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我能和你并肩嗎？（下）

“一直到死……”

在那劇烈疼痛的恍惚中，裴驕仿佛聽到了這么一段對話聲響，接著便是更加劇烈的疼痛把他給痛醒過來，入目處，則是一片爆破廢墟，還有一個擁有著他同樣容貌的男子，正站立于他上方處，這個男子正是伏羲。

“怎么了？想一直躺在地上裝死嗎？對了，你似乎很早就已經死掉了吧，哈哈哈哈，不好意思，提到你的傷心處了……那么你打算怎么辦？示弱來求取同情嗎？還是懦夫樣的放棄掉戰斗？”伏羲嘿嘿笑著對裴驕說道。

裴驕默默從地面坐了起來，他冷冷說道：“真是不好意思，剛才我似乎想起了什么，如果沒有你的打擾，我或許可以完全想起來的……那么接著繼續吧，這是一場我絕對不能夠敗的戰斗，絕對不能！”

“是嗎？說得真好聽呢，但是你的行動與你的話語總是不相符哦。”伏羲依然嘿嘿笑個不停。

裴驕努力壓抑著身體上的劇烈疼痛，事實上，這疼痛并不來自于身體，這里是意識海的最底層，是意識與心靈，生命與靈魂具現出來的空間，他的疼痛是記憶的缺失……是的，在這里的戰斗，一旦受到了傷害，那么記憶便會模糊乃至消失，在剛才與伏羲的一段戰斗中，裴驕最初童年的模糊記憶已經完全消失了，甚至于一些很重要的事情片段都開始消失之中，因為這個記憶消失是從最重要的，或者感覺最溫暖的記憶開始消失起，所以……剛才那句話到底是什么？

裴驕雖然在想著這個問題，但是手上的動作卻是絲毫不停，只見八枚小巧的符文出現在了他手心中，旋轉變化凝聚，頓時，在他手上出現了一柄長矛，這柄長矛剛出現便猛的向著伏羲投擲了過去。

伏羲卻只是隨意伸出了一只手來，輕輕一震，整柄長矛立時便分散瓦解，又化為八枚符文來，就在他的手心中浮浮沉沉，他同時說道：“你可真有趣啊，用我的技巧來對付我，有木有啊……不過也罷了，你畢竟得到的是我的傳承，這且不說你，但是我要告訴你一點，你用這樣的技巧是無論如何也無法打敗我的，即便我們都使用同樣的能量層次也是如此……”話音聲中，八枚符文依次分化組合，頓時，一柄長矛又再度出現，而下一秒，這柄長矛已經刺中了裴驕的胸膛，而裴驕整個人頓時消散開來。

“我能夠和你并肩嗎？”

“一直到死……”

是什么啊，這句話是什么啊，快點想起來，我到底忘記了什么，我最重要的東西啊，那怕是死也不能夠忘記的東西啊！

劈啪！

龔葉羽從消散中再度恢復了過來，他單手持刀，以刀柱地，整個人半蹲于地正大口呼吸著，而在其對面處，一個劍眉星目，英挺無比的男子，正閑庭信步的向他走來。

“沒用的，龔葉羽，你不過是我真實靈魂轉世投胎，有了胎中之迷所產生的意識人格罷了，只要我真實的人格出現了，你就會變成一段記憶被吸收，然后再無存在，這種事情終究違背我道，所以我將你留存下來，償還你我一段因果，但是沒想到你卻冥頑不靈……”英挺男子冷冷的說話道。

“我忘記了一段很重要的話……”

龔葉羽卻是答非所問的說道：“一段很重要的話，那是什么呢？我忘記了很重要的一句話，那是我可以托付生死的話……”

英挺男子皺了一下眉頭，他淡淡的道：“是嗎？那句話應該是你的道吧，即便是記憶都失去，靈魂都失去，意識都失去，即便是如此，你依然可以隱約記得的東西，是你的道吧？但是這個道似乎并不那么堅持，不然就不會淡忘了，若是最為堅持的心中之道，那是無論轉世多少回，無論生死多少回，無論遭遇了任何劫持與痛苦，都會堅定不移執行下去的東西！”

“是嗎？原來這是我的道啊，我還有很重要的東西在等待著我，我絕不能夠在這里倒下，通天，無論你有多強，我也要勝過你，無論如何……”

龔葉羽手上用力，拄著紫雷刀猛的立身而起，又一次向著通天直撲而去，刀光過處，無怨無悔……裴驕又一次從消散狀態中恢復過來，他拼命掙扎站起，然后就發現自己已經忘記了許多許多東西，甚至有些是他連死都不想不能忘記的，現在卻全都忘記了，他只覺得腦海里空蕩蕩的，再沒有任何感覺能比這更難受了，那是一種生命寸寸失落迷失，雖然未死，卻比死更恐怖無數倍的感覺。

“伏羲，我的記憶到最后會怎么樣？”裴驕忽然問道。

伏羲嚴肅的看著裴驕道：“一個人不管有再多的浩瀚記憶，但是隨著本源意識的不停崩潰，這些記憶也會化為一段段的小片段，開始在這意識海中到處散落，直到最后，你會化為白紙一張，什么記憶都沒有，什么意識都沒有，唯有作為一個意識軀殼的存在，然后隨著意識海的時間消磨而漸漸化為虛無，至于那些記憶片段，則會被意識海里的別的意識所擁有，換句話說，到那個時候，即便我再是心不甘，情不愿，也由不得我自己了，我會真實不虛的復活，而你……則會徹底消散。”

裴驕卻并沒有恐懼與生氣，只是向著伏羲點了點頭以作感謝，這才說道：“其實我是要感激你的，不論你對我做了什么布局，但是你給了我這最后一次機會，讓我可以有著擺脫布局命運的資格……這個世界上，有許多人連活著的資格都沒有，所以我真的是要感謝于你，當然，這個資格是不會交給弱者的，我也深深明白，畢竟我是你的后世，你是我的前世，我自你而來，那么就必然要繼承你的所有因果，弱者……是無法堅持與維護自己的道的……”

伏羲肅穆的點點頭道：“這就是真義，果然不愧是我的后世，雖然智力，實力，胸懷都與我相差甚遠，但是這真義你已經掌握，這便是可以成長的土壤……但光是這樣還不夠的啊，我的后世，你若要堅持你的道，那就拿出打敗我的力量來吧，不要讓我失望，拜托了，請不要讓我失望……”

裴驕忽然茫然的抬頭向上方看去，好半天后，他忽然說道：“我的記憶已經消失了好多，但那句話始終還有著印象，卻總是模糊不清，不過……罷了，伏羲，我就問你最后一件事，在我接受你的記憶中，你確認是有著一種力量足以打敗你，又不是繼承自你的嗎？你只需要告訴我這點就行。”

“……是的。”伏羲深深看了裴驕一眼，他斷然說道。

“好的，我明白了，那么我所能夠想到的唯一一個力量，繼承自你，又不屬于你的力量，如果是這個力量的話，那么我相信我還可能會有最后的機會……”

裴驕忽然吐了一口氣，他大聲吼道：“這是意識海，只要有著想象與理解，那么便擁有著最強大的力量，但是力量不可能空然而來，必須得是你真實不虛理解的，掌握的力量，比如你想象自己可以超脫成內宇宙或者更恐怖的第六階，那就萬萬不能，是這樣吧？伏羲，這是你告訴我的吧？關于這一段的記憶，我似乎還沒有失去！”

伏羲又深深的看著裴驕，他依然點頭說道：“是的，沒錯，這是意識海，若我真的需要，我可以用皇級力量瞬間鎮壓于你，這是我的原話，但是同樣的，裴驕，若是你使用沒有真實掌握與理解的力量，那么你可能會被意識海反噬而死，你可要想清楚了……”

“早已經想清楚了，但是我必須要獲勝，雖然我不記得那句話是什么，但那是我連死都不想忘記的東西，我必須要回想起來……”

“所以……”

“首先是……最初的力量！”

“洪荒開天辟地！”

在裴驕的左手上，兩股同樣龐大，但是截然不同的能量猛的對撞在了一起，相互湮滅，然后產生出了一股更加恐怖與龐大，完全仿佛混沌一般的能量，雖然只是一只手的能量，但是從質上而言，其大已是不可量，接著他的左手粉碎開了。

“然后是……最末的力量！”

“原暗宇宙終結！”

在裴驕的右手上，能量開始壓縮再壓縮，然后凝聚，又壓縮，反復不停，而且這股能量帶著無邊的殺意與暴虐，整個右手仿佛燃起了黑色的火焰，暴戾的火焰，戾炎……接著，他的右手塌陷消失……““最后則是最初與最末的力量！”

“合！混沌大道始……”

裴驕最后的聲音并沒有念出來，他此刻已經再次粉碎，而且這股力量簡直是不可思議，便是在意識海中也呈現了宇宙開辟之象，無極生太極，太極化兩儀，兩儀成四象……整個空間仿佛成了一團地風水火的糨糊一般，裴驕的生滅一下子過去了無數回，他的記憶片段不停流出，然后匯聚到伏羲處，漸漸的裴驕的所有記憶已經成了一片白紙……與此同時，在遙遠外的另一個意識海中，龔葉羽一臉肅穆的看著眼前的通天，他默默的注視著手中的紫雷刀，忽然放聲大笑了起來。

“男兒在世，那里有這許多忌憚？這也怕，那也怕，天也怕，地也怕，還有什么是不怕的？通天，如你所言，我唯一能夠想到打敗你的，打破這誅仙劍陣的力量，即便是為此而徹底湮滅，那又何妨，所以……”

“接下我所能夠想象的最后一招吧，這是足以殺神的一招……”

“紫雷刀法第九擊，我的最終奧義啊，斬！”

“神雷魔震驚天……”

龔葉羽的聲音并沒有完全發出，他已經在一片紫電海中開始消散，因為這片紫雷海的力量太過恐怖，地，風，水，火同時產生與湮滅，以至于他不停的復原與消散，大量的記憶片段流向通天，漸漸的，關于龔葉羽的人格意識只剩下了一片白紙樣的空白……已經到這個地步了嗎？終于要徹底完結了啊，而且好累啊，就這樣慢慢沉眠吧，什么都不需要在意了……但是那句話，到底是什么呢？那句話……讓人感覺好溫暖的啊……就在伏羲痛苦的閉上了雙眼，正打算從意識海浮現到真實靈魂體中去，取得靈魂體的真實控制權，而通天則皺著眉頭，他雙眼中的黑氣開始逐漸消散，似乎正回憶著什么時，就在他們面前處，已經只剩下軀殼的裴驕和龔葉羽忽然同時開口說話了。

“我能夠與你并肩嗎？”裴驕大聲的問著道。

而遠在另一個遙遠意識海，中間完全沒有任何通道交流的龔葉羽則大聲回答道。

“一直到死！”

兩人大聲怒吼著，同時發出了他們各自用姓命，記憶，信念，所有一切凝結而成的招式……“混沌大道始終！”

“最終奧義神雷魔震驚天譴！”

我能夠和你并肩嗎？

當然！一直到死！

因為我們是伙伴啊！

死亡開端 第四章：我能和你并肩嗎？（下）