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遺玉 第一零九章 親爹是他
“好了,別站著了。過來本宮身邊坐,瞧這模樣倒是乖巧。”臨川的視線在長孫嫻和城陽身上一掃而過,笑著對遺玉擺了擺手。
“多謝公主。”遺玉略一遲疑,便走了過去,臨川看她走到跟前,便伸手去拉了她,略一使力,她便順勢坐在了臨川的身邊。
遺玉任臨川過于親昵地拉著她的一只手臂,并沒有抽回,視線落在茶案上的一只空杯處,神態甚是安靜。
城陽抬頭看了她們一眼,把筆放在一旁,起身換坐到了長孫嫻的身側,看著對面的臨川,“皇姐倒是對誰都笑嘻嘻的。”
“呵呵,我要不是這性子,父皇也不會總喜歡傳我去說話了。”臨川笑聲很是悅耳,只是話里卻另有所指,城陽不大受皇帝待見這是眾人周知的,反倒是性子活潑的高陽和臨川極受他喜愛。
果然她這話一出口,城陽臉上便陰了三分。好半天才扭頭對一旁的侍女吩咐道:“帶盧姑娘去見見諸位小姐們。”
臨川的手隨即松開讓身旁之人起身,那個帶著遺玉到水榭的侍女躬身應下后,便領著她朝外走去。
出了水榭,遺玉輕輕調整了呼吸,那侍女倒是盡責,挨個兒帶著她去認人,先是介紹了她的身份,而后雙方相互起身一禮,她有心多認些面孔,語態都自覺帶上了兩分柔和,若是不管那些有關她的話題,還是很容易引起別人好感的。
一路見了十幾位小姐后,侍女引著她朝一處亭中走去,廳中坐著兩名少女,一個身穿綠衣,一個則著了有些顯眼的錦緞茜紅色襦裙,兩人都是側對著她,看不大清楚長相。
就在離那亭子七八步時,兩個少女似察覺到她們,一齊扭過頭來,遺玉目光從那綠衣的少女身上轉至另一個,待看清這茜裙少女的長相,目光微微一晃,瞳孔陡然收縮。
是那天在沁寶齋從她手中奪玉的少女!
“兩位小姐,”侍女的聲音堪堪打斷了遺玉的思緒,“這位是國子學書學院的盧姑娘。”
遺玉強壓下心中的驚異,有些僵硬地對著兩人一禮。心中已經是幾經變幻,這茜衣的少女不就是那個麗娘的孩子,不就是那個死鬼爹爹小老婆生的女兒,是——
“這位是少府監陳大人府上的大小姐,陳小姐。”侍女平伸一手比向那身穿綠衣的少女,對方隨即對著遺玉一禮,這種介紹一般是只提姓不及名,閨名是要私底下雙方自行交換的。
接著侍女又平伸一手比向那名身著茜裙的少女,遺玉面上帶著鎮定看著這少女,但實際上卻幾乎是豎起耳朵聽那侍女接下來的話,“這位是中書令房大人府上的大小姐,房小姐。”
耳中一陣嗡鳴,眼睛也有些花亂起來,遺玉似是一瞬間從這花園中隔絕了出來,腦中不斷回放著六個字,中書令房大人...中書令房大人...
房之舞看著對面眼神有些呆愣的少女,目中露出一絲不屑來,她雖也是第一次參加茶會,卻是知道這介紹里面有些規矩是怎樣的,一般有些來頭的千金小姐都是介紹了父親的官職,反倒是極個別庶民出身的。才在前面冠上一些書院的名稱,國子監的名頭聽著是大,可惜終究是身份不夠。
“盧姑娘,”房之舞淡淡地喚了一聲,并沒有稱呼對方為小姐,在她心里,那些平民是沒資格冠上“小姐”這一稱謂的。
遺玉沒有再出聲,把視線從她臉上移開,對著兩人又是一禮,侍女才帶著她離開了亭子,之后的介紹她已經全無了心思,任由侍女來回帶著她在這園子里穿梭,等到再回神時候已經是回到了水榭中。
長孫嫻見她回來,便出聲問道:“這詩社里,盧姑娘可有認識的?”
遺玉腦中混亂,也沒心情揣測她的畫外之音,“并無。”
臨川打量了她一眼,輕“咦”了一聲后,問道:“盧小姐可是身體不適,怎么臉色有些發白。”
遺玉本就在想著怎么找了借口早點回去,正好順勢應下了,“小女是有些頭暈。”
城陽冷聲道:“身體不舒服就不應該出門,好了,你趕緊回去吧,免得把病氣過給了我們。”
得了她的話,遺玉正是求之不得,但仍是有禮地對著兩位公主躬身一拜,又對長孫嫻行了一禮,才隨著那侍女離開。
出了尚書府。遺玉有些緊繃的身體終于緩和下來,一路思索著朝坊外走去,直到乘著馬車回到學宿館里,進了坤院的房間,躺在床上,仍是面上帶著三分驚異七分怔仲。
中書令,房大人...她們三兄妹的親爹,那個拋妻棄子的死鬼爹爹,是唐朝名臣,房玄齡!
這世上還有比這更可笑的事情么,那僅是活在歷史中的人物,竟然成了她的親爹,盧氏故事里那個沒良心的臭男人竟然是房玄齡!
如果她的記憶沒有出現誤差,歷史上那個房玄齡不應該是個怕老婆的男人嗎,他有個妒心很重的嫡妻盧氏——盧氏...天啊,她娘不就是姓盧么,還有他們三兄妹的名字,盧智、盧俊、盧遺玉,那個娶了高陽公主還帶了綠帽子的盧家兒子,不就是叫房俊?
想到這里,遺玉的臉色有些發綠,側頭把臉埋進一旁的折疊整齊的被褥中,悶聲哀嚎了兩下。
陳曲悄悄站在臥房門口。有些擔憂地看著在床上滾來滾去的遺玉,看著她一會兒嘟囔,一會兒坐直,一會兒又嘆氣,最后則平攤在床上一動不動。
“小姐?”陳曲輕輕喊了一聲,沒得到回應,這才慢慢走進了屋子,剛湊到床邊,遺玉便猛然直起了身子,把她嚇地一連退了好幾步。
“小曲,你去甘味居弄點好吃的回來。我餓了。”
陳曲撫撫胸口,又擔憂地望了她一眼,才去拿了食盒出門去,門剛被帶上,遺玉便套上鞋子走到了客廳,研墨、鋪紙、蘸墨,一筆一劃地練起字來,心也慢慢地平靜下來。
時間一點點過去,等到陳曲拎著吃的回來,遺玉已經在輕吹著紙上的墨跡,待她將這張字收好,便伸手招了陳曲把吃的擺上,神色間已經沒了剛回來那會兒的恍惚和怔仲。
她的適應能力一直是很強的,不論是環境適應能力還是接受現實的能力,說句隨遇而安也不為過,其實想明白了,這也不是件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這個世上扭曲的事情已經夠多了,也不差他們這一件。
親爹是房玄齡這一事實怕是跑不掉了,這么一想,盧智瞞著她也算情有可原,親爹是當朝聲威旺盛的官員,且當初還那樣對待過他們,難保她知道以后心中不會有壓力。
這朝中的房玄齡她也知道一些,比起歷史上那個人,這里這個明顯是帶了瑕疵的,歷史上的房玄齡是跟著秦王一路到頭的大忠臣,這個朝代的房玄齡則是中途叛變過的。不過李世民的確是個心胸寬大之人,不只既往不咎,還重用了他。
他倒是好運氣,卻可憐了他們母子四人,堂堂當朝三品大員的親眷,一個嫡妻一個嫡女加上兩個嫡子,竟是在鄉野之間種了八年的地,當了半年的流動小販,日子緊巴的時候還要靠做手工補貼家用,這可真是可笑至極的事情。
這樣的爹。要了有何用?
遺玉夾了一口菜放進口中,臉上帶了些了然的笑意。這誤打誤撞地,竟是讓她提前知道了身世,想來也是,盧氏和她在首飾店遇到那個房家大小姐的事情,兩人都沒有同盧智講,他大哥再聰明也不會想到她竟然認得那房玄齡的小老婆和女兒,又在這茶會上見到了她的人。
盧智最近似乎是有事在身,自己不便給他添亂,看來這事還是先不告訴他為好,也免得徒增煩惱。還有盧俊,以后切莫注意要讓他遠著點那個高陽公主,她可不想自己的親二哥在嫂子的時候還去放風!
至于那房玄齡的事情,她也沒心思去打聽,這不是歷史上那個怕老婆又有點可愛的“房謀”,而是一個不值得她去多花心思的陌生人。
房府正房
房之舞等到茶會散了才回到家中,臉色不甚好看,一路斥罵了幾個偷閑的丫鬟,繃著小臉進了正房。
云鬢高聳的麗娘正端坐在椅子上喝茶,見到她進來,和聲問道:“怎么樣,玩的可是高興?”
“哼,”房之舞氣悶地撇過小臉在她身邊坐下,“娘,我一句話都沒同公主搭上。”
麗娘臉色不變,安慰道,“不用擔心,這日子還長,總是會能結識上公主的。”
“那陳茗茗白收了我的一顆珠子,我幾次讓她為我引薦公主,她都晃蕩了過去!”
“乖女兒,讓你受氣了,那樣的人多了去。不過她爹才是從三品的官,比你爹要低上一頭,她再是如此,你也就不必對她客氣了。”
房之舞眼睛一瞪,不滿地嘟嘴道:“就是,我現在也是房家的嫡女了,唉,要是爹早些扶娘做平妻就好了。”
麗娘眸光一閃,“傻孩子,你爹對大夫人多有敬意,娘如今能做上平妻之位,已是你爹對咱們母女的愛重了。”
“哼,那個女人都死了十幾年了——”
“舞兒!”麗娘皺著眉頭打斷了她的話,“以后這樣的話,娘不想再聽見。”
她難得地嚴厲讓房之舞嚇了一跳,嘴巴蠕動了一陣,沒有再接著說下去。
新唐遺玉 第一零九章 親爹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