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馬當戰役（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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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長春在獲悉日軍偷襲雁列山的時候就有了覺悟，這一次怕是要和陣地同存亡了。孟開蘭走之前，并沒有給他們下死命令，一定要如何如何。不過，大家都是老兵了，知道什么時候該做什么。他們總共才十三個人，雖然也算得上是精英小隊，但是想要堵住幾十倍于己的鬼子的進攻，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大丈夫誰無一死？穿上這身衣服，老子就沒想過還能活著離開，兄弟們，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一個，臨死多拉兩個墊背的，值啦！”馬長春如此說道，衛青式突擊步在他的操控下，槍口火舌不停噴吐，對面匍腰前進的鬼子不時倒下。

日軍沖鋒其實很小心，不少鬼子都根據經驗盡量的低著頭，使得頭盔最大限度的發揮作用。他們雙手端著槍，最前面的槍指前方，后面的則將槍口下壓，手指挨著扳機，做好了還擊的準備。他們的心中，已經做好準備，一旦聽見異響，便會第一時間射出子彈。

然而打擊還是來得太快、太突然了，而潑灑過來的子彈又是如此密集——衛青式沖鋒槍的最佳射程在150米至10米之間，在這個距離范圍內，只要集中一定的人馬，那就能夠形成密集的彈雨。是時，不管敵人做好了怎樣的準備，不管敵人的陣形多么的科學，在驟雨疾風般的打擊下，一切都是浮云。

不少鬼子還是有機會扣下了扳機，可是，因為身上已經中彈，劇烈的疼痛讓他們無法保持正確的姿勢，所以他們雖然射出了子彈，這準頭卻實在讓人無法恭維。當然了，日軍占據著絕對的人數優勢，學兵們為了最大限度的發揮沖鋒槍的威力，大多支出了小半個身子，于是，在近距離的對射中，還是有人中彈，其中，更有一個戰士胸腹部連續被幾發子彈擊中，只是輕微的哼了一聲就倒了下去。

馬長春突突完了一匣子子彈，不看成果如何，飛快的投出一枚手榴彈，然后看了看身邊。就這幾分鐘，他的身邊已經倒下了一人，傷了幾人。他大喊一聲：“撤！”然后縮回頭，飛快的向預設第二道防線跑去。

警衛連的戰士大多有著豐富的與敵經驗，他們對于長官的命令也有著清晰的理解。他們背起那個已經犧牲的戰士，又摻扶起受傷行動不便的，飛快的撤離了這一道防線。

被這一輪打擊至少殺死了一個小隊的士兵，支那人的兵力也完全暴露了。羽田見對面不過十幾個士兵，但是卻給自己造成了如此大的損傷，心頭驚顫的同時十分惱怒。他喝道：“都趴下，擲彈筒！射擊！”

“通通——”擲彈筒發炮聲響起，幾枚榴彈飛出高高的拋物線精準的砸在了馬長春他們剛才駐守的工事里。“轟轟！”爆炸聲響起以后，日軍再次發動了沖鋒。

馬長春跑在最前面，他回頭看了一眼，說道：“別管他們，快跑！”

他選擇的第二道防線，距離第一道防線有大約一百二十米的距離。而之所以選擇這里作為第二道防線，因為這片山石磊就的工事前面同樣有著一片開闊地。戰士們在他的帶領下沿著山道的兩邊向上飛快的跑去，而他們剛剛進入工事，隨著一枚照明彈升上半空，追擊的子彈噼里啪啦的打在他們身后的山石上，直打得石屑亂飛、火星四濺。

“隱蔽，隱蔽好，防備小鬼子再來榴彈！”剛才一溜小跑，饒是馬長春體力不錯也是跑得氣喘吁吁，他一屁股滾坐在工事后面，背部緊緊的貼著山石，喘著氣說道。

張好鼐同樣以滾的方式靠坐在他身邊，大口喘息兩口，說道：“班長，還有煙沒有，撒了。”

二班的戰士，本來只有馬長春和張好鼐兩個人抽煙，現在卻是幾乎每個人都開始抽了。當然了，因為家庭情況不同，有的人有家庭的拖累，軍餉還要補貼家用什么的，所以并不是每個人都能像馬長春這樣長期買得起香煙這種奢侈品。

馬長春笑罵道：“丟你老母，老子就剩下半包了。”右手從襯衫口袋里掏出煙來，自己叼了一支，然后交給張好鼐：“估計還能每人一支，可惜了，馬嘴子抽不到了。”

馬嘴子就是剛才犧牲的士兵。張好鼐聽了有點黯然，他接過煙，自己叼了一支，然后傳了下去，嘴上喊道：“班長發煙了，兄弟們，這可是班長身上僅有的存貨了。兩個人頭一支煙，夠格的才抽！”

“兩個人頭？老子至少干掉了四個！我可以抽兩支？”

“我先欠一個，丟他老母，今天老子手氣差啊！”

……戰士們互相調侃著，一包煙很快分完，巧了，居然正好每人能得一支。

“吁——”榴彈的破空聲就在這個時候響起，大家幾乎同時躺下了，面朝工事，緊緊的傍在了工事底部。

“轟轟！”幾聲爆炸過后，馬長春問道：“丟他老母，有人掛了沒有？”

張好鼐笑了：“掛了還能應聲啊？啊，小杜，沒事吧？”

“沒事，掛點彩而已！”

終于攻克了第一道防線，不過羽田臉上卻殐無喜色。守軍的第一道防線其實就是一些石塊壘成的簡單工事，雁列山上最不缺的就是石頭了，可想而知，只要守軍他們有充足的時間，這樣的防線將比比皆是。中島派他帶隊突襲雁列山，是希望他盡快拿下，好從側翼威脅石鐘山的。因為只有這樣，困在石鐘山江灘上的皇軍才有可能逃脫生天。雁列山受襲，石鐘山肯定會有所察覺，如果他們在這段時間里發動攻勢，如果石鐘山的友軍因此全軍覆滅，那么即使他攻下雁列山，其價值也微弱得多了。不能給支那人喘息的機會，必須盡快拿下來，羽田想到這一點，語氣就顯得有些急促，他大聲喊著：“快，快，進攻！進攻！”

雁列山周近響起槍炮聲的時候，石鐘山，在孟開蘭的指揮下，吳剛剛剛親自帶著一個連的士兵發動了一次試探性進攻。進攻不是很順利，日軍防守很嚴密，他們利用沙灘容易塑形的特點，挖掘了一個環形工事。吳剛帶人不過剛剛靠近，他們就發射了照明彈。在照明彈的光亮下面，進攻部隊無處藏身，在和小鬼子對射一陣以后，犧牲了十幾個戰士，無奈的撤了下來。

雁列山便在這個時候出現了異動，撤回來的吳剛正和孟開蘭交談著，看見那里傳來的煙火，聽著那里傳來的爆炸聲，兩個人都變得緊張起來。

“日軍偷襲雁列山？”吳剛說道，眼中是不可置信的神情。

算起來，106師團前后在石鐘山已經投入了將近一半的軍隊，這個時候，中島居然還敢分兵偷襲雁列山，那就意味著，小鬼子準備拼命了。甚至，他們可能都不想要九江了。師長葉肇率領學三十六旅偷襲九江去了。如果中島同時率領隊伍偷襲雁列山，那可就鬧笑話了。最終的結果，將是學十二師收復九江，但是卻丟了湖口。學三十四旅之所以能夠守住石鐘山，就因為占據著絕對的地勢，而如果雁列山被攻占，那么他們最大的倚仗地勢將不復存在。到那個時候，哪怕三十四旅有全員戰死的決心，也阻擋不了106師團進入湖口。而一旦湖口告破——這個假設，吳剛甚至不敢想下去。

“旅座，怎么辦？”于梁問道，他的眼中也是滿滿的憂慮。

孟開蘭在昏黃的手電筒燈光下看了看他的幾個部下，幾分鐘以后他說道：“撤退吧，以最快的速度撤往湖口。”

“什么？”

“旅座，石鐘山就送給小鬼子了？”

“不，我待會會給炮團去電話，讓他們準備炮擊！”

吳剛等人眼睛一亮，于梁一拍大腿說道：“高招啊！旅座，您這一手可是太厲害了。”

學十二師的炮團自開戰以來還沒有露面過。北上軍團這一次出粵，歐陽云考慮到地形的問題，壓縮了炮兵的規模，每個師只配備了一個團的自行火炮。不過，因為裝備的都是150毫米的重炮，所以，炮團的戰斗力并不是問題。葉肇遲遲不讓炮團參加戰斗，主要是因為還沒有這個迫切的需要，另外也是想抓住機會給106師團炮兵部隊來個狠的，將其完全的摧毀。葉肇率領三十六旅離開湖口之前，將炮團的指揮權交給了孟開蘭，孟開蘭本來還想藏著掖著，等著痛揍106師團炮兵部隊的，不過現在，他卻是顧不上了。

吳剛剛才率隊發動的試探性進攻很好的麻痹了淺井倉隆，他現在滿腦門想的都是如何加強防御，好在雁列山支援部隊到來之前盡可能的減少損失，所以怎么也沒想到，對面二百米開外的學兵軍居然開始撤離了。

學兵軍之前的辛苦有了回報，因為戰壕還有交通壕挖得足夠的多，足夠縱深，所以撤退十分隱蔽。大約二十分鐘以后，撤退工作就完成了。當孟開蘭帶著幾個參謀和警衛最后一批走出交通壕的時候，他回頭向日軍陣地看了一眼，隨即按下了手上話麥的送話健，低聲說道：“霹靂，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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