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德裕其實動心了，只是時機不到不敢開這個口子。德裕心里想著，日后你小子做了內閣首輔，為下一代皇帝去收商稅吧。

孟覺曉心里多少有點失望，費了半天口舌白費了。想想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也就作罷。德裕交代孟覺曉次日早起，參加朝會便打發他離開。

這一趟回來，孟覺曉總覺得少了點什么，好好的皇帝把自己叫回來，單單是為了西北的事情么？心里總覺得不對勁，一個后生小子，至于對皇帝有那么大的影響力么？

回到張光明的宅子，里頭十幾個人等著，都是一些同年得知孟六首回京了，紛紛過來拜望。孟覺曉一一見過之后，冷雨提議到秦淮河上包一條船去。眾人紛紛應和，張光明主動請纓出門找條船。

冷雨抽個空子對孟覺曉道：“這些人都是在京城幾位最近來往頗多的，我等打算在其中發展一些人加入立志社。”

當初成立立志社，目的是用潛移默化的方式，潤物無聲的把一群人攏在身邊。現在看來在京城的幾位做不錯。

“此事不急，立志社的成員寧缺毋濫，不是志同道合人品過硬者不考慮，但是也別得罪人。”孟覺曉想了想道，冷雨點點頭表示贊同。

張光明很快回來，得意洋洋的到慧香苑一亮孟六首的字號便包下了船，詩語姑娘親自陪同。聽說能聽到秦淮河上最紅的詩語姑娘獻唱，一干讀書人個個興奮的跟打了雞血似的，一行人出門來擁著孟覺曉，不多時便來到船邊。

精心修飾過的詩語笑盈盈的站在船邊，眾人早就聽說過孟覺曉和詩語之間的淵源，自然曉得人家是在等誰。所以孟覺曉被眾人推上前去，詩語深深道福：“小女子見過六首公！”

眼前的詩語依舊如出水芙蓉一般的清麗，孟覺曉見著她內心多少有點感觸。不是因為這個女人，自己也沒有來到這個世界的機會吧。

“詩語姑娘一想可好！大家是舊識，就別六首六首的叫了，沒得成了在下顯擺。”孟覺曉站在三步之外拱手笑道，詩語輕輕往邊上一讓道：“一切都好，既然六首公這么說，那就叫一聲孟先生吧。先生請！”

詩語這女人長相氣質的確實沒挑的，不少人都是初次看見，眼睛都直了。

再次看見孟覺曉，詩語的心里同樣感觸頗多。眼前這個男人，在自己的眼里曾經是那么的不堪。曾經有機會錯過了，如今想見當面，卻如隔著萬水千山。

讀書人在一起玩，一般就是填詞作賦與船上的小娘來唱。開船之后，詩語出來唱了一曲，引得一片喝彩聲后便安靜的坐在孟覺曉的身邊，不肯再上臺唱曲了。

張光明這家伙不安分，問了一句：“詩語姑娘為何不唱了？”

詩語笑道：“孟先生都不做詞了，奴家唱什么？”說著一雙美眸盯著孟覺曉看，當真的羨慕死了這一船的人。孟覺曉對此倒是表現的非常平淡，神態自若的與大家談笑。

不少人當即填詞請孟覺曉評斷，孟覺曉肚子里有多少貨色不消說了，所以只要有人拿詞過來，一概是說好的。這些人得了孟覺曉的肯定，還是當著詩語的面，更是興奮的不得了。一干詞作交給船上的小娘，現場唱將起來。

酒酣之際，孟覺曉悄悄的來到船頭，背手望著兩岸景致，心中細想此次回京還有什么沒有想到的。思來想去的，估計也就是在大市場的問題上觸動了一些人的利益。陛下或許不說，但是官員之中的反彈肯定是有的。

詩語悄悄的跟出來，站在孟覺曉身邊低聲笑道：“先生比之以前好像換了一個人啊。”

孟覺曉正出神呢，聽了這話一時沒反應過來，隨口道：“是么？沒覺得！”

詩語輕輕笑道：“先生大才，以前只是過于執著，如今成熟了。”

美女的贊美總是讓人舒服的，孟覺曉還好沒有飄飄然。在河間府的一切，讓孟覺曉有點成功人士的感覺。再被詩語這么一夸，心情好了很多這是真的。

看看身邊清麗依舊的詩語，孟覺曉笑道：“你也便了，以前的你總透著一股高不可攀的高貴和驕傲，讓人不敢接近，如今看起來正常多了。”

詩語聽著心中一驚，這還是第一次有人跟她提起這個。一般的客人都拿她當風塵女子對待了，驕傲和高貴也被認為是一種自矜的手段，只有孟覺曉如此肯定的說她舉止間有高貴的成分。果然很多東西不是說改變就改變。

“是么？紅塵中人，談何高貴？”詩語微微扭開視線，心虛的解釋了一句，還好孟覺曉也就是這么一說。這時里頭傳來一片喝彩聲，不知道是誰作的詞博得了大家的好評。

孟覺曉沒有在說啥，詩語卻產生了濃濃的危機感。這個男人太可怕了，感覺準的嚇人。事實上詩語一直在嘗試著通過上層路線解決河間府的問題，可惜效果并不算太好。很多時候詩語也挺無奈的，耶律雪崩南下中原之志，但是在遼國朝中遭遇到的阻力也不小。

上一次孟覺曉奔襲涿州，耶律雪崩的本意是進行一直強力的報復，但是在上京城里的遼國實際上的皇帝蕭太后不同意，擔心爆發兩國之間的全面戰爭。蕭太后熟讀史書，歷史上多少北地的游牧民族南侵中原，最后的結果都不好。再者如今的遼國不必以前，貴族們學會了享樂，沒有了中原的奢侈品還有貿易中帶來的巨大收益出現斷絕的可能時，他們的反擊是恐怖的。即便是蕭太后也未必能鎮壓下去，更何況現在的局面是朝中很多人一直在猜忌手握重兵的耶律雪崩。

很多時候詩語看不見自己的未來努力的結果，內心中的掙扎只能是在黑暗中獨自悠悠的嘆息一聲。前些日子詩語收到了南京城的來信，耶律雪崩讓她回去。過一段時間詩語就要悄悄的北上，離開這個付出了無數努力卻沒有結果的城市。

宦海風月 第二十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