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章　瑞奧克斯戰役（四）

如果說禁咒是作為人類的魔法師所能施展的最強大的力量，那么領域，便是超越了這一境界、超越了人類所能達到的程度，邁入神明力量大門的象征。

在魔法文獻中，神明代表著全知全能，除了薩洛尼亞外，他大多只是一種泛指，就好比占星師將永恒的星辰看成是全能全能的神明一樣，而對于黑魔法師來說，神明代表著無法被洞察的深層學識，或者是無法被控制的強大力量，類似大自然般強大、人類一生都無法到達的境界。

說的也是，就算是最強大的黑魔法師，也無法施展出席卷整個加利克地區的巨型暴風雪，大自然的力量，便是神明的力量，黑魔法師……不，是作為人類無法做到的。

在古往今來的魔法師等級考評中，禁咒一直作為衡量魔法師真正力量的指標，只有徹底掌握至少一種禁咒的魔法師，才能被冠上大魔法師的美譽，這幾乎已經是人類的極限了。

但是在帝國……不，是在黑魔法師中，卻存在著能超越一般大魔法師的傳聞，而制衡這一說法的，就是領域！

薩洛尼亞白魔法師是有神論的堅決擁護者，而帝國黑魔法師則是無神論的推崇者，兩者存在著幾百年無法化解的文化差異，這種文化差異導致兩國在立國初期便引起了戰爭。

對于白魔法師來說，其他的魔法師都是異教徒，其中，死靈法師是冒犯了純潔靈魂了邪惡家伙，而黑魔法師是最為嚴重的瀆神者，他們妄想染指神明的力量，而這股力量，說的并不是禁咒，而是領域。

盡管沒有人清楚，在這個世界上究竟是否存在過神明，但是在白魔法師的教義中，他們認為是神創造了這個世界。

世界的最初，是永恒的、無邊無際的、漆黑一團的混沌，這一點就連黑魔法師也無法否則，他們將這片無窮無盡的、包容著光明、黑暗以及一切其他物質的混沌稱之為卡奧斯，作為孕育生命的源泉，所有的力量都源自這里。

但是在接下來的演變中，黑魔法師與白魔法師產生了分歧：黑魔法師認為這個世界不存在神明，神明只是人類對于未知事物的幻想與假設，這個世界，是自然演變的過程；而白魔法師則認為神明是這個世界最早的住客，是神創造了這個世界，不過究竟是不是他們所信仰的至高神，呵呵……反正總而言之，白魔法師主張這個世界是平衡的，創造作為神明的力量，與純潔的靈魂同樣不得染指。

而領域的含義，就是創造空間、創造區別于這個世界的第二空間！

有人曾經將禁咒作為魔法師最終極的力量，這種認識是錯誤的，禁咒就算擁有再強大的力量，也不過是一種魔法而已，頂多是幾個低級魔法的復合應用，怎么能比得上領域的高度？

也有人曾經將強者身上具有的那股壓迫力誤認為領域，其實那只是，凡是魔力積累到一定階段的魔法師，都能做到這一點。

領域的真正面貌是創造，理論上說，就是用強大的魔力撕裂空間，在空間斷層之間模擬大自然的力量憑空創造第二空間，用強大的精神力與魔力，將其具體化、形象化。創造這個空間的魔法師，便是其中的神！

這才真正的的正確解釋！

說的也是，人的力量，怎么比得過大自然的力量？哪怕只是用精神力與魔力擬象的世界！

而索斯他們此刻所看到的，包裹著瑞奧克斯的那股不協調的能量、以及詭異的空間斷層現象，便是源于老院長的領域，！

在黑魔法師中，有個不成文的習慣，他們雖然不相信世界上真正出現神明，但是還是習慣在禁咒級的魔法上追加代表神明的詞匯，就好比老院長之前在加利克施展過的。

埃托納山，在神話傳說中是火神赫淮斯托斯居住的山脈，世界上所有的火元素都源于這里。當然了，傳說只是傳說，火元素作為構成世界的重要組成部分，怎么可能都聚集在一個地方？而且又怎么解釋的存在？總不至于火焰系惡魔的居住地其實就是埃托納山山腳下的某條河流吧？別說埃托納山是否真的存在，而且炎河根本存在于另外一個亞空間。

傳說歸傳說，領域確實是一股強大而又不可思議的力量！

時間回溯到阿格斯與瑞奧克斯的學生們相遇在魔法街道，那時，阿格斯阻止了死靈法師普爾，放過了索斯與烏爾里克一行人。

當然，阿格斯可出于什么善意，除了索斯體內的不知明的黑暗力量比較感興趣之外，其他人的死活對他來說無關緊要，如果是在以前，他或許會像對待讓.康尼爾那樣、因為烏爾里克那不可思議的能力而選擇再次招攬他，然而當事態發展到眼前這一步，他已經沒有工夫在招攬同伴了，當時，他確實是想親自出手殺死烏爾里克的，然而那陣伴隨著不協調魔力波動的地震讓他改變了主意。

那確實一股令人難以置信的強大力量，巨大的壓迫力，仿佛整片天空坍塌一般，空氣逐漸變得灼熱，地面呈現不規則的震動，這是因為附近的火元素與土元素變得越來越濃郁的關系，阿格斯非常清楚，能做到這一步的，這里就只有作為火、土、兩系大魔法師格雷特.凱恩斯，很明顯是這位老人正在準備著什么令人震驚的魔法。

為此，阿格斯警告了索斯，這是他第一次真正地威脅這位某種意義上的朋友，因為他不想自己的計劃被破壞，作為帝國支柱之一的大魔法師格雷特.凱恩斯必須得死在這里，作為帝國魔法師后備的瑞奧克斯，必須得毀滅，無論發生什么事都不能改變這個結局！——他是鐵了心要毀掉這里。

當然，阿格斯不是沒有想過用更簡單的辦法，比如說殺死索斯，但是一來，他確實對這個小鬼心存好感，二來，是因為在以往的多次接觸中，他已經漸漸摸清了自己這位低年齡朋友體內的惡魔究竟是怎樣的存在：相似的黑暗力量，相似的虛影，足以證明那個小鬼背后的大惡魔與自己處在同一個階級。

雖然那個小鬼還很弱小，但是站在他背后的大惡魔可不是好惹的，同樣作為存在的阿格斯太清楚這一點了，對他來說，毀掉瑞奧克斯、進而毀掉帝國才是最重要的事，他不想節外生枝，畢竟，他已經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價……戰斗，作為人類文明史中最野蠻的事從來就沒有停止過，就算是看似高貴的魔法師，在他們所施展的炫目魔法背后，也蘊藏著可怕，魔法不是戲法，別以為它們是貴族取樂時燃放的煙花。

對于騎士來說，魔法可怕的，對于魔法師來說，魔法同樣是可怕的，那一個個美麗的魔法背后都蘊藏著死亡，一條條生命因此而流逝，在現在這種情況下，無論是死靈法師還是學院的教授們，他們都打起十二分的集中力，稍不留意，就會有人倒下，或許是死靈法師，或許是學院的教授……激烈的戰斗，總是伴隨著死亡，就算信仰死亡的死靈法師也不是幸免，在阿格斯與普爾、康尼爾三人前往古堡的途中，他們已經看到十多具尸首了。

此刻，死靈法師們的臉色并不好看，然而學院的教授們的臉色也不見得有多好，在剛才激烈的戰斗，雙方都失去了幾位熟悉的面孔，為了各自的理想與立場，他們在戰斗中倒下了，已經無法再看到明天的太陽了……整個赫利瑞奧克斯學院中，或許也只有阿格斯仍然能夠笑得出來，這個惡魔般的男人！

他的眼中不會存在憐憫，更不會存在惋惜，他的眼神一如既往地帶著嘲諷，亦或是自嘲，也許對他來說，只要能達成心中的目的，無論付出什么樣的代價都是值得的，自己的，不必說，別人的，更不必說。

有人說，兩邊都不占優勢的戰斗是最壯麗的，同樣也是最慘烈的，阿格斯很認同這個觀點。

主宰死亡國度的十三位不朽君王之一，禁咒級擬化的火焰領主，以及體格絲毫不弱于兩者的天使神術，再加上那些骷髏大軍、巨巖像、泥沼傀儡、以及其他不計其數的召喚獸、擬化獸，比起魔法學院，瑞奧克斯眼下更像是一個戰場。

在人數上，明顯是死靈法師占到優勢，但是在魔法上，卻是作為黑魔法師的學院教授處在上風，不得不說，教廷天使神術確實有著獨到之處，就連死亡國度主宰之一的不朽君王也無法全面地壓制安德魯神父召喚出的力天使瓦帕斯，當然了，老院長控制的火焰領主也有著無法抹去的功勞，不然，單靠安德魯神父一人應付那位巨大的不朽領主，那還是十分吃力的。

在望見戰況并不樂觀后，普爾便選擇加入了戰斗，然而阿格斯卻似乎沒有出手的意思。

阿格斯不說話，康尼爾也樂得在旁觀戰，畢竟他也不想參與什么莫名其妙的戰斗，對他而言，除了那位眼神、氣質都酷似自己戀人的小女孩之外，其他是死是活，與他沒有多大關系，狼人，從來就不是什么充滿愛心的生物。

忽然，康尼爾聽到身邊傳來一聲帶著濃濃嘆息的喃喃自語。

“快結束了……只要摧毀了瑞奧克斯，就能夠控制薩森皇城……哼！過不了兩、三年，內亂、外禍，會讓整個帝國便會徹底瓦解……這個腐朽的國家，不應該繼續存在……”

康尼爾莫名其妙地望了一眼阿格斯，待看到阿格斯眼中的濃濃恨意時，他愣住了，他從來沒有見到過阿格斯有過類似的表露，隱隱地，他能阿格斯眼中看到一絲憂傷，仿佛在回憶著什么。

阿格斯松懈了，康尼爾心中非常清楚，只要他愿意，他現在就可以在阿格斯反應過來前殺死他，或許是作為人類的通病吧，在即將達成愿望的時候，總是會下意識地放松，就算阿格斯也難以幸免。

康尼爾沒有動手，一來他還求于阿格斯達成愿望，二來，隨著相處的時間一天天變長，他漸漸感覺阿格斯其實并不是一個十惡不赦的家伙，出于好奇，他低聲問道，“為什么要摧毀這個國家？”

一句話仿佛是驚雷一般，將處在回憶中的阿格斯拉了回來，只見他瞥了一眼康尼爾，露出幾分熟悉的笑容，“呀，真意外！——你差一點就能成為這個國家的英雄喲！”

康尼爾當然明白阿格斯指的是什么，冷笑說道，“少廢話，回答我，為什么一定要摧毀這個國家！”

深深望了一眼康尼爾，阿格斯臉上笑容漸漸收起，望著遠處喃喃說道，“是啊，為什么呢！”說著，他嘴角揚起幾分戲謔笑容，揶揄道，“也許是因為有趣？誰知道呢！”

“嘖！”康尼爾撇了撇嘴，冷冷說道，“你這家伙還是這么令人不爽！”

“想要教訓我么？——不過已經沒有剛才那樣的機會咯！”

“哼！”康尼爾冷哼一聲，望著遠處的戰斗淡淡說道，“放心吧，會有那么一天的！不過以你剛才的狀態，我很難保證你能不能活到那一天！”

“說得是呢……”阿格斯很少有地嘆了口氣，右手伸入口袋，捏著那枚銀幣把玩著，口中喃喃說道，“可能，沒有那么久了……”

似乎沒有聽清，康尼爾轉頭皺眉說道，“什么？”

“唔？”阿格斯愣了愣，隨即搖搖頭，微笑說道，“沒有！”

康尼爾深深望了眼阿格斯，見他不愿意說，倒也不勉強，抬頭望著遠處的戰斗，詫異問道，“你就打算一直在這里看么？那些骷髏渣子不是你的盟友么？”

“啊，是呢！”阿格斯輕松地笑了笑，聳聳肩說道，“正因為是盟友，所以不能插手呢！——如果被他們認為我輕視了他們，那可就麻煩了！”

康尼爾顯然很不爽阿格斯臉上的戲謔笑容，冷哼一聲后，沉聲說道，“你在利用他們，是么？你并不相信他們，也沒有真正地將他們看成是盟友……”

阿格斯沉默了，瞇了瞇眼睛，淡淡說道，“人生來就是被利用的，區別只是被誰利用而已，不是么，讓？呵，其實應該說是交易，世界上的一切事物都是交易，付出代價，以滿足內心的欲望，權利、地位、金錢、名譽、女人……只要人的內心存在著欲望，欲望驅使他們心甘情愿地被利用……只是交易而已，我可以達成他們的欲望，讓他們重新回到這個世界的中心，而他們必須幫我……只是交易……”

“你就不怕那些骷髏渣子事后找你麻煩么？——他們已經為此損失了不少人！”

“這就是關鍵所在了，”阿格斯微微一笑，眼睛一瞇，沉聲地說道，“關鍵就是，我根本就不怕他們來找我麻煩！”在說話的時候，他身上不由自主地涌出一股淡而深邃的黑暗力量，這股黑暗比以往更加純粹，那無形的壓力，就連康尼爾也不禁為之心驚。

更讓康尼爾感到震驚的，是阿格斯的身體上隱隱浮現出一個灰蒙蒙的虛影輪廓，滲出的氣息雖然很淡，但是絕對是高階的存在。

這個家伙，今天有點不太對勁……康尼爾皺眉望著阿格斯，忽然，他發現阿格斯的眼睛竟然變成淡淡的紅色，仿佛帶著魔力一般，僅僅是望了一眼，他的內心突然莫名涌出強烈的欲望，那股欲望簡直叫人為之抓狂，在一瞬間，康尼爾有種恨不得將全世界都控制在手中的古怪想法。

“怎么回事？”在擺脫那股莫名其妙的思緒后，康尼爾喘著粗氣，捂著額頭喃喃自語道。

阿格斯似乎也注意到了康尼爾的莫名動作，只見他下意識地捂住雙眼，帶著幾分莫名的情緒，沉聲說道，“不要看我的眼睛！”

眼睛？

康尼爾愕然地望著阿格斯，他這時才發現，阿格斯以往只在胸口的黑色紋身，現在竟然擴展到脖子、手臂等地方了。

雖然看不懂那黑色紋身上的符文咒印代表著什么意思，但是從阿格斯身上的黑暗氣息，康尼爾還是隱隱察覺到了一些，喃喃說道，“你這家伙……被這股黑暗力量漸漸吞噬了么？等等，我能感覺到你體內的黑暗力量比以前增長了幾倍……”

阿格斯微微沉默了一下，在吸了口氣后，淡淡說道，“沒錯，為了應付接下來的局勢！——那兩個老家伙不是那么好對付的，就像你說的，我并不信任那些死靈法師！如果他們能完全交易內容，那么他們就得到相應的報酬，但是如果他們辦不到……我就親自動手！——這個腐朽的國家必須被摧毀！任何人無法改變！”

“你瘋了？為了獲得強大的力量，你竟然連自身都要舍棄么？”康尼爾一臉難以置信地說道。

在微微沉默了一下后，阿格斯用認真而又平淡的口吻說道，“什么樣的代價都是值得的！”

“你這家伙……”

與此同時，另外一方面，除了召喚出火焰領主之外就沒有任何作為的老院長終于睜開了眼睛，握著魔杖一步一步走到走上前去，在面對著如同彈幕般的魔法攻擊，老院長竟然只憑魔力氣息就將那些魔法吹散了，骨矛、骨魂，死靈魔法在撞到老院長身上的氣息時，就仿佛火苗遇到了水一樣，瞬間就熄滅了。

“轟轟轟！”一個閃現躲開了對面死靈法師的攻擊，霍得教授眼角的余光瞥見了老院長異常的舉動，布滿紅色刺青的臉上流露出幾分不忍，用閃現魔法來到老院長身邊，低聲喚道，“院長……”

老院長笑瞇瞇地望著霍得教授，點點頭說道，“是時候了，霍得！孩子們已經安全地徹離這一帶了，你們也應該離開了……”

“可是院長……”

“不必說了，”抬起斷了霍得教授的話，老院長望著遠處的死靈法師、以及在他們之后更遠處的阿格斯，低聲說道，“我就知道那個男人會來的……你們快走吧！所有人都離開，那些犧牲的教授們……唉，是我的過失，以后的事就麻煩你了，請代我向他們的家屬致以最崇高的敬意，并轉告他們的家屬，他們都是我赫利瑞奧克斯學院最稱職的教授，同樣，是最杰出的黑魔法師！”

“唰！”艾貝爾也施展了閃現魔法來到老院長身邊，咬著嘴唇低聲說道，“我們一起走吧，院長……不，祖父！”

“呵呵呵，”老院長欣慰地望著艾貝爾，伸手輕輕撫摸著孫女的頭發，笑著說道，“必須有人留在這里擋住他們……”

“我留下！”霍得教授沉聲說道。

“呵呵，”老院長笑瞇瞇地搖了搖頭，揶揄道，“你還不行，霍得！而且留下的人，必須是我，只要我留在這里，他們也會留在這里，包括阿格斯那個男人……你沒有注意到那個男人現在的氣息么？人類是絕對無法達到這種程度的，為了獲得強大的力量，他出賣了自己的靈魂……”說著，老院長微微嘆了口氣，瞥了一眼遠處的阿格斯，搖頭說道，“真是一個可悲的家伙！”

“可是祖父……”

“好了，”撫摸著艾貝爾的頭發，老院長笑瞇瞇說道，“不用這樣，我只是替你們阻擋他們一陣而已，我估計皇家魔法師已經在趕來的途中了，呵呵，就這把老骨頭，還沒落到被一個年輕后輩欺負的程度！半個小時后，我會和你們匯合的！——艾貝爾，去幫我轉告那些教授們，讓他們快點離開這里！快去！”

“祖父……”

“快啊！你已經長大了，艾貝爾！”

咬著嘴唇深深望著老院長，艾貝爾微微低下頭，輕聲說道，“這次，不能失信了！”

“啊！這次絕對不失信了！”

望著艾貝爾幾個閃現出現在戰斗中的教授們身邊，霍得教授勉強露出幾分笑意，低聲說道，“這種欺騙小女孩的口氣，實在不應該從您口中聽到……其實她已經發覺了！”

“是啊，她可是梵德爾最優秀的占星師學徒呢！”老院長自豪地笑了笑，隨即微微嘆了口氣，低聲說道，“這說明她長大了……霍得，事后就拜托你了！”

“是的，院長！”

“唔！”捏了捏頭上的巫師帽，老院長低聲說道，“嘖！維斯頓那個老不死的……離開之后，去梵德爾！皇家魔法師……杰里.貝爾福特很有可能出賣了我們，薩森已經不安全了，你們暫時到梵德爾去，吉夫斯長老會照顧你們的……拜托了，霍得！”

“是，院長！”強忍著心中的悲痛，霍得教授低著頭說道。

“對了，”老院長微笑著搖了搖頭，笑著說道，“你跟在我身邊有十幾年了吧？霍得？”

“差不多快十八年了……”

“是啊，聽了你十八年的院長，聽煩了呢！”

“呃？”霍得教授下意識地抬起頭，見老院長用捉狹的目光望著自己，頓時醒悟過來，尷尬說道，“院長，現在……這……”

“呵，怎么了？難道你想解釋什么么？欺騙一位老人可是很不道德的喲！”

“這個……”尷尬地舔舔嘴唇，霍得教授訕訕喚道，“祖……祖……祖父……”

“哈哈哈！”老院長欣慰地點點頭，笑著說道，“巴雷特那個家伙要是還在，恐怕聽了會氣炸呢……好了，你們走吧！——記住你答應我的！”

“是！”

而與此同時，安德魯神父也注意到了老院長的舉動，一邊艸控著力天使擋住不朽君王，一邊對自己的助手伊夫斯.詹姆斯和勞雷爾.內伯修士身邊，低聲說道，“伊夫斯、勞雷爾，你們和切舍修士現在離開這里！我們的學生在南邊的一個小村莊里，應該還不知道這件事，你們帶上他們，馬上回薩洛尼亞去！”

“那您呢？神父？”

“我要留在這里！”望了一眼遠處依靠著枯樹觀戰的阿格斯，安德魯神父沉聲說道，“我必須履行我的使命！這個男人，如果無法帶他回薩洛尼亞接收審判，那么，作為主的仆人，我就代替主制裁他！”

兩位助手修士其實已經在剛才的戰斗中受了不輕的傷，但是在聽到安德魯神父的話后，紛紛說道，“神父，我們怎么能把你留在這里？其實……說句冒犯的話，我們其實沒有必要再追捕阿格斯……”

“是啊，現在應該是帝國的事，如果帝國出現了混亂，我們薩洛尼亞不是……”

“胡說八道！”安德魯神父嚴厲地打斷了兩位助手的話，沉聲說道，“你們以為如果帝國出現了混亂，我們薩洛尼亞能夠脫身？帝國與圣廷南北分治，這才是穩定的格局，一旦帝國陷入戰亂，薩洛尼亞勢必受到影響，更別說西邊的那些獸人，現在可不是我們人類內亂的時候！”

兩位助手修士對望一眼，低下頭羞愧說道，“非常抱歉，神父！但是也不需要您留下吧……您這叫我們怎么回覆教皇陛下呢？”

“我必須留下！”微微嘆了口氣，安德魯神父沉聲說道，“當初是我小看了那個男人，被他逃入帝國，這個過失，我必須彌補！”說著，他轉頭望著圣裁官切舍修士，低聲喊道，“切舍修士！”

仿佛明白了什么，切舍修士躲開一名死靈法師的攻擊，義正言辭地說道，“懲戒異教徒是我們的責任，請讓我們繼續留在這里……”

“請服從命令！切舍修士！”打斷了切舍修士的話，安德魯神父沉聲說道。

只見切舍修士漠然的臉上露出幾分猶豫，在思考了一下后，攔住僅存的、正對死靈法師展開攻擊的兩位同伴，斬釘截鐵地說道，“帶上里維他們的遺體，我們離開這里！”

對于瑞奧克斯的教授們與圣職者的相繼離開，死靈法師們不是沒有看到，然而他們并沒有阻止的意思，畢竟剛才的激烈戰斗對他們來說損失也非常嚴重，沒有必要強硬留住對方展開困獸之斗，更何況老院長仍然留在這里，而且還搭上了一位教廷的紅衣大主教。

于是，戰斗再一次暫時停歇了，而一直處于觀望狀態的阿格斯終于走上前去，望著老院長拍手贊揚道，“這是何等高尚啊！不愧是盛名已久的大魔法師！”說著，他轉過頭，望著安德魯神父嬉笑說道，“還有安德魯神父……很榮幸能再次見到你們！”

“我們可不感覺到榮幸！”安德魯神父冷冷地說道。

“哎呀哎呀，看來兩位對我的印象不怎么好呢，”聳聳肩，阿格斯慢悠悠地走著，口中說道，“要不我們坐下來喝杯茶？其實我個人覺得我對泡茶還是很有研究的，也許兩位對我的影響會稍稍變好一些喲！”

還沒等安德魯神父與老院長開口說話，剛才在力天使瓦帕斯已經火焰領主那積累了一肚子怒火的不朽君王憤怒地吼道，“喝茶？開什么玩笑，人類！你們不是想殺死那些家伙么？那就快點動手吧，我可沒有那么多時間在這里陪你們玩！”

“嘖！”阿格斯臉上的笑容頓時沉了下來，斜眼望著巨大的不朽君王，淡淡說道，“在我說話的時候，其他人最好給我閉嘴！”

“你說什么？！”不朽君王的眼中燃燒起名為憤怒的火焰，還沒等他想出用什么辦法來懲戒眼前這個該死的人類，他忽然感覺頭部一震，隨即，從靈魂深處傳來的一陣劇痛讓他不禁慘嚎出聲。

“好快的速度……”

“好強大的力量……不，只是肉體的力量！”老院長與安德魯神父微微有些動容，他們看得很清楚，阿格斯在一瞬間出現在不朽君王頭骨前，只見他右手一拍，不但讓不朽君王巨大的體型竟然整個陷在土中，更不可思議竟然讓那堅固的頭骨產生了幾許裂痕。

要知道那可是死亡國度十三位骷髏力量的主宰之一啊，就算是禁咒，都不一定能損傷他的身體。

“啊！”不朽君王痛苦地嚎叫著，突然，一個身影落在他的鼻梁上，帶著無盡的威嚴，淡淡說道，“給我閉嘴，爬蟲！現在用不著你了，給我滾回去！”

“你說什么？”不朽君王憤怒了，他低聲咆哮著，“區區一個人類，竟然用爬蟲來稱呼來偉大的不朽君王，區區一個人類……”他掙扎著想站起來，但是阿格斯一頓腳，卻將他整個陷在土中。

“滾回去！或者，你選擇死在這里？”踏在不朽君王的鼻梁上，阿格斯淡淡說道。

在憤怒地望了阿格斯一眼后，不朽君王出乎意料地平息了怒火，哈哈大笑著說道，“死？我是永恒不死的存在！人類……不，已經不能用人類來稱呼你了！你叫阿格斯對吧？我記住你了！可憐的家伙，你不過是一個借助別人力量的小丑罷了，不用否認，我能看到背后的影子，嘖嘖，真是一個強大的家伙啊，但是很可惜，你只是暫時擁有這股強大力量而已……等到你死后，你的靈魂來到死亡國度，我會親自來迎接你的，哦，抱歉，我好像忘記了，你的靈魂永遠不會來到死亡國度，因為它不存在了，你會被徹底的吞噬！哈哈哈……啊！你這個該死的混蛋！”

“哼！”還沒等不朽君王說完，阿格斯猛地一跺腳，踩踏了不朽君王的鼻梁骨，隨即，只見右手一拍不朽君王的頭骨，不朽君王的身體當即泛起黑紫色的光芒，隨著一陣咔嚓咔嚓的聲音，他的身軀竟然整個開始龜裂。

“你這個該死的混蛋！要慶幸你的靈魂會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不然，我會讓你生不如死！——死靈法師，別忘了我們之間的交易！”在陣陣的咆哮聲中，不朽君王的身體逐漸開裂，最終變成了一堆黑紫色的晶體渣子。

“真是個瘋狂的家伙……”望著站在一堆黑紫色晶體上的阿格斯，死靈法師們下意識地咽了咽唾沫，很明顯，阿格斯的強大，完全超乎了他們的預料。

“嘖！真是一個多嘴的家伙啊！”撇了撇嘴，阿格斯轉過身，望著老院長與安德魯神父，戲謔說道，“礙事的人消失了，不知兩位覺得我剛才的提議怎么樣？”

“呵呵，”老院長淡淡笑了笑，搖搖頭說道，“我可沒有從你的話中感到任何的誠意！”在他身旁，安德魯神父握著十字架，沉聲說道，“和你這樣的惡魔喝茶？我怕我會被主遺棄啊！”

“那太遺憾了……”阿格斯故作遺憾地搖了搖頭，隨即眼中浮現出幾分淡紅，冷冷說道，“那你們就死在這里吧！老家伙！”

感受著阿格斯話中的濃濃威脅，老院長搖搖頭，嘆息說道，“年輕人，為了強大的力量不顧一切，這是十分愚蠢的行為……就算是暫時從惡魔手中獲得了強大的力量，那也不是真正屬于你的，遲早有一天，你會失去所有的一切！”

“一切么？”阿格斯愣了愣，隨即哈哈大笑，用帶著嘲諷與自嘲的口吻，淡淡說道，“那又怎么樣？”說著，他抬起頭，望著老院長與安德魯神父戲謔說道，“比起這個，我還是很驚訝你們這樣兩位大人物會選擇留在這里，為什么不和其他人一樣離開呢？其他人不是已經離開了么？你們沒有理由繼續留在這里……如果一位大魔法師鐵了心要離開，那可不是想攔就能攔住的……”

“但是至少你攔得住！”老院長笑瞇瞇地打斷了阿格斯的話，搖搖頭說道，“自從成為瑞奧克斯的院長之后，我從來就沒打算過拋棄這里，以前不會，現在也不會，而且……”說著，他瞥了一眼阿格斯，沉下臉，正色說道，“而且，我有義務把你這樣危險的家伙也留在這里，永遠地！”說著，老院長一頓手中的魔杖，只見魔杖頓時散發出火紅色的光芒，伴隨著這陣光芒，一個一個詭異的字符從空中浮現。

“嗡嗡！”地面開始劇烈震蕩起來，空氣中傳來一陣陣噼里啪啦的聲響。

“又想使用加利克那會的招數么？假裝施展禁咒，結果卻是逃走？”阿格斯冷笑著嘲諷道，但是隨即，他的眼神漸漸變得凝重起來，轉頭不停地望向四周，口中喃喃說道，“領域？”

“沒錯！”似乎是聽到了阿格斯的聲音，老院長沉聲說道，“為了帝國，為了赫利瑞奧克斯，我必須將你留在這里，這就是我的領域，埃托納火山群！”

伴隨著老院長的聲音，附近整個空間都開始震蕩起來，強大的魔力，使得原本平衡的空間產生了詭異的折疊現象，在空間的交錯處，第二個世界正在逐步誕生。

區別于原來的世界，這里只存在火元素與土元素，是一個不平衡的世界，整個空間詭異地漂浮著火紅色的色彩，不用懷疑，這是由于火元素太過濃郁而導致的實體化現象。

構成這個世界的，只有一座座蘊藏著強大力量的活火山，以及火山噴發出的熾熱巖漿。

熾熱的巖漿流淌在地表，將地表分割成一塊又一塊，那一座座巨型的火山時而傳來陣陣轟雷般的聲響，伴隨著一陣又一陣的地震，火山劇烈噴發，那巨大的、通體朝著火紅的巖塊如隕石般墜落，猛烈的撞擊直接導致了地表的崩壞，形成了一條條赤紅的深澗，仿佛是連接地獄的通道般，這簡直就一個真實的世界……不，這就是一個真實的世界！將死靈法師以及阿格斯困在其中的火與巖的世界！

“埃托納山啊？”在地震漸漸平息后，阿格斯帶著戲謔的笑容環顧著四周，不自信地說道，“傳說中是火神居住的山吧？哎呀哎呀，這下頭疼了！”

對于阿格斯的譏諷，老院長絲毫不放在心上，只見他魔杖一揮，那數座巨型的火山突然加速了噴發的速度，滾燙的巖漿逐步吞噬著阿格斯他們腳下的地面，除此之外，一塊塊燃燒著火焰的巖石如隕石般墜落，在一陣陣咆哮聲后，一只又一只的火焰領主從深坑中爬了出來，居高臨下地俯視著阿格斯與死靈法師們。

“哇哦，好大的場面！”阿格斯拍著手稱贊道，突然，他感覺到眼前白光一閃，下意識地向后跳了一段距離。

只聽轟的一聲，力天使瓦帕斯那沉重的長劍重重劈在地上，揮出一道深澗，在一轉眼的功夫便被滾燙的巖漿填滿。

“真是危險呢！”阿格斯將目光轉向力天使腳下的安德魯神父，戲謔說道，“用得著這么心急么？尊敬的安德魯神父？”

“哼！”安德魯神父冷哼一聲，同時，力天使的翅膀旁散發出一陣絢麗的白光，隨即，射出一道道粗如手指般的光束，有一名死靈法師正驚愕地望著四周，被幾道光束同時打得正著，幾乎沒有慘叫的聲音，他的身體在一瞬間淡化在圣光中，再也無法找到。

“可惡！”五位死靈法師的長老們憤憤地望了一眼阿格斯，又望了一眼老院長與安德魯神父，沉聲喊道，“都過來！”說著，他們開始默念咒語，只見他們的腳下浮現出一圈紫色光芒，隨即，一團灰蒙蒙的氣霧騰空而起，與那些火紅色的氣霧距離碰撞著。

在那些灰色氣霧底下，隱隱能夠看到一條遍布著死氣的河流，河中布滿了一具具漂浮的尸骸，偶爾，還能聽到滴答滴答的水聲，以及令人壓抑的、毛骨悚然的呼呼聲。

這便是死靈法師五位長老中伯里斯長老的領域，同樣以傳說的地域命名。

但是倉促間形成的領域，根本無法與老院長準備了許久的領域相抗衡，在無窮無盡的巖漿世界，五位死靈法師的長老頂多只能保護自己的同胞，根本無暇再對老院長做出攻擊。

望著身旁那僅存的二十幾位同胞，普爾的臉上露出了復雜的表情，隨即，他朝著阿格斯說道，“阿格斯，我們已經按照之前的約定做了！——這樣就可以了吧？如果你不滿意的話，我來代替他們！”

“嘿！”阿格斯似笑非笑地搖了搖頭，在深深望了一眼普爾后，無所謂地聳聳肩，毫不在意地說道，“就這樣吧！”說著，他對站在身后的康尼爾說道，“退后，讓！”

“唔？”對于阿格斯的話，康尼爾感到顯然感覺非常意外。

似乎是察覺到了康尼爾心中的詫異，阿格斯抬起右手，邪邪笑道，“好不容易下定決心獲得這股力量，如果沒有什么作為那就太令人遺憾了……”

“真的？”康尼爾用疑惑的眼神望著阿格斯。

“當然！”

就算是老院長與安德魯神父也為此感到驚訝，要知道老院長之所以花了那么長的時間累積魔力，不但是為了阿格斯，連帶著那些死靈法師也算上了，但是看阿格斯的意思，竟然想獨自迎戰，這不禁讓兩位老人又怒又喜。

或許是發覺了兩位老人眼中的異樣，阿格斯哈哈大笑著。

“是不是認為我太輕視兩位了？嘿！確實，如果是前段時間，或許我只有逃的份，但是呢……沒有時間了，讓我來結束這一切吧！”

在老院長與安德魯神父驚訝的目光中，阿格斯身上黑色紋身不斷擴張，最終布滿了全身，隨即，他的身體中泛出不祥的黑色霧氣，黑色的霧氣在一瞬間擴張，他腳下的火紅色巖石地表，也在一瞬間變成了無窮無盡的黑暗，在那片深邃而純粹的黑暗中，一座古老而華麗的宮殿冉冉升起。

一時間，黑暗與熾炎兩股領域力量劇烈碰撞著，連帶著整個空間都在為之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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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魔法師 第一百五章　瑞奧克斯戰役（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