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神秘的逃亡者

帝國的冬季是非常寒冷的，在這個魔法文明的世界，用來取暖的充其量只是壁爐而已。

所以，這個世界里大部分的人們都不愿意在冬季外出，無論是堆滿積雪的道路，還是異常饑餓的野獸，都會給他們帶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比起處在南方的教廷來，帝國更加的冬季更加寒冷，而大多數的時候，路邊幾乎見不到幾個行人，不過倒是可以見到一些野獸，瞪著因為饑餓而顯得血紅的眼睛，伏在雪地中等待著獵物。

比如說眼前這五、六頭山狼……

它們正遠遠跟在一支人類隊伍的身后，尋找著捕獵的時機，空扁的腹部以及嗜血的眼神，無一不代表著它們非常饑餓。

“沙沙……”

在山狼的視野中，那是一支由一種名為人類的生物所組成的隊伍。

在它們的認識中，人類是一種很復雜的生物，有的人類十分弱小，見到了它們以后只會轉身倉皇逃走，這種就是可以捕食的獵物；但是有的人類非常強大，強大到它們從心底里產生畏懼……

“嗚嗚！”野獸并不是沒有智慧，幾頭山狼互相望了一眼，遠遠地跟著那支隊伍。

狼，是一種非常具有耐心的生物，而且非常狡猾，它們會多次試探獵物的反應，最后才會決定捕食或者離開，但是眼前的這些人類，讓它們有些茫然。

這些人類只顧著低頭趕路，看上去非常弱小，但是從他們身上，山狼們感覺到了一種壓迫力，那是一種源自野獸本能的恐懼感。

這些人類，非常危險！

“大主教，那些畜生跟了我們一路了，要不要……”隊伍中，一名披著白色斗篷的、打扮地像個修士的男人低聲說了一句，至于他說話的對象，正是走在隊伍最前端的老人、那位身上套著鮮紅色長袍的老者。

這是一個九個人組成的隊伍，走在最前的無疑是那位老人，他身上做工精美的鮮紅色魔法長袍，以及長袍上密密麻麻的由金黃色符文組成的圖案，無一不是表明了這位老人身份的尊貴。

沒有意外，這位老人就是教廷十二位紅衣主教之一，也是薩洛尼亞最強實力之一，無論是資歷還是名望都享有極高榮譽的白魔法師安德魯·阿什沃恩。

紅衣主教又名樞機主教，是教皇最得力的助手和顧問，是一位有資格參加參議會的人，一般是由教皇選拔任命，紅衣主教的職權很重，他們依法享有選舉教皇的權利，并以集體方式協助教皇處理較重要的事項，或個別地協助教皇處理日常事務。

“真是一群精力旺盛的‘小家伙’啊！”安德魯神父笑呵呵地望回頭望了一眼，搖頭說道，“伊夫斯，神說，偏見源于罪惡、激起憤怒、使人墮落……世間的每一個事物，都是神的賜予，要心存仁慈、心存憐憫，珍視神明賜予的每一個生命，不可憤怒、不可輕視……”

聽著安德魯神父的長篇大論，他身后兩名白袍修士苦笑著低了低頭，尊敬說道，“是、是的，大主教……”

他們二人是安德魯神父的助手，伊夫斯·詹姆斯與勞雷爾·內伯修士。

在教廷中，主教與助理修士不但是上下級的關系，而且還帶有導師與學徒的味道，每一名助理修士都會在他們跟隨的主教的指點下，處理教廷的日常事物，等到這些修士們熟練以后，他們就會被派往各個教廷，成為一名神父，隨后，在經過一系列的嚴格考核之后，甚至有資格成為一位主教，這是教廷培養人才的基本手段。

但如果是作為紅衣主教的助理修士，那么必然是一些天分杰出的青年人，他們以后很有可能會達到紅衣主教的地位。

這一點，教廷沿用了幾百年前騎士的準則：要成為騎士，首先得接受一位騎士的教導，作為該騎士的扈從，哪怕是貴族也是這樣。

所以說，紅衣主教身邊的修士，通常也會受到遠遠超過他們等級的待遇。

在安德魯神父說話的時候，附近的山狼有些蠢蠢欲動，似乎是受不了饑餓的煎熬，它們低吼著靠上前來，但是隨即，它們被一聲冷哼嚇退了。

“哼！”

發出冷哼的，是安德魯神父身后六個家伙中的一個，不同于安德魯，那六個人將自己罩在暗紅色的長袍中，完全看不到臉，那種類似人血顏色的長袍上印著一系列的符文，黑色的，渾身上下散發著令人感覺壓抑的氣息。

不同于安德魯神父，他們來自于教廷的另外一個部門，一個教廷不愿意公開的部門，異端審問局！

既不是修士、又不是神父，他們是圣裁官！

如果說紅衣主教是教廷最強大的守護者，那么圣裁官就是教廷最尖銳的長矛。

他們具有虔誠地近似狂熱的信仰，他們會將一切對教廷不利、對神明不敬的家伙視為異教徒并加以鏟除。

瘋狂、偏執、狂熱，圣裁官與其說是一位神職者，不如說是一個作戰單位，就好比帝國的皇家騎士與皇家魔法師，而且在某些方面，這些信仰圣光的圣裁官要遠比黑魔法師更加叫人畏懼，甚至是厭惡！

雖然這個隊伍的領導者是安德魯，但是說到底，安德魯并沒有命令那些圣裁官的職權，異端審問局的圣裁官直接受命于教皇。

值得一提的是，在圣裁官眼中，帝國所有的黑魔法師，都是異教徒，都應該受到神圣的審判。

幸好，安德魯雖然沒有命令這些圣裁官的職權，但是他的身份足以震懾他們。

這時，狼群圍上來了，它們擋在隊伍的前面，似乎再做著最后的試探，一旦眼前的獵物出現絲毫驚慌，他們就會低吼著撲上來飽餐一頓。

只可奈何的，隊伍停下了腳步，其中一名圣裁官微微抬起頭，瞥了頭狼一眼，雙手從寬大的長袍中抽出來，用平淡而毫無感情的口吻說道，“敢阻擋神的信徒，不知死活！”

那種寒到骨子里的語氣，就連山狼們不禁感到恐懼，下意識退后了幾步。

“我，聆聽圣意，以神的名義……”

“住手！切舍修士！”就在那名圣裁官正要將眼前這些山狼一一鏟除的時候，安德魯喝止了他。

沃爾特·切舍，是六名圣裁官中的領導者。

只見他抬頭抬頭與安德魯一眼，在沉默一陣后，最終又將雙手縮回了寬大的長袍衣袖中，而從始至終，其余五名圣裁官沒有露出半點表情。

“唉！”安德魯神父在望了這六位讓他很是頭疼的同伴后，搖搖頭嘆了口氣，隨即徑直走到頭狼面前，長袍中伸出的右手握著一塊肉脯，輕聲說道，“退去吧，小家伙！”

可以看得出，頭狼對安德魯抱有很大戒心，它沖著神父低吼著，它猶豫著想將眼前的人類撲倒，但是源于野獸的本能告訴它不要那么做。

在一陣不短的寂靜中，頭狼抬頭叼去了安德魯神父手中的肉脯，沖著身旁幾頭狼低吼了幾聲，它們退去了。

在退去時候，群狼幾步一個回頭，可能其余的山狼仍然對眼前的獵物有些不甘心，只是出于不敢違抗頭領的命令，而那頭頭狼，眼中已經沒有了剛才的瘋狂，而是充滿了疑問。

人類，真是一種復雜的生物呢！

“很明智的選擇啊！”那名叫做伊夫斯·詹姆斯的年輕助理修士笑著說道。

“呵呵，”安德魯神父呵呵笑了笑，語重心長說道，“不要小看野獸們的智慧，當我們人類還不曾出現，它們已經處在最惡劣的環境下生存，它們的歷史比我們更加悠久，這足以讓我們尊敬它們……神賜予它們與我們為伴，珍視生命，不可殺戮，這是神的圣意！”說著，他不由地望了望那六名圣裁官，但是讓他遺憾的是，從始至終，那六名圣裁官沒有任何表情，就好像六尊立在寒風中的塑像一般。

作為樞機主教，安德魯神父雖然不止一次聽說過異端審問局這個隸屬于教廷的部門，而且大致也知道里面都是一些怎么樣的家伙，但是卻沒有想到竟然是那樣的冷漠而不近感情。

不但神父這么想，他身旁兩名助理修士也是這么想。

“主教，他們真的是神職者么？”望著身后默然如雕像一般的圣裁官，年輕的伊夫斯小聲問道。

安德魯苦笑著搖了搖頭，這位博學的神父不知該如何回答。

正因為不知道，所以教廷才不愿意將這個異端審問局部門公開，那會讓教廷顏面無光，因為他們是神職者，是神的信徒，聆聽圣意，是白魔法師，而不是帝國那些只顧研究魔法威力的黑魔法師！

“咳咳咳！”安德魯神父輕輕咳嗽了兩聲。

難道一位紅衣主教會因為寒冷著涼而咳嗽？

說實話，這并不好笑！

如果看得真切，我們可以看到，安德魯神父的精神狀況并不怎么好。

“主教，”伊夫斯修士擔憂說道，“路上風雪太大了，我們還是找個地方先休息一下吧，我認為，那家伙不可能逃遠的！”

“不可能？”安德魯神父苦笑著搖了搖頭，表情充滿凝重說道，“阿格斯·巴特·克蘭菲爾德，別小看這個男人！這個男人很危險，他擁有足以改變世界的‘力量’，而且他本身的實力也不弱于我……”

“實力不弱于主教？這怎么可能？”另一名年輕助理修士勞雷爾震驚說道。

“沒有什么不可能的，只要他身后……”說著，老安德魯沉默了，直到現在，他還忘不了那雙眼睛，在他用心靈魔法侵入那位黑魔法師靈魂的時候所出現的那雙眼睛……

那種感覺……

就好像是神明俯視螻蟻一般……

怎么可能？！

諸神應該在遠古時期就已經隕落，如今的世界上只有一位神明，那就是教廷的守護者，因為‘他’是不同的！

但是安德魯神父可以斷定，那個叫阿格斯·巴特·克蘭菲爾德被一種強大的、未知的力量守護著，這是不容置疑的！

不然怎么可能會讓自己受到反噬？

不過，那究竟是一股怎樣的力量呢？

難道那股力量真的來自于神明？或者是惡魔……

“惡魔？恩恩，肯定的！”與此同時，遠在幾十英里以外的阿格斯正與那些孩子們坐在篝火邊討論著剛才的事。

“對嘛，只有惡魔才會做出這種邪惡的事！”麗莎信誓旦旦地點頭說著。

“索斯，感覺還好嗎？”似乎是見到江哲盯著篝火中跳動的火焰沉默著，狄婭帶著幾許擔憂問道。

江哲搖了搖頭，正要說話，卻聽阿格斯取笑說道，“怎么了？剛才我還在夸你夠決斷呢，怎么這會……不會是在為自己剛才做的事懺悔吧？哈哈哈！你只不過是讓那些可悲的人解脫而已，根本不算什么，我以神的名義寬恕你，小鬼！”

“哼！”江哲翻了翻白眼，無語說道，“這句從你嘴里說出來，我感覺不到有任何意義！”

“額？”阿格斯愣了愣，眨眨眼笑著說道，“肯定的，我本來就不是修士，那種柔弱的神明，我才懶得去信仰！”

“柔弱的神明？”斯考特詫異說道，“阿格斯你指的是守護教廷的光明神么？”

“是又怎么樣，小鬼？”

說實話，斯考特有些不滿阿格斯的口氣，不過他也聽得出來，對方并沒有惡意。

“阿格斯，你說你是從薩洛尼亞來，你有聽說過光明神的事跡么？我從文獻中看到，諸神都隕落在遙遠的年代，教廷信仰的光明神，似乎唯一幸存的……阿格斯，真的存在神明么？”

“守護教廷的神？光明神？”阿格斯不屑地撇了撇嘴，搖頭嗤笑說道，“黑魔法師不是不信仰神明的么？呵呵！小鬼，記住！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所謂的神明了……”

“不對吧，”艾倫詫異反駁道，“我以前在奧佩瑞爾斯的時候，可是聽說有不少人見到過教廷的光明神呢！”

“哼！”阿格斯輕蔑一笑，寓意深長說道，“小鬼！所謂的神明，是具有你無法想法力量的強者，依靠信仰存活的家伙，根本沒有資格稱作神！”

“咦？”孩子們愣了愣，萊瑞拉好奇問道，“阿格斯，薩洛尼亞的人不是都信仰神明么？難道你不相信世間有神的存在么？”

“呵呵，”阿格斯搖頭笑了笑，輕聲說道，“教廷是教廷，薩洛尼亞是薩洛尼亞，這一點別攪渾了，至于說我信不信世界存在神明……我信！”

“你信？”正與狄婭說話著的江哲突然轉過頭來，滿臉詫異說道，“你這家伙不是說世上不存在神明嘛？”

望了一眼江哲，阿格斯收起了臉上的玩笑，正色說道，“小鬼！神，是永遠不會隕落的！你說的那些所謂的神，只是從我們的世界里退出了而已！游戲結束了，他們累了，選擇了沉睡，僅此而已，我們的世界對于他們來說，只是一個玩樂的場所！”

“這……”猶豫地望著阿格斯，斯考特推了推眼鏡皺眉說道，“我好像在哪本文獻中看到過這種言論……”

斯考特說的話讓阿格斯眼神微微一變，他似乎意識到自己說了一些不該說的話，于是岔開話題，一邊烤著火一邊說道，“好了，對于神明的討論就到此為止吧，天已經亮了，你們不是要去那個叫什么阿舍的村莊么？”

孩子們下意識地望了一眼不遠處那片被火燒過的痕跡，那是用來處理狼群與狼人尸體所留下的痕跡。

“是呢！”斯考特推了推眼鏡，沉聲說道，“我們要去看看，究竟是那個家伙竟然踐踏帝國的法律，做出這種慘無人道的事情來！”

“怎樣的家伙？”阿格斯眼中閃過一絲輕蔑，朝篝火中丟了一根柴火，淡淡說道，“因為強大力量而迷失的可憐蟲而已！”

“艾倫，”輕輕扯了扯艾倫的長袍袖子，麗莎有些畏懼地小聲說道，“真的要去么？我覺得我們應該去找霍得教授，我想只要我們道歉，教授不會生氣的……如果那些狼人原本真的是阿舍村莊的村民，那……那……”

“放心吧，無論怎樣，您的騎士會一直保護您的！”艾倫笑嘻嘻地為麗莎打氣。

“呵，”仿佛看穿了艾倫的心思，阿格斯嗤笑說道，“過分好奇心只會惹來不必要的麻煩！剛才的那些狼人，與其說是狼人，不如說是一些失去了靈魂的尸體，一些可憐蟲！真正的狼人可沒有那么好對付，我勸你們還是聽那個小女孩的話，乖乖回去……”

阿格斯的話還未說完，拉維亞用簡短的話闡明了她的意思。

“那種家伙，不可饒恕！”

“喔？”阿格斯饒有興致地望著那個充滿正義感的女孩。

當然了，他感興趣的只是一些其余的小事，比如說，這個女孩對那個叫索斯的小鬼似乎有些復雜的情感……

但是遺憾的是，那個叫索斯小鬼似乎對他身旁那個藍色頭發的女孩比較感興趣……

嘿嘿！

怪笑著，阿格斯摸了摸下巴。

“有、有什么不對么？”拉維亞有些受不了阿格斯那種揶揄的眼神，在感覺莫名其妙的同時，有種內心的想法被揭穿的錯覺，這讓她心慌不已。

“哦，沒什么，”阿格斯搖了搖頭，搓著手問道，“我已經奉勸你們了，不過……小鬼們！你們確定要去那個村莊么？”

孩子們互相望了望，相繼點頭。

真是一群小鬼啊！

無知、愚蠢、自命不凡……

但是……

“那好吧，”阿格斯用右手點了點左胸，裝模作樣祈禱道，“小鬼們！愿神保佑你們！”

“切！”孩子們不滿地撇撇嘴，雖然他們與阿格斯只相處了短短幾個小時，但是卻非常聊得來，尤其是艾倫，就差與阿格斯勾肩搭背了。

“那阿格斯你呢？與我們一起去吧，這么有趣的事，錯過了豈不是很可惜？”

“我？”阿格斯苦笑著搖了搖頭。

如果自己身后沒有那些煩人的家伙，自己也許會樂意吧……

就在他打算拒絕的時候，阿舍村莊的方向傳來一陣狼嚎，其中摻雜著人的怒吼……

“快去，好像出事了！”

“喂、喂喂……”

望著那些孩子們一下子跑得一干二凈，阿格斯有些好笑。

忽然，他身邊徐徐浮現出一個類似人形的怪影，細細一看，那分明就是前幾天在里約村莊窺視孩子們的白影。

“唔？竟然會有這種事？”

阿格斯的臉上充滿了不可思議的表情。

“看樣子那些小鬼有大麻煩了……”黑魔法師 第七章 神秘的逃亡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