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突圍（三十五）

吉柱良輔的死，讓本就已經寒了膽的第9師團師團部人員慌亂無措，大家各有主張，指揮部所在亂成一團。

蕭逸此刻已經將所有隊員收攏到了一起，他們扮成一隊鬼子，不著痕跡的摸到了第9師團臨時指揮部附近。他們本是沖著吉柱良輔去的，不過在見到吉柱良輔的尸體以后，蕭逸驚奇的同時立刻有了更好的主意。

“兄弟們，好機會，趕緊把這一消息放出去。嘿嘿，再趁機將井書宣時還有秋山義允做了，第9師團就完了。”

歐陽云指派給他們的任務，非常籠統，似乎并沒有太過具體的指標，但是蕭逸清楚，無論是刺殺日軍高官還是漢奸，所為的都是大部隊的突圍和減低突圍后的威脅。

在他的分派下，所有人極有默契的分成兩隊，一隊去尋找秋山義允，一隊去尋找井書宣時，一路上趁機將吉柱良輔身死的消息放了出去。

三個師團里，第9師團因為有過光華門一戰的經歷，在得知殺來的中隊中有學兵軍的時候，士氣就已經低落，現在乍聞師團長竟然自殺了，隊伍立刻就崩潰了。這一幕便是蕭逸也沒有想到，他本來還以為要殺了井書宣時還有秋山義允才能讓第9師團徹底陷入混亂呢，誰知道這兩人對部隊的掌控力如此之差，一個真實的“謠言”便等于直接的抹殺了這兩人的存在。

蕭逸他們還沒找到這兩人，日軍本就搖搖欲墜的右翼防線竟然開始崩潰了。

單人雄還有何正降、劉雨卿敏銳的把握住了這一變化，江蘇保安一師還有學三師、二十六師官兵頓時士氣高漲，摧朽拉枯般的就突破了第9師團防線，然后不僅和被圍的一零三師、一一七師順利會師，而且順勢將崩潰的第9師團趕羊一樣趕進了第6師團防守的中線。

谷壽夫坐鎮中線，本來已經被坦克師整得狼狽不堪，像個補鍋匠似的四處調撥人馬東補西補，正因為坦克師的重新集結壓力大減，忽然發現右翼兵敗如山倒，竟然一舉攪亂了本部秩序，大驚，叫過負責和第9師團聯絡的參謀問道：“第9師團怎么回事？三重縣的鄉巴佬在搞什么？”

那個參謀剛接到一份電報，是第9師團的一個參謀剛發過來的，正要看呢，被谷壽夫喊過來了。他將電報直接奉上，道：“司令，第9師團剛發過來的電報，您”

谷壽夫掃了一眼，本來瞇著的眼睛立刻瞪圓了。他大罵一聲：“八格！”三下五除二，將那份電報撕得稀爛。難怪第9師團潰敗，原來竟然三重縣的鄉巴佬竟然自殺了，想起正是因為他獲得了臨時指揮權才讓局勢變得如此被動，心中那個恨啊，他咬牙切齒的道：“吉柱良輔這個懦夫，早不死晚不死的，竟然在這個關鍵時刻——八格，趕緊撤！”

“師團長，往哪里撤啊，到處都是敵人。”

“八格，去18師團那里，只有會和他們，我們才有可能凸出重圍，一旦被第9師團的混蛋們沖上來，我們想撤都不行了。”

“哈依！”

“撤！”

吉柱良輔身死的消息，很快傳到歐陽云耳中。而此刻，單人雄還有劉雨卿等一干一線的指揮官，早已經從第9師團呈現出的亂象中窺到了戰機。歐陽云這邊正在把這一消息通報全軍，他們已經指揮部隊猛攻進去，一下子就將第9師團殺得大敗，并且，一舉將這些毫無斗志的鬼子擠壓進了第6師團的陣線。

第9師團雖然潰敗，但是還有好幾千的鬼子，第6師團還有第18師團加起來也有好幾萬的兵力。這一階段的交鋒，守備軍的戰損雖然遠比日軍為輕，但是想要吃下這些鬼子，卻也不太可能。歐陽云當機立斷，下令右線和中線部隊合力，借追趕第9師團潰兵這一契機，將中線的通道一舉打開。同時下令負責左線的李漢魂暫緩進攻速度，好讓這兩部日軍可以有時間退入第18師團的陣線。

歐陽云這么做，是從大局出發，想要盡早的結束戰斗，好為下一波空襲來臨前贏得從容撤退的時間。不過，他這一設想并沒有得到完全的實施。學兵軍嫡系倒是堅決的執行了這一命令，但是，東北軍，特別是一一四師的官兵，卻有相當一部分中低級軍官因為新仇舊恨，殺出了性，竟然尾隨著第9師團一部潰兵，一直殺進了第6師團的主力陣容里。

從吉柱良輔自殺開始，這一仗勝負已分。大戰開始前，劉奎緊張歐陽云的安危，所有警衛團人員還有軍直屬一干參謀等軍官，緊緊環衛著歐陽云，大有連一只蒼蠅也不肯放進來的意思。此時，看到戰局已經呈現一面倒的格局，而經過血戰的各部隊官兵，都呈現出一股子虎狼之氣，他有些心動了，向歐陽云提議，要借此機會鍛煉一的兄弟，以連為單位替換派出去，讓他們參加六十師還有一二一師打掃戰場的工作，也能增加一定的戰場閱歷。

這個理由并不充分。劉奎真實的想法，其實是想手下的每一個兄弟都能沾沾血，宰上個把鬼子。歐陽云看了看周遭形勢，發現各部傷亡都挺大的，野戰醫院因為人手不足的問題，收攏傷員的工作已經顯得捉襟見肘。而散落在戰場各個地方的鬼子傷員又無時無刻不在威脅著這些護工還有醫生的安全，于是，不僅同意了劉奎的建議，而且下令，包括他自己在內，所有人立刻加入到打掃戰場的工

歐陽云倒是很想身體力行，幫助野戰醫院做點事情的，可是，劉奎和劉哲良等人卻如何肯讓他以身犯險。最終，他的身體力行，也不過讓戰士們的戰斗熱情更加高漲罷了。

林白音還有王緒率領著各自的部隊拖在最后面，本來以為最終也難免苦戰一場，卻沒想到戰局最終走了這么一個方向。這兩個人帶著部隊最后一個進入戰場，看見歐陽云在一眾學兵軍嫡系的拱衛下做著打掃戰場的工作，不時找到一兩個傷員，趕緊掏出急救包進行急救，又或者呼喊軍醫過來查看；當然，他們主要的任務還是收集槍支和剿滅負傷或者因故昏迷過去的鬼子——不時有鬼子被大刀砍下頭顱，又或者有鬼子爆起想要開槍，最終卻被密集的彈雨打成馬蜂窩，他們的目光，不禁都變得閃爍起來，心中想的是：經此一戰，這個年輕人，是真的成為一方舉足輕重的軍閥了。

按照歐陽云的本意，即使不能將戰死的兄弟帶走，也要集中掩埋，以便將來給烈士的家人一個交代。但是現實卻不允許他這么去做——

烏江大戰，前后分為三場，其后一場耗時最短，卻也是交戰雙方損失最大的一戰。

交戰初始，雙方兵力相差無幾，都在五萬左右。等到守備軍全部脫離戰場，日軍三大師團開始重整隊列，守備軍方面，五萬人只剩四萬不到，而日軍則只剩下三萬人左右，而且還賠了一個師團長級別的大將。

在接手南京防務以后，他便下令將南京機場徹底炸毀了。但是，上海距離南京實在是太近了，以現時日機的平均速度，來回一次也只需要個把小時而已。交戰雙方脫離接觸以后，日軍并沒有撤走，旁邊有偌大一支敵軍盯著，日軍的飛機很快又會返回戰場，歐陽云只能放棄這一打算，選擇快速撤離。

四萬人的部隊，在歐陽云和李漢魂、吳克仁等人商量以后，兵分兩路，其中，東北軍兩個師還有中央系兩個師合兵一處，準備繞過滁縣直接去蚌埠；學兵軍下屬各部隊還有江蘇保安一師、兩個川兵師則合兵一處，開往了合肥。

川軍是奉軍事委員會的調令前來南京的，因為這個名義，劉雨卿和饒國華兩人開始也想跟著吳克仁等人去蚌埠，再轉往徐州，以相應軍事委員會最新的調令。不過，在歐陽云口中獲悉劉湘已死的消息后，兩個人接受邀請，決定先去閩粵整休。

歐陽云本來也想走徐州這條線的，這也是烏江大戰前就已經決定下來的。可是，來自軍事委員會的一份電報卻讓他打消了這個主意。

電報上是老蔣親自下達的一條命令，要求學兵軍立刻去徐州聽候李宗仁調遣，以迎接接下來將要發生的徐州會戰。

這份電報來得如此及時，讓歐陽云和李漢魂等學兵軍高官不得不提高警惕。在南京會戰后來幾天，歐陽云曾經以南京守備軍司令部的名義，向老蔣發過求援電報。說是求援電報，他的要求其實很簡單，只是希望中央軍滯后部隊能夠放慢撤退速度，等待自己的部隊上去完成交接。然，連續發了三份電報，卻都如同泥牛入海。而守備軍撤退路上的那些城鎮，卻一一被中央軍拱手讓給了日本人。這，直接導致他不得不提前撤離南京，并要預先派出學十師去打通退路。本以為雙方失去聯系了，誰料，這里才脫出小鬼子的包圍，新的命令就到了。這么說，已經到達漢口的那一位其實無時無刻不在關注著南京的戰局，而且自有獲得第一手情報的能力，但是，為什么之前卻又擺出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姿態呢？其用心不難揣測——

恰在此時，已經回上海機場加了燃油還有炸彈的日機機群追了上來，歐陽云當機立斷，直接無視這份命令，轉而和吳克仁他們分開，兵進合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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