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兩百二十九章,投石問路

陸有為調離廣陵，使得廣陵目前最為重要的工業區縣出現權力真空，圍繞著新江陽區區委書記的寶座爭奪，將會上演一場場龍爭虎斗，甚至搶奪戰會比以往更加激烈，陸有為的升職會刺激一大批有實力的干部去競爭，誰都知道這個江陽區已經在省領導那里掛上了號。

這大大增加了楊子軒布局難度。

至于葉宗良調任金京市長，更是一石激起千層浪，對省內干部的競爭態勢，造成深遠的格局影響。

葉宗良在省府工作多年，擔任副秘書長的時候，甚至有一段時間兼任省府職能部門的一把手，陳志溫到來之后，出任秘書長，除了協助陳志溫的工作之外，還一直兼任幾個工作小組的工作，省金融工作辦公室主任，加上前不久安排到集資案的金融清查工作中擔任負責人，對全省的金融工作進行了一次全方位的體檢，排查一些可能存在的風險環節，也算是比較出色的完成工作。

加上體系的運作，和省內的勢力平衡需要，葉宗良的履歷條件，到金京擔任市長，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事件。

此前盧康生主導的，和廣陵，靜海等市結盟抱團，形成了一種既競爭又合一本讀小說作的關系，但是隨著盧康生調走，葉宗良入局，他主導的金京市府，會不會出現新的變化，實在是未知數。

“你爭取多和宗良溝通。對你們自己自身的發展。對于廣陵。金京的發展也是大有裨益。”陳志溫自知有些理虧，兩個和楊子軒關聯這樣大的人事任命，理應提前和楊子軒多些溝通的。

“就怕葉哥看不上廣陵這點資源，金京畢竟是省會，雖然這幾年發展，都沒個省會應該有的樣子，人才流失嚴重，就不說了。自身定位找不準，也不說了，但是瘦死駱駝比馬大，還是要比廣陵強很多的。”楊子軒心里要是一點氣都沒有，一點情緒都不鬧，怕陳志溫也覺得不舒服，干脆就假裝鬧情緒，“我是一個巴掌拍不響。”

“子軒啊，子軒……”陳志溫笑了笑，“好吧。我這就給你們牽個線，你們兩個多聊聊。”

葉宗良剛剛在金京發表了一輪熱情洋溢的任職講話。前腳還沒來得及緩下來，就接到老領導陳志溫的電話，聽到陳志溫說楊子軒到金京來了，讓兩人溝通溝通，互相適應新崗位的變化，葉宗良便笑道，“好啊，我也想和子軒好好聊聊呢。”

陳志溫掛了電話，讓楊子軒和葉宗良到約定的酒店匯合，他則不去了。

陳志溫其實也不想楊子軒和葉宗良走得太近，他覺得任何時候，駕馭下屬的手段，都是不要讓手下繞過自己結成更多的“朋黨”，不然可能會威脅到自身。

就好像古代很多帝王，并不喜歡自己臣子私下來往過多，對朋黨甚是忌諱。

他知道楊子軒之前和葉宗良，有過幾次明爭暗斗，雖然具體內情不知道，但是能夠隱隱約約感覺到，兩人在競爭……

他故作不知，一直放任兩人競爭和明爭暗斗，只要不過火，他都能夠容忍和接受。

楊子軒坐在后車座，看著這座古老的城市，心里琢磨著，揣測，陳志溫安排葉宗良這一步的真正用意。

第一，陳志溫可能也感覺自己暫時沖擊省委書記的位置有難度，所以反而不急了，心態穩了下來，就想著好好在南蘇經營一股屬于自己的班底和勢力，葉宗良只不過是他的第一步。

第二，以葉宗良搞人際關系的手段，在省府多年的經營，可以為大名系在金京開拓一片天地，鞏固自身勢力。

楊子軒嘆了口氣，這些都不是他可以參加的游戲，他目前能做到的只是接受。

葉宗良換過一身便裝，走入了這家酒店，便見到剛下車的楊子軒，上前握了握手，臉上笑容十分燦爛。

“讓葉哥久等了。”楊子軒沒想到葉宗良的倨傲性子，竟然會提前到這里等他，看來當了市長，心態也放低了很多，政客嘴臉啊。

“跟你葉哥客氣什么呢？今日就讓我盡盡地主之誼吧。”葉宗良眉毛一挑，就走了進來，新秘書顯然安排好了一切，兩人暢通無阻的通過大堂，中庭處，有假山，有奇石，有魚池，還有翠竹，有屏風，環境之優雅，敢叫風陵酒店，果然是有幾分古韻在，才敢如此叫法。

酒店是按照現代酒店建筑標準建造的，但是內部裝潢，卻是古色古韻，到處可見屏風，雕刻著仕女圖和古畫。

兩人到了臨窗的位置，方才坐了下來，秘書早已經打點好了一切，兩人入座后，服務員上來詢問幾句，就再無人過來打擾。

楊子軒感慨，不愧是省府大院出來的大管家，對于這些細致性的工作，做得整整有條，此人細心。

如果不是之前多次給他使絆子，多次去廣陵找他的茬，楊子軒甚至會覺得這是一個不錯的人。

現在只能說，這是一個很懂得偽裝自己的人。

楊子軒突然想到了和他搭班子的卓立華，卓立華履歷十分豐富而龐雜，政治斗爭經驗是遠超葉宗良的，不知道兩人搭班子，會不會發生一些奇妙的化學反應？

“葉哥做了金京的地主，這盡盡地主之誼也是應該的。”楊子軒虛偽客套一番。

兩杯熱騰騰的茶，在桌上冒著煙，葉宗良卻嘆了口氣，“金京的情況，要遠比省府復雜很多，我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臨危受命，心里壓力不小啊。剛好你來了，正好跟你交流一下市政府工作心得。”

“葉哥這樣說就太過于悲觀了，金京底子還在那里的。建國之后。金京就是工業立市。一直以來。在計劃經濟時代，就是國內十大工業城市，像國內第一座磷肥廠，電子管，收音機，衛星痛心，全自動洗衣機，都出自金京。有家底啊。”楊子軒嘆了口氣。“對比起來，廣陵簡直就是一窮二白的窮光蛋。”

“廣陵重工業的底子不比金京差啊。再說了金京的底子再厚，也經不起敗家子的揮霍無度。計劃經濟時代，金京是輝煌的，但是現在可不是計劃經濟時代了，曾經的輝煌，現在都要變成甩不掉的包袱，不想姑蘇，梁溪等地，沒有大批大批的國營企事業單位。這些都是沉重的包袱，制約著金京的經濟發展。占用著金京主要經濟發展空間，不像姑蘇梁溪等地外資和私人企業，不僅僅在省內比不過梁溪，姑蘇，在省外，江南省會西湖市，和嶺南的越州等省會城市拋在后面，甚至西部的蜀中省會，這幾年發展都是極快的，都有超越金京的態勢。

這次省委省政府決定讓我擔任這個金京市長，我覺得責任重大，任務重，時間緊，說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一點都不為過啊。”葉宗良一上來，就朝楊子軒訴苦一番。

楊子軒只是靜靜聽著，笑了笑，“葉哥，你這個市長剛上任，可不能太悲觀，要是被哪位金京市民聽到，這傳出去，可是要罵您了。”

葉宗良喝了口茶，嘆了口氣，說道，“我大學時候就入了黨，是班里第一個入黨的，而且一直擔任團支部書記，畢業之后留校任教一年之后，就去了工廠，干過技術員，也干過總工程師，之后改革開放，一大批技術干部可以被提拔到更多崗位，我幾經輾轉，到了幾個地方，不同崗位都鍛煉過，最后到了省府，在計委干過，之后就到了省府大院。這人生經歷，你要說不豐富嗎，其實也豐富，經過了這么多坎坷，我就得出一個結論：不能太在意別人的看法。

所以，誰要今天把我這番話給傳出去了，我也不怕別人罵。

過去幾年，金京班子最大的問題，就是不敢正視問題，不敢正視自己的落后，姑蘇，梁溪都趕上來了，超過去了，還覺得自己是老大哥的心態，頤指氣使。每年統計局的數據出來的時候，百般辯解，就找原因來掩飾自己的問題，而不是想著怎么解決問題，這種思想，我覺得很是要不得，要扭正這種思想。”

楊子軒對與葉宗良這番話不置可否，葉宗良這番話，可以說有其正確的一面，但是也有不對的一面。

之前的幾屆金京班子，確實存在葉宗良說的那樣，不敢正視自己的問題，不敢正視自己的落后，不敢正視省內其他兄弟城市的崛起，一味的做鴕鳥，閉門修車，以省老大自居。

但是到了盧康生和滿署這一屆班子，這種浮躁的心態，明顯得到了極大的扭轉。

盧康生這一屆班子，正是因為正視了自身的問題，才想跟廣陵搶奪廣陵港，在搶奪失敗之后，更是有一個反思的過程，反思之后，金京才決定聯合廣陵，靜海等市，甚至想拉攏鎮河，共同對抗姑蘇，梁溪等南部城市群的崛起。

除了廣陵比較積極之外，靜海，鎮河都不太積極，靜海是隔得太遠，而且靜海是沿海城市，有著極長的海岸線，有自身的發展優勢，又離金京太遠，根本沒辦法享受到金京的輻射，反倒是離黃浦不遠，可以接受黃埔市的輻射，所以靜海更想靠近黃埔，而不是金京。

至于鎮河，雖然離金京更近，但是一直都有一顆成為南部城市群一員的心里，鎮河班子并沒多積極。

只有廣陵是最積極的，所以過去一年中，兩市有許多比較深度的合作項目，比如廣陵港，比如交通駁接上，都有較深的合作。

楊子軒覺得盧康生這一屆班子，還是比較務實，比較能夠正視金京自身問題，而且已經找到一定解決辦法的班子。

只可惜這個班子，還來不及成型，就因為卷入集資案，土崩瓦解。

這是楊子軒覺得比較可惜的地方。

所以對于葉宗良這種全盤否定前輩和前幾屆班子的說法，楊子軒并不是十分贊同。

當然楊子軒覺得葉宗良在眼光上，還是有兩把刷子，能看到一些實質性的問題，能夠有清醒的認識，不沉浸在省會城市的“自我驕傲”，自我膨脹當中，這點是楊子軒覺得還有可取之處的地方。

“子軒啊，這都是金京現在要面臨的實際性問題，這些問題，首先要有一個清醒的認識，如果連形勢都認不清，那就沒辦法解決問題了，你說是不是呢？”葉宗良突然笑著說道。

楊子軒覺得有點莫名其妙，這事兒跟他關系又不大，葉宗良這么跟他強調是為了什么呢？

“我不是太明白葉哥你的意思呢。”楊子軒喝了口茶，緩緩說道。

“卓書記這個人，你應該比我更了解吧。”葉宗良這才露出自己的意圖，他就是想從楊子軒口里套更多關于自己這個搭檔的信息。

“葉哥真是會開玩笑啊，卓立華同志一直在省政府工作，我不過是跟他有過幾次不是那么正式的接觸，還有幾次工作上的接觸，怎么能和葉哥您在省府大院和他朝夕相處呢，要說熟悉，肯定是葉哥您這個曾經的政府大管家對他更加熟悉了。”楊子軒苦笑一聲。

“子軒啊，你甭跟我打馬虎眼，你和卓立華同志真的沒有什么私交嗎？他好幾次對于廣陵的工作都是十分支持呢，而且在一些公開場合，也表示過對你欣賞，這樣一個人，難道你和他只建立過工作關系嗎？不過你放心，我沒什么想法，我只是想多方面了解一下這位搭檔而已。雖然我和他在省府大院一起共事了一段時間，但是說實在話，我對他了解，還沒你多呢。你也是做過市長的人，你也知道和大班長處理好關系是多難的，而且他還是省委常委，這關系怎么處理好，怎么拿捏，實在比較復雜。我今天其實和你一起，其實也是投石問路來了的……“(

冒牌干部 第一千兩百二十九章,投石問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