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限道武者路 第六百八十五章 黑洞邊緣
鄭吒正御刀奔命間,驀地,只見一發黑火雷球當面打來,還未爆開,他已搶先一線一刀當空劈落。映徹虛空的蒼茫刀芒一閃而過,已將雷球從中劈開,炸成零散火星四散。不過即使如此,鄭吒仍然不敢大意,繼續催動刀芒,將附近每一點火星都統統刷滅。
惡魔鄭吒見狀只“嘿”了一聲,也不意外,身形一閃,便已在繞體而焚的黑炎之中失去蹤跡。下一刻,在鄭吒數百米之外,幾點零落的黑色火星忽然聚到一起,猛地燃燒擴大,將無形的虛空也一下燒出一個孔洞,惡魔鄭吒在孔洞之中顯出身形,一下揮手,又是一連數個黑火雷球分不同方向向鄭吒連珠轟落,但鄭吒人刀合一,又在落入死地之前間不容發地高飛遠飆!
惡魔鄭吒不僅能隨時將自身化為黑火,而且只要任何一處地方的黑火火勢達到一定程度,他就可以猶如燒穿空間界限般瞬息挪移而至。再加上黑火可以焚燒、皺褶虛空,硬生生縮短距離,哪怕以鄭吒快到匪夷所思的速度,要將他徹底甩開也著實艱難。不過由于這一切都需要借黑火發動,也就有跡可循,這也就給了鄭吒提前阻止以及規避的空間。從鄭吒能夠一直支持著力保不失這一點看,他無論自身速度還是應變能力,都要超過惡魔鄭吒不少。
只是斗了短短片刻,觸目所及的廣袤虛空已仿佛一幅處處著火的殘破卷曲油布一般,觸目所及,全是或大或小憑空而燃的漆黑火焰。黑火燃處,虛空就仿佛燃燒變形般劇烈翻卷、扭曲、褶皺、蜷縮,形成一系列觸目驚心難以名狀的非歐幾何紋路。空間的劇烈畸變,又對現實的物體造成一系列巨大的拉伸推擠吸扯,單憑這股近乎小型黑洞附近的恐怖潮汐力,就足以把任何鋼筋鐵骨金剛不壞的存在隨意揉捏成泡軟面條。
唯一能夠幸免于難的,則是帝江幡原本所在位置,只見滾滾漫漫勢如蟠龍曼舞的無窮星塵從幡上噴薄衍生,又向四面八方彌漫擴散,一開始看似塵沙,轉眼間就已經擴展到宛若星域,無邊無際不斷衍生擴展的虛空抵消了黑火的破壞,也教兩人與帝江幡的距離越來越是遙不可及,弄不清幡下的上條演武究竟是何狀況。
惡魔鄭吒對上條演武的死活毫不放在心上,對于帝江幡暫時也不怎么在意。之前他在接近帝江幡后,將身上的始皇玉符朝幡一拋也就算是交了差,如今他只將全副注意力都放在本體身上,連下殺手!
黑火蔓延的范圍越大,空間越是殘破扭曲,對于鄭吒來說自然越是不利。但他偏偏卻一直危而不敗,忙而不亂,不管四周空間如何扭曲,空間尺度如何異常,他只一刀刀不斷劈出,縱橫捭闔,直來直往,就如同披荊斬棘般從中硬生生開辟出一條筆直暢通的大道。四周空間越是扭曲褶皺,他的速度反而越快。就宛若孤舟劈波斬浪馳騁于怒海之上,四周越是噬人渦旋處處,駭浪如山壓落,孤舟飛馳的速度反而越快,驚濤駭浪不僅無法令其覆滅,反而成了它前進的推動力……漸漸的,鄭吒的刀速身速已隱隱超越了空間界限,一刀既出,人隨刀進,人刀合一,無遠弗屆,刀落人至!
利用空間曲率,成為推動自身以超越空間規則上限移動的無比動力,空間曲率越大,移動速度越快,這是超光速曲率引擎的原理。不知不覺中,鄭吒的刀正向這個層次不斷趨近!
他的刀越來越簡樸,越來越筆直,忽略變化,毫無花巧,一刀就是一刀,直來直往,簡單直接到不能再簡單直接。但這一份“直”,卻是任何高科技精準測繪都無法做到的“直”。畢竟任何測繪,都會受哪怕極其微小的溫差、光線疏密、重力、磁場,乃至宏觀宇宙空間曲率的影響。但鄭吒刀招的“直”,卻是超越了一切環境制約乃至空間界限,不受任何空間曲率干涉左右的“直”!
惡魔鄭吒面色越來越是陰沉,他早已看出來了,對方此時施展的刀招正好克制自己曾經運用過的“撕裂的末日”,任何空間的扭曲與錯亂,都根本無法妨礙這種刀招中的“直”,哪怕如今更高層次的黑火湮滅扭曲空間,這種刀招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加以抗衡。
不僅如此,刀起刀落,洋溢的是一種直抒胸臆,暢懷闊達的磊落大氣;一種萬般不平加身,我自以直相對的信念與堅持!
“你想教訓我?”惡魔鄭吒冷哼一聲,忽然問了一句。
到了四階中以上境界,力量與心靈已經高度統一,戰斗模式與風格即為心靈的寫照,“撕裂的末日”以及黑火,都可視為心靈的破碎、扭曲以及怨恨、絕望的具現。而鄭吒的刀卻體現出另一種心境與態度——無論萬般險阻,血海深仇,我皆以直相對,萬般不悔!
寧在直中取,不向曲中求!吾輩當以直報怨,而非以怨報怨!這就是鄭吒透過刀招向對方傳達的理念。
“不敢,你的經歷與我完全不同,我并沒有資格評判你做得對不對!”鄭吒嘆息一聲,以一種尤為誠懇的語氣回道,“我現在,只是希望證明一點,證明面對絕望與仇恨,除了一味沉浸進去之外,或許還有另外一條道路。而你我之間,也未必一定是你死我活的結局!”
稍稍沉默片刻,惡魔鄭吒忽然問道:“這種刀法叫什么?”
“我還沒想過名字,不過既然你問的話,就叫‘辟地’吧……”
所謂“辟地”,自然不是非要懟大地母親不可的那種“劈地”,而是一種任它荊棘滿目,丘壑遍地,也只管開辟出一條筆直暢達的陽關大道的意境。猛虎爪下無丘壑,勇士所向荊棘摧!鄭吒刀法以七大限的五式刀意為基,此時卻并非開發出完整的“滅地”而是開創“辟地”,才算是真正超越了七大限的原有意境,不再是肆意宣泄暴戾或者一味地追求破壞與毀滅,而是在此基礎上升華到另一個層面。
“辟地?也就是說還會有‘開天’啰……”畢竟曾經同為一個人,彼此思路心知肚明,惡魔鄭吒嘲諷之意溢于言表,“雖然你的確有長進,可是還是那么天真得可笑。無論你是妄想著憑嘴炮打敗我,還是妄想著憑嘴炮拖延時間,都是大錯特錯!”
話音方落,鄭吒面色微變,一種氣血躁動,血脈枯竭的衰弱感莫名襲上身來,視野也在逐漸變得昏暗,一種將墜深淵的無力與恐懼感涌上心頭……
“我到底是什么時候中招的……難道是……這不可能!”
細想之下,這一番拼斗下來,自己雖力保不失,但也難免讓游離的黑火沾身,不過他有數度升級的“痛苦禁錮”盔甲護身,“心之壁”又已經催動到極限,加上毀滅一切外邪的刀意浸淫周身,完全足以抵御黑火余威。然而此時伴隨著虛弱感而來的卻是一段莫名“回想起”的記憶——自己并不是在戰斗中遭黑火侵蝕,而是在開戰之前,在遭遇復制體之前就已經中招,而且越是回憶,越是意識到中招的時間還要繼續向前推移,而自身的狀態也同樣隨受荼毒時間的雙向延長而不斷惡化!
雖然記憶中自己所中的黑火極為微弱,遠遠不能發揮出足以焚毀空間的恐怖威力,但卻仍具備“血神經”的那種肉體靈魂雙重侵害的歹毒特性,隨著時間的推移造成的傷害越是巨大,此時在全力作戰的情況下,自己根本無法分心去遏止自身狀態的惡化。
“之前我還在洪鈞的眼皮底下,怎么有可能莫名被他的黑火暗算……莫非,他的黑火正在不斷向前侵蝕我的時間線,憑空創造出我早已中招的過去!”
鄭吒哪怕用膝蓋想都能夠意識到黑火這一特性的可怖之處——他在作戰之中再怎么嚴防死守滴水不漏,那也是開戰之后的事。但黑火這一特性卻甚至能夠在開戰之前就給對手造成持續傷害,最初中招的具體時間異常模糊,始于若有若無之間,還會不斷向前追溯。而且殺傷效果還會仿佛遺忘的記憶被突然記起來般延遲呈現,不會被對手事先覺察。這也就意味著除非自己能早在開戰之前一大段時限內就全力發揮“心之壁”抵御,否則根本無從幸免。
過去不變,未來無窮。黑火卻連過去的歷史都能夠篡改扭曲,其手段堪稱逆天。不過仔細分析,精神力原本就有超越時空之上的屬性。黑火若是主要作用于對手精神與靈魂,篡改記憶,再將傷害反作用于肉體,也未必不能做到這點。
他已經初步完成了源自盤一系的血脈圖騰,又剛剛觀摩了盤的斧招,眼下正是將積累消化醞釀以求發揮的時候,所以的確也打了拖延時間以戰養戰的主意。然而眼下既已受黑火荼毒,這一計劃無疑也就宣告破產了!
“你原本有機會逃的,不過由于你一如既往的自作聰明,那就留下吧!”惡魔鄭吒漠然宣告,驀地將手一握,已是滿目瘡痍遍布黑火的虛空驟然崩塌,漫天黑火如同百鳥歸巢,帶著一道道灼黑發亮的扭曲軌跡向惡魔鄭吒飛速集聚。而此時的惡魔鄭吒身上的黑火已經盛燃壓縮到極點,完全覆蓋了面目體表,無論從任何角度看上去,都只能看到一個漆黑無底,吞噬一切的人形黑洞!只是黑洞的邊緣輪廓,卻又怪異地始終閃爍變幻著若有若無,欲辨無蹤的璀璨彩光。
黑火自有焚燒、扭曲、皺褶空間之能,一番激戰下來,四周的空間已被徹底蹂躪成翻卷蜷縮的一團亂麻,一切都是一派光怪陸離,原本平直的光線都像無頭蒼蠅一樣團團亂轉欲逃無從,連時間也變得紊亂不堪。而此時這一團曲率與尺度徹底混亂的塌陷空間已走到徹底毀滅的臨界點,森羅萬象連同光芒在內都被盡遭焚裂崩解,化作粉碎天地埋葬萬物的浩瀚偉力,要被惡魔鄭吒所化的人形黑洞盡數吞噬下去!
“的確是逃不了了……不過從一開始,我就沒打算逃!”
鄭吒面目肅然,卻毫無后悔恐懼之意,雖然他很清楚之前的戰斗中他還有著不少逃生的余地,但若是逃,又能逃到哪里逃到何時?洪鈞將自己就這么送到自己的復制體面前,絕不是僅僅為了讓他體驗一番對方的厲害就望風而逃。畢竟洪鈞已經再清楚不過地表明了:他與復制體都繼承了盤的烙印,所以盤古真血與盤古開天斧兩大重寶,基本也就只會在他們兩人之間決出繼承者,而且其中還關系到什么氣運爭奪問題。自己這一次逃走了,也就意味著只能將盤古真血與盤古開天斧拱手相讓。而以對方的作風來看,又有多大可能性會因自己主動放棄爭奪而放過自己?哪怕自己能僥幸逃生,那與自己同來的隊友又怎么辦?難道還要眼睜睜看著復制體在自己眼皮底下大肆殺戮自己同伴的慘痛一幕再次上演?
雖然受了黑火詭異特性的暗算,狀態開始無可避免地惡化,但眼下的自己,也已無疑稱得上平生最強,也的確該到了一決生死的時刻了!
生死關頭,鄭吒的心頭無比平靜,握刀的雙手無比穩定,全身、刀上流淌的毀滅刀芒,更是凝聚內斂到近乎鋒芒盡失,黯然無光的地步。
與此同時,他開始感受到虛無真空中各種微型顆粒,它們此起彼伏,跳躍閃爍,構成了無可計數繁復斷續而又自有規律的軌跡線,在自己意志的干涉之下,圍繞著自己漸漸要形成形成某種飄忽不定的另類圖騰。
虛空中一道道無比筆直剛硬,可折而不可彎的刀痕忽然亮起,縱橫交錯,猶如天地經緯,乾坤規尺,竟然稍稍撐起了一派扭曲坍塌的毀滅景象,縱然無法與這恐怖的毀滅大勢抗衡,也讓四周虛空的毀滅塌陷之勢,以及遍布虛空的黑火回歸惡魔鄭吒自身稍稍延緩那么一瞬。
這是鄭吒之前曾經斬出的一系列刀痕,但它們的突然顯現,卻似乎并非簡單的暗藏威力的突然爆發,而是仿佛突然跨越時間界限,一下憑空重現出來!
“基因鎖四階高,開始涉獵因果與時間的領域。你既然能夠突破,我也完全可以做到!”
“你為了將大范圍虛空一舉毀滅,自然難免分散自己的力量,如今你的本體,正處于最弱的一瞬!”
只是揮刀,只是向前,樸實無華,平直穩定,卻仿佛可以斬開時間空間一切界限的一刀一往無回,向著化身人形黑洞的惡魔鄭吒一斬而落!
這一刀,沒有遭遇任何頑強抵抗。刀鋒所指,有的只是如墜黑淵的無處著力。
眼前一切盡數化為黑暗,無比濃厚無比深沉,比如海濃墨還要黑億萬倍的黑暗。鄭吒只感到自己正向著一個漆黑無底的深淵不斷墜落,明明應該只是一瞬,但時間卻仿佛已經過了千萬年甚至永生永世永無止境,莫可名狀的大恐怖大絕望如同潮水般不可遏止地直涌上心頭。
然而無窮的黑暗之外,眼角余光又始終蕩漾變幻著揮之不去,欲辨無蹤的錯雜彩光,顛覆了常理,平添一份格外惹人瘋狂的意味。
心中清楚自己的時間線很可能已被黑火干涉扭曲,時間的長短已經失去意義。鄭吒心如磐石,根本不為任何負面情緒所動,只要一息尚存,只要意識仍在,他就只管揮刀,只管向前!
虎魄刀鋒所指,已開始有游絲般的光華閃爍,仿佛黑暗中的微弱靜電,但這卻是無底的黑暗將被劈出一線縫隙的跡象。
就在此時,鄭吒只覺身周空間忽然出現無數三角狀的凌厲折疊,雖然并非撕裂,但單憑這種折疊錯位就可以將任何堅不可摧的物質撕裂成千萬碎片!
“是上條演武的刀,難道他竟然投靠復制體暗算我……不對,還不只是他!”鄭吒的防御雖然足以抵御住由于,但心中卻驚駭難言,因為在同一時間,隨著眼角若有若無的迷離彩光忽然變成鋪天蓋地的毀滅洪流,一連數十道完全不同風格,不同體系的攻擊已經在他身周摧枯拉朽地肆虐爆發!
太乙神雷!
五行滅絕神光!
無音神雷!
玄陰毒火!
十二諸天秘魔大法!
太清玄門劍氣!
大須彌正反九宮仙陣!
紫青劍氣!
九天十地陰魔殺生大咒!
蝕骨化魂神砂!
小寂滅佛光!
生命禁絕領域!
大裂解術!
內層位面放逐!
炎魔焚身爆!
連鎖腐囊終結!..
天譴邪符!
真空內爆彈!
陽電子炮!
核融炮!
相位解離力場!
即使強如鄭吒,也萬萬承受不起一連十數道,甚至還無止境地繼續疊加的高等道術、魔法、超科技武器的瘋狂集火轟擊。只是一瞬間,護住周身的“痛苦禁錮”就支離破碎,毫無修復余地地徹底崩解,緊接著不可逆轉的毀滅重創開始蔓延周身……
“他就一個人,怎么可能掌握……也根本沒有必要去掌握這么多體系的攻擊力量,尤其其中還包含著上條演武與羅應龍的力量……”
“對了,他之前剛剛和上條演武打過,而且羅應龍又說他曾經把蜀山世界鬧個天翻地覆,所以這里頭有上條演武的刀術,也有許多該是源自蜀山的道術、仙術……這么說來,豈不是所有攻擊過他,而又被黑火所吞噬的一切,都會被保留在黑火之中,等待必要時才重新激活……”
“他的黑火,有著黑洞的特性,而黑洞的表面,理論上時間是靜止的……也就是說,這不是簡單的復制模擬,而是那些攻擊原本被強行凍結的時間線又重新恢復流動,將原有威力再次釋放出來……”
瀕死之際心念電閃,鄭吒才真正洞悉黑火最為致命的一大特性,但卻無論如何已是回天乏力。
根據廣義相對論,對于黑洞之外的觀測者來說,越是接近黑洞,時間的流逝就越是緩慢,而在黑洞視界,時間則等同于停止流逝。也就是說任何物體掉入視界的時間趨近于無限長,對于外界而言相當于永遠靜止在視界。黑火并非真正的黑洞,但卻擁有黑洞的部分特性,被其吞噬的一切攻擊,其時間線也會受到終結,相當于凝固在黑火表面。不過這種凝固并不完美,而是一直有著極為微弱的威力外泄于高維時空,這也是黑火邊緣始終蕩漾著難以捕捉的迷離錯亂彩光的原因。
從之前的戰斗過程看,惡魔鄭吒似乎也不能將凝固在黑火表面的各種攻擊性道術、魔法、高科技炮火隨意釋放使用。但是一旦對手的攻擊開始威脅、撼動黑火本源,就會導致它們凝固的威力重新釋放。某種程度上,它們就像構成無底深淵崖壁的磚石,當你試圖深入深淵摧毀深淵時,就無可避免要承受它們從崩塌的深淵邊緣一股腦傾瀉砸下!
下一刻,惡魔鄭吒已從人形黑洞恢復成正常人體,一系黑色風衣如舊,毫發無損,不過方圓千里內的一切已被焚滅吞噬殆盡,至于鄭吒連同虎魄更是已然失去了一切存在跡象。
“竟然讓他逃了……也罷!”
惡魔鄭吒面色陰沉,冷冷看向帝江幡所在區域,“這種極高層次的時空操作手段,莫非是……祖龍!”
“我……我還沒有死?莫非是——‘四象玲瓏塔’!”
眼看著已經陷于必死絕境的鄭吒卻發現自己并沒有死,甚至已經脫身無邊黑暗以及眾多超強攻擊的集火圍攻。如今的他,正處于一個寶塔形的奇妙空間維度,一切物質乃至時空屏障對于他而言都仿佛紙上的線條,可以輕松跨越。
鄭吒自然知道自己身上還有“四象玲瓏塔”這么一件可用于絕境逃生,或者暫時性囚禁對手的法寶。不過已經決心與復制體背水一戰的他卻刻意忽略了它的存在,基因所的突破原本就該在生死一線中搏命而為,若是存了打不過就隨時逃之夭夭的雜念,那么突破的希望就堪稱渺茫了。直到最后限于死地,他也只將全副意志都灌注于“辟地”一式之上,根本沒有考慮去發動這件法寶,卻沒想還是被它救了一命。
忽然,一個熟悉的男子聲音透過虎魄傳來:“你已經暫時上升到你的復制體無法企及的高維以太層面,現在所需要做的,只是盡快恢復狀態。”
“楚軒?!真的是你?你是什么時候醒過來的?”鄭吒驚喜莫名,連聲問道。
楚軒只回了一句:“你先盡量恢復狀態,越快越好!”
“好的……”
鄭吒也知道現在不是敘舊的時候,立即全力解決之前一戰的傷患,由于“痛苦禁錮”的防護外加“四象玲瓏塔”的及時發動,加上自身軀體夠強,他的傷大都只是傷在體表,以四階的自愈并不成問題。麻煩的是自己以及虎魄之上殘留的黑火,不過還好他已及時脫離作戰狀態,當即以入微的掌控,全心全意催動毀滅刀氣流轉于周身血脈圖騰之間,借圖騰奧妙反復增幅威力,巨細靡遺地將身上黑火慢慢磨滅。
原本鄭吒是還打算一直留著一絲殘余黑火在體內,慢慢揣摩其特性并增強自身抗性的,然而黑火這種只要存在就會一直上溯時間線的特性實在有夠棘手,若是一直留著,讓它上溯到自己還未突破四階中的更弱小的時候可就難免死得不能再死了,所以還是只能盡快將其徹底解決。
當他總算解決了黑火隱患之后,楚軒說道:“‘痛苦禁錮’已經徹底毀了,雖然‘四象玲瓏塔’還能再用一次,但如果再次陷入黑火,沒有‘痛苦禁錮’緩沖,你也沒有發動‘四象玲瓏塔’的機會。下一次再遭遇你的復制體,你是怎么打算?”
“我會堂堂正正打敗他!”鄭吒面無懼色,斬釘截鐵地說了一句,“他雖然很強大,但是支持他走到現在的理念卻完全是錯的!從他的黑火貫徹的意志看,他依然沉浸于過去的絕望而不可自拔,所有曾經給他造成的傷痛與仇恨,他會都一直深深銘刻在心頭。傷越痛,仇越深,力量越是強大。但我卻始終堅信,我們真正的希望,在于未來,無論多少艱難多少恐怖,我也必定能夠和大家一起開辟出一個屬于我們的未來!”
“你既然這么說,那我就放心了!”對于鄭吒的熱血宣言,楚軒只是這么回了一句。四階基因鎖強者的高下關鍵本就在于信念,究竟是否真的對不要緊,堅信自己就是正確就是能夠壓倒對方才是最重要的。剛剛再一次慘敗給復制體,鄭吒卻仍然能夠堅定自己的信念,這已是難能可貴。
“對了,我們要去哪里?”就在此時,鄭吒注意到“四象玲瓏塔”的破空穿梭卻是在楚軒控制之下,不由開口詢問。
“馬上就到了。接下來,我會暫時中止自我觀察,就任憑你發揮了!”
“怎么回事?能不能說清楚點……喂!喂!”
下一刻,鄭吒已經完全感受不到半點楚軒的存在,之前的一番對話仿佛只不過是一段子虛烏有的幻覺。隨即,他發現自己所在的寶塔空間正直朝一面神秘門戶而去。
一開始,鄭吒還以為那是通向洪鈞所在的那面青銅古門,但仔細一看,卻發現這面門戶毫無之前那道古門滄桑玄奧的厚重氣息,反而顯出一種缺乏存在感的單薄,仿佛只是一面某個不起眼角落里的以淺淡筆觸手繪的門扉。門扉的圖案,卻是一系列繁復而又規整的幾何圖形,這個風格,鄭吒卻是頗為熟悉的——那正是楚軒經常運用的煉成陣的圖案。
寶塔空間毫無阻礙地穿越了這面門扉,隨后自行消散。隨后,鄭吒才發現自己置身一個古怪的空間。
觸目所及,到處都是無可計數的,外形極為規整,卻又分不清到底是正方體、正四面體還是正六面體或者球體的小小顆粒。這些顆粒不僅自身結構異常規整,連它們的運動也是格外的規整有序,透著一種冰冷而精確的,機械與拓撲學獨有的美感,仿佛是一系列細小精密的齒輪鉚釘,正在一個龐大復雜到無可想象的機械系統之下運轉不悖。
然而它們又不同于自己與復制體一戰中開始有所感應的真空微粒,這些顆粒遠比真空微粒要大上許多倍,雖然也的確仍小到常人乃至四階初強者都幾乎無可感知的地步,但對于自己來說,就是磐石相比細沙。不過自己曾感應到的真空微粒,在這個空間卻一無所感,也不知道是否是因為自己在非作戰狀態下感知回落所致。
當自己進入這個空間后,自然也無可避免與這些無處不在的顆粒發生接觸。這些顆粒或者碰在自己體表上又反彈變向,或者如幻影般穿過自己身體,但無論如何,都是毫無半點觸碰感與威脅感。而凡是與自己有所接觸的顆粒,都會發生一系列微妙復雜的變化,緊接著又將這種變化如同漣漪擴散般層層傳遞向四面八方。
由于自己的擾動,自己附近的顆粒運動變得紊亂無序,但是這種紊亂無序到了更遠的地方卻又會被更多的顆粒裹脅修正成精準有序,這使得自己四周與更遠的環境之間形成一種無序過度到有序的奇妙中間狀態。
鄭吒使勁晃了晃腦袋,不再將注意力放到具體顆粒之上,這才看出了這個空間的真容。
原來這些顆粒雖然到處都是,但排列卻有疏有密,各有各的陣列與軌跡,雖然單一的顆粒幾乎毫無區別也并無顏色可言,但當它們組合起來,卻構成各種各樣的宏觀物體與生動顏色。
而忽略了具體顆粒的鄭吒,看到的是在一片有著規整溝渠以及低矮丘陵凸起的大陸上,四尊巨大的存在正在搏殺,確切的說,那是三對一的圍攻。
被圍攻的一名身高百丈的巨人雖然赤手空拳,但卻讓人感覺他自身就是一柄近乎完美的刀,全身四十九道浩然刀勢環繞,如同天道循環,萬物相諧,生生不息。而他的三名對手,其中兩個卻是全身遍布圖騰,半人半獸的古巫,而另一個卻是一座渾身棱角崢嶸,各部分可隨意脫離重組,攻勢如狂如獸,而且還伴隨著強烈電殛磁暴效果的機甲。
“是羅甘道,他怎么和兩名古巫一起圍攻宋天了?他們的體形又為什么會變得這么巨大,哪怕宋天完成金水強化后可以擴展體形,也不至于這么巨大吧?”
若是平時,鄭吒早已沖上去支援羅甘道了,但此時他卻發覺情況多有詭異——除了詭異軀體尺度之外,在戰斗中,羅甘道與兩名古巫屢次受創,不過傷勢卻迅速還原,包括羅甘道損毀的機甲部件在內都是瞬息復原。看樣子,羅甘道也該是突破了四階基因鎖。
不過鄭吒卻看得出來,羅甘道與古巫還原的血肉,連同機甲都是由那種古怪的規整顆粒組合構成的。至于宋天本人,雖然他的四十九路刀勢穩守不失,并沒有受過什么傷,讓人看不出自身是否由這種古怪顆粒構成,但他所運轉的刀勢卻無所不可地在大量顆粒的裹脅粘附之中。
原本縹緲混成,近乎大象無形的天道顛倒變化的刀勢在這無數顆粒之中仿佛一位隱形人被石灰撲面一般變得一下清晰具體起來。這些如同鐵砂附磁的顆粒在他的刀勢帶動下雖然也出現諸多玄之又玄的莫測變化,但總體而言,卻是朝著精確機械富有拓撲美感的方向演變。仿佛某位國畫大師筆下一系列意境高深不可言喻的寫意山水,被大數據分析其中的筆畫軌跡色彩分布特征等等,漸漸形成一套可以精確建模構圖批量生成贗品山水畫的人工智能系統。
再仔細分辨,羅甘道與兩名古巫的行動都完美契合在無數顆粒的彼此聯動之中,看似靈活狂烈,其實卻仿佛是經過無數計算優化的結果,在無形成已成為由不可計數顆粒形成的龐大運動體系的一部分。
“羅甘道,這是怎么回事?”
鄭吒大聲發問,羅甘道聞聲大喜,連聲道:“鄭大哥你來了就太好了,我們一起聯手拿下他!”
宋天聞言冷哼一聲,忽然刀勢一展,朝鄭吒迎面罩來。鄭吒舉刀一迎,只聽虎魄刀鋒嗡震連連,卻是宋天直接借刀傳音。
“你的隊友已經被同化成數據傀儡了,如果不犯蠢的話,認真看看這大地形狀,再看看這天!”
受了提醒,鄭吒將視野放到最大,四面一看,再抬頭看向上方,不由“臥槽”出聲!
如今在他眼皮底下,宋天與羅甘道大戰的那塊大陸哪里是大陸,分明就是一只巨大無倫的手掌。而在極高的天空,他所看到的卻是一張大比星球,占據了大半個天空,勢如神佛而又無比冷漠的臉——而那,正是楚軒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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