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一章 二等兵沈鳳道

光下。彎曲路面上的積雪已被眾多的軍鞋和馬踩深褐色的泥濘延伸線。六匹強壯的挽馬拖拽的七五火炮車輪壓的積雪發出“嘰嘰喳喳”的響聲。和馬的口腔中呼出的團團霧氣。瞬間即被寒冷的空氣冷卻銷蝕。

三千余人馬的安毅獨立團正在默默向東前行。官們身上腫的灰色棉衣棉褲軍裝與北伐軍各部隊一。頭頂上仍然那頂好看不好用的大蓋帽。唯一與其他部隊有所區別的是。官兵們脖子和腦袋被一塊塊深色厚絨布緊緊包裹。只露出半張臉和一對黑亮的眼睛。

這塊簡簡單單三尺長寬的方形絨布。是安毅特意向老南昌七家裁縫店定做的。在全軍都沒有統一制式的防寒帽配發的條件下。安毅只能通過這一簡單的購置為自己的弟兄們擋風御寒。安毅沒想到到的是。正是這塊簡單的“御寒圍”。讓全團弟兄們心里暖呼呼的。也讓老南昌民眾看到了獨立團官兵之間的友愛精神。

石橋兩頭數公里炊煙裊裊。三千二百余名官兵在此暫作休息準備早飯安毅和胡子顧老二尹繼南楊斌等主官下馬后全都聚在一起。不自禁的向北望去。遠方那棵白雪覆蓋的大樹下。就是數十天前他們與高智華部聯合作最后形成合圍的的方。如今雪寒風怒號白霧茫茫。昔日的戰場盡被積雪淹沒。高智華的音容笑貌卻清晰的出現安毅等人的腦海里。

“要是高大哥活著如今就是我第一軍獨立師二師的少將師長。此次定會跟我們一起并肩作戰打回老家了！”安毅忍不住長嘆一聲。

弟兄們唏噓不已。繼南傷感的說道：“北伐以。我黃埔同袍戰死兩百余人負傷七百余人。各軍將士幾乎更換了一半。有多少像高大哥這樣的俊杰英年早又有多少默無聞的犧牲士已經被這個世界遺忘。這就是戰爭啊！”

“別人怎么樣都行。咱們絕對不能忘。等到北伐結束我們只要能活下來。一定記的給我部從工兵三連成立以來所有犧牲的弟兄們樹碑立傳。”胡子沉聲說道。

尹繼南點點頭：“放心吧。胡子。那本陣亡將士記錄本一式兩份分開保管。上面一個不漏記下了犧的弟兄。不少去弟兄的名字也出現在咱們如今編成內部戰例教材中間。每一個看到的弟兄們都會時時緬懷。遺憾的是其中有五十一名弟兄至今仍然沒法聯系到他'的家人。無法寄去撫恤金和烈士證書。等打完仗一定要派出專人去尋找。這是咱們成軍之初就定下的老規矩。誰也不能改變。”

楊斌葉成和曲慕彼此相視一眼深為感動。想到安毅三人的所作所為和模范營官兵們真摯的兄弟情感。他們都為自己能加入這支個性鮮明的隊伍而深感安慰慶幸。放眼如今中國各軍閥各勢力有誰能夠做到這一點？但是。這三個年輕的校官到了一直默在做而且做的如此完善。

一個半小時的休息和進餐完畢。吃飽喝足的官兵再次整理行裝。踏上征程。顧老二領著手下那群仿佛不知疲憊的弟兄們前出偵察。三百余名警衛連的官兵們心中有個最大的動力在時刻激勵著他們。那就是爭取在下次選拔中能夠進入教導隊三排能榮幸的成為老大安毅所說的“兵王”。

夏的一營五百官走在隊伍的最前面。接著是三營團屬炮兵連和二營。團部直屬各部與安毅等長官一起走在中間。繼南的模范營負責押后。重新出發后。隊伍將不做停頓的穿過前方進賢縣城。直行到東面三十公里的衙前鎮駐扎。一路上所有官兵包括馬匹在內只能稍作休息。途中只能以干糧和雪水充饑

上午十一點穿越進縣城。駐扎此的第二軍四師的官兵們熱情的與安毅團的弟兄們打招呼由于安尹繼南與四師工兵營長張天的關系。兩軍的弟兄們彼此心存好感。現任工兵營長喬幼霖中校專門到城門口肅立迎接給安毅和尹繼南上十二壇二十斤裝的進賢老酒。并告訴兩人：營長張天已經于半月奉命前往俄國留學。臨行前千叮萬囑要與友軍模范營結兄弟并肩戰斗。

安毅和尹繼南高興的收下禮物連聲致謝。寒暄好一會兒這才翻身上馬揮手告別。

走出城東兩里。胡子用馬鞭指向前方：“小毅。看到沒有？虎頭牽著馬站在路邊。邊上那人好像是咱們的老朋友沈瘋子他在這兒干什么？”

安毅驚訝的拉開蒙著半張臉的圍巾看清楚數十米外的彎道寬曠處站立的人的確是已經離去多時的沈瘋子。此時他一身青色長袍打扮腦袋上扣著頂文人喜歡的黑色寬沿禮。一條黑色長圍巾隨隨便便掛在脖子上。任由凜冽的寒將圍巾吹的飄飄浮浮。搖擺不定。一眼看去瀟灑從容文雅清逸。簡直和彬彬有禮的輕教書先生毫無二致。

“這家伙想干什么？不會是特意來致謝的吧？”

安毅任由戰馬信步而行心里卻暗暗叫苦。他實在不愿意再次見到這個目光深邃令人無法琢磨的江湖高人。

出了安毅的心思。微微一笑低聲問道：“要是沈瘋子走了。你怎么辦？”

“不可能！咱們這廟哪里供的起這么大的菩薩？他也不會跟著咱們當兵吃苦的。否則他一次次洗劫巨額財富干什么？但凡這樣的人。大多都有自己的人生理想和遠大抱負。以他今日的江湖的位和卓絕身手。怎么可能在咱們的隊伍里當個小兵？估計他是知道咱們要走了特意來道別的。胡子你多慮了。”

安毅說完催馬迎上。這起碼的禮貌還是要有的。

沈瘋子看到安毅和胡子打馬而來。即挺身肅立。著下馬的安毅和胡子抱拳致禮：“安兄胡兄。又見面了。”

一身戎裝的胡子也照江湖規抱拳回禮：“久違了。沈兄沒想到能在這贛中小城郊見到你。傷全好了吧？”

“皮肉之傷不足掛齒。有勞胡兄惦念了！”

沈瘋子對胡子露出個淺淺的笑容。下帽子鄭重的望著安毅：“安兄。兄弟那日匆匆一別失禮了。只因兄弟急需趕回故里處理俗務。現已了卻家事。從此然一身無牽無掛。只愿追隨安兄南征百戰。建功立業不至虛度年華廢一生。懇安兄收留！”

安毅驚訝的看著一誠摯的沈瘋子。再看看他身邊樂不可支的顧老二。轉向胡子時說話都有點兒不利索了：

“胡子。我……這個什么……沈兄說要和我一起打仗。我沒聽錯吧？”

“大概是這意思。”胡子不置可否的笑答。

安毅愣了一下。隨搖頭哈哈大笑：“沈兄。你開玩笑了！以沈兄之大才。豈可如此委屈？常言道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沈兄卻是那高高翱翔在天際間的雄鷹啊！鴻鵠豈可與我等燕為伍？不行不行！哈哈……若是沈兄覺的受人點滴之恩就當涌泉相報的話。盡可留下的址。待小弟追隨革命同志完成北伐大業。定會抽出時間登門拜訪。到時有勞沈兄備下小酒。咱們一醉方休吧！”

沈瘋子微微一笑毫不在意安毅態度：“安兄謙了。如果真要相互吹捧的話。安兄就那剛剛駕云騰空的金龍。只需假以時日定會施云布雨。翱翔九天。哪怕兄弟我是只啄食的老鷹又如何能比？安兄之所以如此謬贊。只怕是安兄心存顧忌。不愿收留兄弟吧？請放心。兄弟已痛下決心洗心革面。此投身軍旅無怨無悔。懇請安兄接納為盼兄弟愿意從普通一兵做起。定報國之心。絕不會讓安兄和各位有任何為難之處。”

“老大。答應吧！我一個打家劫舍的土匪你都能收留下來。更何況沈師兄如此俊杰？”顧老二低聲懇求。胡子也看著安毅微微點頭。

安毅心里充滿了矛盾。他當然非常想收下這個被顧老二和胡子這樣的高手一致推崇的高人可他又實在沒有能夠駕馭管束的把握聽了沈瘋子的一席話。他知道像沈瘋子如此堅韌之人絕不是那么好打發的想來想去不知如何是好。后還是覺的與其一口拒絕彼此有傷和氣。不如暫且同意他的要求。他當個小兵跟隨一段時間。時間長了生活枯燥他大多會不甘寂寞知難退。

拿定主意后。安毅微微點頭：“既然如此。那就委屈沈大哥了！顧長風連長——”

“到！”

顧老二一愣。但仍然依照軍規嚴肅對待。

“從今天起。這個沈的新兵進你警衛連服役。可直接授予他二等兵軍銜。入伍手續由你部教導員填寫之后呈送尹教導員批復。再前往軍需領取服裝及槍支彈藥。”

安毅說完轉身走到自己的戰馬旁翻身而上。不再多說一句話就打馬向前。胡子對沈瘋子歉意的抱抱拳。也跟隨而去。

顧老二呆呆的看著遠去的安毅。低聲嘮叨兩句。苦笑著轉向沈瘋子：“沈師兄。這……真是委屈你了。這手續是軍中規定。每個人都必須辦理。只是師兄你這字……”

“簡單。就用恩師在我冠禮那年給取的字作為名字即可。就叫沈鳳道吧。年紀二十六歲。貫寫湖北谷城即可。顧師弟心。既然愚兄下定決心從軍。就沒有任何的委屈和擔。師弟該怎做就怎么做。不需要為我增添什么負擔。”沈瘋子容不迫的說道

顧老二點點頭：“吧。既然這樣。我去給你找匹馬來。等下午到了宿營的再辦理相關手續。”

“不用找馬。我知道你們軍中的大部分戰馬都是弟兄們繳獲的。等以后到了戰場我自己去弄一匹。浙軍駐扎在富庶之的。中的將校無不身家數十萬。他們的槍支佩刀無比講究。所騎戰馬不見的比你的這匹河曲馬差多少。運氣好的話我能給胡子也弄一匹好馬回來。”沈瘋子話語平靜卻充滿了自信豪氣。

顧老二只好作罷。向沈瘋子低語幾句就匆匆離開前去巡查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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