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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零、南洋之血

更新時間:2024-06-06  作者:圣者晨雷
大宋金手指 三六零、南洋之血
第三六零章

南洋之血

魏了翁的面上,顏色非常之不好看。

當了一年的丞相,他顯得憔悴了許多,就象崔與之初為相時一樣,他這一年來也經歷了不少政治風波,甚至動蕩得可能威脅到他的官職,他為人又沒有崔與之豁達,因此不僅勞心勞力,而且還吃力不討好。這讓他迅速蒼老了下去,趙與莒有時見了都有些不忍。

“昨夜魏相是何是入睡的?”趙與莒不等他說話,首先問道。

“子時二刻……”魏了翁有些遲疑,便還是回答了趙與莒的問題。

“朕不只一次說過,卿身為丞相兼總理大臣,身上肩挑著的是朝野之望,既任此職,你的身體便不再屬于自己了,便是為了朕與天下百姓,你也得多活幾年,至少不能比不過崔與之那老家伙。”

趙與莒雖然稱崔與之“老家伙”,可口吻中的親熱,便是宋慈也聽出絕非不尊敬的意思。崔與之已經年逾八十,不過身體還算可以,雖然多病,卻沒有一般到了這個年紀的老人那種癡呆,他在臨安養花寫字,頗得其樂。

“臣……”

“休得狡辯,好生休息是朕交與你的第一任務,其余事情都比不上此事!”趙與莒喝道:“朕早就知道你會陽奉陰違,故此已經為你準備好了!”

說完之后,趙與莒拍了拍手掌,片刻之后,從殿外又走進來一個使女,她眉清目秀,看上去有二十余歲,趙與莒向她點了點頭,柔聲道:“魏相公的健康,朕就托付予你了。”

“臣妾必不辱使命。”那女子深施一禮,然后又向魏了翁福了福,輕聲細語地道:“奴婢還珠見過崔相公。”

魏了翁怔了怔,他已經年近六旬,天子賜宮女與他,不免有些強人所難了。

“朕宮中有些宮女年事已大,朕想著留在宮中總不是一個辦法,故此令人專門授其養生護體之道,今后便是出了宮,也有一技之長。魏卿莫要誤會,朕可不舍得將還珠賜你,朕只是暫借她,她隨卿去后要擬一份作息安排表給相公夫人,今后若是朕再見著卿如此憔悴,朕也不責卿,只是將相公夫人召來,讓貴妃責她之過!”

魏了翁除了苦笑外便是感激了,他知道其實自己并不是很對天子胃口,從天子親政開始,兩個人的脾氣就不是很投契,與天子同崔與之相差甚遠,甚至還比不上天子與鄭清之。只不過天子從天下大局出發,拜他為相,而將鄭清之外放出去。除此之外,天子對于他的身體也是極為關懷,補品沒少賜予,這都讓他覺得,天子之寬厚大度,實在是從所未有。

便是唐太宗李世民,在魏征活著的時候能容他,可魏征死后不但悔了談應魏征的婚事,不將公主嫁與魏征的兒子,而且還將魏征的墓碑也推翻,與當今天子相比,氣度相差何只毫厘!

“卿認識宋卿否?”安撫完畢之后,趙與莒將宋慈介紹給魏了翁。

魏了翁自然是認識宋慈的,兩人還頗有交往,只不過天子面前不是敘私誼的地方,因此只是互相行了禮。

“魏卿來得正好,朕有一事,是關系到海外領土的。”趙與莒賜二人座下后開口道:“海外領土,亦是我大宋國土,領地之民,亦是我大宋之民,朕當一視同仁才是。但如今大宋本土鐵路已經有萬里之長,而海外領地卻尚無一寸鐵路,每年海外領地繳納國庫錢鈔占稅收比重為二十之一,而國庫返還卻只占國庫支出五十之一,朕……”

“臣正為此事而來。”

聽到趙與莒列出數據,魏了翁顧不上禮儀,沉聲道:“海外領地,乃我大宋之命脈,大宋能得有如今情形,若說本土為骨架,那海外領地便是血肉,臣見了趙景云奏折之后,便調看了這十年來海外領地的卷宗,臣發覺有一事,請陛下勿輕視之。”

趙與莒也有些好奇:“何事?”

“在南洋,移民有些異動。”魏了翁道。

南洋是大宋開發最早的海外領地之一,早在趙與莒登基之前,流求便開始了對南洋諸島的征服。目前南洋是大宋唯一的橡膠產地,也是金雞納與香料等物的主要產地,同時,南洋的銅、錫、鉛等諸多礦產,源源不斷地被運回大宋,成為大宋日益擴大的工業生產的原料。特別是錫礦,因為錫的特性,使得它已經成為大宋金屬工業中重要的部分——僅次于鐵和銅。

巴朗冷著眼看著宋人在一片橡膠園中勞作,他所在的位置,是附近最高的一座山峰。在他北面,便是宋人的種植園,大片大片的橡膠、甘蔗、和果樹,連綿在一起,幾乎望不到邊際。就在十年之前,這里還是巴朗和他的族人們采摘野果的地方,但現在,已經與當初截然不同了。

他回過頭,看著山峰這一邊,這一邊還是土人的領地,土人在此捕獵采摘,熱帶雨林帶來了充足的食物,他們每天不須勞作,只要在山林里去采摘就可以了。因此,巴朗想不明白,宋人干嘛要那么勤勞,彎腰在種植園中勞動的時候,還不如躺在樹蔭下睡覺來得愜意。

宋人一定是惡魔的奴隸,被看不見的皮鞭所驅趕,故此才會如此。

“真主懲罰惡魔!”巴朗在心中祈禱了一句。

在他看來,宋人就是惡魔,他們每天都不停歇,從不禮拜,而是祭祀他們的祖先與眾多的外道偽神。最讓巴朗想不明白的是,宋人還那么富有。

唯一的解釋便是宋人將靈魂獻給了魔鬼,因此才換來了財富。有的時候,巴朗也希望自己面前出現一個這樣的魔鬼,讓自己也好發財,不過一念及此,他立刻收斂心神:“愿真主寬恕我,我一定是被宋人的邪術迷惑了……”

他撫摸著自己臉上的傷痕,那是被宋人的皮鞭抽打的,對于他這樣的土人來說,凡是大地上所長、天空下所生的,便都是他的食物來源,因為宋人種的果實更甜,所以他曾跑到種植園去摘采,而且他并不知道摘采果實不能損壞果樹的道理,糟蹋了一片樹木,幾次三番之后被宋人發覺,抓住后便用皮鞭抽了三十鞭,如是不是他的身體強壯,只怕會被宋人打死。

“他們有更甜的果實,有更多的肉,還有那些精美的衣服和工具——那些都是我的,因為我是真主的信徒!”

巴朗再度冷冷看了一眼宋人的種植園,然后轉過頭,摸著自己腰間的彎刀,進入了林子之中。

宋人的武器很厲害,他們的軍隊擁有天雷與會噴火的管子,巴朗親眼見到過宋人用會噴火的管子擊殺野獸,也見過他們用天雷轟開山巒。因此,他知道不能與宋人硬拼,他的目標……

他看到了一個宋人孩子歡快地從林子里穿過來,遠遠地看到他時還笑了笑,然后又跑了回去。那孩子長得白凈,不象土人那樣黑,而且顯得很健壯,與土人小孩瘦瘦的模樣完全不象。巴朗心中一動,這樣落單的宋人小孩,正是他的目標。

這已經是第幾個,他記不太清楚了,因為他的腦子根本記不住七以上的數字。他舔了一下唇,象那個宋人小孩追了過去。

要乘著他不在大人視線中的時候,抓住他,然后用自己的刀割斷他的脖子。

那小孩渾然不知自己的命運是什么,他在追一只野雞,那只色彩斑闌的鳥兒從他家種植園的邊緣跑進了山里,他想要抓住它,哪怕是能抓住它一根漂亮的羽毛,也足以拿回去同伙伴們炫耀。

他不知道有人在追自己,那個土人并沒有引起他的警惕,因為這附近時常見到土人,他動作很敏捷,在南洋的宋人鉆慣了林子,而他又是孩子,因此巴朗追了足足有五分鐘才趕上他,當那孩子聽到巴朗的粗氣聲回頭時,嗅到的是這個從不洗口的土人嘴中噴出的腥臭味。

那小孩便是再遲鈍,也知道這個土人不懷好意了。他大叫出聲,腳下跑得更快,卻被一根藤蔓絆了一下,人摔倒在地,滾了一個跟頭。巴朗正好撲過來要擰他的脖子,便被這一跌閃過,巴朗掉過頭來再追,那孩子倒是極為靈活,轉身貓腰又從一根橫過來的枝丫下鉆了過去。

巴朗個頭不高,但比這孩子還是要高些,因此低頭彎腰的動作便耽誤了些時間,那孩子乘機拉開了幾米距離。巴朗心中一盤算,覺得此處離宋人種植園還遠,不怕孩子的呼救聲被人聽著,因此沒有放棄,而且繼續前追。

那孩子體力如何能和他相比,沒幾步又被他追上,這一次孩子沒有那么幸運,被他一把抓住肩膀,然后順勢便卡住了脖子。那孩子還在拼命掙扎,巴朗已經將自己的短刀從腰間拔了出來,貼在孩子脖子上一抹。那孩子原本有力的掙扎立刻軟了下來,等他完全不動了,巴朗才扔下尸體,用舌頭舔了一下短刀刃上的血跡。

然后他便聽到一聲憤怒的咆哮。

一個宋人大人舉著火槍,面目猙獰地盯著他,巴朗一驚,不知道為何這個宋人會來得如此快。他手中有刀,但看到宋人手中的火槍,他知道自己的刀無法與這種噴著火的武器抗衡,他殘害孩子的勇氣,在火槍面前煙消云散,雙腿戰栗,臊臭的液體從他兩腿間滴滴噠噠地淌了下來。他二話不說,跪在地上,拋下刀舉著手:“饒命,饒命,我是被逼的!”

他的宋話說得很順暢,這幾句是他說得最順暢的,早在開始干這種勾當的時候,他就想過萬一落入宋人手中時該如何求饒。

“饒你……饒你……我若饒你,你饒過誰來著!”

那宋人一步步逼近他,看著地上的孩子尸體,因為失去了生機,這具原本小鹿一般的身體現在與段朽木沒有什么兩樣。他認得這個孩子,是最早的南洋移民后代,他出生在南洋,最大的志向便是能回大宋本土見見那傳說中的城市臨安。可如今他的愿望永遠不能實現了,這個臊臭的、骯臟的、丑陋的東西,竟然敢向漢人動刀,竟然敢殘殺我們的后裔子孫!

那宋人走到了巴朗的面前,火槍槍口貼著巴朗的額頭,慢慢向下滑下,滑過眉間、鼻梁、人中,最后抵達巴朗的嘴。宋人用力一頂,巴朗覺得牙關劇痛,不由自主張開了嘴,然后那槍便塞入了他的口中。

“唔……唔嚕……”

巴朗這個時候,將他的真主早就拋在腦后,求饒的話也說得含糊不清,可是他最后看到的是那宋人眼中的怒火,然后轟的一聲響,他便沒了意識。

眼見著這個土人的頭被轟成了爛西瓜,那宋人還不解氣,一腳踹翻它后,他抱起宋人男孩的尸體,將男孩驚恐的眼睛合上,然后一步步走出了雨林。

他回到宋人的聚落不久,當當的鐘聲便響了起來,又過了大約二十分鐘,一隊由男子組成的宋人隊伍,都端著火槍,從宋人聚落中出來,他們的目標,便是山后面土人的部落。

南洋發生的這件事情,傳到大宋已經是一個多月之后,而魏了翁注意到這件事情,并且將它奏上天子的時候,更已經是過了四個多月了。

“此事只不過是這兩年來南洋諸多移民與土人沖突之一罷了。”魏了翁說完之后,瞠目道:“臣統計了一下,移民與土人沖突,這兩年來翻了十倍不只,九成都是土人暴虐無知而致,唯有一成是我宋人貪婪產生。南洋土人嫉妒我大宋移民財富,他們生性懶惰無知,殘害我良善百姓,實是罪不容赦!”

趙與莒皺起了眉,他記得當初開始開拓南洋的時候,曾經強調過對土人的政策,能改造的改造,不能改造的便盡數屠滅——對此他沒有絲毫的愧疚感,他是個很寬厚的皇帝,但這種寬厚只對大宋臣民與愿意歸化的外族,而絕不會對那些愚蠢、頑固、懶惰且卑劣的異族。事實上,此時南洋群島之中,尚有土人以人為食,將自己的仁慈灑給他們,純粹是對大宋百姓的殘忍!

“依卿之意?”趙與莒問道。

“當行征誅之事!”魏了翁說得理直氣壯。

“朕想知道,當初開拓南洋時曾對土人進行運臻別,凡不能接受教化者,盡數誅滅,為何還會有此等事情發生?”趙與莒不置可否,而是問道。

“臣也查看過卷宗,這十年來至南洋拓地墾殖的大宋百姓,包括高麗與倭人足有二百九十萬之眾,原先辟出的地方已不足以安置,故此他們向其余島嶼與更深處開拓,而天子仁厚,下邊人便未曾再執行驅殺之策,一昧教化懷柔,乃至于此!”魏了翁道。

“朕知道了,你擬個條呈,朕署名,在南洋清洗一回,拓出今后十年開發的土地,土人部族,凡不服王化者,一律驅殺。”趙與莒也有些惱怒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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