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3 福德金仙

那昊天抵臨之后，李長庚便與九天玄女一起，前往南面那座始原山坐鎮。

只余昊天與碧霞元君二人，留在這桃山之上。與岳羽面對面，靜坐于這山巔處。

碧霞元君一直便是好奇地注視岳羽，而那昊天，此刻卻正是眼神悵惘，往山腹之內，那座被鎖在巨釘鎖鏈之內的仙府洞天望去。

瞳孔之內，閃爍無數金紋符箓，透過那萬丈土層，神情是無比傷感。

“當初聞聽云華與凡人結合時，朕曾傷心欲狂，恨不得將所有參與之人，全數毀去，碎尸萬段！可到最后，卻偏又發現自己，原來拿這些人，是無可奈何——”

岳羽在對面，卻是聽得一陣愣神。說來他這淵明身份，與昊天還是第一次見面。

也不知這位天帝，為何卻要好生生的，跟他說起這些。仿佛把他當成知音，一訴衷腸一般。

昊天自嘲一笑，帶著無盡的的傷感之意：“其實也是朕害了云華，若非是朕以為大局在握，頒布天律，欲統御天仙群仙。也不至于使她，被那些人算計！最后朕實在是無可奈何，天庭岌岌可危，師尊更生雷霆之怒。竟是不能不親手將我這妹妹，壓在桃山之下——”

岳羽的面色沉凝，眼瞼微斂，靜靜傾聽。他也不知這昊天，到底是真是傷心，還是虛情假意。不過只聽這語氣，卻而是語出至誠。

再看昊天之旁，那碧霞元君，卻是神色如常，無悲無喜。既未感慨，亦未現鄙薄，毫不為昊天言語所動。更是讓人摸不著頭腦。

那昊天的聲音沉默了片刻，便又繼續道：“當初封印之時，是想著自己日后，只怕是還有無數腥風惡雨。云華法力太低，遲早還是要被人謀算。有過一次，便有第二次。這次是與凡人交合，下一次，便可能是性命之猶。因此干脆便將之封在桃山之下，也可使她躲開這世間一切風浪。卻不意最后，又使我那外甥，恨我入骨！”

說到此處，只見那昊天的雙頰，竟赫然是兩行清淚流下。

岳羽又是一陣錯愕，哪怕是他天生鐵石心腸，看透世情。慣以一顆猜疑之心，看那世間之事。此刻也忍不住，為之動搖。

更不知這位全稱——‘昊天金闕無上至尊自然妙有彌羅至真玉皇上帝’的中央天帝，在自己面前真情流露，到底是出于何意——

那昊天說完之后，又神情怔怔，看著那山腹下方良久。直過了半晌，才神情復雜地，看著岳羽道：“淵明，你可知我對你，有多艷羨？孑然一身，無牽無掛。即便是出身水云宗，卻也非是不可拋棄割舍——”

岳羽心中不由暗暗一哂，他岳羽如何可能，沒有牽掛？岳張氏，岳冰倩、還有初三、冉力幾人。至于那水云宗、廣陵宗。更非是如昊天所言般，可以拋棄割舍。

只是這世間，若是有人，敢朝他們下手。那么他岳羽，即便是拼著這條性命不要，即便是道消身隕，即便與天道為敵，即便獨抗那天下仙修，亦要將那人，碎尸萬段！

沉默了片刻，岳羽又忽地一笑，神情無比認真：“若陛下實在不愿與那楊浩為敵，可以開釋云華。我北方帝庭，絕無異議——”

這一刻，卻也是真心實意，只需這昊天說一個是字，點一點頭。他立時便可率兵北返，再不管這云華之事。

哪怕是那天條全毀，天庭四方神位，威嚴盡失，也是毫不在意。

至于此刻在北面的那個人，雖是有些可惜，卻也只能是等日再說。對不起陸壓，那也認了。

這山巔處寂靜了片刻，只有碧霞元君，眸子里奇光微閃。仿佛第一次見面一般，再次上下審視著岳羽。

那昊天眸子光澤閃動，似乎也滿是意外之色。片刻之后，卻堅定無比的搖了搖頭：“云華被封，是我對不起她！不過這能解桃山封印之人，只能是朕！”

岳羽幾乎忍不住，要出聲哈哈大笑。此刻卻克制住，面色平靜如井中之水，未有半點波瀾。

這整個山巔，亦是再次恢復了沉寂。睚眥玄武，在旁邊趴伏，碧霞元君自始至終，都未有過言語。

而昊天岳羽，亦是閉目盤坐，仿佛入睡了一般，又好似雕塑。

在這桃山之頂，默然靜坐了大約兩日。碧霞元君才忽而有了動作，仰首看向了天空。

“是四明真人！”

昊天亦睜開眼，甚至都未曾看一眼，便已下斷言。

從入定中蘇醒過來岳羽，卻也微微頷首，認可了昊天判斷。

這四明真人，也是西方有數的準圣之一，與鎮元子為首的地仙有些聯系，卻又若即若離。

不意這一次，也被請來。

這道浩大無比氣息，在附近四億里處落下。之后卻又接二連三，連續數道光影，陸續遁至。

昊天的眉頭，也立時是為之一陣緊皺。

“——九水丈人、上元仙子，妙行真人，長生大君、玄元道君，太虛真人——”

幾乎是每說一個名字，岳羽心內，便為之跳動一次。

這幾人，不止是在這洪荒之內，如雷貫耳。即便是在他前世生存的后世，也是道家有名的尊神金仙。

那傳世千載的真靈位業圖中，都是榜上有名之人。

最后一句，更是令岳羽眉頭一跳。

“太虛真人，是赤松子？”

那昊天神情鐵青，聞得岳羽之言，也不以為意。是無比凝重的點了點頭：“正是此人！”

岳羽不由一聲苦笑，原道是此番趕來的準圣人物，混沌金仙。最強之人，應該是那帝釋天，卻不意最后，竟還多了一位太虛真人！

此人跟腳，似乎是一株先天赤松，只因早早得道，開啟了靈智，故此才未列入至十大先天靈根之內。

輩分極高，乃是與紅云同輩人物。曾贈炎帝百草鞭，授黃帝長生之法。

上古之時，更曾與青帝一戰，彼此不分勝負。

這般人物抵臨，哪怕是他早有萬全布置，此刻也不由一陣凝眉，感覺頭疼之至。

似赤松子這般，即便實力不如鎮元子，也差不了太多。

彼此實力，天差地別。即便有什么算計，也難奏效。

心念電轉，開始計算著這一變數。岳羽心神漸漸的，卻又恢復平靜。

即便真是這赤松子又如何？若是底牌盡出，他仍有三成勝機！

那碧霞元君，這次卻破天荒的漠然開口：“這位赤松子前輩，素來是與世無爭。乃是世間少見的福德之仙，不沾因果，不染殺孽，與闡截二教，也并無太多交情。此來絕非是為助那楊浩——”

語氣冰冷，岳羽正感好奇之時，驀地只見天空中一位青衣道人，毫無預兆地，從云空中踏出。四下里眺望了一眼，神情淡然：“諸位道友降臨此間，免不得要做上一場。以諸位之神通，一旦戰起，這方世界，定是寸土無存。天地無辜，生靈無辜。爾等雙方，一定要一意孤行？”

昊天立時是一聲冷哼：“朕奉師命，代掌群仙。立法規天律，乃是天經地義之事。今日斷然退讓不得！”

遠處也驀地一聲大笑，聽聲音，竟是之前那帝釋天：“吾雖是化外之人，卻也知曉，母子分離，有違人倫！必當傾力一戰，助我那楊浩小友！”

那太虛真人的眉頭微微一皺，接著也不再勸，只聲音冷凝道：“洪荒破碎，使本源重傷，至今未愈。再若有何變故，此世難存。爾等當心中有數，各自好自為之！”

話音方落，只見那青袍道人的身軀，驀地散開，化作一片青光，彌漫天地。

竟赫然將整個十億里方圓天空，都盡數籠罩。與外界徹底隔絕，獨成一方天地。

而那昊天見狀，也是雙拳驀地一握，眼現驚佩之色。

“好一個萬古長青！這南瞻部洲之西，有如此能為者，除鎮元大仙之外，也只有這位赤松子——”

岳羽亦是雙目微瞇，眺目望向了天空。

這赤松子的萬古長青大法，是與青帝長生決齊名與世的木系神通。

也知曉這位太虛真人，是準備以一己之力，將這方天地護持。

——近二十位混沌金仙大戰，光是力量余波，便可毀滅無數事物。

這一戰中，無論是昊天、李長庚、還是那帝釋天，都有著不于共工祝融的神威。

哪怕只是三尸法身，亦不可小覷。傾力一戰，確足以使此世崩滅！

要想護住這桃山周圍，十億里之地，也確需蓋世法力！

“——不愧是福德金仙！”

碧霞元君亦是一聲贊嘆，面上總算是浮露出些許表情。

而下一刻，數億里外的遠處，驀地傳出一聲輕嘯，似龍吼，又似虎嘯，陽剛霸烈。

緊隨這音浪，一點金光，也如梭般升騰至三百萬丈，然后是俯沖而至。

昊天眉頭輕挑，再次手握住那方天畫戟，神情是復雜無比。

“——是我那外甥！”

岳羽亦是長身站起，只隨手一招，那水云劍，便已懸浮在身旁。

知曉這桃山之戰，自此刻起，終于開幕！

君臨 1233 福德金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