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 丹癡（中）

依照尺寸來看每張桌子能擠兩人，胖子本來想和卓月擠擠的，誰知道還沒等他付諸行動，星語已經賴到卓姐姐旁邊了，很明顯，那個座她已經占了。來到妖族以后，星語就換了火烷布煉制的護甲，此刻看起來活像個電燈泡。

胖子氣呼呼的抓起一塊烤肉塞進口中，嫩滑的口感讓他兩眼放光，贊嘆道：“好手藝！”

萬妖王正在和神秘的煉丹師說話，聽見胖子的聲音轉頭解釋道：“肉是無名烤的，時間倉促，招待不周啦。”

胖子稍加思索就明白了妖王的苦心，這樣不就很好嗎？要是旁邊站個小妖，龍肉也吃不出味兒了，再看看對面的老者，一臉的冷漠，就差把孤傲兩字寫到臉上了，真要是讓他和妖同席，老家伙說不準起身就走。

由于考慮到煉妖師的立場，萬妖王趕走了所有的小妖，割肉倒酒的差事自然而然的落在無名的身上，難為他也是玄門中的高手，干起活來居然是笨手笨腳。

無名倘若回到玄門，怕是只有別人為他倒酒，胖子不禁皺起了眉頭，說道：“大家都是有手有腳的，想吃什么自己拿就行。別忙活了，坐下一起喝酒得了。”

若論輩份，連卓月都該叫他一聲前輩，無論他給誰倒酒，別人也會覺得不自在，還不如自己動手，萬妖王也深有同感。當下都表示贊同。

無名也不推辭，隨即坐到胖子旁邊，倒了碗酒獨飲起來，那是唯一地空位了。

“肉烤得不賴。”胖子一揚手上的獸腿，詢問道：“這是獨角羊的肉，對不對？”

“想不到你還認為獨角羊。”無名有些意外，要知道，這獨角羊極為罕見，尋常人連聽都沒有聽過，最大的特征是獨角。如今已經被拔掉了。而且還烤得外焦里嫩，油黃發亮，能辨認出來當真不易。

無名眼神中閃過一絲驚奇。“我還以為只有御獸宗弟子才認識異獸，原來煉丹師也精通此道，倒是在下孤陋寡聞了。”

說到吃，胖子可是行家，當下得意道：“異獸是煉丹的材料，尋找它們是必修功課，不過我尋找異獸多數是為了解饞。這獨角羊將十二生肖的特征匯聚一身，鼠耳，牛鼻，虎爪，兔嘴，龍角，蛇尾，馬臉，羊須，猴頸，雞眼，狗腹，豬臀。而且每個部位的味道都不相同。要認出來一點都不難。”

無名恍然大悟，呵呵笑道：“原來你是吃出來的。”看他烤肉的技巧，就知道是同道中人。御獸宗弟子終年生活在野外，與獸為伍，時間久了，自然能練出烤肉的手藝，不過無名的貪吃也不是假的，游歷的同時嘗盡了天下間美味。

兩個大男人當下就討論起吃來。胖子雖然品嘗過不少好東西，但是和無名比起來不是小巫見大巫了，這角羊他就是第一次品嘗，那些知識都是從書上看來的。

兩人初次見面就沒有惡感，中途雖然有些誤會，卻都不是計較的人，過去的也就忘記了。原本是沒有什么話題的，異獸成了最好的切入點，如今倒是談的比誰都投機。

“雨霞還好嗎？”無名突然間問道。

“很好啊，她轉世去了。”王浩端起酒碗灌了一口，通過交談長了不少知識，對無名的看法也改善了不少。

“哦，她舍得丟下陳玄嗎？”雨霞是在神魔大戰中失去肉身，這件事無名也知道，無名就是因為痛失愛徒，才會心灰意冷，遠走蠻荒。

王浩笑笑說道：“哦，我幫她煉制了一粒傳魂丹，保存住前世的記憶，再過兩三年也許就能找到她了，到時候再叫她拜你為師。”

“即便用了傳魂液之類的寶物，轉世時同樣會封閉記憶，不過，料想這種小事難不倒陳玄。”聽說愛徒有了著落，無名似乎非常開心，連續灌下幾大口酒，然后又黯然道：“雨霞未必肯拜我師，何況，我寄身妖族的事情一旦泄露，必定是名譽掃地，何必再去連累她。”

王浩突然面色一正，說道：“一日為師，終生為父，雨霞雖然轉世了，前世的記憶還在，她仍然是你的徒弟，重新拜師只不過是一種形式，她拜別人為師就是欺師滅祖，話說回來，你干嘛要留在妖族呢？”

無名盯住他半晌，心道：“難怪無法理解妖王，除了對妖族的排斥，也是看不慣妖王叛出師門。”小小年紀有這份心思實屬難得了，嘆了口氣才說道：“御獸宗的子弟終日與野獸為伴，留在玄門實在別扭，不如在蠻荒來得自在。天高海闊任我逍遙，唯一割舍不下的是雨霞，如今她有了著落，我也就沒有牽掛了。修真者但求逍遙快活，何必在乎別人的看法？”

“說得好！”王浩抬起酒碗，說道：“以前我對你有些誤會，喝了這晚酒，我們忘了它。”

“那說明你是性情中人，想到什么就說什么，比虛偽之輩強多了，既然忘記了，還提它做什么？喝酒！”兩只酒碗重重的碰在一起預示著二人盡釋前嫌。

星語始終在悄悄觀察師傅，原本擔心兩人發生不快，甚至是爭吵，可是看了一會，卻發現他們喝起酒來，嘟噥道：“一會兒逼得人家走投無路，一會兒又好得和什么似的。兩個怪人！”

卓月也看見兩人兄弟般的表現，不過她卻能理解這種關系，笑道：“你師傅也不是不能情理的人，無名當時救人心切才會弄巧成拙，即使錯也情有可原。你師傅為了維護煉丹師的尊嚴，他不肯救人也沒有錯。但是那畢竟是場誤會，兩人還是互相欣賞的。如今杯酒釋前嫌才是男兒本色。”

停頓了片刻，卓月繼續說道：“不過我看那個煉丹師的眼神倒是不善，只怕王浩不去找他，他也會向王浩挑釁，一場龍爭虎斗在所難免。”

“卓姐姐，你說他們兩個誰會贏呢？”星語本來是傾向于師傅能贏的，但是看到對方以后有些為師傅擔心了。那名老者的眼神犀利異常，仿佛能洞察人心，而且傲慢的神色讓人渾身不舒服。師傅煉制的歸元丹就拿在他的手里。說明他知道了師傅的“水平”。可是師傅對他的底細一無所知，這不公平。

卓月笑笑說道：“煉丹師出現一個都不容易，如今有兩個對陣，還不是個展絕活，對你來說可是絕佳的學習機會，等會兒用心看仔細了，別光顧著玩。”或許星語在外人眼中神秘的仙子，但是在卓月眼中，她仍然是個不懂事的小女孩。

宴會地氣氛倒是不錯，無奈眾人各有所思。萬妖王身負重傷，此刻還在掛念女兒。那名煉丹師雖然也想救人，可是煉制神遺丹的興趣更大，如今卻是一心要教訓王浩了。

老者也是心高氣傲的人，和問劍相比都不相伯仲。依照道理來說，他和丹王應該是同輩，也就是胖子的長輩了，本來是等待胖子先和自己問好。然后再教訓胖子一番，因為那顆隨手煉制的歸元丹實在不怎么樣，在別人眼里或者是至寶，在行家眼中卻如同兒戲，這讓老者不禁有些失望。

誰知道胖子來到以后，連聲招呼都沒有打過，如今自顧和無名喝酒。這簡直就是目無尊長，還不把老者氣得七竅生煙？片刻后，老者實在按耐不住，在萬妖王的陪同下走來到王浩的桌前。

“這顆丹是你煉的？”橙黃色丹丸被扔在桌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王浩也不是無理的人，看他一臉的傲氣，懶得碰釘子，這才沒有打招呼。此刻見他氣呼呼的，滿臉興師問罪的德行，干脆起身相迎也省了，心不在焉的點點頭。

老者氣得不輕，怒斥道：“你這也能叫做丹？一顆藥丸子而已，居然好意思拿出來賣弄。我來問你，丹訣里如何描述歸元丹？”

丹訣胖子倒是背過，不過每家的丹絕未必相同，雖然不怎么緊要，也是師門的秘密，哪有詢問的道理，想來老者也是氣糊涂了。

胖子笑道：“首選，我絕沒有賣弄的意思，丹是煉出來送給無名的，再說前輩難道不知道丹訣嗎？”

“我當然知道丹訣，我是在問你。”老者有點急怒攻心。

“有道是法不傳六耳，難道前輩沒有聽過？”胖子終于放下酒碗，認真起來，本來他也是要找對方切磋，苦于不知道如何開口，誰知道還沒等自己提起，人家倒是主動殺上門。

老者不由惱羞成怒。“好，很好。你居然還知道法不傳六耳的道理，你認為這種東西能夠稱之為丹嗎？歸元丹煉制出來，應該保持住晶石原有的色澤，不僅如此還要剔除掉雜質，存琥珀之光，如同水晶般晶瑩剔透。看看你煉的是什么東西，內里混濁不堪，還夾雜有灰色，這分明是提純的不夠徹底，才會殘留有雜質。一枚合格的丹，應該是渾然一體的，不帶些許的瑕疵，如同完美的藝術品。”說著，說著，老者露出癡迷的神情，這家伙是個十足的丹癡，胖子在心里悄悄為此人取了個外號。

別看老者罵得兇，胖子倒是生出幾分敬意來，至少這份執著就比自己強了。假如星語能像他這么認真，胖子說不定要到廟里燒香了。

那顆歸元丹是教授星語時隨手煉制，無論材料的挑選還是煉制過程都不曾用心，煉出的丹來自然也稱不了上品，如今被老者認真的追究起來，還真是說得無言以對，不過也沒必要說成一線，不值呀，胖子無奈下狡辯道：“丹煉出來是給人吃的，功效足夠就可以了，煉得再漂亮，吞下去還不都一樣。”言下之意就是有這么顆丹就不錯了，有誰會去計較品質？王浩煉的歸元丹，賣相雖然不怎么樣，功效卻是差不了多少。

老者見胖子居然強詞奪理，不由更加火大。“胡說，煉丹師對丹的追求在于不斷挑戰自我，只有如此才能進步，我曾經聽說過冷面丹王的大名，本來要前去領教一番，可惜至今也無緣一見。本來是深感惋惜的，可是現在看來，能教出你這樣的徒弟，師傅定然也強不到哪里，不見也罷！”

胖子本來還能沉得住氣，突然聽見他數落師傅，立即像是被踩了尾巴，從木凳上彈了起來，反唇相譏道：“閣下煉制得寒徹丹也高明不到哪里去，倘若人家不是把女兒轉移到雪山之巔，此刻怕是早就一命嗚呼了，哪有時間等影木渡劫，等你前來。”

老者冷哼一聲，說道：“當初我煉制寒徹丹的時候，就提醒過他們，寒徹丹的功效至持五百年，提醒他們將女娃子移到雪山上，能夠拖延一段時日，捱到影木結子綽綽有余了。”

萬妖王連忙做出了旁證，老者當初的確有過指點。

胖子把手一揮。“旁門左道，一顆丹就能解決問題，偏偏將人放在雪山上，還不是你的能力有限，換成是我何須如此麻煩。”

“一派胡言！丹訣說寒徹丹只能維持五百年的功效，老夫煉的寒徹丹足足吊住五百年，斷然沒有問題！”老者一臉的激動，差點將胖子拎起來。

此人煉丹極為認真，任何步驟都是一絲不茍，嚴格按照古法煉制，難怪要對胖子的指責大為惱火，在他看來胖子完全是無理取鬧，不自覺間說話也開始用吼了。

“有理不再聲高！”貌似胖子的嗓門也不小，一老一少針鋒相對。

“咯咯，這回有熱鬧瞧了，星語，我們也過去罷。”卓月放下酒碗，和星語悄悄湊了過去。

涉及到煉丹要的問題，外人完全插不上放達樣吵下去何時是個頭？萬一兩人吵翻了臉，苦命的媚兒由誰去救？

萬妖王萬分為難，老者先用寒徹丹吊住了媚兒的命，還留下煉制神遺丹的材料，如今又應約前來，可說是仁至義盡。胖子雖然出現的較晚，而且其間誤會重重，畢竟也是要救女兒的，不久前還幫忙取得了影木的種子，同樣是對自己有恩，這叫他如何是好？騙艷記 第二百零三章 丹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