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昌平之夜（七）

“歐陽老弟，你為什么非要偏執于消滅第40旅團呢？從十則圍之這個兵法古訓來看，我軍并不占數量上的絕對優勢。”

“軍座，夜戰的偶然因素太多，您看是不是放到明天去？”

當歐陽云決定對第40旅團實施報復作戰的時候，不少人都提出了不同的見解。這其中包括教導總隊的佟麟閣老將軍，還包括鄧子歌等人。幾乎所有人都對他做出這樣意氣的決定感到不解，雖然只有極少數人表達了出來。

對于鄧子歌等人，歐陽云一句“執行命令”就打發了。但對于佟麟閣老將軍，他不得不闡明原因：“老將軍，我就是要讓小鬼子知道，做什么事都是要付出代價的。你國力比我國強，你想侵略我國，可以，放馬過來。但是，有些事情你是不能做的，你做了，我們中國人就一定要討回來！不僅要討回成本，還要你們付利息。犯我中華天威者，雖遠必誅！我就是要向日本人傳達這樣一個理念。我要打的小鬼子再想使用毒氣彈的時候就會想——這會引起中國人的報復嗎？他們會不會用同樣的手段還擊我們？！”

老將軍立刻就明白了，問：“還是因為芥子氣的事情啊？歐陽，日本人的兇殘是一貫的，只是，我們有必要和他們一樣嗎？”

歐陽云冷笑起來：“為什么沒有必要？所謂的大國氣度，所謂的泱泱中華，這些可不是光靠嘴巴和仁慈就能夠讓人家認可的，得拳頭比他們硬，手段比他們狠。小鬼子不是一直怕夜戰嗎老子就和他夜戰，噎死他！”

佟麟閣苦笑，然而，眼神卻是欣賞的，從這個小伙子的身上，他分明看到了幾個古人的影子，這其中包括衛青、霍去病等等。“衛青式，去病式……”想起這幾樣武器裝備的名字，老將軍對歐陽云更加理解了。他沒再堅持反對，拍拍歐陽云的肩膀說：“那就放手干吧，要我們教導總隊的兄弟做什么，直接言語一聲。”

“好！將軍，那我就開始了！”

日軍違反國際公約，攜帶違規武器作戰，學兵軍不是沒有這種武器。就是天津大捷，從被圍殲的前一零八師團的武庫里，搜出了大批的芥子氣炮彈。因為這種武器需要專人專門保管，因此，沒有這個能力的張自忠將這些炮彈盡數轉讓給了歐陽云。而這一次學兵軍軍屬戰車團回任丘加油后，歐陽云親自開的調令讓他們攜帶了一部分過來。

歐陽云是真想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啊，不過，考慮到晚上視線不好，再者，這畢竟是在自己國家的土地上作戰，稍有不慎，就可能遺臭萬年；再加上考慮到日軍只有一個半殘旅團，動用那種殺傷范圍過大的武器似乎有點劃不來，故最終還是決定真刀真槍見真章。

先是精銳部隊出擊，摸哨，清理第40師團的警戒力量，然后是利用近距離偵察獲得的數據實施炮擊，再然后是小規模的突襲。最后，才是大規模的突擊。

第二次長城抗戰進行到這個時候，打得最激勵的地方并不是華北，而是華東，特別是上海至江蘇一帶，中日軍隊糾纏得相當的厲害。雙方不停的增兵，而因為空中力量薄弱，讓日軍完全掌握了制空權，故，南京中央系的地面部隊打得相當的被動，到目前為止，已經有三個整編師被打殘了，更有五個師都已經建制不全。日軍更是一度逼近了南京。

膠東半島，日軍完全占據著優勢，目前已經將大半個山東拿下了，且，華北方面軍第二軍的前鋒部隊已經和李鐵書率領的學兵軍部隊有了接觸。

華北方面，道目前為止，尚難分勝負。日軍確實突破了長城線，但是，學兵軍和57軍也已經攻進了日軍控制的地域，并且局部占據著一面倒的優勢。

華北打成這樣，大大的出乎了日軍大本營的預料，同時，也給寺內壽一和香月清司等人以嚴重的壓力，這或許是迫使香月清司要執行這一次夜間大突襲的主因。

香月清司回復山下奉文的求援電報，并沒有提到突襲的事情，只告訴他一定會有部隊馳援，同時，讓他一定要率部咬住支那軍隊，以給主力部隊制造戰機。香月清司在電報中沒有一個字提到芥子毒氣，這是不正常的，聰明老到的山下那時便已經有了覺悟——40旅團或將被當做棄子使用了。有了這樣的覺悟，山下的防守便不僅僅是為了保命，而是真正的開始貫徹香月的指示：死死的咬住支那軍隊。

雙方的戰斗從一開始就打得相當的膠著，山下親自坐鎮前線，指揮軍隊迎擊、反擊，在一個被當地人稱為“泥洼”（名為“泥洼”，實則是一個小高地，是這片地域位置最高的一處所在的地方，反復的爭奪，這給擔當前鋒的機步旅的一個營造成了相當的殺傷。

這一次，除了監視第九師團和一零八師團殘余部隊的一個旅將一個團（隸屬于機步旅，還有留守昌平的警衛團的一個營，歐陽云派出了在昌平的全部部隊。將近三個旅的兵力，和40旅團殘余兵力比已經達到了將近三比一。

第一次沖鋒之后，機步旅的那個營便殘了，不僅殘了，更讓人焦急的是被日軍壓制在了沖鋒地帶，竟然無法撤回。

利用自己穿越時帶來的紅外望遠鏡觀察到了這一點，歐陽云氣得不輕。他氣憤的理由是，在白天的戰斗中，機步旅打得有板有眼的，怎么到了夜間就不行了？是因為缺少戰車的掩護嗎？他朝不遠處的何正降吼：“何正降？坦克呢？給老子把坦克派上去！有先進武器不用用人呢去填，你小子似乎蠢啊還是矯情啊？！”

何正降很冤枉。因為歐陽云對坦克部隊相當的重視，因此，坦克部隊的作戰條例里，除非正處于交戰，那么，戰后的保養是必須的。這一次夜襲，在決定攻擊順序的時候，他就已經向軍座提出來了，坦克因為要保養，所以不會參戰。

好在潘媚人細心，她立刻在歐陽云耳邊小聲的解釋了此事。

后者的臉色立刻緩了過來，道：“老子氣糊涂了！不過，沒有坦克我們學兵軍就打不過小鬼子了嗎？要知道，以前GCD打鬼子靠的可是小米加步槍。”

這話更加糊涂了，連潘媚人都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

許是意識到了自己的口誤，歐陽云喊劉奎：“劉奎，把隊伍帶過來，我們給機步旅的兄弟們表演一下，什么叫做真正的強軍！”

一聽歐陽云有親自上陣的意思，潘媚人一張臉先變了色，其他人也站不住了。小長官此時一臉的憤慨，做屬下的不敢造次，佟麟閣這個老資格只好站出來說兩句公道話了：“歐陽軍長，你怎么回事？你是總指揮，你的戰場是在指揮部，怎么總是輕言上一線呢？小鬼子這是在拼命了。恩，依我看，他們一定有援軍。”

何正降點點頭：“我也有這種感覺。”然后看見歐陽云臉色變了變，忙大聲說：“我親自去壓陣，老子就不相信拿不下來！”說完立刻招呼那個營所屬團的團長，帶著那個團朝前線壓了過去。

學兵軍的突襲一共分為三個方向，左右兩翼和正中。不過，因為“泥洼”的存在，小高地攻不下來的情況下，兩翼完全暴露在日軍重機槍火力面前，因此擔任左翼進攻任務的教導總隊的一個團和擔任右翼進攻的一師三旅的一個團都被壓制得死死的，根本無法展開陣型，實施沖鋒。

何正降帶隊離開指揮地點后，歐陽云的心情平靜了許多。他拿起望遠鏡，盡可能的朝“泥洼”四周望過去，不知道為什么，一顆心漸漸的吊了起來。如佟麟閣所言，日軍一旦有援軍到來的話，那么要想殲滅第40旅團還真可能變成不可能的任務呢。這還不算最差的結果，他擔心的是，如果鬼子抓住自己擊中兵力進攻40旅團這個機會，來一次兵力大調動，放棄王家圩這個攻堅點而轉向這里，那么……

所謂怕什么來什么，就在何正降親往一線，開始組織人手發動更猛烈的攻勢的時候，與黃莊相對，李家屯子的另一邊后方，忽然響起了槍聲還有爆炸聲。

不久，隨著幾顆照明彈升上半空，歐陽云的手一抖，望遠鏡差點都掉了下來。

“軍座，敵情！”不遠處，一個隸屬于警衛團的偵察兵跌跌撞撞的跑過來，老遠的就高聲大喊：“報告！舊潭子方向發現了敵人的大股部隊，而且正在發生激烈的交戰。”

所有的人幾乎同時都長大了嘴巴，不少人更是“啊”出了聲。佟麟閣摸著鼻子苦笑：“還真被我說中了。”

歐陽云則摸了一把額頭上的汗，低聲道：“還好！”

鄧子歌等人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皆慶幸道：“是啊，還好。”

這是發現得早，如果被小鬼子偷偷摸摸的摸過來，那就不是殲滅第40旅團了，而是極有可能被對方殲滅。

沖動真是魔鬼啊！即使是有正當理由的沖動！后果也是很嚴重的！

歐陽云如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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