗之,以和尚為湖廣行省參知政事。
二月,賊楊誠由飛狐、靈丘犯蔚州,據之。
二月,御史臺臣言:“先是召募義兵,費用銀鈔一百四十萬錠,多近侍、權幸冒名關支,率為虛數。乞令軍士,凡已領官錢者,立限出征。”詔從之,已而復止不行。
二月,孛羅帖木兒過代州,收山東潰將孟本周諸軍,領兵往豐州、云內,與關先生戰,關軍奔潰。
二月,詔孛羅帖木兒移兵鎮大同,以為京師捍蔽。
置大都督兵農司,仍置分司十道,專督屯種,以孛羅帖木兒領之,所在侵奪民田,不勝其擾。
二月,太不花潰散之兵數萬鈔掠山西,察罕帖木兒遣陳秉直分兵駐榆次招撫之,其首領悉送河南屯種。
二月,關先生移檄高麗。
言:慨念生民久陷于胡,倡義舉兵恢復中原。東逾齊魯,西出函秦,南過廣,北抵幽燕,悉皆款附。如饑者之得膏梁,病者之遇藥石。今令諸將嚴戒士卒,毋得擾民,民之歸化者撫之,執迷旅拒者罪之。
三月,陳友諒遣兵由信州略衢州,復遣兵陷襄陽路。
三月,吳下令宥獄囚。
三月,張士誠兵攻建德,吳將朱文忠御之于東門,使別將潛出小北門,間道過鮑婆嶺,由碧雞塢繞出其陣后夾擊,大破之。
三月,方國珍遣郎中張本仁以溫、臺、慶元三路獻于吳,且以其次子關為質。
吳國公曰:“古者慮人不從,則為盟誓,明誓不信,變而為質子。此衰世之事,豈可蹈之!凡人之盟誓、交質者,皆由未能相信故也。今既誠心來歸,便當推誠相與,如青天白日,何自懷疑而以質子為哉!”乃厚賜關而遣之。關后改名明完。
三月,陳友諒遣部將趙普勝寇寧國太平縣,江南總制胡惟賢,命萬戶陳允同、義士江炳叔率鄉兵五千擊敗之。
普勝復寇陵陽、石埭等縣,僉院張德勝與戰于柵江口,復破走之。
三月,京城北兵馬司指揮周哈剌歹與林智和等謀叛,事覺,伏誅。
三月,詔定科舉流寓人名額,蒙古、色目、南人各十五名,漢人二十名。
四月,汾水暴漲。
四月,賊陷金、復、蓋、海等州,司徒、知樞密事佛家奴調兵平之。
四月,倭寇攻金州復州,殺紅軍據其州者,紐的該即奏遣人往賞賜而安撫。
四月,毛貴為趙君用所殺。
四月,帝以天下多故,卻天壽節朝賀,詔群臣曰:“朕方今宜敬天地,法祖宗,以自修省。朕初度之日,群臣毋賀。”
左丞相太平暨文武百官奏曰:“天壽節朝賀,乃臣子報本,實合禮典。今謙讓不受,固陛下盛德,然今軍旅征進,君臣名分,正宜舉行。”不允。尋,皇太子復率群臣上奏曰:“朝賀祝壽,是祖宗以來舊行典故,今不行,有乖于禮。”帝曰:“今盜賊未息,萬姓荼毒,正朕恐懼、修省、敬天之時,奈何受賀以自樂!”尋,御史大夫帖里帖木兒復奏曰:“天壽朝賀之禮,蓋出臣子之誠,伏望陛下曲徇所請。若朝賀之后,內庭燕集,特賜除免,亦古者人君減膳之意,仍乞宣示中書,使內外知圣天子憂勤惕厲至于如此。”帝曰:“為朕缺于修省,以致萬姓涂炭,今復朝賀燕集,是重朕之不德。當候天下安寧,行之未晚。卿等其毋復言。”卒不聽。
四月,吳兵復池州。
初,趙普勝既陷池州,令別將守之,而自據樅*寨,數往來寇掠境上。元帥徐達患其侵軼,遣院判俞通海等擊敗之,俘其將趙牛兒等,普勝棄舟走陸。又擒其部將洪鈞等,并獲艨艟數百艘,遂復池州。
四月,吳僉院胡大海率元帥王玉等攻紹興,軍至蔣家渡,遇張士誠兵,擊敗之,獲戰艦五十馀。又連戰于三山、斗門、白塔寺,皆捷,擒士誠卒五十馀人,恐其叛,悉斬于雙溪之上。
四月,張士誠復攻建德,駐兵大浪灘,吳將朱文忠遣兵由烏龍嶺循胥口而上,擊破之。
四月,吳叛將陳保二寇宜興,守臣楊國拒戰,擒保二,檻送寧越,伏誅。
四月,張士誠復遣兵爭建德,據分水嶺;朱文忠遣元帥何世明擊破其營。
四月,張士誠兵擊常州,守將湯和擊敗之。
四月,賊陷寧夏路,遂略靈武等處。
四月,張士誠將李伯升攻婺源,吳將孫茂先擊敗之。
五月,以陜西行臺御史大夫完者帖木兒為陜西行省左丞相,便宜行事。
五月,皇太子奏請巡北邊以撫綏軍民,御史臺臣上疏固留,詔從之。
五月,察罕帖木兒請今歲八月鄉試河南舉人及避兵儒士,不拘籍貫,依河南省元定額數,就陜州置貢院應試,詔從之。
五月,吳國公將還建康,召胡大海于紹興。
既至,諭之曰:“寧越為浙東重地,必得其人守之。吾以爾為才,故特命爾守,其衢、處、紹興進取之宜,悉以付爾。宋伯顏不花在衢州,其人多智術;石抹宜孫守處州,善用士;紹興為張士誠將呂珍所據;數郡與寧越密邇,爾宜與常遇春同心協力,伺間取之。此三人皆勍敵,不可忽也。”仍命左右司員外侯原善、都事王愷、管句欒鳳綜理錢糧軍務事。
未幾,有三人稱趙宋子孫,請再命大海攻紹興,愿為內應,吳國公知其詐,命法司拷問,乃張士誠使為間,并其家屬誅之。
五月,察罕帖木兒大發秦、晉諸軍討汴梁,圍其城。
察罕帖木兒圖復汴梁,是月,以大軍次虎牢。先發游騎,南道出汴南,略歸、亳、陳、蔡;北道出汴東,戰船浮于河,水陸并下,略曹南,據黃陵渡。乃大發秦兵出函關,過虎牢,晉兵出太行,逾黃河,俱會汴城下,首奪其外城。察罕帖木兒自將鐵騎屯杏花營,諸將環城而壘。
劉福通屢出戰,戰輒敗,遂嬰城以守。察罕帖木兒乃夜伏兵城南,旦日,遣苗軍跳梁者略城而東,福通傾城出追,伏兵鼓噪起,邀擊,敗之。又令弱卒立柵外城以餌敵,敵出爭之,弱卒佯走;薄城西,因縱鐵騎突擊,悉擒其眾。福通自是不敢出。
五月,山東、河東、河南、關中等處蝗飛蔽天,人馬不能行,所落溝塹盡平,民大饑。
六月,陳友諒遣其黨王奉國攻信州,晝夜不息者逾旬,克,江東廉訪副使伯顏不花的斤死之。
伯顏不花的斤登城麾兵拒之。已而士卒力疲不能支,萬戶顧馬兒以城叛,城遂陷。樞密院判官席閏出降,鎮南王子大圣奴、該里丹皆死之。伯顏不花的斤力戰不勝,遂自刎。部將蔡誠,盡殺妻子,與蔣廣奮力巷戰,誠遇害,廣為奉國所執。愛廣勇敢,使之降,廣曰:“我寧為忠死,不為降生。汝等草中一盜爾,吾豈屈汝乎?”奉國怒,磔廣于竿,廣大罵而絕。時義兵陳受戰敗,為賊所擒,亦痛罵不屈,賊焚之。
先是,陳友諒弟友德營于信州城東,繞城植木柵,急攻之。伯顏不花的斤日夜與賊鏖戰,糧竭矢盡而氣不少衰。有大呼于城下者曰:“有詔!”參謀該里丹臨城問何來,曰:“江西來。”該里丹曰:“如此,乃賊耳。吾大元臣子,豈受爾偽詔!汝不聞張睢陽事乎!”偽使者不應而去。時軍民唯食草苗、荼紙,既盡,括靴底煮食之,又盡,羅掘鼠雀及殺老弱以食,然猶出兵大破賊。
先是,伯顏不花的斤之援信州也,嘗南望泣下曰:“我為天子司憲,視彼城之危急,忍坐視乎!吾所念者,太夫人耳。”即入拜其母鮮于氏曰:“兒今不得事母矣!”母曰:“爾為忠臣,吾即死,何憾!”伯顏不花的斤因命子額森布哈奉其母間道入福建,以江東廉訪司印送行臺御史,遂力守孤城而死,謚曰桓毅。
六月,張士誠將呂珍圍諸全州,胡大海自寧越率兵救之。
珍堰水以灌城,大海奪堰,反以灌珍。珍勢蹙,乃于馬上折箭求解兵,大海許之。王愷謂大海曰:“彼猾賊難信,不如因而擊之,可大勝也。”大海曰:“吾已許人而背之,不信,縱其去而擊之,不武。”遂引兵還。
七月,以遼陽賊勢張甚,出搠思監為遼陽行省左丞相,便宜行事。
七月,吳同僉樞密院常遇春攻衢州。
遇春建奉天旗,樹柵,圍其六門,造呂公車、仙人橋、長木梯、懶龍爪,擁至城下,高與城齊,欲階之以登;又于大西門、大南門城下穴地道攻之。守臣廉訪使宋伯顏不花等悉力備御,以束葦灌油燒呂公車,架千斤稱鉤懶龍爪,用長斧以砍木梯,筑夾城以防穴道。遇春政之弗克,乃以奇兵出其不意,突入南門甕城,毀其所架砲,督將士攻圍益急。
七月,詔以察罕腦兒宣慰司之地屬資正院,有司毋得差占。察罕腦兒之地,在世祖時隸忙哥歹太子四千戶,今從皇后奇氏請,故以屬之資正院。
七月,命國王囊加歹、中書平章政事佛家奴、也先不花、知樞密院事黑驢等,統領探馬赤軍進征遼陽。
七月,趙君用既殺毛貴,其黨續繼祖自遼陽入益都,殺君用,遂與其所部自相仇敵。彭早住不知其所終。
毛貴部將續繼祖、王士誠回益都,殺趙君用,仍奉毛貴之子為總兵,以鎮山東之地,朱元璋欲知齊魯燕冀之虛實,遣何必聚做小毛平章的伙夫。
七月,霸州及介休、靈石縣蝗。
七月,以張士信為江浙行省平章政事。
八月,倪文俊余黨陷歸州。
八月,吳將朱文遜、秦友諒攻無為州,取之。
八月,察罕帖木兒諜知汴梁城中食且盡,乃督諸將閻思孝、李克彝、虎林赤、賽因赤、答忽、脫因不花、呂文、完哲、賀宗哲、孫翥等攻破汴梁城,劉福通奉其偽主從數百騎出東門遁走,退據安豐。
獲偽后及賊妻子數萬,偽官五千,符璽、印章、寶貨無算。全居民二十萬,軍無所私,市不易肆,不旬日,河南悉定。獻捷京師,以功拜河南行省平章政事兼知河南行樞密院事、陜西行臺御史中丞,仍便宜行事。詔告天下。
察罕帖木兒諜既定河南,乃以兵分鎮關陜、荊襄、河洛、江淮,而重兵屯太行,營壘旌旗,相望數千里。乃日修車船,繕兵甲,務農積谷,訓練士卒,謀大舉以復山東。
八月,蝗自河北飛渡汴梁,食田禾一空。
八月,詔以察罕帖木兒為河南行省平章政事,兼同知河南行樞密院事、陜西行臺御史中丞,依前便宜行事,仍賜御衣、七寶腰帶,以旌其功。
八月,大同路蝗,襄垣縣螟蝝。
九月,以中書平章政事帖里帖木兒為陜西行省左丞相,便宜行事。
九月,吳奉國上將軍徐達,僉院張德勝,率兵自無為州登陸,夜至浮山寨,敗趙普勝別將于青山。追至潛山,陳友諒遣參政郭泰渡沙河逆戰,德勝復大破之,斬郭泰,遂克潛山,命將守之。
九月,陳友諒殺其將趙普勝。
初,友諒既忌普勝,又有言普勝欲歸吳者。及是憤潛山之敗,友諒益欲殺普勝,乃詐以會軍為期,自至安慶圖之。普勝不虞友諒之圖己,聞其至,且燒羊出迎,于雁氵義登舟見友諒,友諒遂執而殺之,并其軍。
九月,以湖南、北,江東、西四道廉訪司所治之地皆陷,詔任其所便之地置司。
九月,禁軍人不得私殺牛馬。
九月,吳取衢州路。
時常遇春圍城兩月馀,攻擊無虛日。樞密院判張斌度不能守,密遣其下約降,是夕,斌潛出小西門,迎吳軍入城。宋伯顏不花不知其降,猶督兵拒戰。俄而城中火起,遇春等入城,眾遂潰。總管馮浩赴水死,宋伯顏不花及院判都尼等被執。改衢州路為龍游府,進遇春僉樞密院。
九月,吳遣博士夏煜授方國珍福建行省平章,其弟國瑛參政,國珉僉樞密分院事,各給符印,仍以所部兵馬城守,候命征討。
煜至慶元,國珍欲不受,業已降;欲受之,又恐見制;乃詐稱疾,但受平章印,告老,不任職,遇使者亦頗倨。惟國珉開院署事。
九月,詔遣兵部尚書伯顏帖木兒、戶部尚書曹履亨,以御酒、龍衣賜張士誠,征海運糧。
伯顏帖木兒等至杭州,傳詔令方國珍具舟以運,而江浙行中書省丞相達識帖睦邇總督其事。既而士誠慮國珍載粟不入京,國珍又恐士誠掣其舟,乘虛襲己,互相猜疑。伯顏帖木兒往來開諭,二人乃奉詔。
十月,詔京師十一門皆筑甕城,造吊橋。
十月,以方國珍為江浙行省平章政事。
十月,吳元帥俞廷玉率兵攻安慶,不克,卒于軍。廷玉,僉院通海之父也。
十月,張士誠兵攻江陰,吳守將吳良遣萬戶聶貴、蔡顯率眾間道出無錫三山絕其后,士誠兵遁去。
十月,張士信大發浙西諸郡民筑杭州城,分為三番,以一月更代,皆裹糧遠役,而督事長吏復藉之酷斂,鞭撲棰楚,死者相望。自七月興工,至是月始畢,僚屬為立碑以紀功。
初,嘉興通判繆思恭,當張士信來攻,楊完者命典火攻,官軍大捷。及是城杭州,士信檄思恭統所屬工徒就役,欲乘此僇辱之,俾治西北面數十百丈。思恭每作則先人,止則后眾,勞來督罰,殊得眾心,視他所筑倍堅好,士信亦無奈何。一日,巡工至其所,日已暮,而工猶未輟,士信曰:“日入而息,何獨勞民如此?”思恭曰:“平章禮絕百司,猶日夕敬共王事,況小民,敢偷馀晷!”士信曰:“此人口利如錐,何怪杉青閘畔,烈烈逼人!”思恭曰:“今幸太尉革面,國家借此得成獎順之典。若念杉青之役,猶恨不力,縱逸平章耳!”士信曰:“別駕好將息,言及杉青,猶使人肉跳不止。”
十一月,吳取處州路,石抹宜孫將數十騎出走,至建寧。
初,經略使李國鳳至浙東,承制拜石抹宜孫為江浙行省參知政事,以守處州。吳國公既定寧越,即命耿再成駐兵縉云之黃龍山,謀取處州。至是僉院胡大海帥師入境,石抹宜孫遣元帥葉琛屯桃花嶺,參謀林彬祖屯葛渡,鎮撫陳仲賢、照磨陳安屯樊嶺,元帥胡深守龍泉,以拒敵。久之,右司郎中劉基棄官而歸,石抹宜孫無可與謀者,將士怠弛,皆無斗志。大海乃出軍抵樊嶺,與再成合攻之,連拔桃花嶺、葛渡二寨,進薄城下。石抹宜孫戰敗,棄城走,將士皆潰散。遂克處州。
胡大海部將繆美,分兵略定諸縣,得葉琛,使諭胡深曰:“吾王,天授也,士之欲立功名者,不以此時自附,將誰與僇力!且去年爾之眾戰而大敗,今年我之師不戰而勝,則天意亦可見矣。與其險阻偷生旦夕,何如改圖,可以保富貴也!”深然之,乃出降。龍泉、慶元皆平。
十一月,陳友諒兵陷杉關。
十一月,紅巾軍三千余人渡鴨綠江竊而去,高麗都指揮使金元鳳匿不報,高麗王遣戶部侍郞鄭之祥切責,不之罪。
十二月,關先生遣毛居敬攻高麗。
十二月,張士誠以分水之敗,復遣其將據新城三溪結寨,數出寇掠,吳元帥何世明擊破之,斬其將,分水兵潰去。自是士誠不敢窺嚴、婺。
十二月,吳國公命僉院常遇春帥師攻杭州。
杭民尚奢侈,無蓄積,城門既閉,米旋盡,糟糠與米價等。既而糟糠亦盡,以油車糠餅搗屑啖之,餓死者十六七。
十二月,徐壽輝至江州,陳友諒盡殺其部屬,以江州為都,奉徐壽輝為傀儡,自稱漢王。
先是,陳友諒破龍興,其偽主徐壽輝欲徙居之。友諒恐其來不利于己,遣人尼其行,壽輝不得已而止。至是壽輝復欲往,友諒仍遣人止之,壽輝不聽,引兵發漢陽。行次江州,友諒陽遣使出迎,而陰伏兵于城西門外,壽輝既入,門閉,伏發,盡殺其部屬。以江州為都,奉壽輝居之,友諒自稱漢王,立王府于城西隅,置官屬。自此事權一歸于友諒,壽輝但擁虛位而已。
十二月,知樞密院事兀良哈臺領太不花軍,其所部方脫脫與弟方伯帖木兒時保遼州,兀良哈臺同唐琰、高脫因等屯孟州,與察罕帖木兒部將八不沙等交兵。已而兀良哈*引達達軍還京師,方脫脫等乃從孛羅帖木兒。
十二月,皇太子憾太平忤己,以中書左丞成遵、參知政事趙中皆太平所用,使監察御史誣成遵、趙中以贓罪,杖殺之。
是冬,詔太平子也先忽都以知樞密院事率師往討遼陽。太平以其年少,數請改命,不允。至則遣將拔懿州省治,盜逾遼河東奔。
賀太平當相位,奏用其子也先忽都總兵取遼陽。太平意謂關先生等自晉、冀、西京歷上都,兵常無留行,其破遼陽,必不能守,可以成功。其子至,則關、潘之軍日治戰馬,一無退意。宿留不前,竟潰而歸,昏夜入京,仍升為翰林集賢學士。
是夏,京師大饑,民殍死近百萬,十一門外各掘萬人坑掩之,鴟鸮百群,夜鳴至曉,連日乃止。太子問指空和尚,民饑何以療之。和尚言:海運且至,何憂?
是秋,福建運糧數十萬石至京師。時,朝廷以張士誠內附,封以太師銜,張士誠有糧,方國珍有船,而二人互疑,攻殺不休,而福建尚是王土,京師民由是得活。
是歲以后,因上都宮闕盡廢,大駕不復時巡。
帝在位久,而皇太子春秋日盛,軍國之事,皆其所臨決。皇后奇氏乃謀內禪,遣資政院使樸不花諭意于丞相太平,太平不答,皇后又召太平至宮中,舉酒申前意,太平終依違而已。太子欲去之。
4,1360年。
正月,朔日,太祖于府門親書桃符曰:“六龍時遇千官覲,五虎功成上將封。”
正月,察罕帖木兒請以鞏縣改立軍州萬戶府,招民屯種,從之。
正月,夏煜自慶元還建康,言方國珍奸詐狀,非兵威無以服之。
吳國公曰:吾方致力姑蘇,未暇與校。乃遣都事楊憲、傅仲章往諭之曰:及今能滌心改過,不負初心,則三郡之地,庶幾可保。不然,吾恐汝兄弟敗亡,妻子為修,徒為人所指笑也。國珍不省。
正月,大寧路陷。
賊陷大寧,詔也速往討之。賊兵次侯家店,也速遇敵,即前與戰,自昏達曙,散而復合。也速遣別路統兵出賊后,賊腹背受敵,大敗,遂拔大寧,擒賊首湯通、周成等三十五人,磔于都市。
正月,以危素為參知政事。
正月,會試舉人,知貢舉平章政事八都麻失里、同知貢舉翰林學士承旨李好文、禮部尚書許從宗、考試官國子祭酒張翥、同考官太常博士傅亨等奏:“舊例,各處鄉試舉人,三年一次,取三百名,會試取一百名。今歲鄉試所取,比前數少,止有八十八名,會試三分內取一分,合取三十名,如于三十名外,添取五名為宜。”從之。
正月,張士誠破濠州,遣其將李濟據之,尋又破泗、徐、邳等州。
正月,五色云見移時。
二月,中書左丞相太平罷為太保,俾養疾于家。御史臺言:時事艱危,正賴賢材弘濟,泰費音以師保兼相職為宜。帝不能從。
會陽翟王阿魯輝帖木兒倡亂,騷動北邊,勢逼上都,皇太子乃言于帝,命太平留守上都,實欲置之死地。太平遂往,有同知太常院事脫歡者,太平子也先忽都故將也,聞陽翟王將至,乃引兵縛王至軍前,太平不受,令生致闕下,北邊遂寧。
二月,福建行省參政袁天祿,遣古田縣尹林文廣以書納款于吳。
時義兵萬戶賽甫丁、阿迷里丁據泉州,陳友諒兵入杉關,攻邵武、汀州、延平諸郡縣,群盜乘勢竊發,閩地騷動。天祿知國勢不振,故遣文廣由海道來納款,而福清州同知張希伯亦遣人請降,吳國公皆厚賞之,遣還招諭。
二月,吳將徐達克高郵,尋復失之。
三月,田豐陷保定路。
三月,吳改淮海翼為江南等處分樞密院,以繆大亨同僉院事,總制軍民。大亨有治才,寬厚不撓,多惠愛及人,至于禁戢暴強,剖折獄訟,皆當其情,民皆悅之。
三月,廷試進士三十五人,賜買住、魏元禮進士及第,其余出身有差。
三月,冀寧路陷。
三月,復拜遼陽行省左丞搠思監為中書右丞相。
時帝益厭政,而宦者樸不花乘間用事,為奸利,搠思監因與結構相表里,四方警報及將臣功狀,皆壅不上聞。
三月,命孛羅帖木兒討上都賊雷帖木兒不花、程思忠,兵次興和,思忠奔潰。
三月,孛羅帖木兒攻蔚州賊楊誠,追至飛狐縣東關,誠棄軍遁,降其潰卒。
三月,吳征青田劉基、龍泉章溢、麗水葉琛、金華宋濂至建康。
初,吳國公至婺州,召見濂,及克處州,胡大海薦基等四人,即遣使以書幣征之。時總制孫炎先奉命聘基,使者再往反,不起,炎為書數千言,陳天命以諭基,基乃與三人者同至。入見,吳國公甚喜,賜坐,勞之曰:“我為天下屈四先生,今天下紛爭,何時定乎?”溢對曰:“天道無常,惟德是輔,不嗜殺人者能一之。”公稱善。基陳時務十八事,且言:“明公因天下之亂,崛起草昧間,尺土一民,無所憑借,名號甚光明,行事甚順應,此王師也。我有兩敵,陳友諒居西,張士誠居東。友諒包饒、信,跨荊、襄,幾天下半,而士誠僅有邊海地,南不過會稽,北不過淮揚,首鼠竄伏,陰欲背元,陽則附之,此守虜耳,無能為也。友諒劫君而脅其下,下皆乖怨;性剽悍輕死,不難以其國嘗人之鋒,然實數戰民疲;下乖則不歡,民疲則不傅,故漢易取也。夫攫獸先猛,擒賊先強,今日之計,莫若先伐漢。漢地廣大,得漢,天下之形成矣。”吳國公大悅曰:“先生有至計,毋惜盡言。”于是設禮賢館以處基等,寵禮甚至。
吳國公嘗問郎中陶安曰:“此四人者,于汝何如?”安曰:“臣謀略不如基,學問不如濂,治民之才不如溢、琛。”公然之,復多其能讓。
三月,吳國公召常遇春于杭州。
遇春之出師也。吳國公戒之曰:“克敵在勇,全勝在謀。昔關羽號萬人敵,為呂蒙所破,為無謀也,爾宜深戒之。”及攻杭州,戰數不利,故召還。
四月,命大司農司都事樂元臣招諭田豐,至其軍,為豐所害。
四月,僉行樞密院事張居敬復遼陽興中州。
五月,日有食之。雨雹。
五月,陽翟王阿魯輝帖木兒擁兵數十萬,屯于木兒古徹兀之地,將犯京畿,使來言曰:“祖宗以天下付汝,汝已失其太半;若以國璽付我,我當自為之。”帝遣報之曰:“天命有在,汝欲為則為之。”命樞密院知院哈麻剌、朵兒只、禿堅帖木兒、八里達等將兵擊之,行至稱海,起哈剌赤采人為軍,臨陣皆脫黑衣,從陽翟王合勢追百里,軍士皆潰,三知院單馬走上都。
五月,陳友諒遣羅忠顯陷辰州。
五月,張士誠海運糧十一萬石至京師,由是方面之權悉歸士誠,江浙行中書省丞相達識帖睦邇尸位而已。
五月,陳友諒兵攻池州,吳將徐達等擊敗之。
初,友諒既殺趙普勝,即有窺池州之意。吳國公察知之,遣使謂達與常遇春曰:“友諒兵旦暮且至,爾當以五千入守城,遣萬人伏九華山下,俟彼兵臨城,城上揚旗鳴鼓,發伏兵往絕其后,破之必矣。”至是友諒兵果至,其鋒甚銳,直造城下。城上揚旗鳴鼓,伏兵悉起,緣山而出,循江而不,絕其歸路;城中出兵夾擊,大破之,斬首萬馀級,生擒三千馀人。遇春曰:“此皆勍敵,不殺,為后患。”達不可,以狀聞。吳國公遣使諭諸將釋之,而遇春先以夜坑殺之,止存三百人,吳國公聞之不懌,命悉放還。
閏五月,陳友諒率舟師攻太平,守將樞密院判花云與朱文遜等以兵三千拒戰,文遜死之。友諒攻城三日,不得入,乃引巨舟迫城西南,士卒緣舟尾攀堞而登,城遂陷。
云被執,縛急,怒罵曰:“賊奴,爾縛吾,吾主必滅爾,斫爾為膾也!”遂奮躍,大呼而起,縛皆絕,奪守者刀,連斫五六人。賊怒,縛云于舟檣,叢射之,云至死罵賊不絕口。院判王鼎,知府許瑗,俱為友諒所執,亦抗罵不屈,皆死之。
云自濠州隸麾下,每戰輒立奇功。因命宿衛,常在左右。至是出守太平,遂死于難,年三十九。妻郜氏,一子煒,生始三歲。戰方急,郜氏會家人,抱兒拜家廟,泣謂家人曰:“城且破,吾夫必死,夫死,吾寧獨生!然花氏惟此一兒,為我善護之。”云被執,郜氏赴水死。
文遜,吳國公養子也。瑗,饒州樂平人。鼎初為院判儀真趙忠養子,襲忠職,守太平,尋復姓王氏,至是與云并死于難。
閏五月,陳友諒殺其偽主徐壽輝于太平路采石,遂稱皇帝,國號大漢,改元大義,已而回駐于江州。
友諒之攻太平也,挾壽輝以行。及太平既陷,急謀僭竊,乃于采石舟中使人詣壽輝前,佯為白事,令壯士持鐵錘自后擊之,碎其首。壽輝死,友諒遂以采石五通廟為行殿,稱皇帝,國號漢,改元大義,仍以鄒普勝為太師,張必先為丞相,張定邊為太尉。群下立江岸,草次行禮,直大雨至,冠服皆*,略無儀節。
閏五月,陳友諒遣人約張士誠同侵建康,士誠未報,友諒自采石引舟師東下,建康大震。
獻計者或謀以城降,或以鐘山有王氣,欲奔據之,或言決死一戰,戰不勝,走未晚也,獨劉基張目不言。吳國公心非諸將議,召基入內問計,基曰:“先斬主降及奔鐘山者。”公曰:“先生計安出?”基曰:“天道后舉者勝。吾以逸待勞,何患不克!明公若傾府庫以開士怒,至誠以固人心,伏兵伺隙擊之,取威制勝,以成王業,在此舉也。”公意益決。
或議先復太平以牽制之,公曰:“不可,太平吾新筑壘,濠塹深固,陸攻必不破,彼以巨艦乘城,故陷。今彼據上游,舟師十倍于我,猝難復也。”
或勸自將迎擊,公曰:“不可,敵知我出,以偏師綴我,而以舟師順流趨建康,半日可達,吾步騎亟引還,已窮日矣。百里趨戰,兵法所忌,非良策也。”乃馳諭胡大海以兵搗信州以牽其后,而召指揮康茂才諭之曰;“有事命汝,能之乎?”茂才曰:“惟命。”公曰:“汝舊與友諒游,今友諒入寇,吾欲速其來,非汝不可。汝今作書偽降,約為內應,且招之速來,給告以虛實,使分兵三道以弱其勢。”茂才曰:“諾。家有老閽,舊嘗事友諒,使赍書往,必信。”公以語李善長,善長曰:“方憂寇來,何更速之?”公曰:“二寇合,吾何以支?惟速其來而先破之,則士誠膽落矣。”
閽者至友諒軍,友諒得書,甚喜,問:“康公今何在?”閽者曰:“見守江東橋。”又問:“橋何如?”曰:“木橋也。”乃與酒食遣還,謂曰:“歸語康公,吾即至,至則呼老康為驗。”閽者諾,歸,具以告。公喜曰:“賊入吾彀中矣。”乃命善長夜撤江東橋,易以鐵石。比旦,橋成。
有富民自友諒軍中逸歸者,言友諒問新河口道路,即令張德勝跨新河,筑虎口城以守之,命馮國勝、常遇春率帳前五翼軍三萬人伏石灰山側,徐達等陳兵南門外,楊璟駐兵大勝港,張德勝、硃虎率舟師出龍江關外。公總大軍屯盧龍山,令持幟者偃黃幟于山之左,偃赤幟于山之右,戒曰:“寇至則舉赤幟,舉黃幟則伏兵皆起。”各嚴師以待。
友諒舟師至大勝港,楊璟整兵御之。港狹,僅容二舟入,友諒以舟不得并進,遽引退,出大江,徑沖江東橋,見橋皆鐵石,乃驚疑,連呼老康,無應者,知見始,即與其弟友仁率舟千馀向龍灣,先遣萬人登岸立柵,勢甚銳。時酷暑,公衣紫茸甲,張蓋督兵,見士卒流汗,命去蓋。眾欲戰,公曰:“天將雨,諸軍且就食,當乘雨擊之。”時天無云,人莫之信。忽云起東北,須臾,雨大注。赤幟舉,下令拔柵,諸軍競前拔柵,友諒麾其軍來爭。戰方合而雨止,命發鼓,鼓大震,黃幟舉,國勝、遇春伏兵起,達兵亦至,德勝、虎舟師并集,內外合擊,友諒軍披靡,不能支,遂大潰。兵走登舟,值潮退,舟膠淺,猝不能動,殺溺死無算,俘其卒二萬馀,其將張志雄、梁鉉、喻興、劉世衍等皆降,獲巨艦百馀艘。友諒乘別舸脫走,得茂才書于其所棄舟臥席下,公笑曰:“彼愚至此,可嗤也。”
志雄本趙普勝部將,善戰,號長張,嘗怨友諒殺普勝,故龍灣之戰無斗志。及降,言于公曰:“友諒之東下,盡撤安慶兵以從。今之降卒,皆安慶之兵,友諒既敗走,安慶無守御者。”公乃遣達、國勝、德勝等追友諒,又命元帥余某等取安慶。德勝追及友諒于慈湖,縱火焚其舟。至采石,復戰,德勝死。國勝以五翼軍蹴之,友諒與張定邊出皁旗軍迎戰,又敗之。友諒晝夜不得息,遂棄太平遁去,達追至池州而還。余某遂取安慶,守之。友諒還至江州,據以為都。德勝,廬州梁縣人也。
閏五月,吳取信州路。
初,吳國公命胡大海搗信州,大海遣元帥葛俊率兵往。道過衢州,都事王愷止俊,乘驛至金華謂大海曰:“廣信為友諒門戶,彼既傾國入寇,寧不以重兵為守!非大將統全軍以臨之不可。今偏師嘗敵,設若挫衄,非獨廣信不可下,吾衢先驛騷矣。”大海然之,乃親率兵攻信州。至靈溪,城中步騎數千出迎戰,大海擊敗之。督兵攻城,守者不能御,從潰,遂克之。先是招安郡縣,將士皆征糧于民,名之曰:“寨糧”,民甚病焉,大海以聞,公亟命罷之。
閏五月,吳置儒學提舉司,以宋濂為提舉,吳國公命長子標從受經學。
濂首以文學受知,恒侍公左右,嘗命講《春秋左氏傳,濂進曰:“《春秋乃孔子褒善貶惡之書,茍能遵行,則賞罰適中,天下可定也。”
六月,命孛羅帖木兒部將方脫脫守御嵐、興、保德州等處。
詔:“今后察罕帖木兒與孛羅帖木兒部將,毋得互相越境,侵犯所守信地,因而仇殺,方脫脫不得出嵐、興州境界,察罕帖木兒亦不得侵其地。”
六月,吳更筑太平城。
初,太平城俯瞰姑溪,故陳友諒舟師得緣尾攀堞而登,至是常遇春復太平,乃移城去姑溪二十馀步,增置樓堞,守御遂固。
六月,石抹宜孫以兵攻慶元,耿再成擊敗之,石抹宜孫戰死。
初,婺州之失也,石抹宜孫之母為吳將所獲,令其弟以書招石抹宜孫,石抹宜孫不至。及*州,石抹宜孫將數十騎出走,至建寧,聚兵欲圖恢復,而所至人心已散,知事不可為,嘆曰:“處州,吾所守也,今吾勢窮,無所往,不如還處州,死亦為處州鬼耳!”遂以兵攻慶元,耿再成擊敗之。石抹宜孫眾潰,走竹口,欲還福建,道經桃花坑,為鄉兵所邀擊,石抹宜孫力戰死,其部將李文彥收葬其尸。孫炎以聞,吳國公嘉其盡忠死事,遣使祭之,復處州民所立生祠。
六月,張士誠遣其將呂珍率舟師自太湖入陳瀆港,分兵三路攻長興。吳守將耿炳文親率精兵擊敗之,獲甲仗船艦甚眾。
七月,命遼陽行省參知政事張居敬討義州賊。
七月,孛羅帖木兒敗賊王士誠于臺州。
七月,陳友諒浮梁守將于光等以其縣降于吳。
七月,詔孛羅帖木兒總領達達、漢兒軍馬,為總兵官,仍便宜行事。
八月,命孛羅帖木兒守石嶺關以北,察罕帖木兒守石嶺關以南。
八月,永平路陷。
八月,詔江浙行省左丞相達識帖睦邇爾加太尉兼知江浙行樞密院事,提調行宣政院事,便宜行事。
八月,詔遣參知政事也先不花往諭孛羅帖木兒、察罕帖木兒,令講和。
時孛羅帖木兒調兵自石嶺關直抵冀寧,圍其城三日,復退屯交城。察罕帖木兒調參政閻奉先引兵與戰,已而各于石嶺關南北守御。
八月,賊陷孟州,又陷趙州,攻真定路。
八月,關先生復犯上都,右丞忙哥帖木兒引兵擊之,敗績。
九月,孛羅帖木兒攻打王保保,想奪取其駐扎的大同。
九月,張士誠兵侵諸全,吳元帥袁實戰死。
九月,歐普祥放歸陳友仁。
初,黃岡人歐普祥,故徐壽輝將也,性殘暴,所過室廬皆焚蕩俘掠無遺,壽輝使守袁州。陳友諒弒壽輝,征兵于普祥,普祥不聽其節制,乃以袁州降于吳。友諒聞之,遣其弟友仁攻袁州,普祥與部將劉仁、黃彬擊敗其眾,獲友仁,鞭而囚之。友諒懼,遣其太師鄒普勝與普祥和,約各守其境,普祥乃釋友仁歸。
十月,甘露降于國子監大成殿前柏木。
十月,以張良弼為湖廣行省參知政事,討南陽、襄樊。
十月,詔孛羅帖木兒守冀寧,孛羅帖木兒遣保保、殷興祖、高脫因倍道趨冀寧,守者不納。
十月,察罕帖木兒遣陳秉直、瑣住等,以兵攻孛羅帖木兒之軍于冀寧,與孛羅帖木兒部將脫列伯戰,敗之。
時帝有旨以冀寧畀孛羅帖木兒,察罕帖木兒以為用兵數年,惟藉冀、晉以給其軍,而致盛強,茍奉旨與之,則彼得以足其兵食,乃托言用師汴梁,尋渡河就屯澤、潞拒之,調延安軍交戰于東勝州等處,再遣八不沙以兵援之。八不沙謂彼軍奉旨而來,我何敢抗王命,察罕帖木兒怒,殺之。
十月,命迭兒必失為太尉,守衛大斡耳朵思。
十一月,黃河清,凡三日。
十一月,孛羅帖木兒以兵侵汾州,察罕帖木兒以兵拒之。
十一月,賊犯遼陽易州。
十二月,廣平路陷。
十二月,吳國公復遣夏煜以書諭方國珍。
是歲,破頭潘、關先生、沙劉二軍入高麗王京。高麗王奔耽羅,其臣納女請降,將士皆以女子配,遂與高麗如姻婭往來。高麗人各藏其馬林中,一夕,傳王令:除高麗聲音者不殺,其余并殺之。沙劉二、關先生皆死,惟破頭潘、裨將左李率輕騎萬人從間道走西京,降孛羅。已而,又降擴廓。
蟻賊 通史篇 1354-136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