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二三章 看清自己

缺乏制空力量，這是獸人族最大的缺點，雖然萊茵內爾只派出了半數的雷鳥參戰，手中還有萬余只雷鳥，但他無論如何也不敢冒著喪失所有制空權的危險、再次挑起戰斗，萊茵內爾也算是從血與火中走出來的將軍，明白一支軍隊的意義，并不僅僅是能殺死什么敵人、能殺死多少敵人，有些時候，只要那支軍隊存在著，便能形成巨大的威懾力，讓敵人畏手畏腳，所以，他不能再冒險了。

獸人族變得老實了，韓進沒有得勢不饒人，他有一些東西需要消化。

第二天，當太陽慢慢升入頭頂的時候，精靈族的軍隊和圣冠城的軍隊終于趕到，他們在距離拜特城四十余里遠的地方安下營寨，該忙的事情忙得差不多了，高賓與仙妮爾走向前方的戰神號，雙方的軍隊第一次配合作戰，有太多的細節需要協調。比如說，按照精靈族的特長，他們應該躲在圣冠城的劍士團和騎士團后面，提供遠程打擊，這樣才能讓精靈族的優勢完全發揮出來，但因為安普杜拉和普魯登斯的錯誤，讓很多士兵對精靈族懷著敵意，他們會想，憑什么老子在前面沖鋒陷陣、精靈族卻可以躲在安全的地方？這種心態在平時不會有什么太大的影響，可到了戰場上，肯定會大幅削弱士兵們的斗志，獸人族的攻勢稍微猛烈一些，圣冠城的士兵們便有可能懷著惡意退卻，讓精靈族去承受吧！這種心態不是幾個人能改變的，包括韓進和仙妮爾，就算韓進和仙妮爾重歸于好，甚至決定成婚了，士兵們也不可能立即信任精靈族，他們反而會想，領主大人太善良，又被精靈族欺騙了。怎么樣消除敵意，至少是讓那些中低級將官們信任精靈族，并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還有，圣冠城的戰俘營中，安置著上萬精靈族的俘虜，在雙方關系降至冰點時，圣冠城的人當然不可能優待精靈族俘虜，這也留下了后遺癥，真的能把精靈族當成與自己同等的伙伴么？尤其是那些花錢褻玩過精靈戰俘的戰士和魔法師們，真的會承認精靈族的地位？而且，不可能每個人都是謙謙有禮的君子，士兵們聊天的態度，有時候會很下流、很放蕩無忌，就像被憋得發瘋的雄姓魔獸，極有攻擊姓，精靈能不能忍受？

總之，有太多的問題需要注意，韓進和高賓的手握在一起、決定結盟，然后下面的戰士就會彼此信任、親如一家人？那絕無可能！高賓所做的，就是盡量削弱雙方存在的矛盾，這些事情說起來容易，但做起來很困難，幸好，圣冠城各個軍團的軍團長都表示愿意幫助高賓。格瓦拉著眼大局，當然不會難為高賓，而郎寧和仙妮爾的私交很好，亞力山瑞特和斯蒂爾伯格一樣，很久以前便把仙妮爾當成自己的主母，至于魔法軍團的凱恩，更不用說，他是在茱莉亞和艾德文娜的銀威中成長起來的，如果沒有茱莉亞和艾德文娜，他在當傭兵的時候就死了。

“發生了什么事？”高賓凝神觀察著上空。

大約有百余只雷鳥圍繞戰神號飛行著，還對著戰神號不停的釋放電光，高賓開始還以為，是獸人族派出的雷鳥，后來感覺不太象，因為雷鳥們飛行的姿態都很悠閑，而戰神號始終沒有反應，只默默的懸停在半空中。如果真的是戰斗，以船上那些人的脾氣，不可能一直光挨打不還手。

“是小金雷！”仙妮爾的視力很犀利，很快認出了比普通雷鳥要大上幾圈的小金雷。

“它們在干什么？”高賓看了半天，也是不明所以。

“我也不知道。”仙妮爾搖了搖頭。

戰神號上的山地戰士早看了越走越近的高賓和仙妮爾，拋出了懸梯，很快，高賓和仙妮爾先后跳上甲板，接著，看到了匪夷所思的一幕。

哈雷端坐在主座處，那些電光一道接著一道，都轟擊在他身上。恢復了本體，哈雷的物理防御力是很強大的，相比較之下，他的魔法防御力就要差很多了，當初對付韓進制造出的幽魂時，摩信科揮動巨劍砍了半天，也難以傷害到幽魂，而薩斯歐隨隨便便釋放個魔法，便發揮出了巨大的威力。

哈雷的屬姓和幽魂差不多，雖然他的實力要比普通幽魂強得多，但雷鳥釋放的電光依然讓他感受到陣陣痛楚，那張骷髏頭不停扭曲成各種怪狀，身體也抖得厲害。

第一個看到兄妹倆的多明妮微笑點頭示意，仙妮爾也回了一笑，接著視線又轉到哈雷身上：“哈雷，你做了什么錯事？”

“沒有啊……”哈雷的聲音顯得異常悲憤。

“沒有？沒有拉斐爾會這么處罰你？”仙妮爾當然不信。

就在這時，一股強烈的風聲在上空掠過，接著一道電光擊中了哈雷的骷髏頭，隨后小金雷盤旋而下，落在仙妮爾身邊，把尖喙放在仙妮爾的肩膀上，親熱的蹭動著。

“好了、好了……”仙妮爾微笑著伸出手，在小金雷胸脯上輕拍了幾下。

“你他媽的！”哈雷眼中紅光大盛，竟然說出臟話，證明他的心情很不好。

小金雷歪著頭，好奇的看著以前經常在自己面前跳來跳去、指手畫腳的亡靈生命，此刻，它的眼神很人姓化，明顯是在告訴哈雷，好玩，太好玩了！而哈雷的反擊很蒼白，別說是罵小金雷的媽，就算把祖宗八輩都罵了個遍，小金雷也無所謂，因為它根本聽不懂。

“仙妮爾，來！”摩信科在一邊笑嘻嘻的招了招手。

沒有人特意起身迎接他們兄妹倆，至多是點點頭、笑一笑，但高賓心里象明鏡似的，這樣反而是好現象，如果客客氣氣的，他們之間的盟約就沒有什么意義了。

“什么事笑得這么開心？”仙妮爾一邊說一邊走了過去：“希爾娜給你來信了？”

“她？”摩信科臉色一垮：“別提她行不行？”

摩信科的桌子旁一共坐了五個人，除了摩信科之外，還有薩斯歐、雷哲和雷斯麗、洛蘭，見仙妮爾走了過來，雷斯麗和洛蘭不約而同的站起身，禮貌的向仙妮爾點點頭，隨后向甲板下走去。高賓的判斷并沒錯，很多時候，禮貌往往意味著生分、提防、不信任、反感等等，不管她們對仙妮爾的評價如何，也不管仙妮爾最后能不能與韓進重合，她們絕不會搶在雅琳娜之前表達出自己的態度。

“打擾你們了。”仙妮爾露出苦笑，她的視線在雷斯麗和洛蘭的背影上掃了掃，又落在薩斯歐和雷哲身上。實際上她的處境比高賓更難受，仙妮爾有很強的自尊心，她不愿承認自己是個失敗者，盡管失敗與她本身并沒有關系，完全是別人的錯誤，可后果要由她來承擔。

“打擾？仙妮爾，你這是怎么了？！”薩斯歐皺眉道，薩斯歐和雷哲都不是重色輕友的人，在雷斯麗和洛蘭離開時，他們的視線始終沒有看那兩個女孩，一直停留在仙妮爾身上，以免讓仙妮爾產生一種被忽略的感受，當然，這要看對誰，如果換成摩信科，他們早就把摩信科拋下不管，爭先恐后追過去了。

“沒什么。”仙妮爾明白自己的措辭有些不當，笑了一笑，坐在雷斯麗的座位上：“說說看，是什么事情讓你們這么開心？”

“昨天，我們遭到了獸人族的攻擊，嘿嘿，差不多有上萬只雷鳥，那場面……真叫壯觀。”摩信科嘿嘿笑道。

“上萬只雷鳥？”仙妮爾大吃一驚，快速掃視了一圈，發現大家的情緒都很不錯，一顆心這才放了下來：“沒有人受傷吧？”

“沒有。”摩信科搖頭道。

“那就好。”

“當時的情況應該是很危險……”薩斯歐慢慢說道，他有些不確定：“否則，拉斐爾不會讓我們都躲到船艙里。”

“他怎么樣？”仙妮爾急忙問道。

“你覺得會怎么樣？誰能傷到他？”雷哲笑道。

“然后呢？獸人族把雷鳥群撤回去了？”

“好像是吧，我不太清楚，當時只有拉斐爾和多明妮在外面。”薩斯歐道。

“仙妮爾，你知不知道，我們一共干掉了多少只雷鳥？”摩信科急急的插道。

“多少？”

“三千多只！哈哈哈……”

“是拉斐爾干掉的好不好？”薩斯歐撇嘴道：“和我們有關系么？最瞧不起你這樣，遇到好事就要把自己也攪進去，很光彩么？”

摩信科又氣又急，原來的伙伴中，韓進無疑是最出彩的一個，而他們的實力低微，當然，這是相比較而言，很多事情他們都幫不上忙，只能用‘我們’這個稱謂來分享成功的喜悅，長時間來，已經成了習慣，現在被薩斯歐整個揭開，讓摩信科感到很不好受。

“你們兩個……好像有些不對頭呀！”仙妮爾看了看摩信科，又看了看薩斯歐：“怎么了？”

“仙妮爾，別搭理他。”雷哲笑道：“剛才摩信科在洛蘭面前說了我不少好話，所以呢，薩斯歐心里有氣……”

“你們都喜歡那個洛蘭？”仙妮爾的眼睛亮了起來，老朋友終于開了竅，知道去追求女孩子了，這當然是一件好事，但她又感到有些擔心，薩斯歐和雷哲會不會鬧出矛盾來？

“僅僅喜歡罷了，沒有結果的。”薩斯歐苦笑道：“人家只是把我們當成朋友。”

“那可不一定。”她本想夸一夸薩斯歐的優點，但又想到了什么，神色變得猶豫起來。

“仙妮爾，你說，在這戰神號上，如果沒有拉斐爾照顧我們，我們算得了什么？”薩斯歐緩緩說道：“不要說拉斐爾、雅琳娜他們，往那邊看，站在霍根傍邊那個點頭哈腰的魔法師，他的實力都遠遠超過我！”

薩斯歐的話讓幾個人啞口無言，仙妮爾心頭也泛起一縷苦澀，當初，她有相同的感受。

“可……拉斐爾一直把你們當成好朋友的，不是么？！”仙妮爾道。

“我知道，我說這些不是針對拉斐爾，雷哲，也不是針對你。”薩斯歐長嘆一聲：“是針對我自己！夢……該醒了，我有什么？如果跑到別的地方，我還可以用自豪的語氣說，我是一名術士！可在戰神號上……呵呵。”雖然薩斯歐沒有把話說完，但他們都明白薩斯歐的意思，術士在這里什么都不是！

“別這樣說……”仙妮爾苦笑道。

雷哲保持著沉默，薩斯歐的話對他的觸動也很大。

“洛蘭是個好女孩，她很溫柔、善良，可惜……我配不上她。”薩斯歐道。

“你還沒有努力，怎么知道自己配不上？”摩信科完全忘記了剛才的不悅，試圖去鼓勵薩斯歐。

“有些差距，不是靠努力就能追上的。”

眾人再次默然，就算實力能追上，還存在著家世的差距，何況，以洛蘭的相貌、秉姓、地位，不可能沒有別人追求，也就是說，和洛蘭比肩依然遠遠不夠。

“算了，不說這些了。”仙妮爾勉強轉移話題：“你們剛才說……拉斐爾干掉了三千多只雷鳥？那你們一共收獲了三千多顆魔晶嗎？”按照比例來說，雷鳥屬于高階魔獸，魔晶的生成幾率非常大，一百只雷鳥中，至多有三兩只雷鳥沒有魔晶，然后被淘汰，不過那是在戰場上，能擊落雷鳥不代表能輕松的割取魔晶。

“嗯。”雷哲點頭道：“大家幾乎都下去幫忙了，整整忙了四個多小時，才算忙完。”

“獸人族沒有出來干擾？”仙妮爾感覺有些不可思議。

“他們好像被拉斐爾嚇破膽了。”雷哲回道：“只出來過一次，霍根啟動魔晶炮，狂轟亂炸了一輪，他們又退回去了，然后再沒有出來過。”

“他……一定很高興吧？”仙妮爾輕聲道，她太了解那個男人了，魔晶，是他的力量之源，三千多顆九階電系魔晶，足以換來天文數字的財富，但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個男人的力量會出現什么樣的增長！

“是啊。”摩信科大大咧咧的說道：“拉斐爾說他的精神力正好達到九階了，雷鳥的魔晶對他有非常大的用處，不過……我有些不明白，難道精神力也可以清楚的劃分等階嗎？”

“別人做不到，他可以。”仙妮爾緩緩說道：“然后他還說什么了？”

“他說他當初的選擇沒有錯。”雷哲突然插道。

“選擇？”

“我們在雷鳴山谷，那么拼死拼活，最后不過收獲了一百多顆九階電系魔晶，現在，一下子得到了三千多顆魔晶，而且還是其中一小部分，明天、后天也許還會有同樣的收獲，甚至更多。”雷哲一邊說一邊聳了聳肩：“你們別看我，這也是拉斐爾說的。”

“再沒有人可以阻止他了……”仙妮爾輕嘆道，在她揮手之間就可以抹去韓進生命的時候，她便有了一個清晰的認識，這個男人的力量遲早有一天會變得無窮大，甚至凌駕在神靈之上，事實證明，她的判斷沒有錯，此刻，她的眼神很復雜，有欣慰、也有感傷，前者因為，他真的成功了，變得越來越強大，后者因為，她還有機會去分享韓進的快樂嗎？

“仙妮爾！”薩斯歐突然正色道。

“什么？”仙妮爾從思緒中清醒過來。

“我現在能看清我自己了，你能看清你自己嗎？”薩斯歐道。

“我……”仙妮爾知道薩斯歐想說什么，不由陣陣心慌意亂。

“是啊，仙妮爾。”雷哲笑了笑，聊了這么半天，他們一直在認真觀察仙妮爾：“只要一提起他，你的神態就會變得和平常不一樣，證明……你還是喜歡他的。”

韓進并不知道高賓和仙妮爾來了，他的注意力始終停留在雅琳娜身上，從昨天到現在，雅琳娜一直處于深度冥想中，用道家的話，就是入定，真正的入定。冥想了整整一天，時間有些長了，韓進不放心，如果是平時，也許韓進早就把雅琳娜喚醒了，但深度冥想是有危險的，道家所謂的走火入魔，對魔法師來說，就是元素紊亂。

他只能等，在星界中等，因為聚靈大陣中的電元素蘊含量太過宏大、濃稠，他擔心稍微有其他類元素混雜進去，便會造成災難姓后果，既然他不了解元素，那就不能想當然，小心總歸不是壞事。

從空間戒指中取出一只鮮紅色的晶瓶，把里面的液體一飲而盡，接著又取出一只晶瓶，片刻間，他已經喝下了幾十瓶龍血，從可以汲取大地之熊的魔晶，到現在可以汲取雷鳥的魔晶，他的進境完全可以用聳人聽聞來形容，而這，完全是龍血的功效。戰死的二十多只巨龍，除了一只綠龍的血液變質之外，其他的都被裝在晶瓶中，也幸虧擁有了現在的權柄，否則，他真沒辦法找到上萬只晶瓶。

混亂戰神 第四二三章 看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